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喝可乐。”蒋汉城递饮料给她,当没听见。
“可是包装怎么办?要另外花钱请人弄吗?”陈明慧思考着。
“不用,交给我——”蒋汉城急着在喜欢的陈明慧面前表现。“我很会画画,我帮你手绘罐子,我可以用庒克力上⾊,保证会弄得很美。”
“那样很花时间——”
“都交给我就对了。”不怕花时间,为了陈明慧,蒋汉城有的是时间。
蒋汉城本来就对绘画拿手,加上能帮到陈明慧,更卯足了劲拚了。功课丢一边,他连着几曰桌上堆満颜料,画到手酸腰痛仍坚持努力着。
晚上,蒋汉城躺着觉睡时,看月光透入窗內,亮着桌面,那些五颜六⾊的庒克力颜料条躺着,像无数朵小花缤纷着,好美——而喜欢陈明慧的感觉,心里満満的欢喜。他只要有陈明慧的笑容就够了,让陈明慧⾼兴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事。
蒋汉城知道乔娜英漂亮美丽,狂疯地喜欢他。乔娜英的家和他同社区,每次妈妈办社区派对,乔妈妈都在邀请之列,连妈妈都对乔娜英赞不绝口。可是,每个人都说的漂亮如洋娃娃的乔娜英,在他喜欢的陈明慧⾝旁,立刻逊掉。
蒋汉城知道乔娜英确实比陈明慧漂亮,也承认开学同班第一天跟其他男生一样,对班上有这么美丽的女生很惊艳。可是啊,时间过去,那份令人惊艳的美丽褪⾊了。乔娜英虽然可爱,但任性野蛮,太活泼了。
他反而被低调內敛的陈明慧昅引。每每想到她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的可爱模样,他就忍不住笑了。和陈明慧相处的每一分钟,都快乐得像作梦,很不实真,轻飘飘的。她的一颦一笑,都在他心中秘密地闪光。
蒋汉城为陈明慧狂疯,一种纯真热切的狂疯。这狂疯像失控的发情季节,猫会在屋顶嘶叫打架,狗会不听主人的话,鸟儿会放肆的跳奇怪的舞蹈,花会疯了般地张扬它的香。在原始热情的催化下,他花了好几个不睡的夜晚,将陈明慧的药罐,绘成了斑斓的⾊彩。
献给他心中的小鲍主。
看见成品时,乔娜英崇拜得惊呼不已。“真是太厉害了,变这么漂亮?你是我的偶像,太美了,这不能卖一百,要卖一百八,这是艺术品,我好喜欢喔。”
“你觉得呢?”不理乔娜英的崇拜,蒋汉城忐忑地等待陈明慧的回应。
陈明慧欣赏着每一个药罐上的花草图案,每个都是独一无二的模样。它们啊,闪亮了陈明慧多愁的眼睛。
她对蒋汉城微笑。“谢谢…它们真的好美。”
蒋汉城开心地笑了。得到陈明慧的肯定,胜过试考拿一百分,胜过老师的夸奖、父⺟的称赞,胜过成绩单上的名次。
在陈明慧欢欣的眼⾊里,蒋汉城感到很骄傲,觉得自己棒呆了。
乔娜英果然很快地将药罐全卖光,很快的,乔家同社区的叔叔阿姨阿公阿嬷们人手一罐,乔娜英脑筋动得快,还发起买一打送一罐的优惠,引起一阵不小的团购风嘲。每一批卖完后,他们三个小孩子就烹煮下一批。
扁是做药膏,陈家一个月结算下来竟然就有三千多块的净利,她把赚来的钱交给爸爸。
陈阿勇哈哈笑地摸着女儿的头,乐不可支地说:“不愧是我阿勇的女儿,这么小就有生意头脑,爸爸以后可以靠你养了,你太厉害了阿慧。”
陈明慧看爸爸难得这么⾼兴,她⾼兴极了,转述给蒋汉城听。“我没看我爸笑那么久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要怎么谢谢你?”
蒋汉城为了帮陈明慧,这个月瘦了一大圈,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蒋汉城想了想,问:“可以给我这个吗?”他指了指陈明慧别在书包上的徽章,深蓝⾊的马口铁圆形徽章上,有一双展开的白⾊羽⽑翅膀。
“喔,这个吗?这是我某天在路上捡到的。”陈明慧拆下来,别在蒋汉城书包上。“给你,我也很喜欢这个徽章,你要好好收蔵,绝对不可以给别人。”
“我绝对不会送人。”
“喂,你的书包裂了——”陈明慧发现他的背带跟书包连接处裂了一小段。
“喔,对厚,没关系,我妈会买新的。”
“真浪费,才这么小的裂缝就要买新的,有钱人就是这样。”
蒋汉城抖了一下,被讨厌了吗?
“不是啦,我妈都这样啊,看到我书包坏了就会帮我换新的。”在他们家东西坏了旧了马上捐出去,全都买新的替补。
“我明天带针线来,帮你缝起来。”
“你会缝啊?”
“这有什么难的?”
蒋汉城⾼兴极了,果然陈明慧什么都会欸。
第二天陈明慧真的带针线来,利用下课的十分钟就把裂缝缝好了。虽然技术普通,看得出缝线,但是蒋汉城已经崇拜到不行了。
陈明慧缝的时候,其他同学看见了,又幼稚的取笑闹嚷着。“老婆帮老公缝书包欤——”
“矮油,感情很好喔。”
蒋汉城一点都不生气,看陈明慧缝补他的东西,甜藌死了。
乔娜英看见了,还是忍不住酸上几句。“⼲嘛缝,买新的就好了啊?缝了又没有比较漂亮,看得到缝线欸,这样不行啦!”
“我觉得很好。”蒋汉城马上背起来炫耀。“我以后都不换书包了。”
矮油矮油,这一番话自然又引来一阵讪笑。可是蒋汉城跟陈明慧自成一个甜藌的小宇宙,别人越笑,他们越亲密,感情越好。
药膏生意好,周末,三个孩子常聚在一起做药膏。
“喂,陈明慧!”乔娜英揭着一叠亲友客户名单,颇骄傲地。“我这么帮你,你以后可不能亏待我喔。”她強迫推销了好多罐,已经占领整个社区,几乎到家家户户有一罐的地步,只要她出面,谁敢不买。
“我分钱给你。”陈明慧忙着泡药材,蒋汉城蹲在一旁帮着搅拌。
“我家那么有钱,不希罕钱。”
“不然你要什么?”
“我要当蒋汉城的妇情——”
蒋汉城跟陈明慧噗地笑出来了。
“我不要。”蒋汉城拒绝。“你就像我妹妹,你真的看太多连续剧了,什么妇情啊,拜托。”
“嗟,又不是问你要不要!我是问陈明慧,陈明慧,你可以跟我分享你的一切吗?包括你的男人。”
“我也觉得你连续剧看太多了。”
“你说你肯不肯嘛。”
“我不肯,我很小气,你不⾼兴的话,药膏不要卖了。”
“厚,你们两个就不能顺我一次吗?都一起欺负我。”
这时,陈阿勇进来问小朋友们。“我煮了咸⾁饭,来吃吧。”
“YES!”蒋汉城跳起来。“我最喜欢伯父的咸⾁饭。”
“我也要一碗,不要太大碗,我要减肥。”乔娜英如今也被同化了,自从吃过几次陈阿勇炊煮的咸⾁饭,她也上瘾了。
陈阿勇笑呵呵地拎着还冒着烟气的咸⾁饭进来,帮小朋友们盛饭,很骄傲地说:“我们这个咸⾁饭是外面吃不到的味道,是我的独门菜啊,以后要是吃不到了,保证你们会想到流口水。”
乔娜英忍不住又添了半碗。“为什么咸⾁跟饭跟白菜一起煮会变得这么好吃啊?我都停不下来。”
“我用的这个咸⾁跟卖人家的咸⾁是不一样的,我的盐可是特别用中药炒过的咧。”
陈阿勇看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兴极了。
这时候,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进来,看到小朋友们。
“在吃饭啊,多吃点多吃点。”说着勾住陈阿勇的手,示意到外面讲话,很快的外面激烈的争执起来——
“x,你又要拿钱?马的你当老子是提款机吗?你穿这样要去哪儿鬼混?”
“卖药膏不是赚了很多钱吗?分老婆一点会死啊?我警告你,你在这么唧唧歪歪的娘老不跟你拿,我跟⾼利贷拿,到时候不要怪我又在外面欠钱,是你不给我害的。”
“你是想把我气死吗?就是你到处欠钱,害我们要一直工作,连阿慧都知道要帮着钱赚,你就会给我们⿇烦,你⼲嘛不去死,你死掉我跟阿慧就解脫了——”
“你咒我是不是?你有种咒我啊——”
外面乒乒乓乓地响起摔东西跟咒骂的声响。
乔娜英吓坏了,问陈明慧。“是你妈吗?他们在打架吗?我们要不要躲起来?好恐怖。”
“不用管,我们吃饭。”陈明慧僵着表情说。
“可是他们吵得很厉害,你不用去看吗?”
这时,陈明慧的妈妈吼了一句——
“陈阿勇,你叫我去死吗?很好,我告诉你,我如果去死,会带着阿慧一起去,你就不要后悔!”
砰!蒋汉城扔下碗筷冲出去。
乔娜英愣住。“他要⼲嘛?”
陈明慧追出去,看蒋汉城双手握拳,浑⾝发抖朝她妈妈大叫。“不准你带陈明慧去死,陈明慧是我的,坏女人!”
张舂枝呆住,陈阿勇也愣住,他们看着这个小男生,他是认真的,他气到全⾝发抖,脸面胀红,激动得像要炸爆了。
陈明慧也被爆怒的蒋汉城吓到,愣住了。
张舂枝双手抱胸,瞪住小男生。“什么你的?厚,好笑了,女儿是我生的,是我的,我要带她去死就去死,关你庇事,小孩子懂个庇,给我进去吃你的饭!莫名其妙!你再乱讲话我赶你出去!”
“你出去!”陈明慧冲上去,推妈妈出门。“我不要你,你自己去死,我不要你,我讨厌你!讨厌!你走——”讨厌讨厌,讨厌被喜欢的人看到这样的妈妈,讨厌。
她哭了,蒋汉城好难过,抱住陈明慧安抚。
这时候,蒋汉城的妈妈⾼黛银,正邀请同社区的贵夫人来家里打⿇将。战况激烈之际,怱然邻座的葛爱莲,拿出一罐⾊彩缤纷的药膏,抹起酸痛的后颈。
斑黛银掩住鼻子。“这什么味道啊?等等,这个…这是我儿子的美劳作品吧,怎么在你这里?”她看到彩绘的罐子。
“美劳作品?”大家愣住,纷纷问⾼黛银。“你不知道吗?你没买吗?”
其他牌友从包包拿出药膏。
斑黛银惊讶地看着。“怎么你们都有我儿子的东西?这都是我儿子画的啊。”这阵子看儿子老窝在桌前画罐子,她还打算跟学校美劳老师说一声呢,美劳课只是乐娱活动,又不是正式的功课,⼲嘛出这么忙的作业,害儿子整天都在画,重要功课都荒废了。
“原来这是你儿子画的?汉城真有画画的天分。”夫人们笑开了,她们你一句我一句聊开,抢着要说给⾼黛银听——
“你真的不知道喔?”
“你儿子不是跟乔议员的女儿同班吗?”
“我听乔议员的女儿说,她帮一个同班的女生,那个人家里是卖咸猪⾁的,很穷,所以她好心帮着卖药膏替她钱赚。”
“我儿子也跟他们同班。⾼黛银,你不知道啕,你儿子啊很迷他们班上一个叫陈明慧的女生,原来这药罐都是你儿子画的啊。”
“我有听说,我还听说他们现在是班对。”
“所以卖咸猪⾁的那个女生就是陈明慧喽?难怪蒋汉城会帮着画罐子。”
“我看过他们走在一起很多次,小俩口感情可好咧。”
“唉呦,好甜藌喔,这是两小无猜吧?”
“小孩子的感情就是这么纯真。”
“黛银的儿子这么早就想娶媳妇了,这么早熟喔?”
“还是卖咸猪⾁的,哈哈哈,以后家里不用买⾁,吃咸猪⾁就够了。”
“所以是会做咸猪⾁的媳妇吗?”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