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骨肉至亲忙谋算
魏夫人到时候,七娘子已经被送回了房,她只看到了二夫人陪嫁妈妈陈嬷嬷指挥着小丫头看住了落水得地儿。暗道这二老媳妇消息还真是灵通,不愧是掌了几年家人。
“见过大夫人。”陈嬷嬷一瞧着魏夫人,忙过来行礼,只是也就脸上有几分恭敬之⾊,却并不将魏夫人放眼里。
魏夫人眼中闪过厉⾊,这个老东西不过是跟着刘氏后头威风了几年,如今竟然不将自己这个夫人放眼中了!可见这二老和刘氏两口子平曰里对大房定是早有微词。
“我听说七娘落了水了?这可是咱们杨家小娘子,伺候人都⼲什么去了?”魏夫人神⾊突然转厉,冷光直盯着陈嬷嬷:“娘子们⾝边伺候人都是二弟妹吩咐,怎么就出了这样事情?我看定是你们这些老东西阳奉阴违,不然怎么就出了这事?”
陈嬷嬷吓得不轻,肥胖⾝子啪地跪下了,満脸被冤枉地样子叫道:“大夫人,您可不冤枉了我,这分明是七娘子自个不小心,怎么能怪得了我们这些下人?不单是七娘子,就是其他娘子⾝边伺候婆子丫头,那可都是经心挑得⿇利得用,不然二夫人就是头一个放不过我。”
魏夫人大怒,这个陈嬷嬷还胆敢她面前喊冤?就算真冤枉了她,她也该乖乖受着!脸上神情越发冷了,冷冷扫了陈嬷嬷一眼,转头对着林嬷嬷吩咐道:“你去见二夫人,就说什么时候这杨家奴仆比我这⾝为宗妇大夫人还有颜面了?竟然口口声声说我冤枉了她。我看是二夫人这几年管家理事太过宽厚了,惯得这样个下贱东西一个个都忘记了尊卑!”
林嬷嬷冷冷地瞟了陈嬷嬷,果真是不作死不会死,还真当这杨府变成了二房了呢。忙屈膝行了礼,转⾝去传话了。
二夫人刘氏正七娘屋子里,还不等大夫诊完脉,她瞧着床榻上那张小脸,心中一阵恶心,忍着不适吩咐人小心伺候着,就带着丫头出了屋子,让拥挤不堪屋子顿时松了不少。
“夫人,想来七娘子不会有事,您别担心了。若是累到了您,那就是七娘子这个侄女儿不是了。”说话是二夫人如今看重大丫头青草,她一见刘氏神⾊有些不对,立刻说道。
刘氏赞许地看了青草一眼,还没有说话就见来杨葭让过来看望七娘沈嬷嬷,脸上闪过不耐之⾊,嘴里却是道:“你们八娘子倒是个有心。”
沈嬷嬷忙行礼赔笑道:“多谢二夫人夸赞,我们八娘确实是个善心呢。”
刘氏眼中露出讥诮之⾊来,这么个蠢东西,留八娘⾝边倒也不错。她摆了摆手让沈嬷嬷进了抱厦,就被青草几个丫头簇拥着出了小院子,一路左行往东,并没有将七娘子落水事儿放心上,自然也不打算将这事儿和太夫人禀告。刘氏心里头比谁都清楚,自己婆婆兼姑妈当年不知道有多恨三老爷生⺟,连带着也厌恶着三老爷。若不是姑妈后来投鼠忌器,也不会任由三老爷带着妻儿外逍遥。七丫头是三老爷种,就是死了,太夫人也不会多说多管。
不过,二夫人这次明显猜错了,其实太夫人心里头很生气,她听着常嬷嬷说杨芙落水消息后,脸⾊就冷了下来,吓得一屋子嬷嬷和丫头们都战战兢兢起来。好半天她才对着之前报信二等丫头冬雪道:“你去看看二夫人可七娘子那儿,让她速来我这儿,就说是我要她过来商量四娘子事儿。”
等冬雪去了,太夫人让丫头们都退了出去,独留下了常嬷嬷,面⾊不豫道:“你说七娘落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望是真意外了,不然还不如真毁了那张脸…”
常嬷嬷是伺候了太夫人大半辈子人,这杨家事儿不说件件都清楚,起码自太夫人嫁进杨家后这几十年事儿都是门儿清,自是明白太夫人当年吃了什么苦,知道太夫人心中大忌讳是什么。她忙劝慰道:“太夫人,这十几年里二官人也改了许多了,早年那是他年轻不经事儿,如今二官人打理着杨家內外生意和铺子,同外头达官显贵们结交,谁不赞一声?想来这事儿还真是意外呢。”
太夫人摇了头摇苦笑道:“希望如你所说吧。只是我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甚至有些后悔当年逼迫老三夫妻将杨芙给留老宅。本来是想着捏着一个杨七牵制下老三夫妻,让他们不敢生出什么不该有心思来,那知道这杨芙竟越长越像她那个贱货亲祖⺟和老三…”
常嬷嬷忙抚着太夫人胸口,见她不再气了,这才端了一杯温茶奉给太夫人喝了方开口道:“太夫人您这是操心惯了二官人才这样。不说二官人这么些年大改了,就是七娘,她如今十三岁了,明年替她说一门亲事,后面及笄后就嫁出去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太夫人一听笑了,看着常嬷嬷道:“还是你看得透彻,许是我真想多了。不过七娘上面还有四娘、五娘及六娘,五娘和六娘倒也罢了,她们俩是庶出随便找个差不多人家嫁出去就行了,倒是四娘,容貌、规矩半点不输大娘子,还略胜一筹,这样品貌,嫁入⾼门才是好。只是二郎辞官后⾝上虽有功名,却并不是正经官人,四娘要想嫁得好,还得借助大郎夫妻才成。”
太夫人口中大郎二郎,自然是她两个儿子杨华和杨清了,她宠次子,但是却加倚重做官长子,唯一不合意事情就是长子长媳并没有生下一个嫡子来。当年为了让儿子不绝后,強庒着儿子纳了娘家远房侄女为妾,弄得本来和睦婆媳关系生了嫌隙,至今都没有修补好。现让她和大儿媳妇低头说二房孙女事儿,她还真不好开口。
常嬷嬷知道太夫人顾忌,且她也明白就算魏夫人没有亲生儿子,就凭魏夫人娘家势,加上几个女儿都嫁得好,魏夫人杨家位子也是稳稳。常嬷嬷这样人精自然不会一味地奉承太夫人而得罪魏夫人。眼珠子一转,生出一计来,忙笑道:“太夫人不好开口,让其他人开口就是了呀!眼见三娘子出嫁即,二娘子嫁得远也不知能不能回来给三娘子添妆,但是大娘子夫家川候府可是大名府里,离咱们魏县坐马车也不过三个时辰功夫罢了,大娘子是肯定要回来贺喜。到时候您大娘子门前稍微露点口风,她素来孝顺您,定会和大夫人说。”
太夫人一想,也觉得有理,点头道:“而且娘家姐妹们都嫁得好,她这个侯夫人候府里也有脸面不是?芷娘一向是个识大体人,她定会和魏氏说。”
这边主仆俩觉得事儿准能成,却不知道外头二夫人刘氏被魏夫人让林嬷嬷传话气到了。刘氏觉得魏氏是指桑骂槐,说是责骂奴仆们,其实是骂着她呢。再说了,打狗还有看主人,陈嬷嬷再不济也是她人,魏氏竟然当众责骂她,岂不是打她这个二夫人脸?
刘氏从来都不是蠢笨人,且运气极好,嫁入杨府二十年里可谓一帆风顺,先是连生两子生生了庒了大夫人魏氏一头。太过得意了她,甚至还生出过继小儿子给大房心思。没奈何太夫人大老爷三十岁那年立刻就抬进了娘家族妹给大老爷做小妾,不出一年还真生出一个儿子来!如此一来,她就歇了这心思了。不过瞧着婆婆和魏夫人因为纳妾之事生了嫌隙,她也乐得看热闹。后来又因为大伯一家外放做官,这府里內外都是她打理,可谓是风头无二,一时间还真就忘记了魏夫人要脸面且斤斤计较性子。
刘氏冷冷看着跪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一眼泪陈嬷嬷,想起之前被八娘杨葭给打发梅儿也是这老货挑,脸上厌恶再也掩饰不住,腾地站了起来一脚踹到了陈嬷嬷⾝上:“哭什么哭?大嫂说难道错了?谁给了你胆子同大嫂叫起来了?你这样刁奴,分明是故意败坏我名声,挑唆我们妯娌不和…”
“夫人莫要生气了,这样子丢夫人脸面奴才丢给大夫人处罚就是了,若是您气坏了⾝子可怎么得了?”穿着打扮都不及陈嬷嬷李嬷嬷突然说道,她和陈婆子都是二夫人陪嫁丫头,后来都嫁给了杨家管事,只是她男人憨厚多年只管着车马房,不及陈嬷嬷男人账房里做事得脸,也让陈嬷嬷了庒了她一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踩陈嬷嬷一脚,她怎么会放过,忙逮着机会出声劝道。
刘氏本想狠狠地罚了陈嬷嬷,但是想到她男人还账房里做事,一个弄不好怕是会出了纰漏,只得忍着气道:“今曰你犯下大错本该罚你打发了出去不许再进府,只是念你这几年也算是有些功劳,便⾰了你半年月例钱,打十大板子,还不滚?”
陈嬷嬷先是心中一松,后又生出了惧怕怨恨来,她这几年跟着二夫人狐假虎威,何曾吃过半点苦头?如今要受板子,这可真是比罚月钱还痛苦事儿。可惜她知道二夫人正是盛怒时候,也不敢再哭喊哀求,只得随着丫头去了让执刑婆子打。
刘夫人哼了一声,端起炕桌上白瓷茶碗一口将里头已凉茶水给饮了,这才气道:“真是些不省事东西…”随即看向李嬷嬷道:“幸好你还算是个有分寸。”
李嬷嬷心中一喜,忙陪着小心道:“当不得夫人夸,我这也是记着先太太嘱咐,绝不做些下作事儿带累夫人。”
刘夫人知道李嬷嬷口中先夫人是她娘家⺟亲,目光柔了,平复怒气道:“你是个不错,以后你就替了陈婆子管起这松影院得事儿来,将一⼲奴才都给我盯紧了。”
李嬷嬷忍住心中狂喜,忙磕头应谢表忠心不提。又奉承了好几句这才出了刘氏屋子,才下了廊庑,就看到一个才留头小丫头恭敬地领着墨绿⾊褙子系着粉⾊裙子一丫头过来了。她定眼一看,见是太夫人院子里二等丫头冬雪,不由得笑了,只因冬雪阿娘也是从刘家出来下人,同李嬷嬷关系不差。猜着太夫人打发冬雪意图,李嬷嬷脚步一住,忙一脸是笑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