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逃逃,再
华惊得眼睛都不敢眨,陈邺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轻轻在掌中摩挲:“玉啊玉,你我既是兄妹,又是姑侄,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因为之前便有过怀疑,华此时知道了这个事实。
虽然赶到震感,但也是有准备的,内心倒还平静。和自己的身世比起来,她反而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她挣脱开陈邺的手,转向魏国夫人问道:“那后来…我们来建康以后,皇祖父他没认出你吗?”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当年父王母妃意外丧生后,陪同他们兄妹进京的正是魏国夫人。
后来也隐隐约约有一些魏国夫人同皇祖父的传闻,华觉得很奇怪,皇祖父难道不会对咸平六年他所见到的“东海王妃”产生怀疑,从而发现皇兄并非他的亲子吗?出乎她意料的,魏国夫人听了这话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遍布泪痕的脸上突然绽出笑意,甚是骇人。“他没认出来,呵,可笑不可笑,他根本就不记得我和姐姐的脸!他只记得自己和那个嫁给东海王的、美貌闻名天下的杨氏有过一段水缘分,当这个女人换了装扮、用另一个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认不出来,呵!”在华诧异的眼神里,魏国夫人喃喃道:“…后宫那么多女人,他又记得住谁呢…”
“这样的人,他们却说他是贤君,说他雄才伟略,他自己也信了…却对朕处处挑剔…呵,如果真有天理昭彰,怎么没报应到始作俑者身上!”
“并不是所有的错都是他铸成的…至少我们之间不是。”华忍不住讽刺道,他这样偏执。
她不指望和他争出什么结果,可她的一生明明是被他毁掉的,和是谁生的又有什么关系?陈邺还没来得及开口,魏国夫人见这兄妹二人剑拔弩张,忙劝解华:“身为女子,一辈子不过随波逐而已,少较真些,想得开些。”
兄妹二人谁也没有理会她,隔着食案恨恨地对视。“哼…”陈邺先垂下眼去,凄厉地笑着。
“对自己的亲妹子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朕也曾经感到羞。可有皇祖父这个例子在先,和他比起来,朕要的已经很少了不是吗?为什么连这个都要有人和朕争?!”
“你真是个疯子。”华不顾魏国夫人不断给她使眼色,说出这话,她的眼泪也跟着了下来。
“朕怎么能够忍受,”陈邺语气中带着一股狠厉“父王不敢反抗皇祖父,心中怨怒母妃失贞,只能把气撒在朕身上。
那时朕何尝不是只有你一个亲人,在东海时,我们尚能相依为命,等朕拥有了天下,反倒放手把你让给别的男人?不可能!
我们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从生到死都应该在一块儿,死后也要葬在一处,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对他们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怎样做是一回事,明着讲出来,那可真是什么脸面也不要了。
连魏国夫人都被他话中之意惊得面色大变,不由挪动了下身体,往华那边靠了靠。华心内一阵恶寒:“要死你自己去死,谁要和你一块儿?”“那可由不得你。”
陈邺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火花,从间解下一个巧的小酒壶扔到案上“朕知道你不喜欢被锁着。听话,喝了这壶酒,喝下去朕就给你解开,我们一起离开宫里。”“你在说什么疯话!我不要!”
华终于懂了他的意思,惊惧得瞪大双眼。陈邺双眉紧紧拧在一块,不及他发作,魏国夫人伸手拦了他一下,华眼明手快地抢过酒壶,反手倾倒在红绒地毯上,酒洒了个干净,将地毯染上一片酱。
“一个两个都来碍事!非要朕动!”陈邺然大怒,额角青筋起,眼中充斥着血,他从怀里出一把短剑,大步上前,朝着跌坐在地上的华,举剑便刺!“哗啦…”“不要!”
“啊!”在最后一瞬,华本能地闭上双眼等死。
却只觉一时间几条人影闪过,她的身子被大力拉扯着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耳中听得魏国夫人一声惨叫。
再睁开眼,只见魏国夫人倒在案上,背后一把短剑深深入,殷红的血汩汩出,而陈邺被他身后的人牢牢扣住了脖颈,高大的身躯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他拼命地挣扎,想要喊叫出来。
可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不过一个息,华便见他膝盖一软,瞪着眼睛,停止了挣扎。韩平将陈邺僵直的身体放在地毯上,上前扶起魏国夫人,解开衣襟,要查看她的伤势。
“平郎…怎么会是你?”魏国夫人想要抬手去抚他的脸,可剧烈的疼痛却让她立时收回了手。
华也终于回过神来,扑上前去,却不敢随便碰她,嘶哑着问道:“她…还好吗?姨父?”她身后的常也愣了一下,魏国夫人和韩平?这一晚上到底还要揭开多少秘密。***
韩平仔细查验着伤势,膛剧烈的起伏暴了他的不安,末了,他目光凝在那道伤口上,沉重地摇了摇头。
“缃儿…我…对不起…”眼见着魏国夫人脸上变得煞白如纸,韩平无力地一遍遍捶着口,不住在她耳边道歉。华在一边哭成了个泪人,怕惊到外头的人,用袖口捂着嘴,不住噎着。
“平郎…别难过,这些年,我虽然活着,其实早就已经死了。”魏国夫人的声音细微得如同蚊蝇,几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听她讲话。
“平郎,我那时不让你去找皇帝,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我们哪能对抗得了皇家?而且、而且我那时已经怀上了孩子,我们期盼已久的孩子,我只想平平安安忍到临盆,可你…”“你说什么?!”韩平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可怜来形容。
魏国夫人笑了。一瞬间看起来又像是从前那个爱笑灵动的女子:“是个漂亮的女孩儿呢,可惜,可惜了…”韩平艰难地吐字:”可惜什么?””都是命啊…“魏国夫人低声轻语,每个字却都重重砸在韩平心上,”你得罪了先帝又一走了之,我怕一个人保不住这个孩子,她一满月,就把她托付给了楚凌风。
可谁想,没几个月,楚凌风就倒台了。楚家人死的死,逃的逃,我再也,再也找不回我们的女儿了…“”陛下!陛下!“”陛下,石辟带人硬闯了!
“忽然传来的拍门声让华打了个冷战,她这才发现外边火光缭,远处传来了刀兵之声。”公主,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常单膝跪在地上,要拉华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