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陽光照不进来

　　“要说有正事，那也是有的，我是来提醒皇妹的，等你玩腻了…”说到这里看了眼里屋的方向，杨立知道他在说谁。

　　就连后面那句隐晦的“不知道怎么处理”她都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必要的时候他会帮她了结江西雁。杨祺是这样说的：“告诉你皇兄，我来帮你处理。”

　　杨立莫名其妙想起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回表哥送她去学校，说实在的，表兄妹再亲到底有隔阂，上学以后她很少见到他了。当时是他要考个什么资格考试，借宿在她家，考完了。顺路送高二住校的妹妹去学校。

　　“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会帮你。”当时表哥也是这么说的，两厢重迭，令杨立恍惚了一瞬，下一秒，御医从厢房里走了出来，表情凝重地看向她，这一眼把杨立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走上前：“江西雁怎么样？”

　　“江公子…”怎么还言又止起来了。杨立有点着急，听到老者断断续续地吐出四个字：“房事过勤。”

　　“…元气损耗得厉害，本就因为腿疾落下了病，理应好好调理才是，江公子忧思过重，得想办法打开心结，让那口气顺出来…”

　　“那不正好，早点死，也不用再费心思，本该死在刑场，最终死在上，他江西雁该知足了。”

　　杨立横了杨祺一眼：“快走吧你。”他半天憋出来一句：“皇兄这些天夜观星象，总觉得心事不宁，放不下你。”

　　“滚远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扇子，华服的男人像模像样地摆了摆，最后一挥袖子，像他带着一队人马浩浩地来一样，又带着这队人马浩浩地走了。

　　杨立只身回到房间，那时江西雁醒了，她便把七八糟的事情抛掷脑后，高兴地凑了过去。上的少年侧过头去。

　　即便已经被他拒绝过很多次了，但自尊心受挫的感觉依然还是存在的，杨立安慰自己，并不是她真的想对江西雁做什么，一切都是系统促使，再不济就是飞羽的要求，既然从根本上就不是她自己的愿望。

　　那么被一而再地拒绝，也就没有那么好难过。是吧？她垂下脑袋，余光看到她昨夜命人加急赶工出来的轮椅“我…”“我带你出去走走。”就算打算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少女心死掉了。

　　想要让他从幻境中醒来的理性还在，总得刷刷好感度，然后把任务关卡打通，杨立当时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地想着的。

　　她让人把江西雁抬上椅子，慢悠悠推着他在府里的公园里散步，江西雁坐在前面，一直没有回头，她只能看到江西雁的背影。

　　换上冬装的少年头发上沾了些水汽，抱着一个暖炉，长袍上落了好些润的霜晶，看样子，这天气是要下雪了…她打算把江西雁推回去，调转方向的时候，江西雁突然转头了…他在看公主府的大门。

　　杨立睁大眼睛：“你想出去转转吗？”少年没有说话，变化过于细微，让杨立只能感觉到稍稍移动的脑袋，终于看着了她的方向。没留神，那句话就被她说了出来，她说：“你想去哪，我都会带你去。”＊＊＊

　　早知道…就偷偷带着江西雁出门了。只不过跟宫女说了句“拿把伞，我要外出”等到杨立再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就被一大群护卫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阵仗很有点吓人，一开始她还以为这群人是要来抓她，观望了好几秒，试探着往前走，才发现他们真的是来保护她的。这个“保护”并非全无必要，一出门。

　　就有人扑了上来，如果不是护卫及时出手，肯定会把杨立扑倒在地，把她吓了一大跳，那男人又哭又喊的，因为喊了太久，嗓音非常沙哑，完全听不出是寻仇还是求救。杨立渐渐缓过来了。慢慢听清关键词“求求大人救救我们…”和一般的民不太一样，男人的穿着虽然很旧。

　　但是相当考究。杨立半天摸不着头脑，看看江西雁，江西雁没说话，看看宫女和护卫，这群人面无表情，从地上的男人身上移开目光，她把视线落在大路旁聚众的百姓身上：“小孩快饿死了。到处求，病急求医…”

　　“谁不知道这公主出了名的残暴…和她老子一个样…”“没办法，昏了头…”杨立让护卫停了下来，由于被江西雁留下了过大的心理阴影，她不敢贸然让陌生人靠近自己，只遥遥问了句“所求何事？”那人就颠三倒四将他的境遇说了一顿。

　　说得很急，声音又哑，她还是听不太清楚，囫囵听了个大概，知道他本是乡绅，庄稼收成不好，饿死了很多人，村人一路往皇城的方向赶，只有他们家有盘来到此地，却发现京城也不富庶，孩子病了，他也没有吃的了…

　　“给他点水吧…”杨立说。她的心情莫名沉重下来，几句话下令，让男人进府，拿了些干粮和盘，最后她想了想，让那人从后门出去，她跟着男人，推着江西雁，走到了小路上。没想到还有在暗处的护卫跟着她。

　　她一出府，一行人再次现身，把她围了起来，这种防备的感觉让杨立觉得很不好。似乎，只要她单独出门。

　　就会被藏在暗处的民分食一样，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一群乞丐，只是，设定和现实重迭，而皇帝变成了她爸爸，她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第二次打道回府，杨立带着一行人去到了皇宫，和她爹当面对峙。推开门，一股呛人的烟气扑来，房间有个大大的炼丹炉，黄袍的男人站在炉边指挥人生火，眼眸被火光映得发亮。他在白色的浓烟当中，拿起宫人捧上的金丹，和水服下，面色红。

　　“…”杨立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半天，浓烟渐渐散去，皇帝这才注意到她，很高兴，脸看起来更红了。“立来了。”杨立说“…父皇。”

　　“峨城颗粒无收，饥荒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件事你知道吗？”

　　“立何时关心起民间疾苦了？”“你也知道是民间疾苦？你为什么能这么无动于衷啊？你不是…皇帝吗？”

　　男人慢慢吐出一口白烟。大殿的中央，有一个螺旋的楼梯，他扶着扶手往上走“你跟我来。”杨立跟着他往上走，阳光照不进来，只剩下一排烛火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