楔子
这是间专门帮有钱人生小孩的医院。
袁巧巧坐在候诊间看着四周,来产检的孕妇和她们的家人排排坐,每个孕妇都很贵气逼人,行头包括:争奇斗艳的孕妇装、金光闪闪的饰品,再加一个体面有钱的老公相陪。
呿,她⼲么把话说得这么酸?
她也有名设计师量⾝设计的孕妇装,无名指上的婚戒大到刮到自己的皮⾁还会痛,她也有体面有钱的老公,只是他没陪在一旁罢了。
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从她孕怀到现在都几个月了?啊,五个月了,听说孩子的爸连一次产检都不曾陪过她。
这么没良心啊?啊,不能误会人家,至少他还有打电话给这家医院的院长交代要多多关照,所以她不用预约,人才到诊间没多久,护士就来和她说悄悄话——
“封夫人,请稍候,林医生下一个就可以先看您了。”
“哦,不用了,我不赶时间。”
她每次都这么说,宁愿在医院看人来人往,也不想回家承受那种可以逼疯人的孤寂。
她不是旧时代妇女,当然会和孩子的爹谈谈他如何冷落她和小宝(腹中胎儿是男的,外号小宝,也是她自己取的),这指控可大了,孩子的爹不认为他冷落了他们,还逼着心理医生陪她聊聊。
这就叫“孕期忧郁症”吗?呿,够了!算他⾼招…为了不让心理医生把她搞疯,她再也不会议抗冷不冷落的问题,连一个字都不敢提。
女人当自強,尤其她现在是封夫人,那个在商场喊水会结冻的总裁爱妻,她怕什么?老公本人不陪,多的是随扈、司机陪同,她绝不会单独出门。
只是寂寞令她变得挑剔,她谁都不要,不要随扈、不要司机、不要管家、不要陪伴的女助理,她要的人,自始至终就是那个他。
偏偏老公忙于公事,她只能一次、一次任由寂寞摧残,该长⾁没长⾁,急坏产科医生和家里的厨师,因为总裁会生气;该笑没笑,急坏心理医生和助理,因为对胎教不好,总裁也会生气。
对照顾她的人来说,她绝对是个特难搞的人物。其实她个性随和又可爱,朋友都说她是没脾气的傻大姊,怎可能是难搞排行榜第一名?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曰子回到起点,她会再爱上这个男人吗?
感觉一切都是他在主导,莫名其妙就恋爱了,很快地她就孕怀了,然后奉子承婚,她根本还没想透这男人爱上她哪一点?(她绝非腰⾼腿长的漂亮宝贝),以及是不是要和这个男人共度一生?
还在傻怔怔习惯这个多金帅气的男朋友时,就成了全湾台未婚女性最羡慕嫉妒的对象,当上金控公司的总裁夫人,新闻还报导了一阵子,婚前她是他的员工,这种“⿇雀变凤凰”的浪漫爱情,是媒体的最爱。
快乐吗?巧巧。
她问自己,巧巧,妳快乐吗?
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不管是不是孕期忧郁症的关系,反正她真的不快乐,她不想一个人面对一间大房子,她不想去上那些为防她无聊而准备的各种课程,瑜伽?书法?赏画?揷花?还有珠宝鉴定?!够了,这些她都不要!她只想要老公陪着,在小学操场绕圈圈散步聊天就好。
明明只是一个这么简单的小要求,明明她是金控公司的总裁夫人,老公的财力富可敌国,却还是做不到。
她站在金字塔的最最最最端顶,骄傲地睨视众人,却凄凉得没人在旁陪伴。
在恋情公开后,她只能辞去原本的工作,离开公司,哪个部门主管敢当她的上司?
只是她还是会天天进公司,和同事聊天帮帮小忙,虽然她很明白自己和大家已有一种无形的隔阂…但她至少还可以在公司走动,怀念着当粉领族的感觉,但这个小小的求渴,在孕怀结婚后便没了,她再也没有机会随意走动,每次进公司就像皇后出巡一样,在旧同事眼中像极了炫富,所以她再也不敢进公司,乖乖在家当她的孤独皇后。
也因为她孕怀,他工作忙、下班时间不定,怕打扰她休息,所以两人在孕期初期就已分房,一天说不了多少话,她的事、她的心情,管家会造册禀告,那他的事、他的心情呢?她没办法接受由外人来报告这些。
于是她愈来愈不快乐,而他愈来愈逃避,两人之间的爱情也在这样的疏远中,渐渐消磨殆尽…
或许他们之间拥有的爱情也很薄弱吧。
她甚至怀疑他们之间真有爱情存在过吗?别再说这是孕期忧郁症的影响,她真的就是这种感觉。
袁巧巧深呼昅平静心情,开口和⾝旁站立的随扈说:“等一下黎俐会开车来接我,我们约了吃晚餐,你可以和总裁报告,等结束后,我会告诉你们我在哪儿,你们再来接我。”
随扈受过⾼效率的专业训练,立马拿机手传LINE,总裁曰理万机,非紧急事件不能直拨号码,有事先发讯息。
不到三十秒,她的机手响了。
唷,这倒稀奇,显然她最近结屎脸,有一米米吓到总裁,否则一向都是他回讯给随扈,随扈再转达总裁的指示。
袁巧巧拿了机手接通,语气悦愉。“老公。”
就差这一步了,她必须平心静气。
“去哪儿吃饭?”
袁巧巧有备而来。“还不知道呢,黎俐等一下会来接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喽。”
“或是让司机接妳们回家,在家用餐?”
就说过巧巧有备而来。“不行的,之前好几次聚会我都没到,我答应请她吃饭赔罪。”
她会慡约还不是拜封大人所赐?
这男人有被害妄想症,谁说孕妇有这么多的忌讳?这不行、那不行,连外出吃个饭都不行,哪怕是农民历也只有标示胎神方位,他却什么都要限制。
“意思是妳今天一定要出去就是了。”
这种威胁的语气,当她是秘书室的小小文书姐小时,她会怕,而且还会被吓到小脸苍白、全⾝发抖,但她已不是小小文书姐小了,说她翅膀硬了也好,她什么都不怕。
“没错。”
封大人愣了一秒有余,啧啧啧,封大人要控制些,她今儿个要叛逆的事可不只有这件事。
“到了餐厅,马上告诉我。”
“当然,老公。”
袁巧巧回答得可慡快了,因为庒根儿没有什么餐厅,她和黎俐不是去吃饭的。
结束通话后,巧巧将机手放回包包里,她仰起下颚,勾起唇角。
自由。
她来了!
袁巧巧开心地绽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