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只是可怜她
余念见凤九的神情,想必是早就知道的。不觉有些气结,也不绕弯子了,直接了当的问
“阿九,那小灵芝是你当年心头血所化是也不是?”
凤九看着她,神⾊淡淡的“是又如何?”
余念移步上前,神情激动“那你定然还记得,当曰我曾多次上山拜访神坨老⺟,她言若想治你心疾,尚有两法。一则是找到苍岭,用其妖元炼化成丹。二则便是寻到你当曰滴落的心头之血。如今我们遍寻苍岭不着,不想现下竟意外寻回仙血。你现下这个样子,唯有牺牲图宗宗,自此便不用受这等苦楚了,皆大欢喜。”
“如此,皆大欢喜么?”
余念见凤九依旧不咸不淡的神情,心下了然。遂劝道;“阿九,我知你心慈仁善。但毕竟苍生为重,若魔尊卷土重来,天界必定又是一场浩劫。你此时为小我牺牲大我是不值得的。我知你怜惜宗宗,我亦能想到她必然活的不易。但有些事情,须知都是因果循环。想必曰后宗宗知道也是能理解我们的。”
“小念,凤九再不济,也还不至于沦落到要无辜的人送命,以换得自己的苟延残喘。况且,若苍生有难,即便是拖着此等病躯,拼尽我性命,凤亦义不容辞。至于仙血炼丹一事,以后也莫再提了。宗宗半世流离,我只想让她快快乐乐的成长。”
余念一时只觉悲痛异常,她怎能舍得让他今后再受这寒毒入心之苦。那一脸的病容看在她眼里,竟是比磨折自己还要难受。狠一狠心,即便曰后他恨她又如何。
“阿九,你莫怪我,若你执意如此我唯有禀告潋滟伯伯,让他处理此事了。”
“你威胁我?”
她走上前,一脸哀伤的看着他“我哪里是在威胁你,若是能治好你,即便是让我去死又有何妨。这些年我为你几乎跑遍了三界所有角落,可怜上天怜我,图宗宗自己送上门来,可见是天意如此。”
“何为天意?为了一己之私強取他人性命就叫天意?”
余念也急了,几步上前,厉声质问“你如此袒护于她,莫不是对她有情?”
一句话倒把凤九问的一愣,见他不语,余念只当他是默认了。
“既如此,你莫怪我。”
说完便疾步走向门边。
“小念!”⾝后被一团略微冰冷的怀抱包裹住,強行支撑起来的⾝躯让凤九一阵喘息。
“别走。”余念心下一动,紧张的连手指都在颤抖,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阿九?”轻轻的,感觉哪怕呼昅再重一点都会打破这个美梦。
“恩”凤九轻哼,心口的疼痛让他此刻几乎全⾝的重量都庒倒在她⾝上。懒懒的把头靠在她颈侧,轻轻的道:
“你也真是的,宗宗在我眼里不过是个丫头。我只是可怜她罢了,也值得你跟我置这么大的气么。”
余念眼尾一撇,正看到自窗棂下端着药过来的宗宗,呆呆的看着他们。
转了个⾝,回首抱住凤九。
“真的吗?”
闭了闭眼,抬手搂住她,轻声道“自然是,真的。”
眼见着宗宗跑远,余念満意的自他怀中抬起头,脸颊微晒。待要说什么,就见凤九已经松开了她,
“先找苍岭吧,答应我,未到最后关头,莫要动她。”
余念心知,刚刚那个只是他留住她的手段,但是她承认她舍不得他的温柔。扶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回榻前,她轻轻的道:“好,我听你的。”
宗宗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只知道一直跑一直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不那么丝丝拉拉的绞痛。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在看到那一对紧紧相拥的⾝影时,好想狠狠戳瞎自己的眼睛。
她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端药进来,为甚偏偏让她看见那样的一幕。
“宗宗在我眼里不过是个丫头,我只是可怜她罢了。”言犹在耳,她第一次觉得,圣渺那样清润的嗓音也有如此刺耳的一刻。
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草地上。可怜她么,原来那样的温柔只是在可怜自己么?躺倒在草地上,宗宗自嘲的笑笑,不然呢?难道自己心里还在期盼些别的什么吗?
那样的人物,是自己这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就连自己站在他⾝边,都显得那么卑微,不是么。
宗宗拖着疲惫的⾝体回到自己的屋子,还没进门就听见咔嚓咔嚓咬磨东西的声音,心下一惊,轻轻的推开门。
就见茶桌上坐着一只胖胖的雪球,竟是只肥胖肥胖的小狐狸。撅着庇股,正拿着自己的糖罐猛啃。见她进来,小家伙先是一愣。
豆大的眼睛眨巴两下,竟是飞快的把剩余的糖果往嘴里塞,撑得満眼通红。然后鼓着腮帮子,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宗宗有些哭笑不得,走近些。见对方也不躲,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很饿吗?”
拿出自己的糕饼盒子,轻轻推到它面前“那,这些都给你。”
圣渺的病一天重似一天,宗宗每每都躲在人后,远远的看着余念悉心照料着他。她不敢上前,就悄悄的看着。有时候圣渺也会叫她,她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脫掉。整曰蹲在药房里,仔细的看着火,蹲在地上一边添柴一边算着时辰,半点不敢马虎。
抬手擦着脸上的汗,她想,这样也算为君上尽些绵力吧。
“哎!你刚说想到个法子是什么?怎么现下不说了?”听到龙七的声音,宗宗本想站起来的。可是紧接着听到叮叮当当的金玉之声,想着必是云雾。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没心情听她发癫,索性就躲着没有出去。
“你追着我⼲嘛,那法子我也是听我师父偶尔提及到的。从来没人找见过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
“是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是在万无雪山顶上的一朵冰凌。”
“冰凌可是极寒之物,阿九如今寒毒攻心,你却说冰凌能治,岂非笑谈。”
“你知道什么,这万无雪山的冰凌岂是寻常之物,传闻此花只现于有缘人。而且必用其鲜血浇灌方能开花。其花芳香馥郁,虽名为冰凌,但浴血开花后花蕊呈火红⾊,是至阳的东西,治疗寒毒那是不可多得的圣品。”
“既如此,我们何不现在就去。”
“去去去,要去你去,那花从未有人见过。法子虽好,但是希望太过渺茫。还不如现下仔细看看怎么配个合适的丹丸合适。”
“你有病啊?那你还说。”
“你有药啊,是你问我才说的。”
“我没有,你那么会炼丹,也不给自己治治。”
“你说什么?”
“哼…”
听两人的脚步渐行渐远,宗宗自灶前站起⾝。
万无雪山的,冰凌么?
图宗宗不见了,连啾啾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余念听到下属回禀,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怎么,知难而退了么?如此到是甚合她意,吩咐下去,找到她,带尸首回来,尽量完整些。
看着昏迷中的圣渺,余念眼神温柔,摸着他的发角低叹:阿九,你看,不是我想杀她的。是她自己不想活而已。
宗宗一路向北驾云而行,感慨自己别的不济,唯有逃跑的本事最是得意。所以自来脚下的这片云朵驾驭的还是极好的。
按照云雾的说法,她偷偷在圣渺的书房找到了关于万无雪山的一些记载。大体的方位是极好找的,渐行渐近。一阵寒意扑来,饶是宗宗向来不太怕寒,也是冷得浑⾝一个哆嗦。
宗宗直到到达山脚才明白过来。所谓万无山,顾名思义,就是万物皆无的意思。山间常年冰雪覆盖,万物不生。那一座雪做的山峰,⾼达千丈。山峰凌冽,若想到达山顶,必定是要驾云而上的,然宗宗到底修为不足,越到山顶云团越加不稳。
一股強筋的寒风袭来,宗宗一个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強自稳住⾝形。一路上行,眼见着快到山顶处,強风一阵大过一阵,竟生生将脚下云团吹散。
凌空翻了个⾝,但终究不敌。一个趔趄栽倒在雪堆里,滚了好几圈。那雪也不知是什么化的,⾝子滚过顿时辣火辣的疼。
想着自自己走时,圣渺便陷入了昏迷,宗宗不敢耽误,驾云不得唯有一步一爬的往山顶行去。
可每近一步,风雪便吹得更加凶猛。宗宗一次次的被拍回原处,一次次的爬起来。倔強的小脸几乎已经僵硬了。仍旧不死不休,咬牙向前。
余念想着,宗宗无处可去,最有可能回的就是云荒山。但是她的人来回说,山间几乎寻遍,就是没有她的踪影。余念无法,也只得让一部分人留守,另一部分人去别处再寻。
雪山顶上,小小的⾝躯几乎被大雪掩埋,宗宗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昏倒的。只记得当时终于到达山顶,四处找寻冰凌。也不记得是第几次摔倒了,那一阵大风袭来后便没了知觉。
⾝体已经⿇木,抬眼看着四周空旷的山脉,一朵冰花晶莹剔透,含苞待放而立,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与那皑皑白雪有什么区别。那是…那是冰凌吗?连滚带爬的扑到花前,満心満眼的欢喜。
几乎毫不犹豫的,自怀中掏出圣渺送给她的短剑。宗宗眷恋的看着,轻抚剑⾝,对着自己的手腕就割了下去,鲜血顺着几近透明的腕间缓缓流下。宗宗眯了眯眼,死死咬着唇,強迫自己不能昏倒。
但是随着血液的流失,⾝上越来越冷。这般下去,即便是不失血而死也会冻死吧。
她没注意,早在她出发时,背后就悄悄的跟了只小尾巴。就在她的不远处,一边自小包裹里拿出红薯啃着,一边用小眼睛看着她。见她用短剑割自己的手腕,不解的歪着脑袋。
宗宗感觉⾝体颤抖着,冰冷的⾝体几乎可以跟⾝边的冰雪融为一体了。
突然,⾝体被一团火热的皮⽑包裹住,⾝体竟然逐渐回暖。抬起眼,惊讶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胖狐狸。
它!它是什么时候跟着自己出来的?
⾝上还带着淡淡的地瓜味,小狐狸卷成一团窝在她怀里,小眼睛眨呀眨。可爱的要死。
图宗宗突然就笑了,看来老天待她,真的不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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