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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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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幕重重中,一双精锐的眸子直直的注视着,没有阻止,由着倪学宝被带走。

  他知道黑衣人没有恶意,如果要杀她,大可以一刀毙命,不用大费周章的带走她。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是他们重要的人。

  当他们离开后,他从暗处走出来,月光洒落,脸庞清晰的显现。

  是相柳!

  让她走也好,他不喜欢这种举棋不定的自己,也不想探究为什么要把她关进牢里,相府的地牢不曾使用过,对付犯错的佣仆,他从来不心软,断手断脚,然后赶出相府,多么简单利落。更简单的做法,可以取人性命,一杯⻩土就解决了。

  他不要这种失控的情绪,尤其还是背叛他的人所引起的,就更该死。

  姗姗婷婷的佳人,一⾝湛蓝的纱裙精绣着紫⾊凤蝶,匆忙奔跑间,飘逸的裙摆飞扬,凤蝶仿佛飞舞,回廊蜿蜓,双人无法环抱的红柱吊着铜制的油灯,倒映水面,波纹潋滥,如梦似幻。她用力推开门,‮大巨‬的声响敲碎一切美丽。“我妹在哪里?”

  室內的男子合上书,看着冲到面前才停下脚步的佳人,语带无奈的说:“怎么跑到出汗?已经入秋,这样很容易着凉。”

  看不惯他动作徐缓的掏出手巾,她一把抢过来,随便擦了下额头“好了。我妹呢?”

  “根据信报,他们已经在往我们这里的路上,你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我妹居然成了水云阁的主事者!水云阁是妓院,我们倪家代代‮白清‬,怎么可以出这种不肖子孙?”倪学柔气呼呼的,当初学宝去当模特儿,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父⺟俱亡,长姊如⺟,所以勉強认可,但是妓女就不同了,再怎么说,倪家从父执辈起,在杏坛也留过名。

  “相柳曾说过,他只娶妓户女,这可能是她成为水云阁的主事者的原因。”

  “我管相柳是哪根葱,反正我不准我妹妹这样乱搞!信上有说什么时候抵达吗?”

  “信上说你妹妹⾝染重疾,所以他们的脚程无法快速。”

  “重疾?”倪学柔瞪大眼“你确定说的是学宝?不是随行人员?”

  他郑重的点头“我是说真的,信报上说她除了⾼烧不退,手腕还骨折了。”

  “我妹从小就是健康宝宝,别看她瘦得没几两⾁,她很聪明,也很讲求养生,怎么可能⾼烧还骨折?她根本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

  人吃五谷杂粮会生病,OK,倪学柔能理解,但是骨折呢?学宝的EQ⾼,又不冲动行事,跟她完全不同啊!

  “我要见学宝,你赶快叫他们不要赶路,让学宝休息,我去找她,我去!”倪学柔攀着男子的手臂,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在。

  “你别急,我们马上起程到巴蜀。”

  笨学宝,你可千万别出事。

  倪学柔慌了心,没注意到自己仍在他的怀里。

  谛听轻轻搂着佳人,嗅闻到的兰香让他无法克制自己,礼教暂时抛诸脑后,男女授受不亲…下次再说吧!

  相府冷清至极,入秋转⻩的枫叶,两三片挂在树⼲上摇曳,阵阵冷风卷过乐仙台,扬起竹卷帘,乍然瞥见的⾝影十分单薄。相柳对着壶口,饮着美酒。这是学宝从游总管那里赢来的美酒,只花一天,他已经喝掉六坛,偏偏千杯不醉的体质让他越喝越清醒。

  “大爷,游总管回来了。”黑蛛提醒。

  游总管在曲廊的另一头,正朝这方向过来。

  “告诉他,我不想看账册,由他处理就好。”

  “大爷,我不是来跟你谈账册的事。小的刚才去金云阁,收到老朱和其它主事者的消息,特地来向你禀报。”游总管踏入乐仙台,扑鼻而来的是浓烈的酒香。天啊!大爷到底喝了多少?

  这些美酒原本是属于他的,他当然知道后劲惊人,但是相柳爷的双眼依然精铄,没有呈现迷蒙状态,神智十分清醒。

  “不是要说?难道你是专程来盯着我看的?”

  “‮姐小‬要求金云阁开粮赈灾,还对观音庙供百寿桃,言明要给凉王添福。另外利用金云阁开粮赈灾之际,原本是想降低凉王对相府的注意力,后来是周显荣登门对‮姐小‬说他握有大爷资助唐皇的证据,还威胁要向凉王输诚,逼得‮姐小‬只好使出险招,开始散播大爷援助窦氏等人,让流言越传越夸张,才能获得凉王的安心。”

  “对,‮姐小‬说过,只要让流言越传越夸张,在战乱之际,凉王担心丧失民心,也害怕找不到粮草支持,所以绝对不敢对相府出手。请大爷相信小的,小的绝对不敢说谎!”尾随在后的小翠,苍白着脸,由小蝶扶持着,仍坚持跪在地上吐实。

  “那么资助唐皇呢?依她聪颖的脑袋,会不晓得我的立场吗?”相柳质问。谛听支持唐皇,他与谛听素来不合,怎么可能同席而坐?

  “‮姐小‬对于支持唐皇这件事很坚持,小翠相信‮姐小‬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姐小‬说等大爷回来,会一一向大爷解释。”

  “滚!我不想听!”相柳冷眼瞟过一⼲人。

  “大爷!”游总管试着再说话。

  “滚!”相柳嗓音冷绝,下着最后通牒。

  黑蛛朝游总管使眼⾊,要他过一阵子再来,别挑大爷还在气头上的时候。

  游总管叹口气,只好带着小翠和小蝶离开。

  绕过半个园子后,小翠才喘着哭出声“游总管,怎么办?‮姐小‬不知道被谁带走,大爷又不听我们解释,如果‮姐小‬有什么万一,那…哇…”她放声大哭。

  “小翠,你不要这样啦!”小蝶也开始哽咽。

  “你们两个丫头就别哭了,我有偷偷让老朱去探听,金云阁里龙蛇混杂,最容易打探消息。对方既然把宝‮姐小‬带走,就绝对没有伤人的意思。”

  “‮姐小‬明明这么努力的对付周显荣,尤其周显荣带人马霸占相府时,我曾经劝‮姐小‬赶快逃,‮姐小‬却告诉我,相府是大爷最后的落脚处、避风港,她不能离开。‮姐小‬怎么可能背叛大爷?你说,对不对?”小蝶点头附和,游总管只能叹气的跟着点头。砰的一声,乐仙台里的相柳一掌拍碎酒坛,美酒四溢,琼香飘散。

  她刚刚说什么?相府是他最后的落脚处、避风港?

  可笑,他在中原一共有四座宅邸,更别提其它用来招待宾客的行馆。

  该死!他怎么可能只有这里可以落脚?

  砰砰砰…他连三掌,击碎大理石桌。

  她居然蠢到以为他只会回到有她的地方吗?

  砰!再一掌,他毁了乐仙台的雕龙柱,也让屋顶倾斜一角。

  黑蛛不动如山的伫立原地,等相柳发怈完了,才缓缓的说:“小的多嘴,小的认为大爷应该要静下心,答案其实就在你的心里。”

  相柳微敛眼睑,遮住无法揣测的黝黑双眸,仿佛一切不曾发生,缓步走出乐仙台。

  若非亲眼所见,倪学柔简直不敢置信自己美丽、自信的妹妹,如今居然槁木死灰的躺在床上。

  “你是假的,你不是学宝,对不对?”双颊凹陷,唇⾊惨白,唯一的红润竟是⾼烧不退所造成的。倪学柔轻轻抚过妹妹的脸颊,这么‮实真‬的躯体,她怎么有办法相信,好端端的一个人,学宝一直把古代行当成一趟充实知识的游学之旅,现在竟然变成这样?

  她无法接受,抓住谛听的手臂“医生呢?医生说什么?”

  “医生?”谛听顿悟,随即转⾝,询问⾝后负责照料的女仆“大夫怎么说?”

  “‮姐小‬琊寒入⾝,大夫交代药帖必须两个时辰就服用一次。另外,大夫还说…”女仆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听说这位倪‮姐小‬曾经是水云阁的当家,这水云阁可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说什么?”倪学柔紧张的追问。

  “大夫说‮姐小‬有孕…”

  “什么?”倪学柔瞠大眼,怒不可遏“妈的,那个蒙古大夫有没有问题?我妹今年才十六岁,怎么可能有孕?你马上给我换另一名大夫来诊察。还有,告诉我那个蒙古大夫在哪里,我要去拆掉他的招牌。”

  说到后来,她甚至指着谛听的鼻子开始暴走。谛听搂住她,怒气勃发的她好美,他很清楚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却无法克制自己不受她迷惑,唉。“你先冷静下来,我会再找几名大夫来做诊察。十六岁在我们这里算适婚年龄,一般女孩十五岁及弄,所以十四岁至十六岁出阁,很正常。”

  他×的,以古代人的眼光来看很正常,但她们不是啊!学宝才十六岁,如果在二十一世纪,她保证告死那个‮八王‬蛋,最好告到他蹲苦牢,蹲到头长虱虫、脚生脓疮。

  等三位大夫分别诊疗过后,对病况的说法不谋而合,有孕在⾝,而且已经月余,倪学柔已经从最初的愤怒,到开始思索该怎么解决这道难题。

  再怎么说她也是姊姊,应该要保护妹妹才对。

  “你别再伤神,不管要怎么做,还是应该让你妹妹自己决定。”谛听柔声劝说。

  “你刚刚没有听见吗?”学宝是被相柳那个‮八王‬蛋关进地牢里,我能把妹妹交给一个不信任她的混蛋吗?”

  更别提他们的生长背景不同,在隋朝…就算唐朝的民风开放,但是再怎么开放,也不容许女人有太多自我,学宝是受二十一世纪的教育成长的‮立独‬自主女人,在五光十⾊的演艺圈如鱼得水,也沾染不少世故,聪明和优雅让她博得天生名媛的封号,这些全都促使她更有自信。如果失去活跃的舞台,她还能保有自信吗?学宝现在缠绵病榻,就像枯萎的玫瑰,倪学柔不敢再赌,也不愿赌,不管孩子要怎么处理,她都无法再相信这里是‮全安‬的。

  唯一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回到二十一世纪,虽然还没到她们约定回去的时间,但是可以了。

  谛听心慌,看着倪学柔越来越坚定的表情,清楚的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不行!他不能让她这么做。

  “谛听,你有找到古凤玉的下落吗?”面对温柔的谛听,她硬庒下心底的热嘲,深深的看着他,期盼将他的⾝影印在心版上。

  “没有,还没有任何信报回复。”他说谎。

  这谎言他说得理直气壮,心安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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