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裤裆是香
这一年到了尾声,河子屯几个村几个社的农业学大赛进行的如火如荼,村干部天天开会讲评,粮食的产量、荒地的开垦,鸭鱼猪牛的养殖任务进度,上上下下都关心的很。
农闲的时候各个家里也不得闲,总有各种事情需要忙,近来大队联合开了好几场全村会,在村里劳改的阶级敌人被拉上去狠狠批判了一通,大人们倒是说了就过了。
小孩子们不分善恶,往往残忍。民兵小分队的小子们讨人嫌,一看见赵凡高就拿石子儿丢他,还撵着去牛棚欺负人。肖缘也只能看着。偶尔赶走那些混账小子,做不了更多,顶多帮赵凡高找找草药喂喂牛。
偷出空来往这边跑,对家里的关注少了。好几天了才知道肖兰跟何进一起去镇上开会。村干部带着一对体体面面的后生,在领导面前表现又好,脸上倍儿有面子。
回来逢人就夸,周桂花路上遇见妯娌,听人夸肖兰她就觉得高兴,还是要谦虚,回说小孩子家不过机灵些啥的,在女儿跟前就不是那样的话,同肖兰一道进门的时候还在高高兴兴地聊。
周桂花对那些文化人的事情不甚了解,他们参加了什么会议见了什么大官分不清等级和职位,不碍着她打听着跟人聊闲篇。
肖兰说的都厌了,她不过凑巧那天刚好在省城,大队代表事出突然缺个人,拉她去凑数,一顶就是几天,真没啥值得夸。
肖缘扯着肖飞耳朵进门的时候,周桂花终于放弃了跟肖兰打听,扭头看姐弟闹起来,肖飞猴子一样挣脱束缚,跳到周桂花跟前告状“我二姐打我,你看我耳朵。”
耳子红彤彤的,周桂花倒是明白,瞪了肖飞一眼“少哄人,你二姐啥时候打过你?你咋惹她了。”
肖缘难得告状“杜广兄他们拿石头打赵老师,肖飞跟着学,拳头这么大,打死人了怎么办?”
为了引起周桂花的重视,肖缘故意说的严重。周桂花又瞪了肖飞一眼,村里下派来的文化人不少。
她从来不准姐弟几个去惹是非“没点分寸,以后不准跟杜家老四玩儿。作业做完了。一天天的就知道瞎跑。”
肖飞做个鬼脸,跑了。周桂花转头说肖缘“什么赵老师,你也给我离那边远点,咱们家中下贫农,成分是不错,也不敢跟阶级敌人来往的勤快。”
肖缘嘟嘟嘴,哦了一声,慢腾腾挪进屋去了。肖兰早躲去屋里,外面的争执全听见了。手上拿着一本书,问肖缘“这本书你哪里来的?好像是何进的,难怪我问他借说没见了。”
肖缘瞬间紧张起来,那本书和蜻蜓发卡放在一起,书都被翻出来了。发卡也不知有没有被看见。
她僵僵的,说谎很不自然“杜明月借我的,说是有一篇诗读着好,让我也看看。”肖缘跟杜明月说得上几句话,肖兰是知道的,撇撇嘴“难得她眼睛里还看得见你,赶紧给她还回去。
不,还给何进去,又不是她的。”肖缘在肖兰的催促下出了门,河子屯年轻女娃不少,当地的就以肖兰何玲几个为首,是人人都称赞的读过书又能干的。知青所就杜明月和其他几个大城市来的知青,两拨人互不搭理,没有集。
但是隐隐谁都看不惯谁。肖兰不喜欢杜明月,连带肖缘跟她有集也不喜欢,肖缘拿着书漫无目地走了一会儿,她不想还回去,又拿不回家,也不敢放去赵凡高那里,怕给他惹事儿。都快走到牛棚了。
又停下了步子,不巧一抬头就见何进从那边过来。何进是来给赵凡高送药的,他能做的也只有这点,还得偷偷摸摸的。
以为被人瞧见了。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是肖缘,放下心来,笑道:“原来是小缘,险些吓死我。”
肖缘不好意思地笑笑,回想起那一次何进教她背《再别康桥》。何进指着她手上的书“这是什么,赵老师的吗?小缘先给我保管吧,赵老师不方便。”
何进叹口气,很忧虑赵老师的处境,也担忧同赵凡高同样处境的知识分子,为他们心痛,却无能为力。何进是心怀天下实事的人。
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说自己的烦恼,肖缘知道自己帮不了他,连心意相通以致理解都做不到,很羞惭“我是来还给你的,对不起,你把它送给我,我却保存不了。”
她确很懦弱,姐姐问起来,生怕牵扯到何进。何进迷茫的很,想了一下,不记得自己有送诗集给肖缘“我什么时候送给你的书?”
这下轮到肖缘茫然了。何进突然想起那一次问弟弟要诗集,他吐吐的样子,原来送给女孩子了。难得弟弟有这么浪漫的时候。
何进推推眼镜,本来想叫肖缘去还给何兆,又怕依照何兆别扭口不对心的子,两人得吵起来。
他收起书,大哥调解弟弟妹妹矛盾的风范显无疑“这书我就收下了。小缘,何兆的子我最清楚,他顽皮的很,但是不坏,对待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比他自己看的重要。你跟他有什么讲出来就好,给一个认错的机会。他不会让人失望。”
肖缘瞪瞪的还没转过弯,何进就已经走了。莫名其妙的怎么突然跟她扯上何兆。***
天上的乌云大朵大朵地盖过来,好像是快要下雨。秋收最后一场忙完,又该为来年的耕种做准备,土地要养养,家里茅坑里的粪这时候成了宝贝。河子屯里外飘散着一股粪味,许久不散。
肖缘和几个伯伯都来她家挑粪,周桂花跟妯娌一道,担着桶摇摇晃晃往后头去,她三婶儿说起村里的闲篇,今年河子屯订出去的大姑娘,问起肖兰,又说肖兰好人才,行情不能丑。
周桂花沾沾自喜,只说如今的年岁嫁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就烧高香,笑一阵儿,闲话从如今年轻人的日子说到过去二十年前姑娘们定亲的排场彩礼。谁谁家过得好,谁谁家越过越烂。
她三婶儿意味深长哼了一声儿“你瞅瞅那位,倒是好呢还是坏呢。要我说,比我们这些个劳苦命是贵多了。”
她三婶儿眼神一瞟,周桂花就知道说的是谁,往地上呸了一声“你羡慕起她来了。安生的日子不过,欠男人的货。再好的日子也过的一地,她那裆是香的,老少爷们儿都爱钻,可不就出事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