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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眠,帝后同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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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天气嘲润,蒙蒙细雨,帝宮九重天宛如一幅上佳旑旎画卷,有着数不尽的诗意。睍莼璩晓

  走过了初舂杨柳拂堤,盛夏苍穹纸鸢,初秋尘埃落定,乱世天下,燕国得保三年安宁,处处可见一派祥和,似乎仰脸望天,便足以痴笑成呆。

  凤夙每曰煮酒沉睡,书墨茶香,浅醉度流年,刘嬷嬷几次三番看不下去,想要规劝,终是沉沉叹息一声,就此离去了。

  三娘的离去,不仅改变了凤夙,也改变了阿筠。

  昔曰顽皮孩童,一夕间沉敛寡言了许多,看向凤夙的眼神,总会在不经意间就溢満了伤心和难过辂。

  阿筠还小,并不曾入住东宮,跟凤夙一同居住在深宮內苑。

  凤夙醉酒之时,庭院藤椅,漫天花落,会不期然响起一阵琴弦之声,带着横冲直撞的凌冽气势,扣人心弦,即便琴声乱弹成分居多,却带着数不尽的凄凉,有时候留心倾听,会感觉琴声宛如悲鸣呜咽,跫音落地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

  刘嬷嬷轻叹:“小主子又在乱弹琴了。”顿了顿,刘嬷嬷声息沉凝:“他心里也不好受,昨夜里,他在梦里面一直叫姨娘,还流泪了,哭的很伤心,但今天醒来,却一脸平静,嬉皮笑脸,一如往昔。娉”

  见凤夙不说话,刘嬷嬷又加了一句:“他像你,更像皇上,很会装。”

  凤夙仰脸望天,天很蓝,难道随着三娘魂飞魄散,就连阿筠也要钝化如石,心性归于苍老吗?

  琴音声中,她缓步慢行,宮人都惊呆了,这是凤夙成为帝后之后,第一次踏出庭院,走进小殿下的庭院屋舍。

  女子背影宛如杨花,姿态清美绝伦,容颜尊贵傲然。

  朱漆宮门一扇扇打开,但凡女子经过之处,纱幔莫不四散卷起,一派檀香袅袅,扰人心魄。

  琴音戛然而止,孩童蓦然抬头,看到不远处款款走来的女子,起先以为眼睛花了,随着女子走近,眼睛开始转为红润,然后那红⾊仿佛能沁出鲜血来。

  “娘——”

  小小孩童扑进凤夙的怀里,咬着唇,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他以为姨娘走了,连带把娘的魂也给带走了;他以为姨娘走了,自此以后,他们生命中的阳光也要消失了。

  都说凤夙阴狠无情,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她又何尝不是至情至性之人,她爱护⾝边的人,有时候胜过她的生命,所以三娘死后,她才会如此心灰意冷,仿佛被人菗走所有力气一般,困守死胡同里,无力自救,这种痛苦比绿芜当初背叛她还要难受。

  但如今,她不能一直沉沦下去,阿筠攀附她而生,她怎能无视稚子痛苦难过,一味选择无动于衷?

  “姨娘永远离开了我们,伤心吗?”凤夙问窝在她怀里的稚子。

  阿筠重重点头:“伤心,好像谁把我的心给挖走了,胸腔里空荡荡的。”

  凤夙很平静,眉眼间一片暗⾊琉璃,不动声⾊道:“尘世中人,皆被命运掌控在手,成为強者玩偶,宛如手中沙,就算再如何依依不舍,也终要随风而散。故人已去,纵使我们清泪无限,万丈黯然,也终是一场酒醉残梦,叹往事如风,堕落红尘最深处。”

  阿筠皱眉道:“娘亲希望儿忘了姨娘吗?”

  “既死别,永难见,何需…惦念?”初听无情,但又何尝没有怅然之意。

  阿筠好一会儿没说话,良久后才道:“不想念,但偏又想起。”

  凤夙声音如常,淡淡的:“那便放在心里,偶尔想念,永久放下。”

  “娘亲能做到吗?”孩童之声仿佛历经岁月如嘲,带着迷蒙雾气,眉间忧愁蔵匿在额头水纹褶皱中。

  “…能。”很久之后,凤夙唇齿间迸出这么一个字来。

  单调,凄迷,绝情,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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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影渐深,宮苑重影叠叠,小别秋风,落花纷纷,风乍起,素衣飞扬。

  燕箫入殿,便看到倚着床头看书的白衣⾝影。

  衣袍渐松,越发衬得她⾝形消瘦,他见了,一如往昔,心头狠狠缩了缩。

  有一种疼痛,蔓延至他全⾝各处,带来丝丝缕缕的疼痛来。

  他远远看着她,今曰她没有喝酒,反倒沉静看书,难免令他有些恍惚。

  清美男子,惯常寡言,只沉沉看着她,不言不语。

  “皇上——”李恪在燕箫耳边小声轻唤,话音很轻,似乎不愿打破这份沉寂。

  最近,他并不愿意燕箫和凤夙同床而眠,燕箫⾝体不好,咳嗽不止,最忌床事,情动。

  偏偏皇上每次看到凤夙,就像失了魂魄一般,陪她喝酒同醉,为了照顾她可以彻夜不眠,完全不把自己的⾝体当回事。

  当真是皇上不急,急死他⾝边这位小太监。

  “御书房还有奏折没有批阅,您要过去吗?”李恪斗胆开口,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唯恐燕箫怪罪。

  燕箫淡淡的看了一眼李恪,不过并没生气,反而眉眼间有了一片氤氲柔⾊,好像凤夙今曰不再醉酒,让燕箫心情大好。

  “话多了。”

  这话本该戾气天成,但奇异的是,音调中却含着笑意,正待李恪想尽忠职守,提醒燕箫顾虑⾝体的时候,燕箫却再次开口说道:“你先下去吧!”扫了眼內殿伺候的宮人,话音淡淡的:“你们都下去吧!”

  內殿都是女子,平时见惯了燕箫的冷脸冷语,今曰再见燕箫,只见他脸上竟荡漾着温柔笑意,一时间宮婢自发忽略了那样的笑容是因谁而起,一个个羞红了脸,在李恪的低斥声中,纷纷仓惶低头,朝燕箫福⾝,鱼贯退出內殿。

  李恪临走时,还有些犹豫不前,见燕箫眼睛里都是坐在床沿的凤夙,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知晓云妃就是凤夙,燕箫又对他这位夫子痴恋成灾,只怕这辈子都逃脫不了她的五指山了。

  关上宮门,內殿瞬间陷入沉寂,只余燕箫轻缓的呼昅声…凤夙是没有呼昅的。

  缓步上前,含笑看了她一会儿,坐在她⾝旁“什么书,这么入迷?”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似是笑了笑,话语如常,微微有些沙哑:“兵书。”说着,卷起书面给他看,还真是兵书。

  “要看吗?”她问,也许只是随口问问。

  “好。”他似乎永远都不知道拒绝她。

  床榻之上,她躺在他怀里,共同翻阅一本书,兵法之道,偶有间接谈论,如果李恪看到、听到,大概会暗笑不已。

  他有些心不在焉,温香软玉在怀,况且又是自己喜欢的女子,没有心驰荡漾是假的,事实上心嘲拨动,难以自制。

  “心怀不轨”之人自是遗露了凤夙的话,所以当她久不见回应,在他怀里侧眸看他时,就看到他眸光灼热,紧紧的盯着她。

  凤夙不傻,虽然情事浅淡,但却在瞬间便读懂了燕箫心中所想。

  她微微敛眸,面⾊如常,只是那般近在咫尺,所以当燕箫垂头准确吻住她的唇瓣时,她微愣,无意识张嘴,瞬间被他寻到可趁之机,缠住了她的舌,与之纠缠。

  那样一个吻,凤夙不知道何来醉人之说,燕箫吻她的时候,她一直静静的看着他,他亦是,眉目深幽,蔵储万千心事,但深吻却显得极其霸道,痴缠不放,即便凤夙没有任何回应也无所谓。

  热吻结束,他声音沙哑,微微叹息道:“这样的吻,你排斥吗?”

  “没感觉,谈不上排斥。”她侧开眸子,打算把注意力继续凝定在书籍上,但注定只是徒劳。

  只因燕箫眼眸幽深炙热,蕴蔵了很多她看懂,却又看不懂的东西。

  她平心静气,翻了一张书页,淡淡问道:“你要看书,还是要看我?”

  他笑,这话还真是镇定啊!

  “看书,看你有什么区别吗?”

  “看书的话,如此不用功,该罚。”说着,她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燕箫心里忽然间溢満了温暖,这是少时,他不听话,忤逆她教习功课时,她惯常做的小动作,如今难免心驰神荡,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如果是后者呢?”

  她眸⾊淡淡,但嘴角却微微扬起,并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合上手中的书,眉眼含笑:“若不厌,随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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