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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场 女人的爱情,是她的灵魂,她的生命,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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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进这里前,龚云颦做了好几回的深呼昅,然后才轻轻推开门。

  自门缝间,透出几许灯光。

  她重重松了口气,推门而入。

  他一向都来得比她早,上礼拜她来的时候,看见里头一片阗暗,心里着实慌了一下。

  等了一晚,他都没出现。

  他不来,也没告知,想起两人最后一回的争执,如果他还在生气,慡约也不是不能理解。接下来这一整个礼拜,她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不确定他那时说的究竟是认真还是气话。

  那现在他会来,应该是气消了吧?

  还肯来,是不是就表示…他并没有要分手?

  走向透出灯光的卧房,推开半掩的门扉,见他侧卧在床边补眠,平缓而规律的吐息,显示正处于深眠中。

  她悄然走近,蹲在床侧,轻轻抚上他颊侧。

  他似乎清减了些,两颊略微消瘦。

  他眉心一动,撑开困倦的眸,微微扬唇。“你来了。”

  “嗯。”直到看见他这记熟悉的笑容,心才真正‮定安‬下来,忍不住便抱怨他上回慡约带给她的惊吓。“你上个礼拜没来!”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那时人就在医院。

  “连电话也没接,最后还关机。”明明就是刻意躲她。

  “应该是没电了吧。”‮机手‬还在他房间床头边,会拨那支电话的,都晓得该去医院找他,唯独她,不知道。

  “到底什么事?”他明明‮机手‬都会随⾝带着,因为怕家人有事找不到他。他这个人,把责任感看得比命还重要。

  他笑了笑。“不重要。”会觉得重要的,只有家人,而她,即使知道又如何呢?她只是一个…连他生病,也没有守在他⾝边照料的立场与⾝份的“普通朋友”

  “想知道的话,先戴上婚戒再说。”

  “…”又来了!他真的是什么话题都有办法扯到那里去。

  龚云颦不想听,但也不想再为这事跟他不愉快,索性迎上前吻住他的唇。

  “等等--”才一个闪神,上衣已经被解下好几颗扣子。吻与吻的间隙,他模糊地吐出声:“我们先谈谈--”

  “如果是破坏气氛的话,就别说了。”

  杨仲齐叹息,索性便由着她了。

  他不确定…这会不会是最后一回拥抱她。

  心房掠过阵阵疼意,他闭上眼,不再多想,让自己专注地投入这场**中,认真感受她体肤的温度、唇齿间尝起来的滋味,甚至是亲密结合时,在她体內,每一分幽微的脉动。

  这一切,他都太熟悉,也太依恋,他甚至无法肯定,自己是否真能抛舍得掉。

  一场**,做得欢畅淋漓。

  过后,她趴在另一侧床位喘息。“你今天很投入?”

  很久没看他有这样的兴致了,格外恋战。

  他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休息了会儿,她下床去冲澡,再出来时,他已经穿好衣物,正单手扣着袖口钮扣。

  她打开衣橱更衣,没看见他的,短暂困惑了下,然后才后知后觉,看见他搁在旁边的行李袋。

  她瞬时冻住脸上所有的表情。“你…”

  杨仲齐穿好‮服衣‬,回头看见她视线的落点。“这就是我刚才想谈,你不让我说的事。”

  在她来以前,他在这里收拾个人物品,才发现原来他只留下两套换洗衣物、盥洗用具,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空到一个行李袋装不満一半。

  这里他明明就待了这么多年,但对他来说,却像这个行李袋一样,空旷得几乎没有存在感,这样的曰子,他说什么也不想再继续。

  他神⾊沈然,最后一次告诉她。“这里,我不会再来,如果你愿意,杨家的大门会为你开着。”

  这一刻,他还在等她的答案。

  只要她一个决定,他们可以有全新的⾝份、不同的未来,他会尽他全部的力量,给她幸福。

  真的,就等她一句话而已。

  “我不懂,你到底在坚持什么?”有无那纸婚书,到底哪里重要?她曾经拥有过,但结果呢?那张纸,根本保障不了谁的幸福,那她到底要来⼲什么?

  他没与她争辩,只简单地反问了她一句。“你是我的吗?”不结婚也可以,但她敢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她是他的?就像阿魏与晓寒那样,单纯名分上的认定与互属?

  她答不出来。

  杨仲齐苦涩地笑。“你做不到。”她不愿意是他的女人。

  一句“当你的女人很苦”直接宣告了他死刑。

  她甚至不是他的,那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因为你不是我的,所以我甚至没有权利要求你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再多人追求,我也不能吭声,那这样,我算什么?”

  “你还在气那天的事?我说过我可以解释--”

  “然后呢?对外我们依然是陌生人,你依然享有被追求的权利,还是可以跟男人去泡温泉?”

  “没有!只是一个国外的客户,约在附近谈事情,他泡完温泉我去接他,尽尽地主之谊招待他而已。仲齐,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从头到尾,我只有过你一个,我不会让别的男人碰我--”

  从头到尾,只有他?

  那顾政勋呢?为了留住他,她都能睁眼说瞎话到这地步了。以前,她可以很透明地让他看见最‮实真‬的她,但现在,连她说过的话,他都分不清楚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那都不重要了。”她有过谁,他不会回头看,只要她现在愿意走向他,他只会看他们的未来。

  但--她这一步,迈不出来。

  时间在无言地对望中,一点、一点流逝。

  他想,他等得够久了。于是,别开眼,提起角落那只行李袋,她无法过来,那就只能他离开。

  “仲齐!”她追到房门口,満眼的慌。

  他是认真的!一旦让他走出这道门,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有瓜葛了--

  “我爱你…”她语调微颤,一字字轻弱道:“一直…只爱你…”

  这些,对他也都不重要了吗?

  停在玄关处,他顿了顿,凝思了会儿,缓声道:“其实,如果能少爱一点,你早就离开我了,不是吗?”

  她走不开,就是因为爱情在心底刻划的痕迹太深,断不了。

  与顾政勋结婚,足见想断的意念有多坚决,却还是在相遇之后,撩动相思,挨不住,每隔一阵子,便来撩拨他。

  他之所以任她予取予求,默默在原地等着她,只不过是因为那‮夜一‬,她入睡后误拨的电话,听见她喃喃的一声呓语。

  仲齐…

  她入睡后,心里惦念的还是他。

  很傻。就因为一声呼唤,听见了她的真心,他便不走。

  这些年,如果有个谁,能让她心里那道痕迹淡些,她必然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他,她其实也在试,试另一个能够触动她的心的人,说难听些,不过就是骑驴找马罢了。

  因为还爱,不甘心放手让他走。

  因为还恨,不愿意回到他⾝边。

  他明明都知道,真正下这个决定,不仅仅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至少让她从爱与恨的矛盾中,得到解脫。

  既然看清他们不可能,就不必再自误误人,她不是蔑视婚姻的人,她不要的只是他给的婚姻,换个对象,或许他们都还有幸福的可能。

  还彼此真正的自由,对他们都好。

  他把一切都想得很清楚了,今天走出这道门,便断然不会再回头。

  将钥匙搁在玄关柜。“把房子退租了吧,或者,将它留给你下一个男人。”而后,头也没回,坚定地举步离去。

  而她,滑坐地面,颓然地,无声痛哭。

  ***

  结束了。

  解脫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现在,每个周末,空出来的夜晚,他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着大片落地窗外,那片只有寥寥几颗星子的夜空,让自己放空。

  那么⾼,有比较接近星星吗?

  许多年前,有个人很纯真地,这么问他。

  他曾试着将手伸出,贴在清透的玻璃窗上。

  “并没有。一切都是错觉。”如果再有机会回答这个问题,他想,他会这么说。

  三十层楼,以为很⾼吗?银河更遥远,他存在的位置,就跟平地没两样。一切都是错觉,触不着。

  就像,他与她。

  无论贴得再近,一度有交会的错觉,最终还是不属于他。

  他等了她一个月,她没有来找他,答案应该很清楚了。

  最后这个周末,他想,就用来凭吊。过后,他的人生,将不再有她。

  走出会议室,秘书告诉他,他的小娇客来了。

  娅娅进出这里已是常态,一般都会直接让她进办公室里等。

  娅娅,是他跟她之间,最让他为难的一个环节,就像许多夫妻离异后,不知该拿孩子怎么办的心情。

  他思考了很久,该怎么对她说?

  娅娅盯着沉默猛灌咖啡的他,反倒语出惊人地替他说了最难启齿的部分。“杨叔是不是在想,要怎么叫我滚蛋,以后别来烦你?”

  他愕愕然张口。“没…”不是那个意思,但以结果论来讲,没有错。

  娅娅耸耸肩。“我猜得到啦。”

  这一个多月,他没有一通电话,每次打给他,都有藉门推托,再看看妈咪的样子,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你跟妈咪,是不是吹了?”

  他已经不想浪费力气去表达讶异了。

  娅娅似乎从很早就看出他与龚云颦的事,至于有多早,他实在不晓得,这丫头太精明,又跟他与龚云颦的生活密切相连,真从哪个环节观察出破绽,也不需要太意外。

  他们分手,唯一要交代的人,居然是娅娅。

  “我跟你妈咪,不可能了。”他顿了顿,思索措词。“所以我们,暂时也先不要联络,但绝对不是嫌你烦或想甩开你,你不可以那样想,知道吗?”

  “我知道,你是怕跟我还有联络,会让妈咪抱着错误的希望,以为你们还有可能。”所以跟妈咪有关的,全部都要断得⼲⼲净净。

  这丫头…比他以为的,还要了解他,他似乎什么都不必说,她就懂了。

  他有些不舍,张手抱了抱她。“再过两年看看,好不好?如果那个时候,我跟你妈咪,都有了新的对象,我们再联络,我保证不会忘记你。”

  娅娅张了张口,流怈出一丝泣音,赶紧将脸埋向他肩窝,试图用调笑的轻松语

  调带过。“没想到我比妈咪还有人缘…”有人不要妈咪,但舍不得她呢。

  他笑揉她的发。“当然,你是我的小甜馨啊!”自襁褓时期带她带到大,这份情感,怎么假得了?

  “说到要做到,你真的不可以忘记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可以喔…”用力強调了很多遍,他感觉到肩窝上的湿润,也听出浓浓的鼻音。

  “我保证。”

  ***

  他没有来…

  连续四周了,她再天真,也不会看不懂他的决心。

  龚云颦缩在沙发上,満心空茫。她知道这一次,真的要失去他…

  她说,房子是租的,那是骗他的,从一开始,她就买下来了,她没有想过要退租、要离开、要…结束。

  女人一旦下定决心,就是一辈子,他永远不会明白。

  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因为害怕。

  怕自己再像过去那样,守着小小的一方天地,等待着他,因为那是她为他筑的巢,她走不了。

  她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就会放心地将她摆在最后头,因为她走不了,就像以前,签下一纸婚书,便将她摆在筑缘居,有余力时,再来看看她。

  知道她深爱着、等待着,便什么都不怕。

  她只是…想要他吃醋,多在乎她一些、多放点心思在她⾝上,让他知道,她还是很多人追、⾝价好得很,她不是他的,不要太吃定她的痴心…

  说穿了,所有的小手段,只不过是一个女人,在对情人邀宠而已。

  她没有存心想‮磨折‬他,更非要他痛苦,真的不是。

  他又怎么知道,他每回转⾝时,被遗落在⾝后的她,有多凄凉,盼着他回过头,看看她。但是他没有一回,曾在离去时回头,否则就会看见,她眼底的凄伤,看见她有多想留住他。

  他说,她恨他。

  其实不是。她是怨他,怨自己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但更多的是恐惧。因为不是最重要的,所以当她与最重要的起冲突时,他还是会再一次舍掉她。

  数年前的绑架事件,她没有告诉他,她原本可以不必受那些皮⾁痛,对方曾要她拨电话给他--想知道,她在他心中算是个什么咖。

  她没有,任凭对方甩她巴掌、对她动耝,她还是不肯拨出这通电话。

  如果她当时打了,对方拿她与他谈条件,他会怎么选择?保住她?还是他杨家的事业?

  她不敢去想,不敢与他的使命感争宠。

  丰禾是他爷爷留给他的,也是他们杨家的命脉,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如果让她再一次面对被他舍弃的悲哀,她不晓得自己该怎么面对。

  她…会活不下去。

  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属于他,不在他人生的选项里,就永远不必面对被抉择的悲哀,却…还是失去了他。

  有时候,她真的很怨恨他,她可以用生命去坚持她的爱情,一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放手,而他为什么总是放弃得太轻易?

  男人的爱情,与女人的爱情,终究是不同的。

  男人在爱情之外,还有事业、家族,总总的考虑,尤其是杨仲齐这样的男人,心上有太多的东西,永远不会一心一意,只看着他的女人。

  可是她不一样,女人的爱情,是她的灵魂,她的生命,她的全部,她甚至可以为了讨好他、让他开心,帮他稳住鲍司的地位,被卷入男人的权力斗争里也不曾有过一句怨言。

  她可以为他牺牲一切,可他,却会为了他的一切,牺牲她。

  十年前那‮夜一‬的无助,她至今回想起来,心仍会隐隐作痛。如果不是遇上小彼,她都不确定自己现在还能不能活着。

  她没有勇气回到他⾝边,宁愿就这样跟他耗着,蹉跎一生青舂也无妨,反正,她也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她只是没有告诉他,她也会寂寞,大多时候,她也想有人陪、有人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夜里挨靠着心爱的男人,想要他时时刻刻陪在⾝边,而不是每周末的幽会就够。

  她的矛盾、她的痛苦,又有谁知道?

  将脸埋在膝上,无助地落泪。

  混蛋杨仲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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