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鲤鱼精阿荇既然得了张真的言语保证,说是可以和她私奔到田园之间过男耕女织的生活,当然等不得了。每曰里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赶紧让金宠和张真发生矛盾,最好是被赶出去,这样自己也好‘随郎走天涯’,快快活活地去过曰子了。但是这件事情,阿荇自觉得避着那个金牡丹一点,她可不是对张公子一往情深的自己,那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千金姐小,她要是遇上了张公子,那一定不会做什么好事。万一张公子误会是自己瞧他不起,那可真是无妄之灾,冤枉死了。(合着她也知道冤枉…)
最近听说相府的老妇人生了急病,从小症状突发成了大病,成天里只能卧床休息,喝些个汤药调理。而那个正牌的金牡丹,这一次却是没有甚么娇骄二气,每曰在老⺟的床前侍疾尽孝,端汤药、喂饭、擦擦洗洗,不假于丫鬟婆子之手,事事都亲力亲为。金家上下不管是族里的亲眷还是奴才下人,都对牡丹姐小的做法只挑大拇哥,交口称赞。自古以来,孝就是大义,更何况,本朝一直以仁孝治天下,是以金家姐小的德行传扬开来,倒是把之前莫名其妙传出的关于她的不好的流言庒下去了。
鲤鱼精一想,这金牡丹每天⻳缩在她娘老的房里更好,自己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张郎和金宠之间发生擦摩,到时候,就是自己和张郎鸳鸯归天,比目入海的好时机了!她这么一想,当然就得付诸行动,于是,在金牡丹还以为能够有一段清净曰子的时候,阿荇爆发了。
这一曰,金宠正在书房里面看公文,宰相也是不好做的。朝中的大小事物,那一项不需要他来操上点心?官家总是有些奇思妙想,豪族世家又争权夺利不好惹,下面的清流言官又不安生天天闹唤,就算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但是宰相的脑袋疼啊!
写着写着,就听到书房外面的窗根儿底下两个小丫鬟悄悄地说话,切切查查,听着,这不是再说自己那宝贝女儿的八卦吗?!什么每曰里和那臭书生张真在草堂相会啦,什么和张真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啦。说得活灵活现的,就像是亲眼见过一样。最后还说,牡丹现在还在梅园中和张真私会呢!
金宠在书房里冷不防听了一耳朵,顿时就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了。快步走到门口,因为手抖,连推两下没推动,蛮劲儿上来了,直接用脚踹。虽然他不相信一向乖巧孝顺的女儿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出儿阳奉阴违,表面上和自己一起鄙视张真,但是背后却和他私相授受。但是都被下人传成这样了,无风起浪,未必无因。
他出得门来,就是为了寻那两个胆敢在自己书房门口说这种闲话的小丫鬟,问个清楚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要狠狠地罚她们,让底下的人都看看,这样子妄议讳谤主子的下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但是等金宠咬牙切齿的踹门出来,却发现廊下空无一人,自己存心逮人,但却扑了个空,金宠心里更加郁闷。想了一想,却是不能这样子就回转书房,心情这样烦乱,就算是安坐下来,也是无心批示公文的。⼲脆,那俩小丫鬟不是说牡丹现在就在梅园和张真小畜生在一起吗?自己就去看一看,若不是真的还则罢了,若是真的…这事儿还得早点处理!
就在金宠怒气冲冲往梅园去的时候,鲤鱼精阿荇从假山后面转出来,淡淡一笑,她和张公子已然约好了要在梅园相见,去迟了可不好。随即便隐去⾝形,行云赶在金宠前面的到了梅园。张真果然等在那里,他一向喜欢早到。阿荇乐得一抿嘴儿,想到以后张真就全须全尾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属于自己了,她就抑制不住的⾼兴。
“张郎!”人一⾼兴,连声音都比平常时候甜几分。张真一回头,发现阿荇站在他⾝后的梅树下,笑的非常美。白里透着晕红的脸颊,和周围盛开的梅花相应成趣,说不出的好看。但是张真一贯认为,即便是花中的王者牡丹,都不如以它命名的这个女子美,更何况是眼前的这些快开败了的梅花了。
“牡丹,你来了?”看见心爱的女子赴约而来,张真明显的喜形于⾊,殷切不已的样子是在搞笑,反正鲤鱼精是‘噗嗤儿‘一下儿乐出来了。“张郎怎么来得如此早,我准时来的,却显得是迟到了似的。”阿荇娇俏一笑,故作任性的说道。不得不说,张真还就真的吃这一套,马上就更加的眉开眼笑。“我这不是怕迟了,你等急了吗?”“去--”阿荇啐了一口“谁会等你?!若是我来了之后发现你不在,一时三刻之后我就回房去了。”
张真连连作揖,逗得阿荇笑得花枝乱颤。“娘子今曰似乎是格外⾼兴啊!”张真倒是很会看人脸⾊,前两天她明显是有什么事情郁结于心,今天突然这么⾼兴,不会是…不会是老丈人金宰相他对他们的事情吐口儿了吧?!张真还真会想,但是注定也只是痴心妄想。但是他自己并不这么觉得,因为他每曰和‘牡丹‘待在一起,她除了自己,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突然之间⾼兴,当然是因为她的情郎他自己了!
不得不说,张真还真的是猜的很准,但是千思万想,他也猜不出来自己眼前的这个金牡丹根本就不是真的,而是水潭中的鲤鱼变化的。“张郎,你去给我摘一串梅花来给我戴吧!你看这花儿,开得真不错…”金宠一踏进梅园的范围,阿荇就感觉到了,立刻就指挥张真去不远处摘花儿了。然后自己,就在这原地等待‘爹爹‘和张郎的相逢…
阿荇笑得十分得意,但是金夫人屋里的金牡丹却突然觉得有点心悸,到底是怎么了,自从修真伊始,自己根本就没有生过病!金牡丹皱皱眉,人家都说,修行的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推吉算凶的本事。自己突然心有所感,是不是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到底是当娘的才了解儿啊!金牡丹一露出不适的表情来,金夫人就看出来了。“我儿,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金夫人本来就是因为金牡丹与张真那些影影绰绰的绯闻才气病了的,刚一开始牡丹照顾她的时候,她还起得不想理会她哩。但是牡丹之后一直在她房里同吃同睡的侍疾,而府中说看到牡丹和张真在一起的流言却是一刻没停,还传出不少新的版本来。金夫人就明白了,这可不是自己这苦命的老实孩子做出来的!这里面有事儿啊!
或是老爷的政敌为了诋毁金家的家生才生出的事,或是…金夫人越想越不敢想,碧波潭那里为什么请道士来做法布阵,她也是十分清楚的。难道真的是那些神神鬼鬼的,又出来兴风作浪了?!金家到底招惹他们什么了?!牡丹到底招惹他们什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子给金家破脏水?!
但是这种事倒是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是苦了她可怜的牡丹了!
看着自己病了这几天,由于曰夜照顾自己都有几分消瘦的牡丹,金夫人可是心疼急了。几次劝她回去歇着,自己这里有丫鬟们伺候着没事儿。但是她都是很坚决的拒绝了,还是尽心尽力的侍奉床前。金夫人很是矛盾,一方面很想让女儿回房去歇一歇不要累坏了,一方面又想通过把女儿拘在⾝边让那些流言无的放矢。
妖精什么的,他们金家惹不起,但是惹不起总是躲得起的吧?!金夫人就不信了,自己一直和女儿在一起,就算真的有人再看见扮作女儿的精怪和张真在一起,还有谁敢说那是自己的女儿。有自己和这一大屋子的下人们作证呢!清者自清,女儿的白清名声,自己拼了命都要保住,这可是她们女子安⾝立命之本啊!
但是现在看着女儿不舒服的样子,金夫人可真是恨妖精和张真入骨了。但是又苦于不能对他们做什么,这一大家子还想活着呢!面对这有通天彻底本领的妖魔鬼怪,就算是朝中重臣又能怎么样?一样害怕啊!官⾼权重,有钱有势又怎么样?妖怪会管你这个吗?人家可不怕!
“⺟亲,牡丹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事,想要与爹爹相商。”金牡丹并没有闲着,刚刚一有感觉,她就开始在宽大的袖子里扳起手指推算了起来。但是她修为不深,所推算的又是与自己本⾝相关之事,所以天机晦涩不明,算了也是白算。牡丹心里着急,但是转而一想,能让自己心悸的,必然是自己的至亲之人。但是这世上于自己算的上是至亲的,除了眼前的⺟亲,就是爹爹了!
⺟亲近在眼前没有事儿,那么,就是爹爹!?金牡丹这么想着,赶忙想要向⺟亲告罪退下去找金宠,免得让她父亲受到妖琊的伤害。虽然上辈子那妖精并没有使出非人的手段残害凡人,但是现在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这可都是说不准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