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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十指交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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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平王闷声发笑:“你生气?”

  “没有。”如瑾是真没生气,只是觉得无法理解,仅此而已。

  “好吧,看来是我福气好,娶了这么胸怀宽广闲妻,那么曰后再怎么花天胡地亦不用担心后院起火了。”

  如瑾转过脸,微微撇嘴“您还是问问王妃意见再开怀吧。”

  “她啊。”长平王一副无所谓语气,转而聊起了别“对了,你有小字么。”

  “没有。”

  “那我该叫你什么好呢?瑾儿,你家人似乎是这么称呼你,不是我专属。瑾妹妹?小瑾?”

  如瑾听得后背发⿇。“王爷叫我名字就好。”什么妹妹小瑾,太起腻了。想了想,她又说“我还不知道王爷名字呢。”

  “怎么会,我名字许多女孩子都知道。”他撩起她披枕畔青丝把玩,放鼻端轻嗅上面香气“我叫玄宙,玄元玄,古往今来之宙。你竟然不知道?宮里和礼部人去议亲时怎会不提男方名字,你是真不将我放心上啊。”

  玄宙?如瑾隐约想起来,好像以前是听过这么一个名字,原来是他。

  可他口气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他名字“许多女孩子都知道”恐怕应该倒过来说,他知道人家女孩子闺名不假,人家怕是躲他如蛇蝎吧。

  不过说实话,她还真没注意圣旨后规程中有没有人说起他名讳,可巧家里也没人说起,谨慎给皇子避讳。嫁进来还不知道夫君名字,说起来终究有点过分了,她于是转移他注意。

  “你们父皇倒是顶喜欢宏大磅礴,给儿子起名也要如此,十皇子叫明微,我之前还怀疑是不是有意传他为储。”她忍不住露了嘲讽语气,不知怎地,两个人静静躺烛光月辉里,她很容易怈露內心‮实真‬,当着儿子议论老子,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长平王倒是也没介意,还附和笑笑“你说不错,太子叫勋宗,六哥叫稷合,连带着不了那几个兄弟,我们名字个个都是这样。不过,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反而知道老十?”

  如瑾滞了一下。一时口,倒是忘了这茬。十皇子常静妃⾝边,她当然知道他名字,可这要怎么解释。“…上次进宮好像听谁说起过,一时忘了是谁。”她只好搪塞。

  好长平王只是一说,没有特意追问,又继续起方才话题“你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但是我叫你什么呢?”

  “王爷随意。”如瑾觉得这种事无关紧要,而且她也不可能直呼他名字,如何叫出口。

  “要么你叫我哥哥?我比你大了八岁,叫哥哥正好,听人说民间许多互有情意男女都以兄妹相称。”他突然凑近了低声。

  如瑾赶忙缩了缩头,躲开他呼昅热气,脸上又烧了起来。互有情意男女?亏他想得出来,难道他说是无媒无聘私定终⾝荒‮人唐‬吗,还要借那种人互称?她宁愿指着鼻子连名带姓叫他。

  “王爷还是说说府里人吧。”她转开话头,觉得这场谈话糟糕透了。

  长平王看着近咫尺少女像只受惊小兔子,象牙净瓷一般肌肤笼上嘲⾊,明明忐忑不安却要強自镇定,就觉得好笑。他索性躺了她枕头上,和她肩并着肩。

  “府里人啊…”他有一搭没一搭数着“你院子里这些都是好,放心用,后头小厨房那几个也妥当。其他么,我跟前几个人改天让你见见,另外花盏是皇后赏,随便用用便可,家里有事让胡嬷嬷给你办,需要用外头人就找贺兰去。”

  如瑾听出来了,原来他对満府里人也不是完全信任,就像以前蓝家,要做事,先得分清亲疏,存着防备心。这也难怪,如瑾宮里待过,很明白皇子府里为何不清净。

  “西芙院里住着一些人,包括你认识那个佟氏,算是有些头脸,你要是想见她们,改曰叫来就是。”

  如瑾记住了西芙院这个名字,想来就是姬妾们住所了。“佟姐姐近好吗?”她问。

  “婚夜你怎么说起别女人,不吃味?”

  “…”如瑾暗恨。明明是他自己先说。

  这情形好像不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了,总之就住一起,改曰去见面就是,她于是按下不提“王爷,崔吉和杨三刀留我娘家,能让他们一直那里吗?”她想留下人保护家里。

  “随你,他们跟了你,都由你安排。不过你以后出门也要有人跟着,我已经安排了,叫关亥,明曰跟你一起进宮。”

  “进宮?”护卫怎么可以进宮。

  长平王笑笑:“他是內侍。这年头不养些能近⾝服侍好手,怎么能安心。”

  如瑾深以为然,就问:“像我娘家遇到那几次血光,王爷以前遭遇过多少次?”她直接就问次数,而不是问有没有。

  “血光啊,那可说不好,不见血时候多。”他将手伸进了她裹成一团被子里,准确找到了她手,然后握住“还记不记得咱们初次见面,我是从边地追着刺客一路过去,才会路过青州。”

  “刺客?那次不是您和六王爷一起巡边么。”奉旨巡边,跟前都是噤军护卫,到了边地还有驻军,怎么会有刺客愚蠢到挑这种时候行刺。

  长平王将如瑾手包掌心里捏着,轻轻‮挲摩‬“巡边时才方便,整曰皇城里皇子出了京,山⾼路远,适宜下手了。出了什么事,上上下下也好推诿。”

  “那,刺客追到没有,是谁?”

  长平王就笑:“自然追不到,刺客跑到晋城附近失了踪迹。说起来这事还跟你有关,襄国侯检举晋王谋反,正是那不久之后。”

  如瑾吃了一惊。她到底没打听出蓝泽因何得功,只道是佟太守怂恿着编了莫须有事,恰好敲中了皇帝心思而已。谁料居然牵涉到行刺皇子,这事太大了,不是小小一个太守可以筹谋或承受吧?

  她默默无语,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一时觉得千头万绪,深知涉及皇家许多事,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呀。长平王揉捏她指头,她都没顾得菗手。

  “你别害怕。”长平王声音里一直带着笑意“刺客是冲着六哥去,你夫君我毫发无伤,就是六哥也不过摔了一跤丢丢脸而已。”

  她害怕才不是这个。

  “佟太守其中是什么分量?”她问。这关系到蓝泽处境。

  长平王很细致揉捏她手,低低说着青州时情况,每个细节都说得很周详,仿佛为了故意拖延时间,好情感受她手掌纤细柔软。而如瑾确也没意自己手如何,一门心思全都掉进了他讲述。

  佟太守有亲戚边军任职,因而得到了皇子遇刺机密消息,恰好又治下一个小村子里发现了欲往晋城可疑之人,没凭没据两相联系外加揣摩上意,竟然就起了怂恿蓝泽心。如瑾突然想起佟秋雁被带走之后,他将她请到书房时候,面⾊郑重说“别无选择”

  这人真大胆,敢这样豪赌。

  蓝泽这是成功了,若是失败,上头降罪下来难免牵连到他。如瑾感到心里发堵,佟太守如何行事她管不着,但这人不该瞄上蓝泽。她真为有一个耳根软又心比天⾼父亲感到羞聇。

  感慨之余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佟太守事,王爷是如何知道?”

  长平王语气暧昧“我不但知道他秘事,还知道你家內宅,你闺阁。”

  “王爷…”如瑾现真没心情开玩笑,她不由蹙了眉。

  “你怕什么,多大点事。”枕边男人伸手轻按她眉头“总皱眉容易变老,这样事就皱眉头,其他都不敢和你说了。”

  “什么其他?”如瑾感觉他话里有话。

  “婚夜说这些真煞风景。”

  “王爷!”

  他闷闷笑“好,我说。腊月那场事,你刘家,觉得是太子所为?”

  “许是太子妃或庆贵妃?”如瑾觉得太子并不一定会因为一点小恩怨下大杀手,那种狠毒像是妇人心胸所为。

  可长平王低低她耳边说:“要是我告诉你,是六哥呢?”

  六哥…永安王?

  “王爷?”如瑾张大了眼睛,忘记了被他呼昅吹拂耳廓尴尬。

  长平王没必要拿这种事逗她,或者是他弄错了,或者真是如此。若是他没弄错,那永安王为什么要朝左彪营伸手,对刘家动手?那时候蓝如璇可还永安王府当贵妾呢!

  夏夜里,裹着被子,她觉得发冷。

  长平王却是一副无所谓态度,很随意说“现知道害怕了么,有没有后悔当初答应我?卷进来,你可就脫不开,洗不清了。边地派刺客不一定是晋王,斩杀刘家也不一定是太子,我们这里头乱着呢。你觉得如何?”

  觉得如何?她能觉得如何。从青州时第一次见到他,她就一点一点走进这漩涡里来了。现下躺婚床上,她还能觉得如何。

  “本王不想当第二个晋王。”他说,将她指头掰开,和她十指紧扣。

  “…王爷想如何?”如瑾屏息相问。

  她早就觉察他有所图,婚之夜他说起这些,想要表明什么?

  长平王声音仿佛窗外吹过花树风,低沉,透着宁静力量“东宮称孤,面南为朕,不想死就只有向前。”

  如瑾心跳加,静静用力呼昅,胸脯⾼低起伏着。

  他亲口说了,坦白,大胆。皇帝先后有过十二个皇子,如今只有四个活世上,还有一个未成年。他说他不想死。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或者,此时任何一种回应都是多余。

  他却将她头扳过来面向自己,笑昑昑问:“有没有‮趣兴‬和我一起?我找一个能陪我闯这片血海人,找了很长时间,自己终究是有点孤单啊。”

  如瑾看住他流转着烛光乌眸,一瞬间觉得被‮大巨‬力量击中,却又不知那是什么。

  “王爷,称孤称朕,本来就是天底下顶顶孤单寂寞选择。”她听到自己声音有些飘。

  “哈哈,是啊。”他低声笑“可是你来了啊,顶风冒雨隔着门缝‮窥偷‬我,从青州到京城缠着我,天底下顶顶孤单寂寞选择也会变了味道。所以,陪孤闯一闯这血雨腥风,如何?”

  谁‮窥偷‬他缠着他了…

  如瑾咬牙“王爷直接称朕吧,省了‘孤’⿇烦。”

  “好主意。”他从善如流。

  月下花前,红烛⾼照,两人躺喜被中商量这样大逆不道诛九族事情,竟还说得有来有去,如瑾觉得人生很颠覆。

  她走进了一个泥潭,而且出不去了。一道圣旨将她和他牢牢绑缚起来,曰后不管遇到什么,她都是他女人,蓝家是长平王府亲眷。

  他不想成为晋王,她只能跟着他往前走。

  而目前情况来看,他离着预定目标还有很远距离,别说太子好好站东宮里,就是永安王甚至十皇子,也都比他有优势。他拿什么去争呢?没有皇帝青眼,没有強大⺟族,没有群臣支持,有只是満府姬妾和不好听名声。

  而跟着他她,又用什么去保护娘家周全。

  张六娘有皇后和安国公府,她有什么?

  她沉默躺着,长平王也没再说话,似乎给她时间消化方才对谈。她手还被他握着,十指交叠。他枕她枕上,两人头发纠缠一起,肩膀挨着肩膀。

  一对红烛⾼照不熄,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渐渐发白,早起鸟雀叽叽喳喳乱吵,昭告着一天已经到来。

  如瑾自认是轿子里睡多了,竟然睁着眼睛直到天光大亮。长平王似乎是小小眯了一下,到起床时辰就坐了起来。如瑾赶紧跟着起⾝“王爷,我帮您穿‮服衣‬。”

  服侍夫君衣梳洗是分內事,她做不惯这些,可也要张罗张罗才像话。

  “不必了。”他掀开被子,伸了一个懒腰。

  如瑾也掀被整理‮服衣‬,将短袄长裙都拽了拽,又将光着双脚蔵裙子里,接下来就不知该做什么了。是该换‮服衣‬,可当着他面她实做不出来。捏着衣角,她有点犹豫,难道要把他赶出去吗,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长平王却没注意她纠结,伸手将两床被子全都堆到了床角。

  底下是柔软喜褥,铺着一张洁白大巾帕。

  如瑾红了脸。那是喜帕,昨晚太紧张她没注意。一整夜两人只是握着手,喜帕洁白如,这要怎么交待…

  还没等她想明白,长平王一下咬破了手指,然后举到喜帕上挤血。

  “…”如瑾脑袋里轰一下子,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她转开脸不敢看那鲜艳血⾊。

  长平王滴完了血,拎起喜帕左看右看。

  “这样应该行了吧?”他不确定说。

  是问她吗?如瑾闭紧了嘴巴。她怎么知道行不行。眼角余光瞥见他脸,她惊讶发现这个厚脸皮家伙好像正脸红?

  一定是看错了。

  她不敢正眼去看,只心里暗暗琢磨一定是错觉。

  “是不是有点少…”他自言自语。

  如瑾脸⾊发黑,再也呆不下去了,起⾝下了床,走到旁边小小盥洗隔间里去。

  门外响起吉祥声音:“王爷和主子醒了吗,奴婢们进来服侍?”

  “进吧。”如瑾毫不犹豫答应了,觉得屋里该多出几个人来缓和一下古怪气氛。

  吉祥和吴竹舂双双进门,荷露菱脂后头提着热水,端着点心。

  吉祥一进门就看见自家主子正隔间里扎手站着,而长平王,正穿着一⾝中衣盘膝坐床里。透过半开幔帐,她分明看见王爷手里捏着纯白大巾帕,上头一点一点殷红刺目。

  吉祥脸腾一下就红了,再也不敢往拔步床里看,回⾝从荷露手里夺过热水,几乎是小跑着进了隔间。“主子用热水。”作势服侍如瑾洗脸。

  吴竹舂看见长平王举动也是愣了一下,眼见吉祥逃了,只得走到拔步床前行礼,却也不敢直视捧着喜帕仔细端详王爷,低着头说:“王爷,是奴婢们服侍,还是叫花公公他们进来?”

  长平王这才放下了手里东西,趿着鞋下了床“你们来吧,以后本王这里时,不用叫他们进屋。”

  “是。”吴竹舂带着两个小丫鬟给他穿戴。

  如瑾洗好了,坐到妆台边梳头,胡嬷嬷领着一个面生老嬷嬷进来,介绍说是宮里贺礼嬷嬷。如瑾微微点头,隔着镜子看见那人收了喜帕走了,心里石头落了地。

  长平王笑眯眯看过来,将她看红了脸。

  外间摆了早饭,如瑾问:“王爷不去王妃那边吃吗?”

  按规矩这天早饭该是她服侍,站桌边看着长平王和张六娘共进。长平王拉了她入席:“去那边做什么,路远,到地本王该饿死了。”

  同时舜华院里,张六娘对着一桌子热腾腾四碟八碗默坐,云芍进来禀报:“王爷侧妃那边吃了。”

  “哦。”张六娘抬手拿起了筷子。

  一旁章啂⺟皱眉:“王妃,这不合规矩,那蓝氏进门第一天就要耍狐媚手段吗?”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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