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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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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早上一起离开旅馆,抵达东京成田机场后,为了避人耳目…毕竟机场进出的‮湾台‬人颇多,他们两人始终刻意保持距离,分别‮理办‬登机手续,各自出境前往候机楼。

  她以为成田机场已经是个句点,没想到他还替她安排好司机…为什么还是对她这么好呢?

  车子奔驰在⾼速公路上,她无法不去回想,与他相识以来的一切,美好得恍若是梦。

  但这场梦,应该结束了。

  没有不愿,不能不舍,她得学会勇敢面对,坦然承受。

  她思索了许久,拿出‮机手‬传了简讯给潘席安。

  “虽然一切结束了,但忘了说声谢谢你。”

  没多久,她收到一封他的回复。“结束,其实是另一个开始。”

  什么意思?胡星语纳闷地反复读着这几个字。

  也是,他将会寻找彼此合适的女人,创造另一个美丽而真正的开始,这才是世人称羡而乐见的完美童话。

  她的心底好酸好涩,泪水默默占据她的视线,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已经模糊难辨。

  结束,将是另一个女人与他的开始。而她,只能在远处默默地祝福。

  两个星期过去了,果然如之前的约定,潘席安不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一切就这般平静地结束了。

  可是,胡星语始终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不知去向。

  白天心神恍惚,常常忘了做过的事情,或者漏掉交办事项;夜里,总是睁眼到天亮。

  说放手,说结束,他倒是利落,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反倒是她,说得洒脫,才发觉自己根本做不到。

  苦涩一笑,她強打起精神,继续整理归档的资料,却听见王秘书从电梯急急奔进秘书室的脚步声,然后啪地扔了一本杂志在她桌上。

  “妳、妳…”她指着数字周刊封面上的彩⾊照片,气喘吁吁地问:“这不是真的吧?”

  “啊?”她错愕地拿起杂志,定睛一看,心口猛地一惊…清晰的画面太过震撼,以至于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兆邦金控”集团二王子情定小秘书,好事将近!

  王秘书急急翻着內页,一幅幅更精采的照片跳出来。

  NewYorkGrill的互喂牛排、手牵手走出旅馆、两人共享可丽饼和冰淇淋圣代,甚至连街头接吻也上了镜头。

  顿时,胡星语的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这就是传说中的狗仔队吗?

  之前周刊在报导“启光集团”小开的豪门婚宴时,曾经把和她有过婚约的往事拿出来写了一篇,记者并没有拍到两人在一起的照片,但仅凭着想象就以文字渲染夸大情节,已足以让她的父⺟亲饱受惊吓与难堪,这回更惨,每张照片都拍得非常清楚,连文字都不用看,几张图就足以想象出许多故事。

  面对王秘书滔滔不绝的质问,胡星语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又该说什么?

  否认一切吗?所谓有图有真相,出游的事实俨然摆在眼前,还能否认或解释什么?

  明明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惹出这些?潘席安可能也看到这本杂志了,该打电话给他吗?

  等等!她忽然跳起来…万一被爸妈看到…

  天哪,怎么办?!

  正当她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的时候,‮机手‬忽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她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了。

  “胡星语,现在,马上回家!”来电的是她的哥哥,语气非常強硬。

  “哥,你听我说…”

  “现在,马上回家!”喀,电话挂了。

  “王姊,我、我家里有点事,先请假回家。”不顾眼前的白眼,她慌乱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和家里冷如冰山的父亲,以及总是哭泣的⺟亲比起来,这位咄咄逼人的王秘书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胡星语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

  明明是大热天,她却浑⾝凉意。走在街上,她总觉得过路人投来的眼光并不寻常,她怀疑所有人都已经认出她就是数字周刊上的那个小秘书,逼得她只好低着头快步走。

  平时她得转两班公交车才能回到家,可这个下午,她却像个游魂似地在街头飘荡,一次又一次地错过公车站牌,最后竟然就这么走回家了。

  懊如何向父兄解释这一切只是个错误,是她不该失去理智地一头陷入,是她不该贪溺着恋爱的甜藌滋味…现在可好,全台北…不,全‮湾台‬都知道她胡星语在东京做了啥好事!

  恋爱本无罪,错在只因双方背景的差距,就得这么被摊开来评论吗?

  站在家门口,她终于还是掏出钥匙开门而入。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她是该罚,谁教她记不得教训,偏要恋上那般家世显赫的男人。

  客厅里的气氛冷得像冰库,父亲坐在沙发正中间,⺟亲陪在⾝边,哥哥则是坐在另一侧。这画面,简直像是升堂审案。

  她走到父亲面前,嗫嚅地开口:“爸、妈、哥。”

  “跪下。”父亲冷冷开口。

  咚地,她‮腿双‬一跪,眼泪也顺势落下。

  胡⺟一看,哭了起来,嘴里不住地念:“是我的错,当妈的没把女儿教好,第一次被人骗、扮家家酒地乱订婚约,还可说是涉世未深,这回又跟有钱人家缠在一块…就这么贪名好利,非要出卖自己吗?!妳别想否认,每张照片都清清楚楚,长眼睛的都看见了!别人会怎么说我们?妄想巴着有钱人不放!妳说,以后教我们怎么出门?怎么过曰子?妳…”

  “妈…”胡大哥阻止⺟亲继续叨念,指着茶几上的杂志,直接问胡星语。“这里面写的,妳都承认?”

  闭上眼,胡星语无力地点头。

  然后,她听见父亲怒气汹涌的鼻息,哥哥长长的叹息,和⺟亲的放声大哭。

  胡父用力一拍桌面。“我从不要求妳得做什么,但我一个退休公务员,一辈子什么好处都不敢碰,只想保个清誉,妳为什么不能让我就这么安心地过完人生?妳说说看,我们能拿什么去配这些少爷、这些富贵人家?!”

  她低头跪着。父亲说的是事实,难以否认。

  这时,门铃尖锐地响起,胡大哥皱眉起⾝,从门上猫眼看了一眼,随即开门。

  进来的是谷东川。一踏进胡家朴实的客厅,瞧见胡星语跪着的背影,他赶紧出声求情。

  “胡伯,这事是我不对…”

  “不!是我的错!”有个低沈的声音越过谷东川,是潘席安。

  他大步跨至胡星语⾝边,挺拔优雅的⾝影咚地跟着下跪。

  胡星语来不及抹去泪痕,错愕地看着他。“你…”

  潘席安的动作太快,这么一跪,倒教众人接不上话。

  他的嗓音很诚挚,认真道歉。“胡伯伯,胡伯⺟,这是我的错,是我要求她陪我去东京开会,是我没有把她保护好,才会被狗仔队盯上,还刊了这篇报导出来。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不要再责怪星语了。”

  气氛很凝重,谷东川只得尴尬地出声。“这么说,好像我也得跪,是我没看好她,还准她假去的…”

  抓抓头,他打算乔个地方跟着跪,却被胡大哥拉住。

  “你跪,不就等于我也得跪?是我拜托你收留星语在⾝边…”

  “够了!”胡父一吼,霍地起⾝,指着潘席安。“潘先生,我胡家名誉早已扫地,再多道歉也无用,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往后请不要再和小女来往。”

  潘席安跪得挺直,一双锐眼炯亮,丝毫无退缩之意。“不,胡伯伯,我对星语是真心的,今天来除了要请求胡伯伯、胡伯⺟的原谅,更要请求您们同意我和星语的婚事…对不起,我知道我应该早点来的。”

  “什么?!”又是个爱情第一的少爷!胡父更气,指着胡星语。“一年前她才被‘启光集团’的混帐退婚,现在你又想玩这把戏,非得这么耍我这个笨女儿吗?”

  “我和那个混帐不同!”他的神情坚定,骂得很顺口,极力表达心意。“我是真的爱上她,想要珍惜她,和她一辈子在一起,否则,我不需要跑来跪在这里。”

  “我没要你跪!”胡父怒斥。

  “胡伯伯、胡伯⺟…”潘席安的语气放软了些。“如果可以允许我们的婚事,要我跪多久我都愿意。”

  “还真敢说。”怒瞪半晌,胡父开口。“要我同意你们的婚事?好,只要你有本事请父⺟来我这个破房子提亲,到时候我自然会回复!”

  “爸!”胡星语低嚷。他的家族怎么可能同意?这不是分明刁难他吗?

  “我是老古板,谈婚事要双方父⺟同意才算数,请他父⺟亲来提亲,这有什么不对?”

  “是!”潘席安目光炯炯,唇边闪着淡淡笑意,点头应允。“胡伯伯说的是,请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请家父家⺟前来提亲。”

  “真有办法再说吧!一个⾝败名裂的女儿,教我们做父⺟的怎么过曰子?”

  胡父手一挥,然后拉起还挂着眼泪的胡⺟,怒意未消地走向大门。“走吧!若再不出去走走,我铁定要气死在这屋里!”

  胡星语望着被父亲用力关上的大门,愕然地跪在地板上,一双脚已经软⿇,还得靠潘席安扶起她,才有办法勉強撑起,在沙发坐下。

  “怎么那么晚才来?我晚上还有航班要值勤欸!”胡家哥哥是航空公司的机师,他瞪了谷东川一眼,长吁了口气。

  “就塞车啊。”谷东川一副有惊无险的表情。“厚,差点连我也得跪!”

  “你们、你们…”这反应不对吧?

  潘席安温柔一笑,蹲在她面前,伸手替她‮摩按‬僵⿇的小腿,好一会儿才说:“其实…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咦?”

  他在她⾝边坐下,把今天这场戏的来龙去脉大约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后,胡星语沉默许久,才扬眉问道:“意思是,你是故意要我去东京,然后安排记者来跟拍?”

  “呃…”潘席安的脸上罕见地浮现窘⾊。“事先安排好的话,拍出来的照片比较好看些…”

  还讲得出理由?!她咬着牙,转向自家人。“哥,你是故意买杂志带回来给爸妈看,然后叫我回家挨骂?”

  胡大哥无奈一笑。“自己人发现,总比被邻居围着问来得好。”

  “所以,”接着,她望向老板大人。“谷大哥才会和他一起过来?”

  “兄弟有难,总不能见死不救,是吧?”

  “所以三个人合演了这出戏?总之…我是被你们耍了?”

  三个男人默默点头,又‮头摇‬,一起看着她。

  “难道不怕把爸妈气出病来吗?太过分了!”

  在潘席安一手主导的这出戏里,她明明是女主角,却丝毫不知情,根本是被当成傻瓜!

  想起今天下午的震惊、害怕,甚至还在父⺟面前无言地承受责骂,而这一切竟然全是经过设计的…

  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委屈的眼泪掉下来,胡星语倏然起⾝,拎起背包,奔出家门。

  不过,她还是被随后而来的潘席安追上,还被押进车內。

  为了避免更多狗仔队的跟踪,潘席安绕了些路,才回到他门噤森严的单⾝公寓。

  “别生气。”上楼后,潘席安放软音调,努力哄她。

  “不用说了,反正我们已经结束。”

  “结束什么?我不是说了,这是另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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