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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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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县府门口传来喧闹的声响,惊醒了正在发愣的裴絮妍,随后只见裴力行带着部属急忙冲进府內。

  裴絮妍一见到裴力行,连忙迎上前去。“爹!况大人正候着,您别慌,我想况大人不会介意的。”

  裴力行气急败坏地拨开裴絮妍。“你懂什么,回房去,别在这儿丢脸!”

  “是!”裴絮妍落寞地退至一旁,眼神有着被冷落的哀凄。只得无奈地先回房去,默然地离开了厅堂。

  而裴絮妍这细微的表情,分毫不差地尽数落人正走出大厅的况昭云眼中,他瞧见裴絮妍在见到裴力行时,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恐惧。

  见到况昭云,裴力行随即转怒为笑,⼲笑几声后脫口就是过分的热络。“况大人!您啥时进城的?下官明明就在城门迎接况大人来临,怎么会错过了呢?下官真是罪该万死。”

  况昭云一见到裴力行虚伪狡猾的老脸,只差没当场反胃,况昭云客套地敷衍一番。“裴知县言重了,更无须自责。”

  “啊!是你!原来你就是…”

  站在裴力行⾝旁的捕快孙玑,认出霍奇就是在大街上险些与他⼲起架来的人,脸部表情顿时纠结了起来,⾝体更是不停打着冷颤。

  霍奇经孙玑这么一叫,也认出对方,霍奇咬牙切齿地道:“原来你们就是裴知县跟孙捕头啊!失敬失敬!”

  裴力行与孙玑听到霍奇这番讥讽,两人无不冷汗涔涔,面若死灰,大气连喘都不敢喘一声。“况大人!下官该死,下官有眼无珠,下官该死。”两人只能急急忙忙跪地求饶。

  况昭云只要是在朝当官的人绝对都耳闻过这三个字,是当朝里赫赫有名的铁石心肠,其甚得皇上赏识,也因极得皇上信任的关系,才能代皇上巡狩天下,理所当然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亦是众官亟欲巴结的对象,关于况昭云的耳语,多不可数,最着名的便是至今无人能收买他。

  这些传言,裴力行自然也耳闻过,更加清楚况昭云绝对是得罪不起的,不过裴力行坚信他绝对有办法收买况昭云的心。即使花费不赀,他也不在乎,笼络一个况昭云,胜过其他百名⾼官。

  “这也没什么,嫌贫爱富不过是人之常情,裴知县只是没料到本官的马车如此寒酸罢了。”

  况昭云自嘲的口气顿时让裴力行胆惧不已。

  “下官明白了!御史大人的教训下官自会谨记在心,如果况大人不介意的话,请在知县府內休憩,下官已经请人备妥了房间,请况大人随下官前往。”

  裴力行擦掉満头的冷汗,禀退其他随从,亲自领着况昭云,恭敬的态度自然不在话下。

  “况大人!请随下官来。”

  况昭云随裴力行来到知县府的后院,一出小卑门,赫然发现一个更大的楼苑,穿过精心设计的回廊,廊柱上嵌着琉璃碎瓦,与栽満一池芙蓉花的水面交互辉映。

  加上夕阳西照,琉璃瓦上透出点点金芒,由远处看仿佛点起一盏盏细微光芒的灯火,一池的芙蓉花随着晚风的吹拂,更加摇曳生姿。

  裴力行停在一间独楼前,眼神満是骄傲,这园子的一草一木可都是他精心安排的。

  知县府表面上平凡无奇,往里走则是越发精致,而位在最深处由裴力行自行增建的楼阁‘澄苑’,更是让人惊讶于其庭院设计的华美,比起皇宮內院的亭台楼榭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澄苑是下官为大人安排的歇脚之处,如果过于寒酸,请大人多多包涵。”裴力行难掩得意之情。这院落可是用来招呼那些来自京城的大官,住饼的人无一不回味再三。

  “嗯!”

  况昭云沉着脸,脸上无明显的情绪起伏,这反倒是让裴力行慌了手脚。

  “那就委屈大人在这儿安歇几天,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告知下官一声,即可命人备妥,另外您的晚膳下官也会命人前来知会,御史大人自可安心住下。”

  “下去吧!”况昭云不耐烦地挥挥手,挥退涎着一张巴结脸孔的裴力行。

  “那下官告退了!”

  待裴力行离开后,霍奇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才敢将満腹的疑问—一问出口。

  “这叫寒酸?这裴知县究竟是贪了多少银子,才能砌出这样一栋楼?主子你该不会真要听任裴知县的安排吧?”

  霍奇不敢置信地敲敲嵌在墙上装饰用的琉璃灯饰,若不是知道来的地方是江宁知县府,他还真要以为他进的是皇城!

  不过今霍奇真正惊讶的是他的主子半天都不吭一声,甚至连嫌恶的表情都没表现出来,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既然裴知县安排这么好的屋子让我们住,我们何必客气。”况昭云二话不说推开门扉,直接步进装饰华丽的屋子。

  霍奇一见到屋內精心的置,以及难得看见的奇景装饰,顿时惊愕不已。“天啊!这可是红晶珊瑚啊!”霍奇小心翼翼地捧起搁在八仙桌上的珊瑚装饰。

  “这是金雕雪鹤,蔵青瓷杯…这些东西都是奇珍异宝啊!主子,这…”

  霍奇两眼忙碌地搜寻着屋內所有的宝物,无论是叫得出名号,还是不知名的,都是一眼就可让人瞧出皆是价值非凡的宝物,一屋子宝物的总值可能同等于一个镇落好几年加起来的赋税总额。

  况昭云眯着狭长的黑眸,大致将屋內的情况浏览一次。“霍奇!把屋子里的东西来源全部清点清楚,一件都不可漏。”

  “主子!不会吧!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这一屋子的东西起码超过一百件以上,还要查出来源,这会不会是太苛求小的…”

  况昭云膘了瞟霍奇几眼,幽黑的眸光満是轻蔑。“做不来你也不用待在我⾝边了,反正想坐你这个位子的人多得是。”

  况昭云冷漠的语调,顿时让霍奇透体清凉,精神为之大振。“是!属下马上办好。”霍奇随即拿起笔墨纸张开始一样样记录起屋內的摆饰,丝毫不敢松懈。

  虽然不知道主子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反正他做人属下就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主子交代的事情处理好就是了。

  况昭云随手拿起案上的摆饰品,细细审视一番,嘴角则是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是一种饱含杀伤力的笑痕。“看来事情确实越来越有趣了。”

  以一个知县的月俸,能盖出这样一栋楼确实不简单,通常这种知县会跟地方派系达成某个程度的妥协,两方互相协助得利。一方既可保住辟位,一方也可获得地方上永久的势力,这江宁城恐怕没有他以为的单纯,看来他得费一番功夫了。

  ***

  晚宴上,裴力行特地请江宁城着名的酒楼包办一切菜肴,也精心布置了用餐的厅堂,处处显示出裴力行对况昭云的重视。

  况昭云被安排在大位上,同在宴上的还有一些江宁城里著名的地方仕绅,排场十足。

  “况大人!这酒宴是江宁城的百姓们特地欢迎您前来而设的,如有得罪请多包涵。”

  江宁城首富亦是在城內经营谷米生意的米商,海生财率先示意。圆滚滚的一张肥脸近乎看不到细小的眼缝。

  “是呀!还要况大人多多关照我们这穷乡僻壤。”

  “是呀!我们这儿好少获得朝廷的重视啊!况大人可要帮我们江宁城百姓多多美言几句。”

  地方仕绅无一不卯足了劲,同况昭云装热络。

  况昭云墨黑的剑眉不舒坦地聚拢着,眼前这种笼络的气氛闷得让人受不了。

  不一会儿,一阵乐音响起,几名穿着丝质华衣的舞伶们鱼贯而入,将现场的气氛带到最⾼嘲,众人的目光无不锁在曼妙舞姿的舞妓上。

  “无聊!”

  况昭云趁着众人目不转睛的当头,率先离开了席位,坐在一旁的裴力行见到况昭云打算离席,连忙拦住况昭云的去路。

  “况大人!是不是这舞乐不合大人的心意,下官马上差人撤了,换上大人喜欢的。”裴力行扯出个笑脸,打算花尽所有的心力讨况昭云的欢心。

  况昭云嫌恶地皱起浓眉。他可是半刻也不打算待下去,索性敷衍了事。“不了,裴知县,打扰了各位的兴致,我可过意不去,你们继续。我四处走走便回。”

  况昭云拂开裴力行的阻拦,径自离去,隐约可以听见⾝后裴力行懊恼的怨声。

  一出大厅,况昭云心情大好,一扫心中沉闷的不悦,迎面而来的便是舒慡的晚风,况昭云沿着长廊走向后院的芙蓉池,相对于前院的喧闹声,后院则是显得静谧幽静许多。

  在芙蓉池上搭了一座石亭,石亭里似乎有一个人影,石亭的桌上搁着灯笼,而那纤细的人影就杵在朦胧的火光前,似乎在做些什么事。

  寂静的夜空下,月光时隐时现,撇开丝竹乐声,只剩下断断续续的蛙鸣声,以及芙蓉池內小鱼浮出水面的细微声响。

  “唉!懊怎么办?”一声声的叹息声流荡在夜空中,格外引人注意。

  况昭云不自觉循着那叹息声而去,心中的好奇硬是被勾起,直到走近了,况昭云才发现原来坐在石亭里叹息的人影便是裴絮妍。

  而她眸中的哀愁似乎和这声声不绝的叹息声有所关联。

  “怎么办?一、二、三、四、五、六、七…五十九…七十八…九十五,奇怪?怎么少了五个铜板呢?到哪儿去了,我明明放得好好的啊!”裴絮妍心焦不已地蹲下⾝,隔着微弱的火光,四处寻找着铜板的踪影。“到底到那儿去了?”

  裴絮妍蹲在地上,忙碌了好一阵子依然无所获,一个旋⾝猛然发现一双脚出现在自个儿的面前,裴絮妍呑了口唾沫,一阵冷飓凉意自脚底爬満了她一⾝。

  裴絮妍循着脚往上瞧,这才惊觉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令她避之惟恐不及的况昭云。“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裴絮妍受到不小惊吓,连退了好几步,一个踉跄,后脑勺直接撞到⾝后的石柱上,剧烈的疼痛随即让裴絮妍哀嚎出声。“天啊!痛…疼死人了。”裴絮妍当场疼出了眼泪。

  况昭云一脸兴致地看着裴絮妍这戏剧化的反应,嘴角不经意勾出一抹浅笑。

  她有这么怕他吗?比起大厅上那些満脑肥肠的人,他应该体面许多才是,该没这么吓人吧!

  况昭云瞟了裴絮妍几眼,清了清喉咙。“算钱算到这儿来,也未免太张狂。”况昭云随手抓了一把铜钱把玩。

  裴絮妍见状,一个手快冲上前去,将况昭云手上的铜板尽数抢下。“还给我!还给我!”裴絮妍再次迅速地将桌上的铜板扫进自己的怀里。

  裴絮妍的表情就像被揪到做坏事的人般惶恐,裴絮妍也不管况昭云満脸的诧异,抓了铜板随即转⾝跑离石亭。

  “喂!你、你究竟在做什么?”

  况昭云还来不及思索,猿臂一探,已经握住裴絮妍娇弱的藕臂,力量来不及收束,裴絮妍直接撞进了况昭云的怀里,而她捧在怀中的铜板也因此而掉了満地,甚至还滚进芙蓉池內,发出噗通的声响。

  “天啊…我的铜板…我的铜板…”裴絮妍不知哪儿生来的巨力,一把挣脫况昭云的钳制,努力捡拾着石桥上的铜板。

  乍见裴絮妍如此激动的行径,况昭云着实也看傻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想要拦下她?或许只能归咎于他无法容忍有人在他面前做小动作吧!

  “你究竟在做什么?我又碍到你什么了?你何必这样。”裴絮妍又急又怒,泪花不知何时早已悬在眼角边,像极了被恼怒的小可怜。

  裴絮妍抬起泪眼婆婆的脸庞,艳红的樱唇因愤怒而紧抿着,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出一张纯净无暇,脂粉未施的白净脸蛋略显苍白,此刻眉心庒出几条怒痕,夹着愁光的眼眸有着明显的怒意。

  她现在真的讨厌他,难道她在怨他坏了她的事?

  况昭云暗黝的眼眸闪过众多的情绪,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蹲在地上,狼狈不已的可怜⾝影,心头不知被啥菗痛了一下,那种感觉却是他未曾经历过的。

  况昭云深呼昅了一口气,庒抑着裴絮妍所带给自己的怪异感受。“你拿那些钱要做什么?”

  不讳言!他仍然对她怀着成见,打从见到她以来,他早就认定她是一个贪财嗜物的女人。

  “这不关你的事,你好好享受我爹的招待便是,我绝不会去打扰你。”裴絮妍偏过头,不打算回应况昭云对她的指控。

  虽然她曾经想过他可能会有所不同,不过她还是相信人心是贪婪的,反正他应该会跟前些曰子来视察的‮员官‬一样,享受了几天就会走人,她也不愿意跟他有所交集。

  “这个自然!不过我要搞清楚你这钱是打哪儿来的,任何蛛丝马迹我都不能放过!”

  况昭云的冷语隐含着威吓。他自然要搞清楚这江宁知县究竟是如何贪那些民脂民膏,说不定可以从眼前的女人⾝上探出他要的消息。

  况昭云的口气恶劣的像是在问贼一般,裴絮妍蹙紧了眉心,虽然不太懂况昭云话中的涵义,不过她实在也没必要回应他伤人的话,索性来个相应不理。

  裴絮妍兀自转过⾝,继续捡拾着散落的铜板。

  况昭云眼见裴絮妍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愿将场面闹僵,反正他多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套话。

  “算了!你不说没关系,我总有一天会知道,到时我可未必会手下留情。”况昭云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随即旋⾝离去。

  正当况昭云离开石桥走没几步,⾝后立即传来噗通的落水声,况昭云惊愕地迅速转过⾝,发现裴絮妍已经不在石桥上,那最有可能便是在那四处黑漆漆的芙蓉池內。

  况昭云的⾝躯因这个想法而紧绷,一阵莫名的惶恐瞬时盘据住他的心神。

  “该死!那个女人搞什么鬼?”他不过说她两句,也犯不着就这样闹白自尽吧!

  况昭云三步并作两步,着急不已地奔至池边,迅速脫掉了外衫,一股脑儿跳进了冰冷的池水中。

  况昭云浮出水面,深呼昅了好几口气,泡在冰冷池子的⾝躯经凉飕的冷风这么一吹,更是颤抖个没完。

  “该死!”况昭云打了几个冷颤,低咒不已。即使他再怎么讨厌那个女人,他还是无法坐视一个人活生生地死在他面前。

  况昭云只得努力靠着月光,在黑漆的芙蓉池里搜寻着裴絮妞的踪影,不一会儿,听见左前方的芙蓉花有拍水的声音,连忙循声游了过去。

  他现在只想赶紧将那个该死的笨女人捞上岸,好离开这冷死人不偿命的肮脏池水。

  找了半天,况昭云总算在一朵开得盛大的芙蓉花后,找到全⾝湿淋淋的俏人儿,况昭云二话不说直接将人儿给带上了池边。

  “放开…我!我我又…碍着…你你你…什么了?”裴絮妍发着抖,结结巴巴地质询眼前莫名其妙跳下水救她的况昭云。

  况昭云脸⾊阴沉的吓人,抖落一⾝水珠以及占黏在⾝上的水中秽物后,这才开口。“我还想问你⼲吗如果下次要做傻事,请别在我面前。”

  况昭云拂去一脸的水渍,样子与一⾝湿淋的裴絮妍同样狼狈。他这辈子可从来没这么丢脸过,更别说去救一个他庒根儿看不起的女人。

  晚意甚凉,加上裴絮妍浑⾝湿透了,更是拼命地打冷颤,裴絮妍不停地抖着⾝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顺利说出,说出口的话只是断断续续的单音。“冷…好冷…冷…”裴絮妍搂紧自己的⾝子。

  湿透的衣衫显露出裴絮妍绝妙的⾝段,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只见全⾝近乎白的透明。

  猛然眼前一片黑,裴絮妍毫无预警地昏了过去,在完全失去意识前,裴絮妍隐约觉得自己落人一个健壮的背膀,霎时替她挡去了所有刺骨的寒风。

  没事了…没事了…

  白皙轻颤的唇瓣不经意绽出一朵笑花,裴絮妍放任自己的意识消失在一片黑际中。她知道她暂时‮全安‬了,耳边还隐约听见况昭云咒骂似的咆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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