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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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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夕照半落至地平线下方,气候也渐渐舒慡起来,几位居民陪主子与他的娇客走到城外,目送两人踏向西北方的征途。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是古人的诗句,然而对宿居在沙漠上的人而言“向晚”却是最适合起程远行的凉时。

  正如同多数的城市小孩一样,青萝不会骑马。

  当阿基斯发觉她医起动物来威震八方,却连马背都爬不上去时,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幸好你改变主意不跟我们同行,他说。她又好气又好笑,偏生技不如人,也没有什么反驳的立场。

  齐磊端踞在她⾝后,一派的意态优闲。

  ⾝材伟硕的男人就是有这种优势,背景加上几道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凛然有赫赫之姿。

  “既然你有一架直升机,为什么我们要骑马出门?”她战战兢兢的倚在他前,生怕马儿一不小心将她震落地面。

  为了防止強⽇晒伤,她的头脸覆盖在面纱之下,⾝穿⽩⾊阿巴亚长衫,全⾝包裹得密不透光,看起来倒似一尊手工精致的瓷娃娃。

  “我这番出行不能惊动太多人,开直升机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他轻松地持着缰绳,完全信赖爱马的方向感。“还有,不准再说我『漂亮的脸蛋』本来就很容易受人注目。”

  “我答应你。尽量别提起你有一张『漂亮的脸孔』以及一副『美丽的⾝体』。”青萝漾起蓄意的微笑。

  他忽然松开马缰,青萝感觉两旁少了一道搀扶的力量,忍不住倒菗一口寒气。

  “你在做什么?我快跌下去了!”她连忙抱紧他的手臂。

  “没事,我只是提醒你通工具和粮食掌控在我手中。招惹我之前,最好先衡量自己的条件。”他満意的收回缰绳。

  “胜之不武!”青萝用力瞪他一眼。谁教她不会骑马,这厢只好任人欺凌。

  “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他的轻笑声中充満椰揄。

  “你确定这些补给品够我们四天的旅程使用?”上回陷困在沙漠的无助感仍然记忆犹新,她不想再品味一次。

  “放心,即使让你吃三人份都绰绰有余。”他比较在意的是她的健康状况。她终究不比本地女人,从未吃过在烈⽇下行进的艰苦,只能祈祷她比外表看起来更健壮。

  前行了一小段时间,骑马的恐惧感渐渐从青萝心中退除,她稍微放松下来,开始享受微风拂在颊上的清慡。

  一只⽑⽑手突然从后摸上来,按向她的小肮。

  “你的手在做什么?”她连忙拨开他,⾝子差点失去平衡。

  “帮你调整坐姿,免得你从侧边滑下去。”齐磊嘴角扭曲得相当辛苦,挣扎着别笑出来。“我⾝上没有毒。你打算这么直的僵在马背上,僵四天?”

  青萝尴尬的瞪着马鬃⽑。“这是女人对不的男人应有的矜持。K?”

  “我还以为文明‮家国‬的女人都讲求解放。”他満⾜的睇见两只红透透的耳壳。

  “解放也要看对象!”她纺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尴尬。

  “意思是我构不上你的条件?”

  “意思是你少说点话,多看点路,否则了途可别指望我帮忙。”

  “『奔驰』认路的能力比人类灵敏十倍,有它掌舵,我安心得很。”他轻松自适的扶住她肢。

  为了生命‮全安‬着想,这次她不敢再強项了,只能在心头暗暗气恼他的借机揩油。

  接下来数个小时,无论他如何挑动话题,她都打定了主意不搭睬,任凭他去唱独脚戏。

  漠区⽇夜温差极大,正午到子夜的十二小时內,温度可以从摄氏四十度滑降到摄氏十度以下。依照星月来判断,现在约莫晚间十二点。青萝的表针仍然走着‮湾台‬时间,并未调整成怪怪的回教计时法。

  目前的‮湾台‬,正是丽的秋未时分吧?

  渚云低暗渡,关月冷遥随。思乡情怀总选在最奇怪的时间出现。她拉拢长衫的颔口抵挡寒意,离愁淡淡跳上眉头。

  “你在想什么?”不知为何,他总能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心绪幻化。

  “想我的⽗⺟亲。”她叹了口气。“我只⾝在外又没有证照,他们一定很担心。”

  他沉默半晌。“你可以先回家报平安,备妥了证照及资料再回阿拉伯接续寻人的计画。”

  “我当时是被偷运出境,海关没有我的离境资料,将来该如何⼊境‮湾台‬还是个未知数呢!”愁绪跃上她的脸容。

  “旁人既然有法子将你弄进来,我便有法子将你弄回去。重点在于你想走吗?”他的语气平淡。

  青萝迟疑一下。好不容易才来到目的地,⼊了宝山,怎能空手而回。

  她终于摇摇首。“现阶段妹妹可能比⽗⺟亲更需要我,我一定要查出她的下落才能安心回家。”

  他的微笑只给风看见。

  再走两个多小时,齐磊勒停马步,翻⾝跳下沙面。

  “今天走得够长了,该让马儿口气。”

  青萝在他的帮助下,重新站上地球表面。长时间屈坐在马背上,落地的第一步显得有些脚软。

  “噢…”她浑⾝酸痛的扶住后,此时此刻若能有跌打损伤的膏葯该多好。

  “我们今晚先吃⼲粮果腹,早点儿睡。明天一大清晨出发赶路,接近中午时分正好可以抵达一处避暑的绿洲。”他开始卸下鞍袋。

  “我想上洗手间。”她有点局促的开口。向一个男人报备她的‮理生‬需求,感觉怪怪的。

  “你走远几步就是,手电筒给你。”他从鞍袋里取出照明设备,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这种时候我没有‮窥偷‬的心情,你的贞洁‮全安‬无恙。”

  青萝⽩他一眼,累得没有力气回嘴。

  接过手电筒,她哼哼痛痛的绕到一个小沙丘后面解决,再返回营地时,齐磊已经安顿好马匹,在⻩沙上搭好深⾊的布幕营帐。透过翻开的篷门望进去,里面只铺设了一个睡铺。

  “你今晚睡在哪里?”她来来回回只看见一顶小帐蓬。

  “帐蓬里。”他递给她两块⾁⼲和硬麦面包。

  “那我今晚睡在哪里?”她感觉不太对劲。

  “随你⾼兴睡哪里!”齐磊耸耸肩,回头吃他的夹⾁面包。

  “你没有准备我的帐篷和睡袋?”她神⾊不善。若非真的太劳顿,现在已经噴出岩浆。

  “我不介意你分享我的。”

  “我很介意!”她低吼。他的表情首度出现不耐烦。“你应该听过轻装简从的原则,多带一顶帐蓬只会增加骆驼的负担,徒然拖慢我们的进度而已。”

  可恨的是,青萝知道他是对的。

  “出发之前你就应该先知会我,我可没有陪陌生男人‮觉睡‬的习惯。”话甫说出口,她马上警觉到这句话可以衍生出多少暧昧的联想。

  他剑眉一扬,眉宇间马上跳现戏谑的线条。

  “什么都别说!”青萝抢先一步发出命令,黑暗‮全安‬的隐蔵住她的赧红。

  “遵旨。”他仍是耸耸肩,专心攻击香Q有劲的晚餐,嘴角那抹狡猾的微笑却如何也掩饰不去。

  青萝膛视那抹可疑的笑容半晌。倘若他的脑袋里蔵着任何占便宜的念头,趁现在最好全蒸发掉,因为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我吃不下了。”她宣布放弃⼲硬的行军粮。到底不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沙漠人,肠胃仍然无法适应。“我先去歇睡,晚安。”

  “晚安。”他点点头,顺手接过她吃剩的晚餐几大口啃个精光。

  青萝愣了一下,他吃掉她食物的动作是如此自然,彷佛…彷佛在对待很亲昵的人一般。他习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或,独独对她?

  強烈的疲惫感敲叩着四肢百骸,她累得无法再深想下去;钻进帐子里,蓄意使脑筋维持空⽩,准备让睡意在三秒钟之內击昏她…

  十分钟过去,睡神仍然在五百里外游,拒绝承应她的召唤。

  帐幕口响起窸窸簌簌的⾐擦声,齐磊也准备就寝。她连忙背过⾝子,紧紧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旁的铺盖被掀开来,一副沉重的躯体潜进她⾝后的空位。帐幕內的空间正好⾜够两人栖⾝,她的背只好紧紧贴在他⾝上。

  一股淡雅的体息弥漫于她的嗅觉系统…

  终⽇的走马奔波并未在他⾝上留下异味,仅有淡淡的汗味飘过鼻端,一如她记忆中的清慡优雅。

  时光彷佛退回他救了她的那一⽇,重重叠叠的行李庒在⾝上,他的体息晃扬在鼻梢前…恍惚间,她竟无法肯定此时回于空气间的,是他‮实真‬的存在,抑或脑海中盘桓不去的回忆。

  她把⾝体放平,偷偷睁开一道小偷看他。黑暗中,炯炯发亮的目光与她对个正着。

  “你不是累了?”他的脸容看不真切。

  “我想家。”她胡搪塞个理由。

  “是吗?”亮⽩的牙齿从夜⾊中一闪而逝,他在微笑。“如果我答应你,兽大发之前先哮几声狼嗥,让你有心理准备,你会不会放心一点?”

  “谁怕你了?”青萝气闷的闭上眼脸。从前在沙城里,她谈笑用兵不忧不惧,现在离开他的地盘,她反倒缚手缚脚起来。真是诡异!

  “青萝?”

  五分钟后,暗夜里响起他柔声的轻唤。

  睡了!笨蛋!她故意闭紧眼⽪子,不理他。

  “傲呜--”一声戏谑的狼嗥划开了夜。

  喝!她飞快跳离铺窝,闪到帐蓬的最角落,头顶还险险撞塌了营帐。

  “你想做什么?”提⾼警觉的模样彷佛小绵羊面对着大野狼。

  “哈哈哈哈哈--”齐磊拚命捶打睡铺,只差没抱着肚子在上面打滚。

  “你…你…无聊!”最好让他笑到断气!

  “你…你太有趣了,哈哈哈--”又爆出一串肆笑。

  “你…你…可恶的家伙!”她开始四下搜寻有没有称手的武器。

  “对…对不起,是我…是我太恶劣了,我道歉。”他深呼昅了好几下,很不容易才把笑声停下来。“来,过来。”他拍拍她原先睡躺的空位。

  “做什么?”她的语气充満防卫。

  “过来就是了。”他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觑望着角落的人儿。

  谅他不敢真的动手动脚!青萝迟疑了一下,慢慢爬回原位。

  她还没就定位,他已经从黑暗中坐起⾝来,隐匿在暮⾊后的神情让人瞧不真切。

  他想⼲嘛?青萝充満防卫的觑瞪他。

  一只大手握住她的下颚,暖落在她的鼻梁上,像是送给小孩了一个晚安吻。“我已经做过你一直在担心的事,现在你可以乖乖回去‮觉睡‬了。”

  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也听得出他话语中的笑意。

  “你躺过去!别妄想越雷池一步。咱们楚河汉界,井⽔不犯河⽔。”她⽩了他一眼。

  似瞋似瞪的神情,在暗夜中格外的明媚人。这种惑超乎他所能抗拒的范围。

  “好,最后一个晚安吻。”他的眼眸颜⾊加深。

  青萝想了想,决定再大方最后一次。“好吧!”

  齐磊缓缓倾向她,吻落了下来,铁躯顺势倾覆住她的‮躯娇‬。

  青萝张开接他⼊侵的⾆尖。热量以千百倍的力道让两人迅速的升温,她的手心滑到他的背后,感觉手下健实的肌⾁汩汩透出強劲的生命力。強而有力的心跳贴住她的酥,让她的心房也受到感染,不断加快速度。他全⾝肌⾁越来越紧绷,相对于她的‮躯娇‬越来越绵软。

  这不再是‮全安‬无害的晚安吻。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马上停止,但她芳甜的滋味却完全摧毁了他撤退的决心。

  她的⾐衫如此单薄,美妙香软的女体只有一布之隔,他只需要将它移开,让她臣服于他的⾝体之下…

  任它发展下去吧!体內的小恶魔蛊惑着他。四周宁静,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会有人打搅他们,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

  他可以的!他可以就这样放纵自己,将她变成他的人。他们俩的体能相差这么悬殊,她本无力抗拒他…

  齐磊突兀的翻⾝坐起来。老天,他竟然想強占一个全心仰赖他的女人!

  “够了,回去睡吧!”他突然对自己产生极度的嫌恶感。

  青萝的神智在一眨眼间恢复清明。老天!她差点在灰尘漫天的沙漠里,与一个近乎陌生的男人缱绻。她疯了吗?

  “晚安!”她翻开铺盖钻进去,对自己顿时感到強烈的憎恶。

  他也躺回原位,背对着她,不敢再信任自己的克制力。

  无形的结紧紧绕在两人之间,空气彷佛凝结了,滞闷得让人不过气来。

  叮铃铃铃…一串细微的声响震动了空气因子。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青萝突兀的睁开杏眼。

  “没有。”耝率的响应仍然蔵着未宣怈的‮求渴‬。

  叮铃铃铃…

  “可是我明明听见…”她倏然翻坐起来。“飞飞!”

  “搞什么鬼?”他睁开眼睑,所有睡意也跟着不翼而飞。

  “飞飞!”一定是它!她认得出它的铃铛声。青萝‮奋兴‬的掀开帐幕。

  远远的,一抹黑影被月⾊拖拉成长条状,从远方的沙丘迅速接近他们的营区。

  “飞飞!”她大叫,开心的上去。

  “咩!”一人一羊在中间点相会,紧紧拥抱在一起。

  “飞飞,你怎么跑出来了?累不累?想不想吃东西?要不要喝⽔?”她的问题有如连珠炮般发出来。“你一路上都跟在我们后头吗?好厉害哦!飞飞最了,居然不会路。”

  “咩--”飞飞感动的在她前‮擦摩‬。

  “笨羊!你跟上来做什么?”齐磊也吹胡子瞪眼睛的追出来。

  “咩--”飞飞以眼神谴责。这两个人居然把它孤零零的丢在城里,自己跑出来玩,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飞飞最了!”她心満意⾜的埋进羊儿颈侧,昅取它悉的体味。“它都已经跟出这么远了,我们让它一起去嘛!”

  “你以为我们食物太多?不行!”他指向来时的路径,坚定的命令羊儿:“飞飞,给我回去!”

  “飞飞的脚程也很快,不会拖累我们的。”她暂时拋开旧怨,替羊同伴求情。“而且你自己也说,就算我吃三人份食物也绰绰有余,既然如此,就把我吃不完的另外两份分给飞飞好了。”

  “不行!”他断然回绝。

  “我说行就行。”青萝问他意见只是尊重他,可不表示他能为所有人作决定。“飞飞,来,我们回营地去。我弄⽔⽔给你喝。”

  “咩--”还是女生比较善良。飞飞感的跟上去。

  两票对一票。他输了。

  很明显的,在她心目中,他的地位远比不上一只羊。

  四天后,沙卡卡。

  青萝伫立在旅店大厅,眺望着窗外的市景街道。

  失望是她对沙卡卡的第一印象,而后再没有第二印象可言。

  沙卡卡并不残陋,它的街道⼲净整齐,建筑物普遍以二至三层楼为主。街上行人往返穿梭,马路‮央中‬错着驼马或汽车,一切和沙城的街景极为相似。

  所以她好失望,本来以为可以瞧瞧阿拉伯的其它城‮长市‬什么样子。

  再瞧瞧细节之处,青萝不噤在心里犯嘀咕。沙卡卡的城市建设甚至比不上沙城,市街造景也显得相当耝糙,更别提坑坑洞洞的柏油路面。两排电线杆丑陋的垂立在路旁,由一串歪七扭八的电线连接,哪像沙城把所有管线埋在地底下,景观整齐多了。

  “我已经订好了房间。”齐磊涉完毕,从柜台走过来,给她一枝⻩铜钥匙。“302室,你先上楼梳洗和休息片刻,小弟会帮你把行李拿上去。我出去办点事情,晚餐之前回来。”

  方才她腾出几丝注意力聆听他的订房过程,发现他使用了假名及伪造‮件证‬。无论齐磊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他显然决意保持低姿态。

  “你只订一间房?”碍于中东礼节,女出现在‮共公‬场合必须罩戴头纱,她只好忍住摘下面纱、口气的冲动。

  “你的口音与长相皆不像本地人,难道指望旁人会相信你是我妹妹!”亦即她奉命扮演他的老婆。

  青萝又咕哝起来。也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只想尽快回房,冲去一⾝的灰尘。

  “飞飞也有地方‮觉睡‬吧?”

  “它在马房里安顿得很好,你不用为它担心。”他举步向外走去,临出门口突然顿了一顿,回头叫住她:“记得!在我没回来之前,你千万不要一个人跑,知道吗?”

  青萝头也不回的挥挥手,算是说拜拜。

  他们栖宿的旅馆属于中小型规模,房间內部称不上豪华,但还算宽敞舒适。比较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央中‬那张双人。无论如何她拟定今晚独占那张,某人若不喜打地铺,最好另外请人添一个位。

  青萝看了看表,本地时间星期五下午四点,换算成‮湾台‬时间是晚上九点。她拿起话筒,透过总机拨了一通越洋电话。

  “青萝!真的是你?”陈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啰唆,报过平安后便切⼊正题。“我已经来到沙卡卡,当初绑架我的那票坏胚子可能潜伏在另一个不远的城市--嘉南。可是我在这里人面不,你给一点建议吧!”

  “‮湾台‬和阿拉伯平时又没有往来,我再有多大神通也鞭长莫及。”陈朝很无奈。

  “不过局里曾和‮国美‬联手侦办过跨国走私案,当时认识了一位FBI的探员。不然我帮你打电话问问他,‮国美‬人什么闲事都管,或许他懂得阿拉伯的门路也说不定。”

  “OK。”青萝精神一振,把信笺上的旅馆电话号码念给他。“动作快点哦!限你半个小时之內回电。”

  就是这种不自觉的耍赖口气,从小到大把他吃得死死的。陈朝叹了口气,默默领旨。

  他没让青萝失望,二十分钟后便有了回音。

  “你问出什么了?”透过电话线,青萝语音中的热切一路传烧到蔓尔海岛。

  “问出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的消息。”陈朝闷闷的道。

  “你敢不说,回去我扒你⽪!”青萝的恐吓百分之百是认真的。

  “我告诉了你,好让你傻傻的冲到人家大本营去?你想都别想。”陈朝威武不能屈。“你留在旅店等我,我明早马上出发,最快两天之內和你会合。”

  “开玩笑,等到你抵达,对方早溜到天不吐去了。”青萝没好气。然而现在是她有求于人,若不设法让小陈放心,他断然不会老实招给她听。“阿,你别为我担心,我有个虎臂熊的本地人同行,不会出事的。”

  “本地人?你上哪儿认识的?”陈朝心中警铃大作。她⾝边莫名其妙冒个野男人出来,那怎么行?

  “反正是好朋友就对了。你若不说,我自己出去找,到时候问错了话被灭口,你等着一辈子受良心谴责吧!”对于从小欺庒到大的死,她威吓起来很得心应手。

  陈朝深深叹了口气,投降了。“我朋友说,沙卡卡和嘉南同属于莫勒帮的势力范围,只要有黑道人物前往当地,必定由他们负责张罗。莫勒帮的总部通常设立在该城市的主要⼲道上,帮徽画着一枚黑⾊的太,很好找。”

  “多谢、多谢,我会记得带土产回去犒赏你。”她也不管陈朝在话筒彼端拚命喂喁喂的叫,匆匆收了线。

  四点半。齐磊说他晚餐而回来,保守估计大概是七点左右。亦即她有两个多钟头的时间进行自己的私务。两个小时绰绰有余了!

  她迅速戴好头纱,从他的行囊里不告而借几张阿拉伯纸币。

  下了楼,向接待人员问明主要⼲道是哪几条之后,她拿着柜台提供的观光地图出门了。

  五点三十分整,她站在一栋三层楼的老旧建筑物前面,仰望招牌上的黑⾊太。陈朝说得对,莫勒帮的总部并不难找。

  不⼊虎⽳,焉得虎子。她绕到建筑物后方,发现那里有一道防火梯。为了‮险保‬起见,她决定先探采里头的虚实如何。

  攀上第三层,她探望的那格窗户属于一间无人的办公室,朝着走廊的那扇门恰恰开着。当她探长了颈子时,一道悉的⾼壮影子险险让她跌下地。

  齐磊。他正好从走廊经过,前头由两个喽啰引导着。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青萝在脑中翻演了一轮。他们俩的目的地相同,可见她也找对了门路。既然如此,实在没有必要错过如此好的机会。

  打定了主意,她迅速走下防火梯,回到主街道的正门,大大方方走进大厅。

  男接待人员从柜台后面起⾝,有点错愕的打量这名不速之客。

  “我是撒马拉先生的同伴,方才有事耽搁了,请你引我进去与大家会合。”她平稳的提及齐磊订房时使用的假名。

  接待人员迅速收起错愕的表情,礼貌的点了点头。

  “请稍候。”他执起內线分机,低声而快速的与某人换一些行內黑话。

  此时青萝很庆幸她遵循了中东人的穿著礼仪,得以将紧张的神情掩蔵在头纱下。

  “女士,请随我来。”接待人员终于放下分机。

  ‮全安‬上垒!青萝无声的松了一口气。但能不能顺利奔回本垒还是未知数,她悬着不安的心绪跟在对方⾝后。

  莫勒帮的门面摆设成寻常的办公大楼。他们上达第三层楼,出了电梯,一条长廊往左右两侧延长开来。

  接待人员乘着原电梯下楼,由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站在电梯口接手。对方面无表情,挥挥手示意她跟上来。两人往右转,沿路经过几间办公室模样的单位。旁人苦不言明,她一定会将本地误以为仅是普通的事务处。

  来到走廊底端,打手模样的男人轻轻叩了门,里面传来一声沉稳的男声“进来。”

  于是青萝走进去了。

  一道冰凉透心的眼光几乎将她立毙于当场。那道眼光是属于齐磊的,显然他一点也不⾼兴在此处见到她。若非怕她扯他后腿,他甚至不会承认认识她。

  “你总算到了,我们都以为你赶赴不及今天的约会。”齐磊的淡笑与必杀眼光呈两极化。

  “撒马拉夫人,稀客、稀客。”虚伪的招呼辞发自于一个脑満肠肥的中东男人,五十余岁,看起一副带头大哥的跩样。

  会议室內部令人意外的宽敞,约莫有三十坪大小,摆设豪奢自然不在话下。室內‮央中‬摆放一套米⽩⾊的牛⽪沙发,齐磊稳坐在左侧的单人椅,离门口最近且背后无人站立。

  对方老大坐在齐磊对面的单人椅。七个保镖一字排开在老大后头,一副势派赫赫的模样。

  “女人家出门,难免多花点时间装扮。”青萝挑中齐磊右手边的长沙发椅坐下。“两位请继续,别让我中断了你们的谈话。”

  齐磊以眼神再次警告她不要坏事,而后把注意力移回对方⾝上。

  “耶墨,我们今天头一遭谈生意,怎么你不像传闻中那样慡快?”他的语气満不在乎,嘴角挂着清冷的笑意。

  “撒马拉先生,您的提议非同小可!寻常人连打探韩伟格的厨师都得担心脑袋保不住,何况是替他设计⾼科技装备的重要角⾊?所以我们的价码要求⾼一些也是有苦衷的。”狡滑的光彩迅速从耶墨脸上掠过。

  “你不妨说个数目让我参考参考。”

  “不多,这样就好。”耶墨伸出两手指头。

  齐磊的笑容消失。“两千万美金换一份设计图?您的胃口很大!”

  “好说、好说。”耶墨狡笑得益发奷滑。“齐磊先生的大名远播于中东的油产事业,我也久闻他的大名。今天如果有心刁难⾝为麦氏代表的你,未免显得我不知好歹,可是…”

  “可是什么?”他平静的飞了一下浓眉。

  “莫勒帮之所以拥有如此灵通的消息管道,全靠帮中兄弟拿生命去挣换来的。我们成天在刀口上打转,自然容易听见一些规矩生意人所接触不到的消息,今天也才有这个资格坐下来与麦氏讨价还价。光凭这点『专业技能』,两千万美金实在不嫌⾼。”

  “你别忘了,我家主子是迫于情势必须借重莫勒帮的『长才』,难保将来你不会有求于他。现在双方各退一步,彼此都有好处。”齐磊森森的口气令人浑⾝发凉。

  “在商言商,亲兄弟也得明算帐。”耶墨微笑,价钱咬得很硬。

  “一千五百万。”他一瞬不瞬的盯住对方。

  “两千万,一⽑不少。”耶墨忽然敛去嘴角的狡笑。“曾经和韩氏阵营为敌的人目前都下落不明,尤其前阵子发生在约翰⾝上的惨事,我仍然印象深刻。你等于花两千万买几条活生生的人命,难道还嫌不值得吗?”

  青萝重重一震。

  “约翰?他发生了什么事?”问题冲口而出。

  耶墨横她一眼,责怪她不该揷口男人的对话。

  她焦急的望向齐磊。方才在旁边⼲焦急,还以为今儿个没有机会发问,不料消息自动从对方嘴里吐出来。如果耶墨不愿意与女人谈生意,只有齐磊能帮她问话了。

  拜托你…她无声恳求。

  耶墨索求的⾼价在齐磊意料之中,他只需要点个头应允下来,这笔‮报情‬就买到了。

  他如果有脑筋就该即刻拖着她离开此地,以免又节外生枝。

  毕竟他的计画影响层面深远,关系到数以万计员工的生计,而她,只为了寻找一个从未谋面的妹妹而已。两者怎能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比称?

  如果他还有理智,应该马上离开!没错!

  然而,他却聆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听说约翰的手下躲来嘉南避难,既然贵帮是本地的地头蛇,想来他是前来投靠你的。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何不请他出来个朋友?”

  青萝丢给他一个感涕零的眼⾊。

  “恐怕您的消息来源有误,约翰的人并不在莫勒帮的羽翼下。”即墨的笑容变得很勉強。“倘若您没有其它要事,那就四天之后再见了。”

  “慢着!我…”青萝再一次揷话。

  “青萝。”齐磊并未提⾼音量,也没有加重语气,但听声音就可以知道他不⾼兴了。

  青萝暗暗焦急。可是內情很值得研究啊!耶墨一提到约翰的遭遇就脸⾊大变,可见他必定发生了某种意外。当初她前往利雅德就是为了找约翰问个明⽩,倘若他出了任何岔子,她的寻人岂不跟着化为泡影?在这种关键时刻,她最不需要中东男人愚蠢的自大症作祟。

  “拉克罕,送客。”耶墨向手下点了点头,大有客人不走、他就硬赶的气概。

  “是。”其中一位打手应声上前。“撒马拉先生和夫人,请!”

  “新朋友还没出现你就想赶我走?这似乎有违主人的待客之道。”他的笑容不翼而飞。

  他们会不会打起来?青萝心头开始揣揣。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耶墨用力向手下挥手。“送客人出门!”

  “是。”震天价响的应和。

  然而,齐磊比所有人更快一步。

  打手们还来不及掏出随⾝武器,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把

  他们脸⾊大变,纷纷摸向际的袋,齐磊的动作迅捷如猎豹,一招就制住耶墨的颈部要害,硬拖到自己⾝前做为人⾁盾牌。

  拉克罕想效法他的作风,反⾝马上扑向沙发上的青萝。青萝虽然没有打过架,终究也了个青梅竹马的‮察警‬朋友。打人的本事或许没学到,防⾝术却是练了几招。

  她飞⾝扑向齐磊⾝后,顺便推翻了他前方的单人沙发。齐磊马上闪跨到沙发后方,轻巧的速度如同夹在臂弯里的人质没有重量。

  两人一进一退,默契配合得恰到好处。

  砰。砰。砰。砰。他连开四,四各自命中四个人的右手臂。

  砰。第五打穿了耶墨的脚踝。

  “啊--”耶墨杀猪似的痛叫起来。

  “叫他们把武器丢掉。”齐磊的眼神冷冽。

  好帅。偶像。青萝蹲在沙发后拍拍手,杏眸写満了崇拜之意。

  笑意短暂的从他脸上掠过,随即换上更严厉的谴责。“我再说一次,叫他们把武器放下。”

  “你们…你们…还不住手!”⾖大的汗珠一颗颗滚下耶墨的脸颊。

  打手们迟疑了一下。

  砰。第六打穿人质的小腿。

  “啊--”耶墨的惨号声响彻整栋建筑物。

  众打手不敢再迟疑,纷纷把武器掷在地毯上。

  青萝紧捂着嘴巴,努力庒抑反胃的感觉。平时看惯了动物⾎,并不表示她习于面对一只稀烂的人脚。

  “叫约翰的手下出来。”強硬的眼神盯紧面前七条大汉。

  “他…他不在我这里…”耶墨脸⾊如土。

  喀喇,膛转动的声音彷若地狱传响的丧钟。

  “慢着!慢着!他真的不在我这里!”耶墨杀猪似的尖叫起来。“两天前布雷德派人送来一个包裹,他看完之后就急匆匆跑掉了,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

  “谁是布雷德?”她拉拉齐磊的袍脚偷问。Blade,好诡异的绰号。

  “布雷德是…是…是韩伟格的左右手,专门帮他⼲行刺暗杀的勾当。约翰就是给布雷德灭的口。”耶墨拚命呑口⽔,恰似离了⽔无法呼昅的金鱼。

  “包裹里有什么东西?”齐磊的声音接近绝对零度。

  “是…是…”耶墨还想迟疑,耳旁响起扳机拉紧的声音。所有怠慢顿时蒸发到九霄云外。“好好好,我说、我说!包裹里是一双剜出来的眼珠子,和一副⾆头。布雷德在警告那个人约翰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人看了之后,吓得庇滚尿流,隔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或许现在给布雷德找到,灭了口也说不定。”

  強烈的反胃感让青萝几乎想⼲岖。把一个人杀死再把他的残块寄给手下--或者,没杀死之前使先剜了他的眼睛和⾆头?她想吐了。这不是她所了解的世界,太⾎腥,也太暴力。

  她深呼昅几口气,勉強按捺下极度恶心的感觉。“约翰的手下在你这里待过数天,他一定曾经跟你提过约翰究竟看到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我…我不想死。”耶墨几乎歇斯底里。

  齐磊面无表情的抬起脚,重重往他流⾎不止的⾜踝踏下去。

  “啊--”耶墨眼珠子翻⽩,讲话已经气若游丝。“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只说,约翰…约翰从‮湾台‬带了一个『宝贝』回来,布雷德一定会感‮趣兴‬…可是他们一行人在沙漠遇到风暴,分散了…那个宝贝失去下落…八成是约翰不死心,回头向布雷德勒索…所以…所以才被灭口…”

  青萝的脑中一团混。‮湾台‬能有什么宝贝是神秘的布雷德感‮趣兴‬的?除了她们这些预定被贩卖的人口,约翰究竟带回了什么东西?

  齐磊轻轻踢踢她,下巴朝门口一点,示意她该走了。青萝回过神来,起⾝躲在他背后。耶墨护在两人的面前,负责当他们的人⾁盾牌,谨慎的朝外头移动。

  五分钟后,三人顺利下达一楼大厅。

  离开之前,她犹不肯死心,向人质丢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确定约翰已经死了?说不定他没死,送来的眼睛和⾆头是属于别人的。”

  “上…上个星期…一具无名男尸在利雅德被发现…眼睛和⾆头被割了下来…后来证实,就是约翰…”耶墨流⾎过多,咬字已经含混不清。

  青萝的表情呆滞而空⽩。约翰死了,她的最后一丝线索落空了…

  “接住!”齐磊猛然将人质推向亦步亦趋跟上来的打手,反手拖住她,飞⾝闪向停在路旁的租车。

  三秒钟之內车子活,两个袭击者飞驰而去。

  夕在天,人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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