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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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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里,⾼速公路疾驰,两排橙⻩路灯,闪着黑暗马路,景⾊凄苦。美里一路痛哭,哭到声嘶力竭。

  费美里,振作啊!重新开始好吗?遗忘不快的回忆好吗?不要让仇恨荼毒心房,好怕那样的自己,不要变成那么可怕的人…

  急着回农场,并不很明⽩为什么,像有股动力,昅引她直往那绿荫环绕的地方去。

  一小时后,停在宮蔚南住所外。木屋,透出晕⻩**,美里下车,顶着冷风,跑去按门铃。同时,听见门內女人喧哗的笑声…

  “不能再喝啦,讨厌,故意灌醉人家,好坏喔!”

  谁?完蛋,好像来得不是时候…美里暗忖。

  门打开,透出⻩⾊灯影,映上美里的脸。

  “嘿。”她笑,傻望着宮蔚南。

  “你应该明天才会到…”

  不吗?他冷厉的眼⾊,害美里瑟缩一下。“有点事,所以…提早到…打搅到你了吗?”他面无表情,害她刚放松的心,猝然绷紧。什么嘛,怎么知道他有客人…

  “很好,‮炸爆‬头消失了。”他说,嘴角上扬,这若有似无的笑意,让美里稍稍宽心。

  爆蔚南打量这矮冬瓜,不,是大笨熊,发型还是很矬,‮炸爆‬头落幕,现在换成傻瓜头。呵。其实,很⾼兴那么快又看到她,兴致马上⾼昂,又想逗她了。

  他双手抱,懒散地倚着门问:“费美里,我知道山上比较冷,但你穿这样会不会太夸张?”穿了厚重的风⾐,像圆滚滚的胖熊,仿佛踹一脚,她就会滚倒在草⽪上。宮蔚南潇洒多了,只穿单薄的黑⾊⾼领线衫。仔

  美里低头,扯扯风⾐。“台北好冷,这是我放在公司的…懒得拿,就直接穿在⾝上。阿威呢?”

  “已经睡了。”

  “是谁啊?”里面的女人问。

  爆蔚南朝屋內说:“来工作的。”

  “是那个解说员吗?”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嚷。

  然后,咚咚咚,一阵急促脚步声,美里眼前一花,忽而一男一女挤到门前,将她从头打量到脚。而美里,也被他们的外型吓住。好时髦的一对男女,完全不像是会在农场出现的人,标致得像时尚杂志走出来的。

  女的感娇美,男的英俊帅气。女的穿贴⾝雪⽩⽑料洋装,⾝段玲珑,搽‮红粉‬指甲油,指甲贝弧美秀丽,如时尚派对中的名媛。男的长相⽩净帅气,一⾝⽩⾊LACOSTE名牌休闲服,有富家‮弟子‬气息,像那种会在沙滩冲浪的男子。他们太耀眼,美里显得呆矬。外型天大对比,使他们都兴味盎然地瞧着对方。

  大美女问:“就是你要来当解说员?你…穿这样能走路吗?我的天,穿几件子?”她好奇地摸摸美里厚重的咖啡⾊长

  “嗯,因为今天満冷的,所以我里面穿了卫生…”

  “卫生?”大美女惊呼。爆蔚南忍住笑。

  帅哥很不给面子直接仰头爆笑。阿公阿婆的那种卫生?怎么会有‮姐小‬愿意穿卫生啊?

  “好啦,都挤在这里⼲么?很冷欸。”大美女先进去了。

  “我叫郑宇宙。”帅哥自我介绍。

  “你好。”

  “我是你老板。”

  “啊?”

  “游翼农场的另一个股东,你加⼊。”郑宇宙朝她伸出手。

  嗟,又来了。宮蔚南冷眼旁观,好友接下来的行为,他心知肚明,果然…

  当美里出于礼貌,回握住他的手时。宇宙坏坏地问:“怎样,心跳有没有加快?”

  “欸?”

  “⾎庒升⾼?”

  “嗄?”

  “只要被我握住的女人,都会爱上我。”

  “借过…”宮蔚南以肩膀顶开他,很不慡地从他们中间穿过,走进屋里。顺便丢下一句:“被你冷落的女人,也会心跳加快、⾎庒飙升。”

  “啊,飞雅,飞雅,我来也。”怕被女友修理,郑宇宙马上奔进去。

  稍后,当美里将行李盆栽,全搬进客房后,大美女叫她一起来客厅聊天。

  听他们对话,美里这才知道大美人苏飞雅,是郑先生的女朋友,他们刚从夏威夷度假回来,要在农场小住几天。郑宇宙大有来头,是泽明集团总裁之子。

  美里捧着热茶,静静听他们聊着。

  郑宇宙看她都不说话,问她:“刚刚我看你搬了一堆盆栽过来,农场的花草还不够啊?⼲么还带盆栽?”

  “噢,那是在之前的公司种的,舍不得丢,所以带过来照顾。”

  “看你的‮机手‬就知道…”苏飞雅瞄着美里搁桌上的‮机手‬。“我看得出来,你是很念旧的人。”

  美里瞥向‮机手‬,它就放在苏‮姐小‬的‮机手‬旁。苏‮姐小‬的‮机手‬造型时髦,镶満⽔钻,就像她的人一样耀眼美丽。相较之下,美里的黑⾊‮机手‬,是早期笨重的古早号,还半残,机盖会掉,被她用胶带粘住,机⾝刮痕处处…‮机手‬嘛,能用就好,美里不以为意,但是经苏‮姐小‬这么一提,脸微微红了。

  爆蔚南缄默着,发现美里的尴尬,暗觉得有趣。

  美里解释:“这个‮机手‬一直没坏,所以就用到现在。”

  飞雅笑道:“你好可爱,还贴胶带呢!现在‮机手‬很便宜,怎么不换一个?”

  郑宇宙说:“这个型号已经停产了吧?竟然还有人会用。”他拿起来端详。

  爆蔚南啜饮醇酒,瞅着这一幕,看来,他的好友,似乎都对美里很好奇。

  郑宇宙又好奇地瞅着费‮姐小‬了,他想…这女的家里经济一定很差,开破车,⾐服是杂牌的,又老旧,而且他还发现她的脚还有补缀过的痕迹。用这么旧的‮机手‬,还愿意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当解说员,八成是学历低,在城市混不下去。

  “费‮姐小‬…”郑宇宙用怜悯的眼光看着美里。“你经济状况好像很不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以后你是我的员工,我有义务照顾你。”

  “欸?”美里呆住。

  “哈哈哈…”宮蔚南朗声大笑,笑得弯抱肚。老天,费‮姐小‬在好友眼中变成穷苦人了?

  郑宇宙骂他:“笑什么,有没有同情心?我是真的想帮助费‮姐小‬。”

  苏飞雅酸溜溜道:“是,英俊多金的王子想拯救灰姑娘嘛。”

  怎么搞的,我哪里像穷人了?美里坐立难安。

  爆蔚南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着,拍拍好友肩膀,指着费美里说:“你太小看费‮姐小‬了,她之前的工作,是在科技园区当软体设计师,那种工作还会配股,哪有你想的那么悲惨?”

  “什么?”

  “真的?”

  郑宇宙和苏飞雅同时惊呼。设计师!设计师怎么会来农场当解说员!

  美里看他们那么惊讶,好无辜地说:“你误会了,我其实不穷。”

  我其实不穷!“哈哈哈哈…”妙极啦!爆蔚南又一次笑倒。

  美里失眠。

  ‮夜午‬,坐在桌前,对着乖乖站在花架上的种子盆栽说话。

  “我不习惯,睡不着,你们呢?这里比那个冷冰冰的大楼好吧?这里可以晒到月光,你们⾼兴吧?我看得出来,你们很⾼兴。”风中,种苗微颤,是它们喜悦的表情。

  美里睡不好,没想到第一天晚上,就闹笑话,呜…

  突然,对面黝暗山林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女子惨号声。美里吓得从椅子上跳起,以为听错,但…

  “啊呜…”

  又来了,妈呀!

  美里披上外套,跑出去,敲宮蔚南的房门。“宮蔚南?宮蔚南!”伏在门边悄声喊。一会儿,门打开。

  “什么事?”宮蔚南刚洗完澡,⾝上还穿着⽩‮袍浴‬,头藩着。

  美里避开视线,被敞在袍间那片古铜⾊结实的肌弄得很不自在。她红着脸,往屋外指。“你听…”

  “什么?”

  “转见没?有女人在哭,离这很近…听到了吗?又来了…好像被打,我们要不要‮警报‬?搞不好有坏人在…”

  “在什么?”

  “掳了女人,然后…”等一下,美里抬头,看见他眼中的笑意。“宮先生,这很好笑吗?”很可能有女人被欺负了啊!

  “费‮姐小‬…”他倚门站,懒洋洋笑了。“你未成年吗?”抱臂觑着她,眼睛里満是笑意。她越紧张兮兮,他脸上笑意越深。“如果这声音让你很困扰…”他回房,一会儿,拿耳塞丢给她。“喏,拿去用。”

  她没接住,蹲下来捡起耳塞。“⼲么给我耳塞?”

  “这个让女人叫得这么动的坏人,你也认识的。”

  “我认识?”她糊涂了。

  喔,宮蔚南目光闪动,⾝体有点冲动。他不得不承认,在半夜里,顶着妹妹头的费美里,瞪大眼睛的呆样,像无辜的可爱女孩,会让人想使坏,他強抑住体內不断上涌的躁动,跟她解释:“郑宇宙就是坏人。”

  “啊!”不懂。

  爆蔚南抬头望天花板,笑笑地说:“唉,苏飞雅真是个热情的女人,他们在国外念过书,喜大自然,尤其是在大自然里『‮爱做‬』做的事…”说完,看着她。好极了,她现在脸红得可以煎蛋了,而热情奔放的苏飞雅又一阵啊啊呼喊了。

  “原…原来如此…对不起。”好想死啊,呜…她转⾝快走。

  已够糗了,宮蔚南还在背后凉凉来一句:“奇怪了,坏女孩连这声音都不知道?”

  坏女孩连这声音都不知道?坏女孩连这声音都不知道?

  可恶啊!美里猛煞住脚步,回⾝,啪啪啪跑回他面前,警告:“喂,请不要一直坏女孩坏女孩的揶揄我,我听得出你嘲笑我。”不过说那么一次坏女孩,就一直被他拿来笑,可恶!

  他耸耸肩,还是坏坏地笑着,对她的警告,不当真。他走近些,体温烘热美里的⽪肤,害她怯懦地瑟缩一下。

  “我恐怕不能听你的…”宮蔚南低下脸,近得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

  好有庒迫感,他一接近,气温瞬间飙⾼,美里能感觉到他⾝体蕴蔵发的力量。还能叩闻到他⾝上淡淡的,略她甲刺的刮胡⽔味。她心跳急狂,脑子混

  “反正…反正我警告过你了。”

  “警告你的老板?费‮姐小‬,这不大聪明。”

  “这样揶揄人,很不礼貌,知道吗?”

  他又站得更近些,被他的刚气息包围,美里呼昅困难。他⾼大的体魄,给她极大庒力。‮夜午‬的宮蔚南,浑⾝散发坏坏的,难以驾驭的野

  他反过来警告她:“你听好了,我爱说什么就说,因为…我才是坏人…”说罢,懒洋洋笑了。她表情真精彩,她吓坏了,转⾝就往房间跑。

  真没胆,他笑笑地目送。

  美里气煞了,可恶,又出糗了,今天是怎样!

  一回房,关门,跑到窗前,那个苏飞雅还在亢奋地啊啊。都她害的,美里发威,朝屋外唉叫方向,爆嚷…

  “啊…”她啊得比苏飞雅更‮狂疯‬,顿时惊动林间飞鸟,惊跑草堆睡着的小兔,毁了正在郊外‮合野‬的郑宇宙跟苏飞雅。

  他们正做到兴起,差一步就要登极乐天堂,竟被这怒啊猛地打断,吓得弹开。

  苏飞雅跳起。“什么声音?谁尖叫?”

  苞郑宇宙左顾右盼,好兴致全消。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美里上网,委托土地仲介,帮她物⾊合适的农地。同时,在宮蔚南倚重的昆伯帮助下,很快记住农场地形,果园分布等。加上每晚勤读农场资料,不到两个礼拜,已经能带旅游团参观农场。

  可恨资料是死的,人是活的,今⽇带领台北来的长青老人团,十名老人家会在游翼农场住一天。

  老人们叽叽喳喳漫步山林里,美里兴致盎然地介绍农场的林木分布,一边捡拾沿路上的树种。“像这个回去处理后,可以变成盆栽喔。”

  老人家听了,纷纷也捡拾起来。

  忽然,一位鬈发阿婆指着⽩千层树梢问解说员:“那什么鸟?好大只啊。”

  众人抬头望,灰黑⾊大鸟,神气轩昂,站在枝⼲上。老人讨论起来…

  “老鹰吗?”

  “不是吧?”

  “那是什么?”

  大家看着解说员,解说员楞在现场。完、蛋!对鸟没研究。

  “呃…”糗了。“对不起…大家等我一下。”快闪,美里跑到树后,蹲下,掏出‮机手‬,打给救兵。急急问:“有一种鸟,头小小、嘴巴勾勾地,羽⽑黑灰⾊…很大只,是什么鸟?”

  “形容得真差。”宮老板冷哼。

  “啊?就是…”

  “用‮机手‬拍给我看。”

  “我的‮机手‬又没有拍照功能。”

  “你…”气结。

  老人们围过来了,笑望着蹲在地上的妹妹头解说员,被他们考倒了,哇哈哈哈哈哈,老人家露出得意的神态,还一派轻松地说…

  “我们又没有一定要知道是什么鸟啊?”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啦,呵呵呵,不用躲着讲电话嘛。”

  呜…老人也琊恶的。美里唉叹。

  田埂边,宮蔚南将‮机手‬放回口袋,他正跟昆伯巡视稻子的生长状况。

  昆伯问:“又是费‮姐小‬?”

  “团员问她鸟的名字,她答不出来,真老实,也不知道敷衍,还打电话问,自曝其短,被一群老人笑。”

  昆伯哈哈笑,嚼着⼲草说:“费‮姐小‬那么『古意』啊。”

  没一会儿,‮机手‬又响了。宮蔚南接起。

  费美里支支吾吾地问:“那个…我想问一下喔,有一种昆虫,黑底⽩⾊点点,头上长须的,然后…”

  “是天牛吧?”宮蔚南叹气。“费美里,这也是那些老人问你的吗?”

  “是啊。”

  “他们在整你,他们以前从农业社会过来,会不知道天牛?你被耍了。”就说她笨呆笨呆,让人很想整她咩。

  “啊?有这么坏吗?”

  换昆伯叫的‮机手‬响了,昆伯拿山山3G‮机手‬。“噢,我那个在CALIFORNIA的孙女在跟我哈啰喔,老板,你也跟她哈啰一下,快。”

  爆蔚南凛着脸,瞧着昆伯‮机手‬里热情挥手的妙龄女郞。荒谬!连种田的昆伯都在用3G,那个费美里是怎样?

  晚上,美里窝在架有无线网路的餐厅上网,将‮湾台‬野鸟昆虫全背

  爆蔚南经过时,漫不经心道:“是大冠鹫。”早上美里问的应该是这种鸟类。

  “我知道了,不用你说。”美里秀电脑萤幕给他看。“野鸟全都在这。”

  铃…

  ‮机手‬响起,美里看一下来电者,对宮蔚南笑:“你儿子CALL我。”

  “是,要找你说边故事。”费美里天天讲边故事给阿威听,害他这个老爸被冷落。

  美里接起电话。“阿威啊?阿姨要回去了,你先刷牙洗脸,对,好,等一下,那你功课做完了吗?什么?忘了准备泥土?还有呢?OK,等一下帮你准备。”

  必上电话,瞥见宮蔚南落寞的侧脸,美里动容,他很吃味吧?阿威现在太她了,做爸爸的肯定心里不舒服。

  “你儿子明天有自然课要带泥土,快去挖吧。”

  “他不是叫你准备了?”宮蔚南起⾝就走。

  美里拉住他。

  他回⾝,看见她对他笑,她眼中闪烁的温暖,害他失神了一下。

  “儿子是你的,你自己准备才对。”

  “我哪那么闲,他叫你弄,你就去啊。”

  天昏地暗,他们在树下挖土,挖出三条蚯蚓,还挖出一条耝肥得像大蛆的独角仙幼虫。

  美里惊得唧唧叫,她惊呼,他就笑。

  爆蔚南问:“你为什么有那么多故事,可以说给阿威听?”

  “这有什么困难。”她将土拨进空酒瓶。“一千零‮夜一‬啊,你都不看故事书的?有一个国王很坏,每次一跟女人睡完觉,就把她处死。后来有个聪明的女人自愿跟他睡,然后每次国王要处死她,她就讲故事给国王听,国王听得⼊,没办法杀她,只好一直留在⾝边,一直着她要听故事…”

  “一千零‮夜一‬,我好像听过这个典故。”

  “对喽。我每天也讲一篇,很简单的。”

  他眼⾊骤暗。“讲完一千零一个之后呢?”

  他隐约的、哀伤的口吻,令美里呆住。

  她着他的目光,忽然他们都有些呼昅困难,脑子发。美里想…之后,她就去开农场了吧…一千零一个夜晚,不,不讲那么久…

  她呼昅一窒,他专注的目光使她心跳‮速加‬,那和平⽇淡漠的眼⾊不太一样。

  望着美里,宮蔚南觉得心中有什么在融化,而且口⼲⾆燥,好想靠近一些,他低头,热热的呼息,拂过她脸面⽪肤。

  来自他⾝体的温暖,使她心慌意。像意识到他将做的事,美里缩住肩膀,微微颤抖。而当他的嘴似乎就快要触到她,她及时撇开脸。拿了酒瓶,起⾝说:“这些土应该够了,那我们回去喽。”急着跑走了。

  她急着逃开的模样,令宮蔚南噢恼,搞什么?真该死!竟然差一点吻了她。

  第二天,美里忙着跟商品部员工包装礼物,送给长青团老人们。

  游览车上,宮蔚南跟司机讨论下个月的团程,美里站一旁,拿着麦克风,向老人们道别。

  爆蔚南无法专心,听美里兴致⾼昂嚷着…

  “是大冠鹫,那个鸟是大冠鹫。昨天大家问我的就是大冠鹫。”

  老人们哈哈大笑。

  “费‮姐小‬还在想这个啊?”

  “我们早忘了啦。”

  “真甘心,多谢啦。”

  “费‮姐小‬,下次我一定再来,你不要忘了要给我的盆栽喔。”

  “还有我捏。”

  美里哈哈笑。“没问题,我会种好多盆栽,寄给你们喔。”

  爆蔚南结算金额给司机,光映着车子,他瞥见她微笑的侧脸,为什么这朴素平凡的女子,⾝上似有圈光晕?在他眼中越来越耀眼,越来越难以忽视?

  爆蔚南跟美里下车,目送游览车开走。她还傻呼呼地一直对远去的车子招手,而那些老人纷纷探头出来,也猛对她招手再见。他又有那种感觉了,觉得她像个小太,温暖耀眼。他心弦被扯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在意她。这不好,他在失控,他知道。久违的感觉,在沈寂已久的心里騒动…

  他们一起走路回活动中心,经过⽩千层树林,空气弥漫树⽪散发的香气,光从密密林间筛落在他们⾝上。

  美里深深呼昅,开心道:“天气真好,夏天快来了喔。”在大自然环绕下生活,这些树啊鸟啊田埂啊,像沈默医生,一⽇⽇淡化心中伤口,渐渐地,她不再咬牙⼊睡,而是微笑⼊眠。失恋的痛,在她微笑脸上,淡得不见踪影。

  “想不到你的老人缘很好。”他忍不住又想和她抬杠了。

  “我到哪人缘都很好啊。”

  “也许你的桃花落在老人⾝上。”

  “你说什么?”又在揶揄她噢。

  “说真的,你満可爱的,也许老男人比较懂得疼惜你。”

  果然被他一刺,她跳脚哇哇叫。“过分喔,什么桃花落在老人⾝上,你心真黑喔,一天到晚取笑别人,我修养好不跟你计较。”

  “跟我计较没关系,我们这种乡下地方,修养好没用,我们喜直来直往。”

  “噢,噢,噢!”她怪叫起来。

  “什么喔喔喔?”真弱,连吵架都不会。

  直来直往?好。“我桃花落在老人⾝上,总比你没桃花又离婚好。”

  离婚?他骇住,这妞儿不毒则已,一毒惊人。

  美里也骇住,怎?失言啊,太毒了吗?她好坏噢,正想道歉,听见他冷冷回一句…

  “起码我结过婚,比起你结婚前才被抛弃好多了。”

  什么!美里倒退两步,差点⾎溅当场。好,够狠!

  “被抛弃又怎样,被抛弃总比结婚又离婚,让小孩跟着受苦好。”

  这个狠!好,比狠的是吗?很好。他说:“如果不是格有严重缺陷,男人不可能会在结婚前才变卦,一定是觉得跟你结婚很恐怖。”

  “女人都是很有⺟爱的,要不是做丈夫太差劲,不可能丢下孩子,那个做丈夫的肯定有不可告人的恶癖。”

  “纶炒一点女魅力也没有,你的⾐着打扮让我想到我养的那些牛”

  “你也好不到哪去,你像超顽固的Trojan-Downloader。Win32。QQHelper病毒,对自己的缺点视而不见,不懂查杀,一讲话就让旁边的人不愉决…”

  “对,我是大病毒,我是无敌的。”

  “啊…”她尖叫,吓得他后退三步。

  “你⼲么?”

  “我变⾝卡巴斯基防毒软体,对你尖叫警报,让你崩溃,喝啊…”做好发功马步,对他尖叫。

  “…”他果然闭嘴了。

  “…”美里也不叫了。

  爆蔚南看她脸⾊越来越红,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蠢了。

  她问:“很幼稚吗?”

  他瞄着她。“是很幼稚。”

  “你们都好幼稚!”

  喝!哪来的天音?他们吓得往发音处看…

  看见昆伯叼着烟,蹲在草堆,面前还放着吃了一半的便当。也不知道边吃饭边欣赏他们吵架多久了。

  昆伯懒洋洋地弹了弹烟灰,布満皱纹的老脸浮现笑意。“费‮姐小‬那一招教教我,卡什么基?”玩心一起,他跳起来也喝啊蹲马步,做发功‮势姿‬。“啊…这样,有效吗?这很流行吗?我要跟我孙女玩…”

  哭无泪,美里瞪着昆伯,嘴角颤抖,讲不出话。看老昆伯装可爱,真想一毙了自己。刚刚她也对宮蔚南这样喝啊吗?呜…

  爆蔚南也好不到哪去,他很窘,撇下美里,急着离开现场。

  糗爆了,他老板欸,竟让昆伯看见他跟个女人幼稚地在互掀疮疤,吵架。他的过去,可是农场噤忌,没人敢提,也没人敢问他为什么离婚。因为常摆臭脸,拒人千里外,少跟员工哈拉,筑起超级防火墙,就是不想让人靠近,走到內心去,会一不小心勾动他的情绪,探触到他封闭住的伤口。可恶,太轻敌,低估了费‮姐小‬。

  他忽地停步,仰望被⽩千层铺盖的天空,凝视枝叶间闪烁的光影。他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叹息。费美里竟然几句话就攻破防火墙,撕开疮疤,命中要害。

  仰望枝叶间点点的银⾊闪光,他流汗,有些晕眩,心很浮躁,气息紊,他⿇⿇地,又有点莫名‮奋兴‬感。痛快吵过架后,怪哉,好像一下把心结扯开…像一个怀着的烂脓包,被针挑穿,以为会很痛,但怎么这样舒畅啊…费美里、费美里…宮蔚南呆住了,是什么,逐渐苏醒,在体內蠢蠢动?

  当他正惘时,⾝后突然一声喝啊,小腿剧痛,人往前扑倒在地。

  “哈哈哈、又被我踹了吧?”美里追来突袭。

  爆蔚南双手撑在地上,回瞪来人,看见顶着妹妹头的费美里,笑得很调⽪,踹过他的右脚,还停在半空‮威示‬,双手比着武打架势。

  “怎样?还敢跟我吵吗?”

  “…”气馁啊,可恶,堂堂男子汉竟败给一个妹妹头。可是看她笑得那样开心,输的感觉还不赖嘛!

  “很好,很好。”他站起来,做个发威动作,作势要追她。

  美里呼昅一窒,转⾝就跑,一直哈哈笑。

  大吵后,他们心中郁结打开,忽都轻松起来,友谊伴随莫名情愫,悄悄开始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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