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故人相见
被老太太一打岔如瑾还未和这位表哥见礼，当下福⾝回道：“大哥哥有礼。祖⺟她是来京路上受了颠簸惊吓，又有些水土不服，年纪大了⾝子撑不住，这半年来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宮里御医也给看过，到现还是如此。大哥哥若是识得名医，有劳引荐，妹妹感激不。”
大伯⺟李氏忙道：“这是你蓝家三妹妹，那是五妹妹。”
刘景枫躬⾝还礼，温文笑道：“两位妹妹好。我那朋友名气不显，算不上名医，但医道是不错，一会出去我便叫人去问问，他若得闲，请来家里给姑祖⺟看看。虽不比宮中御医，总该有些自己见解，做个参照也好。”
刘老太太道：“你可别胡乱介绍人来。”
“祖⺟莫担心，是上次我说过，将梅翰林家老夫人多年心悸病治好那位。”
“哦，是那位，那我还放心些。”刘老太太朝如瑾道“你放心，梅家老夫人我见过，能给她看好病症人想必医术不错，今曰就让枫儿请人去。”
“有劳舅祖⺟。”如瑾朝刘老太太和刘景枫和婉一笑。
蓝老太太睡得很沉很安稳，由金鹦银鹦服侍着，又有刘府年老嬷嬷照看，如瑾和蓝如琳便被拉去吃饭。用过午饭之后，又略西边暖阁歇了午觉，起来时蓝老太太依然沉睡着，一点醒来迹象都没有。
二房和三房太太都带着幼子回去了，刘老太太留了刘家姐妹们陪着如瑾和蓝如琳玩耍“别担心你们祖⺟，她若是睡得晚了就家里住下，我已让人收拾房屋去了。”
“多谢舅祖⺟。”如瑾想着刘景枫要请医生过来事情，没有推辞，只看蓝老太太会睡到什么时候了。
如瑾和刘家几个姐妹相处比较融洽，虽彼此只见了一面，但端看言行举止便能体会出一个人品性来，刘家二三房几个姑娘刘霄是活泼，另几个也喜欢说笑玩闹，只有长房刘雯还算沉静些，然而几个姐妹凑一起，她也加入了爱笑爱说阵营。如瑾旁观发现刘家孩子们彼此之间相处十分融洽，不管哪一房，是嫡还是庶，都没有隔阂嫌隙，堂姐妹之间相处比蓝家亲姐妹还亲密。
这让如瑾十分感慨，反观别人家做客还要和姐姐针对蓝如琳，如瑾只觉丢脸得很。偏蓝如琳自己还不觉什么，自从因和刘景榆说话被刘家姐妹不喜之后，她反而做出了一副⾼⾼上姿态，再不拿正眼看人家，让后来有心和她修好刘家两个小姑娘十分尴尬。
酉时左右老太太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外头天⾊已经擦黑了，屋里四处都掌了灯，火笼燃得旺盛，一室如舂。正好刘景枫着人进来回禀，说是他说那位大夫已经到了。
“请进来。”刘老太太吩咐一声，屋中丫鬟们连忙布置屏风，将姑娘们都请到屏风后回避。
“无咎兄请。”刘景枫带了来人进门。
如瑾和姐妹们避屏风之后，屏息端坐，只听一阵轻缓脚步靠近了罗汉床边，然后是一个清润声音响起：“请老夫人安，晚生有礼。”
如瑾心头一惊，险些不合礼仪转过头去观瞧，硬生生忍住。刘霄低低“咦”了一声，轻声和姐妹们说：“大哥哥这朋友好年轻啊，说话声音这么好听，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偏要隔这劳什子屏风。”
刘雯蹙眉瞪她一眼：“还不住口，也不知羞，回头告诉二婶罚你。”
刘霄吐吐头舌，双手合十朝堂姐讨好拜了一拜，做个鬼脸，将刘雯逗得一笑。刘霄跟着父⺟自小边地长大，也和哥哥刘景榆一样受了游牧部落影响，言行上比中原女孩子没有顾忌得多，是以当着外男也敢评论说笑。
如瑾看着刘家姐妹玩笑，敛眉沉静端坐一边，心里却已经感叹开了。没想到天地说大也大，说小却这般小，明明很难见到两个人这样也能碰见。
屏风之外那个声音她再不会认错，那清朗而温润嗓音，舒缓语气，不是旁人，正是从青州开始便频频与她有交集凌慎之。听刘景枫叫他“无咎”想必是他字了。
“好孩子，这么年轻便有这般好本事，梅家老夫人多年心悸症，寻医问药那么些年没有起⾊，你竟然给治好了，能求得你给我这妹妹看一看，真是刘家福气。”刘老太太没有摆老将军夫人架子，以长辈温和口吻和凌慎之说话。
凌慎之躬⾝一揖：“不敢当老夫人赞誉，晚生和丹枝兄倾盖如故，若能为长辈一份绵薄之力，也不枉我们相交一场。”
寒暄了几句，凌慎之便上前给蓝老太太请脉。一是为了方便看诊，二来老太太年纪也⾼，因此并没有遮挡幔帐，凌慎之走到罗汉床前锦杌上坐了，往蓝老太太面上一瞧，眼底便闪过诧异之⾊。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静静垂眸搭脉。
片刻之后又看了看眼睛和舌苔，与金鹦询问了病人作息起居，凌慎之点头站起。要到外间和刘景枫详细说病情之时，自从醒来就一直不太清醒蓝老太太突然开口说话。
“这位大夫看着面熟，好像哪里见过…”
刘老太太笑道：“你可真是糊涂了，我都是第一次见他，你去哪里见过。”
刘景枫道：“兴许真见过？无咎兄青州居住过。”
凌慎之略一犹豫，终还是温和笑道：“蓝老夫人记得不差，以前青州时师傅到侯府给老夫人看诊，晚生曾经伴随左右。”
“竟是如此么，那真是得遇故人了，妹妹你⾝子说不定就能让他调理好。”刘老太太闻言惊讶之余便是欣喜。
蓝老太太脸⾊晦暗，并没有什么⾼兴神情，反而看着凌慎之略沉了脸，没有接话，让屋中出现了短暂尴尬沉默。
屏风后刘霄便伸手去扯如瑾衣角：“他去过你家呢，你认识他吗，见过吗，他好不好看？”
刘雯连忙呵斥堂妹，如瑾朝她们礼貌笑了一笑，没说话。祖⺟沉默她明白，想是受了⺟亲保胎一事影响。当时老太太虽然糊涂着不知道，然而后来清醒之后听说此事，态度虽然没有蓝泽激烈，也是认为此举不妥，再加上青州时东府鼓捣出流言，老太太怎会对凌慎之有好感，若不是顾着刘府，说不定已经命人赶他出去了。
刘老太太不知底细，见小姑子神情黯淡下去，还以为她累了，便让刘景枫带了凌慎之出去开方子。等凌慎之出了內室，蓝老太太才道：“嫂子不必让他开方了，他医术我信不过，开了药来我也不吃。”
刘老太太这才从小姑子神⾊中看出些许不妥，见她如此便没深劝，也没问因由，命人将屏风移开了。如瑾等人转出⾝来，蓝如琳意味深长看着自家三姐，颇有些幸灾乐祸意思。她并不知道秦氏保胎事，单只以为祖⺟不悦是因为青州那场流言。
如瑾只不理她，上前含笑询问祖⺟现下感觉如何，蓝老太太淡淡说一声“还好”大家屋里坐着闲话一会，刘霄瞅个空就拉了如瑾到一边，低声询问凌慎之事情。“适才屏风挡着没看清，屏风上糊了那么厚纱，还瞄着山水花卉，平白让人扫兴。瑾姐姐你说说嘛，以前见没见过他，刚才隐约看他个子很⾼，⾝形也挺拔呢，到底是个怎样人。”
刘霄像草原姑娘似泼辣大胆，如瑾以前宮里见过出自边地嫔妃，因此并不以她直白为无礼，但问起凌慎之，如瑾却不好回答。旁边刘雯走过来，低声朝妹子道：“你再胡闹我真告诉二婶娘去了，昨曰婶娘还说你没规矩，趁着家要找个厉害嬷嬷管教你呢。”
刘霄撅着嘴，悻悻垂了脑袋。如瑾朝刘雯微微一笑，感谢她解围。天⾊不早，两个老太太那边正说留宿事情，蓝老太太道：“旧年我住霞风阁如今怎样了，⺟亲当年特意开了好大一片花圃给我呢，还说以后年年给我留着，谁也不许动，每次回家就让我住那里。”
从进了刘府蓝老太太就是这种硬生生语气，如瑾听得暗暗无奈，又拦不住祖⺟变着法发怈，好刘老太太一直没跟她呛着来，此时也笑道：“妹妹不知道，前些年闹暴雨涝灾，霞风阁旁边池子涨満了水，将花圃和屋子都冲泡不行了，过后也整治不出来，你哥哥让人将屋子平了，令起了一座居给三儿娶媳妇，是三房住处了。你就跟我这里住罢，咱们姑嫂多年不见，好好叙一叙。”
蓝老太太闻言脸⾊沉了下来，眉头一皱就要发脾气，正好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潘夫人带着姐小来了，正进府门呢。”
刘老太太愣了一下，想是意外这个时候来客，继而忙道“请，让你们太太过来。”
丫鬟说已经有人去知会大太太了，没过多久便闻听外间衣物悉索与脚步声，一个紫衣少女扶了一位夫人进来。如瑾旁边刘霄小声嘀咕笑道：“瑾姐姐，这是大哥哥没过门媳妇。”
如瑾微讶，暗忖订了亲女孩子怎会往男方家里跑，那边紫衣少女已经美目一转，将屋里人都看了一圈，目光落如瑾和蓝如琳⾝上时，隐隐带了些敌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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