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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风陵古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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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华北局势趋稳,ri本人尚能恪守《塘沽协定》,卑职得有余暇,赶赴陕北,实为考察陕北剿共形势,做到知己知彼,为duli师奔赴陕北剿共前线做先期准备。

  这是给军政部的报告,理由冠冕堂皇,也是南京国府早就有的打算,理由充分。

  背地里,唐秋离又给蒋委员长去了一封密电,除了上述理由之外,他特别对蒋委员长说,张杨的东北军和西北军几十万人,竟然不能迅速剿灭只有几万人的朱⽑红军。

  此等现象实在令人费解,朱⽑红军经过**的几万里追剿,已经是強弩之末,疲惫之师,残兵败将,而张杨不能胜,其中原因,耐人寻味,蹊跷颇多。

  职部愿意前往,亲探张杨虚实,了解共匪的底细,为duli师开赴陕北,做先期准备,以完成委员长之剿共大业。

  电报发出,除了军政部的明文批复之外,蒋委员长发来密电,对唐秋离之举,大加赞赏,称赞他是党国的⼲才,为领袖分忧的楷模,老头子龙心大为安慰。

  特授予唐秋离专断之权,发现张杨有不轨行为,可当即处置,不必请示zhongyāng。

  唐秋离看着蒋委员长的密电,只能苦笑,老头子是昏头了咋的?自己就带几千人马,深入到张杨几十万人马的腹地,还要当即处置,不被打成马蜂窝就是幸运,老头子是病急乱投医,把自己当成万能灵药了。

  蒋委员长龙心大悦,军政部没有反驳的理由,唐秋离陕甘之旅,得以成行,而且是带有特殊的使命,至于‮实真‬目的,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队部‬离开北平,经邯郸,渡过清漳河,‮入进‬山西地界,由黎城到达长治地区,因为离山西太原阎长官太远,唐秋离发个电报给阎长官,除说明此次过路的目的之外,还随便问候这位jing明过人的山西土皇帝,态度谦恭亲热,给足阎长官面子。

  也是,路过人家地头儿,连个招呼都不打,失礼在先,这位阎长官的度量可不大,爱记仇。

  阎长官除回电热烈欢迎之外,还派手下的总参议,代表自己,携带大批礼品,连夜赶往长治,慰劳唐军长,还敕令长治的文武地方‮员官‬,以最⾼的规格,接待唐军长赴陕甘的队伍。

  阎长官出手如此大方豪慡,倒是让唐秋离颇感惊奇,这不符合阎长官的xing格,大概是在小五台山结下的善缘,多个朋友多条路,老祖宗真是智慧。

  那个年代,一个地方实力派,‮入进‬另一个地方实力派的地盘儿,往往会引起紧张气氛,一言不合,拔枪相向、大打出手都是极有可能的。

  从长治到晋城、运城这一路上,都是由阎长官的总参议陪同,规格之⾼,接待的礼数,让欧阳教授这些学人们,大为感慨,做官就是好,到那都有人远接近迎,礼遇有加,不像他们这些做学问的,当地的‮员官‬不卡油,就烧⾼香了。

  连ri行军,夜宿风陵渡,过⻩河就是陕西地面儿,和总参议握手告别,⻩河自古就有夜间不行船的规矩,‮队部‬只能在此停留,等待天明。

  夜半,唐秋离被⻩河的涛声惊醒,再无睡意,披衣起床,一弯玄月,⾼挂天空,繁星点点,夜空深邃而悠远,⻩河水拍打岸边,在唐秋离听来,竟是亘古而苍凉。

  风陵渡自古就是⻩河上第一大渡口,位于山西省芮城县西南端,三十公里处,与河南、陕西省为邻,正处于⻩河东转的拐角,是山西、陕西、河南三省的交通要塞,跨华北、西北、华中三大地区之界。

  千百年来,风陵渡作为⻩河的要津,不知有多少人是通过这里,走入秦晋,金人赵子贞《题风陵渡》就有一句:“一水分南北,中原气自全,云山连晋壤,烟树入秦川,这处“鸡鸣一声听三省”的渡口,地理位置独特,交通便捷,三河交汇三省交界。

  夜宿古渡口,倾听⻩水声,唐秋离的思绪,飘向了遥远的夜空,迷失在⻩河岸边,灵魂似乎已经离体,成为夜空飘渺的月辉,他不知道,几个卫士,忠实的守护在他左右。

  肩上,一袭长衣悄然披上,蓦然回头,夜空之下,梅婷的双眸闪闪发亮,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温柔,他从悠悠的思绪之中,回到现实,刚要对梅婷说声谢谢,被梅婷嫣然一笑阻止。

  梅婷与他并肩而立,⻩河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似乎远去,气氛温馨而暧昧,唐秋离很不习惯,他一直认为,只有和小玲在一起,才能有这种意境,今晚的梅婷,出乎意料的给了他这样的感觉。

  梅婷是被自己奇异的,似梦非梦的感觉惊醒的,一天的劳累,着实让她还虚弱的⾝体有些吃不消,早早休息。

  她的住处,离唐秋离的住处有一段距离,⻩河水的涛声,同样伴她入眠,睡梦中,涛声里,有了清晰的脚步声,毫无遮拦的‮入进‬她的梦里。

  梅婷豁然惊醒,这脚步声是如此的熟悉,她梦游般的走出屋外,看到了星空之下,唐秋离那寂寥、萧索的⾝影,在夜sè之中,凝固成一尊雕塑。

  瞬间的感觉,刺痛了梅婷的內心,他一定是有过不寻常的经历,而那种经历,让他痛苦至今,还有他与年纪绝不相称的华发,这个谜一样的男孩儿,他的內心深处,还有多少不为自己所知的秘密?

  梅婷悄悄进屋,拿出一件长衣,在这个时候,她內心有无法言喻的怜爱,而能做的,只有为他披上衣衫,任何方式的询问,都是愚蠢而不明智的,梅婷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唐秋离裹紧⾝上的长衣,长长呼出一口气,似乎把心中的块垒全部消散,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些特殊的场合,或是不经意的气氛,自己的心情会变得茫然而萧索,有一种痛哭或是悄然流泪的想法。

  “回吧,夜深了,明天还要赶路,”唐秋离低沉着说道,梅婷默默点头,尽管她没有听到唐秋离一句感谢的话,可是,从这个男孩儿的眼睛里,梅婷分明感受到了他內心的波动。

  还有瞬间心灵的贴近,虽然又倏然离开,这些微妙的感觉,对梅婷而言,足矣,她聪明的感觉到,和唐秋离的距离,在今晚不经意间,又拉近许多。

  天明,渡船出发,为了能把几千人和大批的战马渡过⻩河,山西风陵渡镇的地方‮员官‬费尽心思,总算征集到了足够的渡船,即便这样,还是分成两批渡河。

  百船竞发,千军渡河的场面,蔚为壮观,唐秋离站在船头,眼前是一片让他感到眩晕和心悸的麦芒似的⻩sè,翻滚的浪头,像无数拥挤在一起奔跑的野兽。

  吼叫着,从远方的峡谷之中涌来,一直涌向他的胸前,两岸刀削般的岩石,黑青似铁,铁似的河岸后面,又是漫无边际的⻩土山。

  初升的朝阳红彤彤、光艳艳,把⻩土山、⻩河水都涂上一片桔红,远处翻滚而来的⻩浪,似乎是一片跳动燃烧的火焰,燃遍西方半个天际。

  渡船在浪头上跳起跌下,艄公们拼命的喊叫,船工们应合声紧张而让人喘不过气来“⻩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一去不复还”冲天而来的⻩河之水,一直流进唐秋离的心里。

  他右手紧紧抓住船栏杆,手指似乎要钳进木头柱中,胸膛里火烧火燎,口也有点⼲渴,心中腾跃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情,似乎那奔腾不息的⻩河水,已经流进了他的血管,浸润了他的全⾝。

  紧张的气氛,在这些从没有见过,这种气势的北方汉子心中升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葬⾝在这滔滔⻩水之中,连彪悍的战马,此时也战战兢兢,半点也不敢张扬。

  远处翻滚的浪头间,突然一隐一现了一个跳跃的黑点,并飘忽地听见一阵撕心裂胆的喊叫声,黑点眨眼间到了渡船队面前。

  那是一只吃水很深的装煤炭的船,飞箭一般的从中水线上放下来,好像随时都会倒扣进这沸腾的⻩汤之中,船工们都光着脊梁,拼命的扳着,拼命的喊着。

  唐秋离紧张万分的看着这只装満煤炭的船,马上就要撞到渡船上,掌舵的艄公‮劲使‬全⾝力气,灵巧的一扳舵,船飞似的掠过去,转眼消失在下游。

  唐秋离擦擦额头的冷汗,心还在“呯呯”跳个不停,船⾝忽然变平稳,原来已经过了激流,前方岸边在望。

  接着传来艄公那无拘无束的歌声——你晓得,天下⻩河几十几道弯?

  几十几道弯里几十几条船?

  几十几条船上几十几条杆?

  几十几个艄公来把船扳?

  船工们的应合声如同闷雷一般——我晓得,天下⻩河九十九道弯,九十九道弯里九十九条船,九十九条船里九十九根杆,九十九个艄公来把船扳!

  歌声悠扬而苍凉,穿透唐秋离的胸膛,⻩河渡船上的船工们,饱经沧桑的脸上,如刀刻般的皱纹,写満了西北汉子的苦难和彪悍,一如这千古流淌的⺟亲河,见证了多少历史的变迁,有一种力量,注入他的內心。

  船⾝轻轻一顿,已经靠岸,唐秋离几步走下跳板,脚下已经是无边的漫漫⻩土,眼前是“山河表里”的古潼关。

  唐秋离让周玉山除了渡船钱之外,另外给每个船工三十块大洋,不是因为他们的贫穷,而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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