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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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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她和那个姓陆名议的家伙,真是一段孽缘!

  这男人平时看起来人五人六,若不是她亲眼所见,还真想不到他的本质竟是如此…没用!

  事情的起源很简单。一年前,她刚从南部出差四天回来,就听说业务部来了一位新课长…

  “会计室那些‮姐小‬死他了,一直说他『超有型』、『帅到不行』,他才来上班两天,全公司的香⽔浓度升⾼一倍。业务部外面,每天有女同事借故走来走去,就盼这位陆帅哥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到,可以找理由攀谈几句。”午餐时分,她的死郭允诚啃着一油腻腻的腿,一面提供最新‮报情‬。

  新主管是否真有这么“⽩马”还在其次。据公司生态,每个新进门又未婚、长相还看得出是个人类的男同胞,都会有一年的赏味期,之后其它的后起之秀就会抢走王子宝座,旧人打⼊冷宮。所以谁能在最短时间內把新王子把上手,谁就是赢家。

  “他多大年纪?”叶梓嫔把最后一口生菜⾊拉吃掉,眼中蕴着不可磨灭的‮趣兴‬。

  “我周围的女人们都打听清楚了,帅哥姓陆名议,今年三十,⾼大威猛,无无子。”小冰的办公桌就在她隔壁,两人也不知道怎地“爱情上”迸不出一丝火花来“友情上”倒是百分之百的来电,下了班还会约出来聊天看电影,很典型的死

  “好,难得新来一个帅哥,我不去欣赏一下怎么可以?下午再找个理由到业务部晃一晃。”她満意地点点头。

  “勤誉信息股份有限公司”的主事者是台籍老板娘周晴澐,幕后却有⽇籍丈夫的资金挹注。业务部在他们公司向来有“金童部门”之称,能当上经理与课长的人,若不是老板娘的爱将,就是准备提拔上去重用的准心腹。因此,业务部的掌门人选向来是公司的风向球,哪个派系得势或失势,只要看看谁坐业务部的大位即可得知。

  目前业务部经理是由老板娘的千金周‮坐静‬镇…公司里私下都称她为“公主。”公主的原名其实叫伊藤静子,但是在‮湾台‬,老板娘想淡化女儿“外籍人士”的⾝分,让她和大家打成一片,因此在台一律要求她使用中文名字。

  难得老板娘这次破例,竟然从外头挖了个帅哥课长进来,该不会是未来的驸马爷吧?这种好戏怎么可以不看呢?

  “好啦,叶子,去把那个陆课长给得半死!”另一位饭友⽟仪也怂恿。“前几天你不在,公司尽是一些中等之姿,现在就让陆课长看看真正的美女是什么样子的。”

  ⽟仪和小冰兴致地望着她。

  有时他们实在不得不羡慕她!叶梓嫔从来不需要特意打扮,她天生就是如此抢眼,同样平淡无奇的淡蓝⾊套装,穿在别人⾝上是保守的剪裁,在她⾝上被圆润満的⽟一撑,领口便隐隐现出小钡来;同样是规规矩矩的A字裙,别人穿起来像欧巴桑或教官,她玲珑的翘臋和修长的⽟腿一撑,硬是将“教官”化⾝为“辣妹。”那对闪闪发亮的大耳环,增加了她的香风情。

  有人不惜花几百几千万,勉強也只整型成中人之姿而已。有人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随便站出去就是个光彩照人的大美女。如果真的要怨,只能怨上天吧!

  “叶子,你不妨看看陆课长有没有办法治好你的『隐疾』,嗤嗤嗤嗤…”小冰窃笑。

  “什么隐疾?叶子有隐疾?我要听、我要听!”⽟仪大感‮趣兴‬。

  叶梓嫔狼狈地瞪他一眼。只怪她自己某一天晚上喝太多,不小心把心里的秘密怈漏给“大嘴锅”听晓。

  “吃完了,我要回办公室打个盹!”她咕哝着,把托盘放回置物架上,娇娜离开员工餐厅。

  无数惊的目光送着她的背影而去。

  她回到办公桌位,拿出大梳子用力刷亮蓬鬈的长发。对了,她今天放了一颗苹果在公司的小冰箱里,差点忘了吃。

  叶梓嫔放下丰,绕到公关部隔壁的小厨房。拿出苹果后,想到办公室里大家都在‮觉睡‬,她坐在位子上喀喇喀喇地啃苹果,似乎很不好意思。

  去大会议室好了。

  他们公司的会议室呈“凸”字型,多出来的小空间本来是档案室,后来上头教人将档案室打掉,中间用一道屏风隔开;以后人数少的会议就窝在小间里举行,偶尔同事想摸鱼也会躲到那儿去。

  她来到会议室,钻到屏风后一看。呵,今天的午休时间没有人来打盹,整间都是她的。她拉开一张椅子,満⾜地坐下来嗑苹果、翻杂志。

  翻着啃着,有些累了。她把苹果核往角落的垃圾桶一丢,顺势‮下趴‬来小睡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从浅睡中醒过来。

  “…我打算明年离开公司,去法国念服装设计,妈咪已经答应了。等我离开之后,这个经理的位子就顺理成章给你。”轻柔的女声诉说着。

  外头的大会议室有人?她的耳朵拔尖了。听起来像周静公主的声音。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回答的男声听起来相当陌生。

  这副嗓音真好!她不噤心头一赞。低沉,共鸣,带点慵懒的腔调。

  好听的声音比好看的脸孔更能昅引她的注意。不晓得这男人是谁?

  “陆议,怎么能明年再说呢?你这人就是这样,我事事帮你担心,你却一副没要没紧的样子。我千方百计把你挖进勤誉,就是希望你将来能够爬到…”

  男人打断公主幽怨的轻语。“我能够爬到什么样的位子,并不是你我协议好就够了,还要看董事长怎么想。”

  “你⼲嘛叫得这么生疏呢?你可以跟着我叫『妈咪』的…”

  原来这声音的主人就是新来的课长。叫“路易”是吧?听起来公主对这位准驸马爷情有独钟呢!可惜人家听起来却冷淡得紧,莫怪乎公主要心急了。

  “现在说这些不是太早了吗?”陆课长顿了顿,又加一句“等我接了经理的位子再说吧!”

  所以他也不介意靠裙带关系升上去就是了?虽然现代的社会里,人人都在走后门,叶梓嫔对他的评价仍然贬低几分。

  “那你是答应啰?”公主大喜。“好,我们两个就这样说定了,以后那些令人头痛的公文就直接给你,我碰都不想碰一下。”

  “这种事不好做得太明显,名义上你才是业务部经理,你该负责的事情还是要接过去做。”陆课长的声音变低沉。

  “你以为大家真的服我吗?你没来之前,业务部的重大公事都是前一任王课长在裁定的;你来了之后,顺理成章地接过去也没什么不妥,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只是个签签名、领⼲薪的虚位经理。”公主自我解嘲的笑了几声。

  “嗯。”陆课长轻应一声,不再多说了。

  “其它的事情,短期之內也急不来,等我从法国回来再说上追两、三年,就要先辛苦你了。”公主柔声道。

  癘窸窣窣一阵⾐袂‮擦摩‬的声音,叶梓嫔猜想,公主应该是抱了陆课长一下。

  “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回办公室,我晚一点再进去。”陆课长的语气变得柔和。

  “总有一天,我们两个会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变成一家人,我的一切,全都和你分享…”公主低声轻语。

  外面沉然无声,可能正抱在一起卿卿我我。

  叶梓嫔心里五味杂陈。有些尴尬,因为无意间撞见公主和金刀驸马的好事;有些不以为然,因为她总认为靠女人往上爬的男士有那么一些些没⽔准;也有些‮奋兴‬,原来听壁脚的感觉这么刺又新鲜。

  两个人又低低说了些话,然后公主的⾼跟鞋慢慢往外走去。她屏气凝神,等着陆课长也离开现场,她才能跟着脫⾝。

  终于,沉缓的⽪鞋声也向外踩出去。

  “呼…”她松了口气,原来当壁虎也不容易呢!

  ⽪鞋声一顿,突然快步走回来。啊啊啊,她没地方躲!

  刷!屏风被人用力拉开。

  “喝!”她从位子上跳起来,撞到铁桌边缘。

  “你是谁?为什么躲在这里?”一双凶猛的黑眸盯住她。

  有片刻,叶梓嫔只看得到那两把怒燃的黑⾊火焰。

  为什么会有人认为陆议是一个好看的男人?他的线条太严苛,狭长的脸型如同以钝刀雕划而成,两三斧便凿出耝砺的线条;他的眼眶太深邃,盯起人来像老鹰觑小;他的嘴太平薄,即使笑起来也缺乏亲和力;他的鼻梁太直,让人有替他制造一点歪折的冲动。

  这是一张完全原始而刚的脸庞,一点都没有都会男子的文明与温和感,与她应付惯了的公子哥儿更像是不同星球的生物。

  连他的⾐着也不合宜。他没有穿公司规定的西装外套,领带不知所踪,⽩衬衫领口‮开解‬两颗扣子,却该死地贴切极了他耝犷的外型,他本就该是个扛着利斧或铁锹的山野樵人,怎么会出现在现代化的办公大楼里?

  直到自己吐出愍住的一口气,叶梓嫔才发现她忘了呼昅。

  见她不回答,他气势迫人地踏⼊小间里,刷一声反手把屏风拉上。她一七○的⾝长已经不矮了,这个男人更⾜⾜⾼她一颗头。

  “你是谁?”他严苛地审视她。

  “我…我姓叶。”

  “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偷听别人说话?”

  “你…你们…是我先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出声,躲起来继续‮听窃‬?”他的眼底闪过浓浓不悦。

  叶梓嫔到底是叶梓嫔,假若让男人两、三句话便吓倒她,她也就不姓叶了。

  “谁躲起来了?午休时间,这个小会议区本来就是大家吃饭或‮觉睡‬的地方。我睡得好好的,是你们自己要走进来的,说话之前又不先清场,关我什么事?”她,昂起下巴反驳。

  “你可以出点声音,让我们知道屏风后有人。”他冷笑道。

  “我都已经说了,我睡着了,是被你们吵醒的!我没怪你,你倒是来兴师问罪,真是莫名其妙!”她盘起双臂,等着他进一步反击。

  陆议的怒意突然敛去。

  他用一种蓄意的眼神,从上到下,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她柔柔亮亮、闪闪动人的黑发,光四的姿容,翘傲人的酥,玲珑窈窕的⾝段。

  “请问‮姐小‬贵姓大名?”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

  “叶。”她一点都不喜他突然彬彬有礼的态度。

  “啊。”他语气如丝地轻点头。“您该不会是名远播的叶梓嫔‮姐小‬吧?公关部第一美女?”

  “客气。”她升⾼防卫心。他突然其来的和善,怎样都让人觉得有问题。

  “业务部课长,陆议。”他率先伸出手。

  路易?我还⽪耶呢!但是人家既然表示友善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做‮共公‬关系的人,就是要广结善缘。叶梓嫔勉強牵动一下嘴角,握住他的蒲扇大掌。

  这是一个错误。

  她只觉得右手一紧,接着,双手先陷⼊他的掌控,再下一瞬间,是她整个人。

  他猛然将她进角落里,背心撞上墙边的档案柜。

  “噢!”她痛呼一声。

  一张晦的脸孔抵向她眼前,近到她可以闻到他⾝上淡淡的男体味。可恶!他用的正好是她最喜的那一款男香⽔!

  “你在我们说到哪一段话的时候醒过来?”他的轻语如微风一般。

  “就…就…你们在讨论…公…公主要去法国念书的事。”她呑了一口口⽔,刚才的勇气突然蒸发了。

  “然后呢?”他的眼睛瞇了一瞇,嘴角浮起人的微笑…像鳄鱼一样人。

  “然后…公主就…就说,经理的位子要…要让给你坐…”这下子被他知道她听见他的丑事了。

  “接着呢?”他的笑容越发和蔼,深幽的眸也越发冷冽。

  “公主又说她…她离开之后,要让你…呃…总之她的是你的…”慢着,叶梓嫔陡然醒悟。她本什么都不该承认的!他就是要她的“遗忘!”

  “还有呢?”他居⾼临下,迫视她突然瞠圆的明眸。

  “没有,我全都忘了。”她突然机灵起来。

  “是吗?”他微微一笑,铁掌的箝握丝毫不肯放松。“你方才不是说了一些跟周经理有关的事?”

  可恶,可恶,自己有脸攀女人的裙子往上爬,便没脸让人家知道吗?她在心里怒怨。可是,人在屋檐下,还是识时务一点的好,不然等他哪天爬到⾼级主管的位子…而这一天绝对会来到…第一个抓来开刀的人就是她。

  “我没听清楚,自己说的!”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

  “你确定吗?毕竟我是一个新来的中阶主管,承受不起太多的流言与恶意中伤。”他稍微后退一步,她的呼昅马上顺畅起来。

  “我…我才不会抹黑你!”该死的家伙,欺人太甚!

  “那就好。”他终于完全的退开来,角的耶抹笑意没有进到他眼里。“叶‮姐小‬,希望将来公司里不会流传任何与今天有关的闲言闲语,否则,我会很清楚应该找谁负责。”

  “喳。”她甜甜地挤出假笑,用力把手挣开。

  陆议挑了挑眉,仍然松开手。

  哼!她恨恨瞪他一眼,推开屏风往外走。

  ⾝后响起亦步亦趋的脚步,她前脚才刚踏出走廊,手肘猛地被⾝后的他拉回去。

  “陆课长,您还有事吗?”她神⾊不善地回眸。

  “别忘了我刚才『劝告』你的话,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你回去好好工作,凭自己的能力开创一片天,这样子做人才实在,其它的就不要胡思想了。我自己也是新上任不久,能帮上你的地方不多。”陆议突然换上正经八百的表情。

  哼!他也知道凭自己实力开创一片天的重要

  “听见了,陆课长,您刚才在里面就已经『劝』过我很多次了。”她假笑两声。

  ⾝后突然响起好几声尖锐的菗气声,她莫名其妙地回头。

  几个妙龄女同事僵在走廊上,震惊地望着她。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她狠狠瞪回去。每一双和她对上的目光都匆匆转开。

  这还差不多,她轻哼一声,纤款摆地走回办公室。

  “叶子,你怎么现在才进来,都一点半了,『伟益电讯』的业务已经打过两次电…”小冰看清她娇颜的那一刻,突然打住。

  “⼲嘛?看到鬼?”她没好气地拉开椅子坐定,菗出档案夹开始办公。

  小冰比比自己的嘴。“你的口红怎么糊得嘴边边都是?”

  嗯?她怔了一下,连忙拿出小镜子来。哎呀!一定是刚刚不小心伏在桌面上睡着,把口红给庒到线外面了。

  “真丢脸!我刚才还顶着这副鬼样子走过半个公司呢!”她连忙菗出面纸擦掉,再重新补上。

  “老实招来,刚才跑到哪儿跟人家你侬我侬了?口红都被吃掉一大半。”小冰笑得贼武兮兮。

  “抱歉了,小女子刚才在小会议室…”

  “卖騒!”

  她话还没说完,向来跟她是死对头的一位女同事突然接口。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生气,挂着灿烂的微笑,千娇百媚地把娇腿往⾝前叉,知道这样更能怒对方。

  丙不其然,死对头看她一副轻轻松松无比娇的媚态,银牙咬得更紧。

  “也没什么意思,只可惜我们陆课长一进公司就被蜘蛛精上。”死对头一边整理几份公文,一边冷嘲热讽。

  “唉!可惜课长不领情。”坐在她旁边的秘书‮姐小‬和她同个鼻孔出气。

  “别这样说嘛!课长也是一片好心。他不是说得很清楚吗?人哪,还是凭自己的能力开创一片天比较实在,别想用那些旁门左道,一步登天。”死对头细声细气地学腔。

  叶梓嫔娇容仍然挂着笑,但是很明显开始不稳了。

  “公关部今天下午很忙…天美,你不是要出门了吗?秘书,这份公文头头要你帮他跑一下,两位快快行动。”小冰眼看气氛不对,赶紧将两个长⾆妇遣走。

  两个女人哼着气走了。

  待敌人离开听力范围,叶梓嫔陡然咬着自己的手背大叫。

  啊…“喂,叶子…”

  “他是故意的!”她跳起来,用力拿档案夹敲办公桌。该死的男人!懊死、该死、该死!

  他明知道她歪掉的印会引人误解,才故意在会议室门口拉住她,说那一堆有的没的,让人家以为她刚才在里面想se他!

  他X的!那个陆议陷害她!而她居然没发觉!

  啊,她揪住头发,无声地尖叫。

  “你冷静一点,大家都在看了。”小冰连忙把她拉回座位上。

  “卑鄙的小人!无聇!下三滥!我不原谅他,绝对不原谅他!”她的两只手纠结,扭曲,恨不得手边就有一段姓陆的脖子让她指碎。

  “怎么样?到底发生什么事?她们刚才说的课长是新来的那个金童吗?”小冰严重关切。

  “金你个头!”她紧紧抓住小冰的肩膀,顾不得自己看起来有多吓人。“我本来想跟他好来好去,他竟敢先我一步,好!我纺,从今天开始,我叶梓嫔跟那个姓陆的誓不两立!”

  虽然有了个崎岖的开始,本来他们的恩怨可以友善化解的。

  但是,也不知道两人天生八字不合或怎地…事实上,依照叶梓嫔自己的角度来看,那只姓陆的本就是打定主意找她⿇烦。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他们两个人不碰头还好,只要一有需要互动的案子,最后总会互相杀得你死我活。

  连她顶头上司都签过的企划案,凭什么他业务部的小小课长可以用一句“不満意”就退下来要她重做?说很好听是:“这些企划案旨在配合我们业务部方针,为我们的业务需求量⾝打造,当我发现不适用之处,当然可以提出异议!”那为什么每一次被打下来的案子都是她负责的?明明就是故意找她确,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骗鬼!

  偏偏这男人深深明⽩小人长戚戚之道,害她这位心直口快的君子就显得格外理屈。

  每一回过完招,都是她气得回桌位上摔公文,他在另一端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做他的“假课长、真经理。”

  让她和他彻底决裂的那一回,就是大名鼎鼎的“公关部第一人”事件了。

  事情的起因也不复杂,而且甚至不关她公关部的事,她只是帮同事一个忙。

  那年他们公司推了一套新的帐务数据系统,业务部的同仁查尔斯负责跑这个案子。他相准了一间极为知名的民营企业,如果这个新系统能够推成功,再加上事后的维护合约,签约金可望在八位数以上。

  查尔斯辛辛苦苦地找上了一位中间人:某3C计算机集团的陈总裁,陈总很慡快地答应帮忙穿针引线,条件是事成之后要给他零点五成的佣金。

  中间人私下收受介绍费的情况,在业界是常见的事。问题就在于,陈总突然反悔,把佣金提⾼到一成。

  查尔斯把消息回报给陆议,咱们陆大课长想了想,只说:“这件案子先停住,我回去再研究一下。”然后就没有下闻了。

  查尔斯只能坐在旁边⼲着急。毕竟,能做成这个案子,他今年的业绩不但好看,红利也可以多菗一点,正好拿来补刚出生儿子的粉钱。

  某一天吃午饭时间,查尔斯突然问她:“叶子,你不是跟那家计算机集团的陈总很吗?”

  “还好,以前我们两家公司合办展览,我跟他有过接触,你有事吗?”她吃了一口瘦⾁粥。

  查尔斯把情况大致描述一下。“陈总现在临时加码,课长那里好像没有点头通过的意思,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你有没有办法?”

  办法当然有!只是她⼲嘛去帮业务部的人?哼!

  “查尔斯,午休结束之后,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我们谈谈菗佣金的这件事。”无巧不巧,陆课长吃完饭,经过他们桌位旁,顺道丢下一句代。

  叶梓嫔后颈的寒⽑全竖起来,敏锐感觉到⾝后強烈的存在感。

  “课长,案子…过了吗?”查尔斯満怀期待。

  “陈总一成的佣金太过分了,我们菗回来换另一条管道,下午再细谈。”陆议简洁地道。

  “噢。”查尔斯当场垮下脸。

  ⾝后的热气并没有马上离去,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心上。叶梓嫔悠哉地叉起一颗小西红柿,头都不回一下。

  待天敌一离开,她马上漾起満脸甜笑“没关系,查尔斯,我帮你!”

  和他作对是她的乐趣,他不喜陈总?她偏要让陈总跟查尔斯合作。

  她把这位陈总的格摸得很,他自己的3C计算机集团,年收⼊要用十手指头来算,怎么会看上那区区一成的佣金?一定是查尔斯不知怎地得罪了老人家,才让陈总故意刁难。

  当天她便约了老人家出来吃饭,并且嘱咐查尔斯在家等消息。

  “…好啦,老实招来,今天晚上怎么没出去约会,跑来找我老人家吃饭?”饭后的黑森林蛋糕一上桌,陈总笑呵呵地拿起叉子,开始进攻。

  叶梓嫔对他挑挑眉,他装作没看见。她故意嗯哼一声,他终于心虚地放下叉子,推到她面前去。

  “真小气,借吃一口也不行。”老人家咕哝。

  “这可是夫人的代,⾼盐⾼油⾼糖分一律不准让您动,否则她明天要打电话来骂我了。”她怡然接过来享用。

  老人家又咕哝几声,安分去吃他的代糖槭枫蛋糕。

  “你还没说,今天请我吃饭有什么贵事?”陈总狡狯地瞄她一眼。“是不是你们公司那个小业务跑去向你求救了?”

  “您也知道人家会来向我求救,那么为难他不等于为难我一样?”

  “那可不同,你可以不要理他!”陈总‮头摇‬评论。“啧啧,堂堂一个大男人,遇到事情只会找女孩子撑,太没骨气。”

  “我记得当初好像有人教过我,遇到问题呢,拐个弯儿照样能走。这位名师好像就是一位姓陈的⾼人哪!”换句话说,她也只是好心当一下别人的那个“弯。”

  “呵呵,鬼丫头,我教你的事,你倒拿回来对付我。”陈总笑呵呵摇摇食指,彷佛忘了当初她和他们公司合作时,也被他稀奇古怪的要求刁难个半死。“你们公司不是来了个精明厉害的业务头头,怎么他不自己来找我谈?”

  “此人何德何能,连您都听过他的名字?”她一怔。

  “人在商场混久了,免不了听到一些流言耳语,公事私事都有,我只是对他好奇而已。”老人家眼中闪了一闪,笑容有些神秘。

  “好奇什么?”她忍不住问。

  “怎么,你对他也有‮趣兴‬?”那副老狐狸的表情又露出来了。

  “我对他最大的‮趣兴‬,就是研究哪个‮寸尺‬的棺材比较适合他。”她没好气地继续攻击黑森林蛋糕。

  “你们女人哪…”陈总又开始笑得很诡异了。

  老人家明明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她想问得要死…可是,她去关心那只姓陆的做什么?又不是吃了没事⼲。

  “陈总,那半成的佣金,您的意思究竟如何?”她直接切⼊,不转弯抹角。

  “这是我跟查尔斯的事,对你又没有影响。”他仍然不给个承诺。

  “对我当然有影响,这个案子不能成功便罢了。倘若能成,新系统知名度一推出去,将来无论是业务部接案子,或者我们公关部做企宣,都是事半功倍,我当然很关心啊!”她突然庒低声音,不怀好意地凑近桌子‮央中‬。“而且,陈总,我今天可不是来请求的,而是来勒索。”

  “勒索?我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上?”陈总瞪大眼,一脸不信。

  “当然有。”她笑得甜甜的。“上次不晓得是谁答应过我,只要有本事在四天之內把两家公司的产品联展办起来,他就随我敲诈。唉,言犹在耳,我耳朵震得快聋了呢!如果让人家知道堂堂陈总,说说都不守信用,可不太好哦!”哎呀呀,这个死丫头片子!可是自己确实允诺过她一次人情,陈总登时吹胡子瞪眼睛。

  “好吧,你要拿自己的人情为人作嫁,我也没办法,半成就半成。”他⽩她一眼。

  “呵。”她的笑容灿如花,一位经过的侍者差点撞上另一桌客人。

  陈总闷闷吃了两口蛋糕,突然叹了口长气。

  “唉,叶子,你⼲脆听我的,把工作辞了,嫁给我那个不肖儿子吧。”

  “您的媒人病定期发作耶!又来跟我谈这个。”她好气又好笑。

  “陈伯伯真心想把你带在⾝边,好好‮教调‬你几年,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他是真心喜这个漂亮女娃娃。未来家族事业由她和那不成材的儿子携手经营,他比较能安心。

  “噢!”冷不防她的椅背被人撞了一下,叶梓嫔讶异回眸。

  两潭深不见底的黑⾊之湖上来。

  懊死的冤家路窄!

  “不好意思。”陆议慢条斯理地。“我捡个⽪夹,不慎撞到您的椅背。”

  “好说。”她笑得假假的。

  “难得叶‮姐小‬今晚也来此处用餐。”他显然不急着走。

  “客气。”她拱拱手。

  “这位是陈总裁吗?您好,敝姓陆。”他竟然伸手向她的同伴自我介绍。

  先生,有没有学过“不速之客”这四个字的写法?

  “你就是那位『陆课长』?”陈总迅速握住他的手。

  这年轻男人生得不错啊!眼神平稳,气质剽悍,没有现在的男人普遍皆具的粉味儿。

  “是,我手下几位同仁承蒙您的关照了。”他礼貌地向两人点点头。“不打搅两位用餐,我先回座。”

  快走吧!她挥挥餐巾送别他。

  真讨厌,到哪儿都会遇到这家伙,不知道他方才听到了什么。她不舒服地想,下意识转头去看看他今晚和谁一起来的。

  周静的视线和她对上,两个女人同时一怔。

  呀,对了,她怎么会忘了对他这么“重要”的女伴呢?叶梓嫔挑了挑嘲讽的角。

  “时间不早了,陈总,我们该走了。”她放下叉子。

  “啊,是。”陈总的眼光从陆议的背影调回来。

  她率先起⾝,踏上走道等老人家绕出来。两个人会合,她迈步行时,鞋冷不防拐了一下。

  “当心!”陈总连忙扶住她的

  “真糟糕…”鞋跟开了一半,摇摇坠地黏在鞋底。

  “我先让司机载你去买双鞋,不然你这样走不了路。”

  “谢谢您。”她感地攀住老人家的手臂,慢慢朝餐厅外走去。

  这一方…

  “她是不是我们公司公关部的叶梓嫔?”周静好奇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对。”陆议冷淡地拿起刀叉,继续切牛排。

  “大庭广众的,她这样和一位老人家搂搂抱抱,不太合宜吧?”美女不见得都没有同缘,但是感风的美女通常很少同看得惯,公主对这位叶美人的感想也不例外。

  “别人的事,我们少管那么多。”他放下刀叉,执起红酒杯。

  “哦。”周静被他抢⽩一句,悻悻然住口。

  翌⽇。

  查尔斯突然接到陈总秘书的电话,要替他引见几位大头目,佣金条件照旧。

  “呀呼!”查尔斯‮奋兴‬地冲到茶⽔间,堵住正在替自己冲茶包的叶梓嫔。“叶子叶子叶子,不不不,应该叫『女王』才对!叶女王,你真是我的大贵人!陈总的秘书今天打电话和我联系了,果然你一出面就搞定,哈哈哈哈!”

  “小心一点,你差点害我烫到。”她连忙捧着茶杯,闪到一旁笑骂。

  “啊,课长,你也在!好消息,叶子去帮我们关说,陈总答应依照原条件,帮我们牵线客户的那件系统案了。”

  叶子火速回头,这位陆课长还真是无所不在!拿着空茶杯的他,仍然是一贯的没领带、不穿西装、衬衫扣子开两颗。

  她的容马上冷下脸,甩着亮闪闪的大耳环,喀喇喀喇地走到外面去。

  “昨晚我亲眼看陈总扶着叶‮姐小‬离开餐厅的,怎么会不知道呢?叶‮姐小‬为了公司,真是『舍⾝奉献』,可歌可泣。”一阵轻寒的讽语从⾝后追上来。

  她火大的转过⾝。“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几个好事的人同时放慢了脚步。

  “没有什么意思!陈总有意思提携后进,叶‮姐小‬跟着他多学点,让他好好‮教调‬几年,将来总不会亏待你的。”他淡淡走⼊茶⽔间。

  叶梓嫔倒菗一口气。他在暗示什么?什么提携后进,‮教调‬几年?这话好

  她陡然想起,这是昨天陈总跟她提过的事。

  “你在暗示什么?你听话听到哪里去了?”

  “叶‮姐小‬,你的反应太烈了吧?”陆议挑了挑角。“我只是在说,我们业务部办不到的事,你只花了一个晚上『美言』便搞定了,真不愧『公关部第一人』啊!”无数双狐疑的眼神投注在她⾝上。她尖锐地倒菗一口气。

  “你…你…好!算我自己多事!姓陆的,以后我要是再婆帮你们业务部的忙,教我遇到报应、在这间公司待不下去!”

  砰!从不掩上的茶⽔间门扇,被她重重摔进门框。

  XX的,可惜她没钥匙,不然一定把这家伙反锁在里面,让他饿成人⼲!她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气得如此厉害过!

  不知感恩的‮八王‬蛋!

  她叶梓嫔以后再对他有好脸⾊,教她一辈子嫁不出去!不不,一辈子嫁不出去还不够,教她不幸嫁给这辈子最痛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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