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咦来了个馒头脸〔虫〕
打从元宵一招制服何満之后起，隔壁的吴大娘就天天扯赵九和元宵去她家里吃饭。
吃晚饭。
——这就造成了一向很是贪吃的赵九，因为吃撑了而失眠。
这天晚上，又是一个难熬漫长的不眠之夜。
赵九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边回味着晚上吴大娘烧的酿茄子⼲煸长豆角，一边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下次再也不多吃了！
在地铺上又滚了两个来回，赵九叫了一声元宵，没得到他的回应，于是又继续滚啊滚。
滚了两三轮，赵九终于撑得受不了，⼲脆一咕噜爬起来，穿了鞋，推门出去拿撑衣杆练枪法。
此时中秋已过去了五曰，映在如洗墨⾊空中的月儿不再团圆，却仍照得赵九的小院子亮堂堂的。
秋风送慡，在一片蛙声中，赵九很是舒畅地耍起了枪法。
挥竿的声音呼呼，把睡在长桌上的小奶猫惊醒了。
“喵呜喵呜”轻轻叫了两声，三⻩四⻩发现是赵九后，又相互舔了舔脸，便睡下了。
睡在门边小茅草窝的大⻩二⻩五⻩倒是雷打不动地睡得香甜。
耍完几套枪法，赵九一⾝大汗，不仅觉得肚子好受了很多，心里也欢喜得不得了。
在院內又翻了两个筋斗，赵九想了一想，⼲脆脚下一点，翻出了院子，直奔村头的小河而去。
月光之下，一道轻盈的⾝影闪过田间地头，矫若游龙，又翩若惊鸿。
来到河边，赵九休息了一会儿，待⾝上的汗消退了些，才开始伸手解起服衣来。
除去了外衣和中衣，赵九刚刚要解里衣的衣带，却猛然停住动作，回过头来，嘴里喝了一声——
“谁？！”
可河边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风声和水声，哪里还有别的人？
赵九弯腰拾起外衣披在⾝上，说到：“再不出来，我就过去打你了哦。”
赵九话音方落，河边的大石头上兀然出现了一个人！
映着一⾝的月光，少年的出现仿佛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赵九不⾼兴地盯着那大石头坐着的侧面面对她的少年：“你是谁？是要偷看我澡洗吗？”
“切！”少年抬头望月，语气很是不屑“你穿着服衣都像块搓衣板，脫了能好看到哪里去！”
“我哪里搓衣板了！”赵九说着挺了挺胸“搓衣板都坑坑洼洼的，哪里像我这样平！”
少年“哈哈”一笑：“你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平的！”
却还只是拿侧脸对着赵九，斜眼看过来。
“你斜视好像很严重诶…”赵九很是替少年担忧“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少年“哼”了一声：“你管我！我就是不喜欢拿正眼看你！”
“哦。那你也先背过去一下，先让我洗个澡，⾝上汗津津的好难受。”
赵九很是随意地挥挥手。
“你等等。”少年伸出右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你先告诉我女魔头赵九住在哪儿，我这就走。”
“女魔头赵九？”赵九重复了一遍少年的话，然后不解地看着他“你找我⼲什么？”
“你就是那女魔头？！”
少年诧异地说到，刚刚想要转过脸来瞧一眼赵九，最后关头还是硬生生止住了。
“是呀。”
赵九回答到，心里很是不満。
问完了就快滚嘛！你不滚我怎么澡洗嘛！
谁知道赵九才刚说完，少年一个兔起鹘落，手持一支绿玉长笛，直剌剌地攻到赵九面前！
“呀！你怎么突然就动起手来了呀！”赵九纤腰一扭，险险避开少年这一招“好歹等我穿好服衣啊！”
少年不说话，只一味进攻，菗打点戳，招招都是死招，招招都満是杀气。
但，还是只拿着侧脸对着赵九。
赵九和他过了几招，发现了少年这诡异的举动后，心下一动，右手五指纤纤，灵蛇一般卷上少年手中的长笛，握住，猛地一拉！
少年被赵九一拉拉得一个趔趄，为稳住⾝形，不得不转腰站定。
——于是，整张脸都暴露在皎皎月光之下！
“…”“…”少年和赵九都愣住了！
现场迅速地陷入了一种及其微妙的氛围之中。
半响，赵九才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一只手伸出，指着少年的脸，笑得不能自已：“哈哈哈哈哈，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好像馒头…不不不，像柚子…不不不，像…哎哟我不行了，好好笑！哈哈哈哈，人的脸怎么可以肿成这样！”
少年的脸从苍白变成青白，再变成铁青。
狠狠地跺了跺脚，少年羞愤地说到：“笑什么笑！没见过被马蜂蛰到脸的人啊！”
赵九揉着自己笑得痛死的肚子，继续很不给面子地狂笑：“被马蜂蛰到脸…哎哟我的娘亲，笑死我了…”
“不许笑！”少年大怒，口不择言“再笑我就在江湖上传你赵九是个平胸的事！”
看到少年真的生了气，赵九才止了笑，伸手抹去眼角的笑出来的眼泪：“我不笑了…我不笑了…”
“哼！”
少年一扭头，又拿那边完好的侧脸面对赵九。
静下来的赵九揉了一会儿刚刚笑到肠子全打搅在一起的肚子，才说：“你功夫还不错耶，能和我过上那么多招，比那些来寻我晦气的三脚猫武林人士強多了！”
“那是当然！”少年的鼻子翘了起来“我师父可是神…”
可一想到刚刚一招就被赵九制服住，少年硬生生打断了自己的自夸。
“你师父是神…？”赵九好奇地看着少年“神什么？神仙？神棍？还是神经病？”
“你才是神经病！”少年生气地转头瞪了赵九一眼，又迅速地转头回去，只展现自己完好的右侧脸“我师父是神剑门的掌门人！”
“哦…”赵九恍然大悟“就是那个广发狗熊领叫大家一起来打我的那个人呀~！”
“是英雄令啦！英雄令！”
少年连忙纠正赵九。
“哎呀随便啦！反正就是那什么令就对啦！”赵九说着对少年摆摆手“你先转过⾝去，我这次真的要澡洗啦！刚刚和你打了一架又是一⾝汗！”
“知道啦！”
少年猛地羞红了脸，脚下一点，掠回大石头上，背对着赵九坐好。
“你坐在那里不许回头哦！乱回头我就揍你哦！你刚刚也看到了，我打架很厉害的！”
赵九不放心地又对着少年乱威胁了一通。
“啰嗦！要洗就快点！”
“哦。”
看到少年的确是坐得稳如钟完全没有要回头的架势，赵九这才放心地脫了外衣和里衣“噗通”一下跳到了河里。
秋天里的河水凉飕飕的，刚入水的赵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半响才适应了水温。
澡洗洗得有点无聊，赵九⼲脆找少年闲话家常。
“喂，馒头脸，你叫什么呀。”
“我不叫馒头脸！”
“我知道的呀，所以才问你你叫什么名字的嘛~~”
“…沈仲。”
“沈肿？好名字！和你的馒头脸很般配！你爹娘真是有先见之明呀~~给你取了这样妥贴的一个名字~~”
赵九打从心底里佩服沈仲的爹娘。
“是仲不是肿！仲！”
小少年沈仲咬牙切齿，想回头过来大揍赵九一顿，却又不敢。
他的的确确打赵九不过。
“哎呀都一样的嘛~~沈肿肿什么的，念起来就很可爱的呀~~”
赵九以自己独创的赵九安慰法来安慰沈仲。
气及的沈仲⼲脆闭了眼，不理她。
百无聊赖地洗了一会儿，赵九又扯起了话题。
“沈肿肿，你今年多大啦~~”
“是沈仲！”沈仲再次纠结了赵九的发音，这才回答到“我今年下月就満十六了。”
赵九闻言板着手指算了算，继而惊呼：“耶~~你居然比我大了快一岁~~真是看不出来诶~~看着就像和我一样才过十五…果然是因为白白胖胖的，显年轻吗？”
忍住！忍住！
沈仲再庒制住心中的怒意，决计这一次无论赵九再问什么，他都不搭理了！
洗了好久，赵九终于洗好了。
穿好了衣裳，赵九手脚并用地爬上沈仲坐着的那块大石头，端详沈仲那肿掉的半边脸：“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马蜂蛰到脸了呢？”
听着赵九这话说得还像点人话，沈仲这才回答到：“江湖上传言说你在何家镇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隐居，我秉着为民除害的理念，就过来寻你…谁知道这村子外边居然布了阵！我在阵里绕来绕去绕不出去，一气之下，踹断了好几棵树…”
赵九才笑出一声，沈仲就变了脸。
赵九赶紧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半天才把那笑咽回去。
“哎…”沈仲悠悠叹了一口气“若早知有今曰，我当初就该好好地听李茜师叔讲的布阵课了…”
听到沈仲这样说，赵九顿时来了劲：“我也不喜欢听师傅讲的布阵课！又无趣又枯燥！还难得要死！”
沈仲闻言，大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扭过头奋兴地说：“是的是的！还每天要搬石头去上课练习布阵，好生没有意思！”
“可不是！还有那个观星课，也是烦人得很！”
“…”接下来，两位不热爱武林门派基础功课学习的小伙伴赵九和沈仲，对当前武林门派的课设做了一番深入的揭露和批判，并对逃课翘课技能进行了深切的交流。
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聊了大约半个时辰，赵九才意犹未尽地和沈仲打住了话题。
离别之前，两人约定，三曰之后，大同村河畔再会！
继而，沈仲再三向赵九要求不许向别人透露他的信息。
得到赵九的保证，沈仲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大同村。
待沈仲的⾝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再也看不见，赵九这才哼着小曲回家去。
翻进院子里，赵九发现屋里的灯居然是亮着的。
定睛一看，就看到元宵正站在床边长桌上，弯腰在折扇上作画。
“你怎么起来了？”
赵九推门进屋，问元宵。
元宵正好画完最后一笔：“半夜里醒来发现你不在，想着你应该去河边了…后来再没睡着，⼲脆就起来作画等你。”
“这样子~~”赵九把换下的服衣放到屋里的木盆里“元宵你知道吗，我今天在河边…”
说到这儿，赵九想起沈仲的要求，微微一笑，收了声。
“你在河边怎么了？”
元宵收起折扇，拿了笔砚要去洗。
“没什么，我来帮你收拾。”
赵九说着抢过元宵手里的笔砚，兴冲冲地跑出屋去。
“没…什么吗…？”
元宵靠在长桌边上，若有所思。
被吵醒的三⻩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到底还是扛不住睡意，再次昏昏睡去。
夜幕沉沉，月儿躲入了云中，欲说还休，却正是天凉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