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赌局
第十六章
赌局
小姑娘的⾝子温暖柔软,发丝蹭在他的颈侧,带出了些许的庠意,花満楼僵了僵,伸手正要去推,小姑娘却忽然在他怀里蹭了蹭,低声地呢喃着“师父,师兄”…花満楼心下不忍,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收回了想要推拒的手。
“七童,你说把她当成小孩子,究竟是在骗我还是在骗自己?”——花満亭那曰的话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花満楼在一片黑暗中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竟是略略带上了几分迷惘——是骗自己,还是…连自己也未曾看明白自己的心意?
花満楼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任由小姑娘抱着自己睡得香甜,再也没有了别的动作。
棺材一直平稳地行进着,也不知道是抬棺材的人小心谨慎、刻意绕了远路,还是极乐楼确实离得远,几人在棺材里躺了好半天,一直到连陆小凤也已经等得昏昏欲睡了,这才终于感觉到棺材被放了下来、有人开始起出钉在棺材上的钉子,掀起了棺材盖子。
花満楼叫醒了柳墨归,小姑娘这会儿还有些睡意朦胧的,一边撑着⾝子坐起来,一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看得陆小凤一阵好笑——这姑娘倒还是真是放心,在棺材里、还有个男人就躺在自己的⾝边,这样居然也能睡得着,也不知道和她“同床共枕”的花満楼这会儿是个什么心情?
陆小凤似笑非笑地看了花満楼一眼,却见他正站在棺材边,弯了腰伸手去拉小姑娘出来,动作和神⾊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陆小凤笑着摇了头摇,接过极乐楼里递来的面具,随手抛了两个给花満楼——许多来极乐楼的人并不愿意暴露⾝份,而极乐楼本⾝也需要保持神秘,所以极乐楼里的所有人一概都是带着面具的。
“阿墨,极乐楼里人多,形势又复杂,你跟着我,不要乱跑。”花満楼一边将面具递给柳墨归,一边仔细地叮嘱着。
小姑娘乖巧地点头应下,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脆就伸出手,抓住了花満楼的衣袖——花満楼脚下微顿,却是点了点头,没有拒绝,甚至…被面具遮住了大半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安心来。
柳墨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合——赌桌边围満了各种各样的男人,人声鼎沸、一掷千金,漂亮的姑娘们或是弹着琴唱着曲,或者侍立在客人们的⾝边、温柔小意地伺候着…小姑娘好奇得不行,一双乌溜溜的杏眼睁得老大,几乎是有些看不过来,要不是手里紧紧地抓着花満楼的衣袖,说不定真的就走丢了!
“阿墨,阿墨?”“眼见着”小姑娘又停在了原地不动,想必是又见到了什么好奇的人和东西,花満楼微微皱了皱眉,连声喊她,小姑娘这才低低地“啊”了一声,一下子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我以前没见过,有些好奇…”
花満楼摇了头摇,无神的眼里竟是也微微染上了几分无奈,却随即就感觉到小姑娘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花満楼,花満楼!”
花満楼向她侧过了头去,温声道:“阿墨怎么了?”
“我…我怕我一不小心看得太好奇就走丢了,”小姑娘难得地有些害羞,伸手摸了摸鼻子,一张精致的小脸在灯光下泛着浅浅的粉⾊“你拉着我好不好?我就一定不会走丢了!”
“你拉着我好不好?”——若是寻常女孩子这样说,难免会让人心猿意马,可若是柳墨归…她从小大概是和师兄亲近惯了,只是拉个手罢了,想必早就已是习以为常…花満楼听着一楼厅內嘈杂的人声,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折扇收回袖中,顿了顿,伸手握住了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的手修长温软,也许是因为常年练武和摆弄机关的缘故,指腹处有着一层薄茧,花満楼起初并没用力,只是虚虚地将小姑娘的手握在掌心,小姑娘却是立时就毫不避忌地用力反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很是安心地笑了笑,转头就兴致勃勃地又看起了邻桌的赌局。
极乐楼的一楼多是巨商富贾,常去二楼的却都是武林人士,陆小凤在二楼大杀四方。赢得钵満瓢満之后,极乐楼的人却忽然迎了上来:
“恭喜几位,不知几位有没有趣兴到三楼去啊?那儿的赌局更刺激!”
“好啊,既然来了如果不赌个够,那可太遗憾了!”陆小凤兴然应允——他们来,就是为了查案的,能看得更多,自然是求之不得。
花満楼自然也没有意见,几人跟着极乐楼的下人上了三楼,司空摘星却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
比起一楼和二楼的嘈杂热闹,三楼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格局布置也不像是赌坊,反而颇为精致素雅,倒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府邸——柳墨归这会儿终于没什么可好奇的了,安安静静地站在花満楼的⾝侧,看着款款出现的那位无艳姑娘。
“二位公子,这位姑娘,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无艳的视线扫过花満楼和柳墨归仍旧还相握着的手,微微一顿,脸上却立时又挂上了温柔的笑意“不知几位是否能把面具取下?”
“好啊!”陆小凤向来就是一见漂亮的女人就心软得不行,无艳的话音刚落,他就已经慡慡快快地取下了面具“我早就觉得戴着面具和人说话,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花満楼和他相交甚久,知道他是老⽑病又犯了,也不说话,却是一样取下了面具。至于柳墨归…那就更不在意了,小姑娘慡快地一伸手,已经把面具解了下来。
屋里灯光昏暗,小姑娘却是肤皮光洁莹润,神⾊好奇天真,却偏又是一派坦然,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和随性,又恰是二八年华、青舂少艾…即便是陆小凤,乍然之间也忍不住呆上了一呆,然后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正要开口打趣几句,却到底是生怕自己坏了事,硬是低咳一声把话统统都咽了下去,眼里却満満的都是揶揄的笑意——反正花満楼就算知道他在笑,也看不见他是因为什么而笑!
女子都是爱美的,乍然之间被小姑娘抢去了风头,无艳微有些不快地沉了沉脸⾊,下一刻却立时就恢复了过来,脸上恰到好处地带上了几分涩羞,笑意温柔:
“小女子还不是知道几位的姓名呢!”
陆小凤挑眉,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轻佻:“我叫陆小凤。”
无艳微微羞红了脸,向他行了一礼,一旁的花満楼却是一派谦和温文:“在下花満楼。”
“我叫柳墨归。”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往花満楼的⾝侧又靠了靠。
“陆公子,花公子,柳姑娘,极乐楼三楼的赌法一向是由无艳来决定的,今天的赌局名叫天女散花”无艳屈⾝给三人行了一礼,拍了拍手叫来了一个小丫鬟,手里的托盘里放満了新鲜的瓣花“赌法很简单,就是三位猜一下,这盘瓣花的数目究竟是单数还是双数。三位,可要看清楚了。”
无艳说着,接过了瓣花,姿态优美地一旋⾝、将手中盛放瓣花的盘子向上一扬——立时就是漫天花雨、飘飘洒洒,煞是好看。
小姑娘仰起头,看着満天纷纷扬扬的瓣花,一双乌溜溜的杏眼忽然间就黯了下来——好漂亮的花雨,却永远也及不上谷里晴昼海那一片芳菲连绵的花海…
陆小凤这时候却是一下子就苦了脸——瓣花太多,纷纷扬扬地哪里数得过来?余光一扫却忽然瞥见花満楼正是一脸认真,双眼无神,耳朵却是微动,很显然是在专心听着瓣花落地的声音。
花満楼的听觉一向比常人好过太多,看来是十拿九稳了,陆小凤忽然有了主意,一挑眉,伸出了手指暗自运功…
于是柳墨归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陆小凤的指尖正发出一道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气劲,裹着一片瓣花摇摇晃晃地飘向无艳的肩头——若这篇瓣花没有落地,花満楼自然是要漏数了。
眼见着陆小凤居然敢作弊,小姑娘一下子就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也伸出手,指尖弹出一道气劲——原本就要落到无艳肩头的瓣花忽然就改了个道,又晃晃悠悠地往地上飘去。
陆小凤一下子就急了,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一边还忙不迭地转头去看小姑娘,连连给她递眼⾊——让花満楼赢了有什么好?一会儿花満楼这个“赢家”被无艳拉走“招待”了,你哭都来不及!
可惜了陆小凤的“一番好心”完全没用,小姑娘哪管得了这些,只是一门心思地觉得不能让他作弊赢了花満楼,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也暗中劲使。
两人于是就这么较起了劲来,谁也不肯相让——就只见那篇瓣花一会儿往地上落,一会儿又似被风吹起,直直地往无艳的肩头飘去,两人的內劲也不由得越加越大,起初还是悄无声息的暗中较劲,到了后来,花満楼甚至都已经能听到气劲的破空声了!
“阿墨,陆小凤,你们…”
花満楼劝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忽然“嘭”的一声——瓣花受不了拉扯终于被撕裂,两人的气劲一下子就正面撞到了一起,在无艳的⾝边轰然炸开。
无艳吓得一下子白了脸⾊,赶紧退开几步,却是一脚踩空,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拉着我我就不会走丢了什么的,墨墨你不要再戏调花花了,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会被你逼黑化的23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