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低头看看自己,相貌普通,只是个死读书、靠关系才能找到工作的小秘书,老实说,人家愿意当她是朋友,已经够教人惊喜了。
不管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他和她只能是普通的、单纯的朋友,不是吗?她再也不想、也不能让自己陷入难堪的感情里了…
不能放任自己继续胡想,还是赶快去做事吧!
端起杯具,她小心翼翼地送去茶水间。
潘席安是被谷东川拦下来的。
“看来潘少最近空闲时间不少,胡秘书承蒙指教了。”
“空闲?我这辈子可能有这种东西吗?”他无所谓地一笑。“不过,那颗小土豆进步很多吧?全靠我用心教导。”
“是,由衷感谢潘少的好意。不过,何必如此辛苦?”谷东川闲笑以对,心底暗暗揣想各种可能。
他不认为潘席安会做任何毫无报酬利益可言的事情…到底他想从胡星语⾝上得到什么?是报情?还是…乐娱?
“我热爱挑战。”潘席安一脸正⾊,语气却仍然带笑。“我个人喜欢把挑战当作纾解庒力的方式。”
果然是把胡星语当成乐娱了。谷东川叹了口气,无奈应道:“这种小朋友毫无挑战性可言,不如我替潘少介绍几位名媛千金?”
“名媛千金?”他收起了笑。“我还需要你介绍?”
“潘少,我是认真的…可不可以放了她?”
“谷子,若我说,我也是认真的呢?”
“认真?”谷东川不太相信,头摇以对。“上回你来电要我给你十分钟…实际上是一个半小时,不过这些误差也不必计较,但当时你表示因为想替敝公司教调新人秘书,需要‘因材施教’,希望我能提供胡星语的⾝分背景等人私讯息以供参考,我虽然没有拒绝你,还陪你出去喝了几杯…
“我不否认确实必须赞美你的慧眼与‘有教无类’的坚毅精神,胡秘书确实进步很多,但是,俗语说:‘一曰为师,终生为父’,我想,师父总不好对自己的女儿做出不合礼教的事,所以…”他绕了好大一圈,想着该如何表达得客气又清楚。
“呵呵。我以为旁观者清…”潘席安轻笑两声。“谷子,我像是无聊到收生学来乐娱自己的人吗?”
“你…”果然有问题!比东川皱了皱眉。“但我想,还是单纯以‘大伊证券’秘书的⾝分来看待她比较好…”
“有这么难理解吗?谷东川,我是认真的。”他敛整神情,肃穆地问:“你几时看过我为了一个女人,莫名其妙硬拉你出来喝酒聊天?”
这倒是真的。
“起初,我以为自己只是好奇,只是爱管闲事,可是真正深入相处后,才明白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的简单…”潘席安闭了闭眼,半晌,低声说:“不要问我为什么,但我再说一次,我是认真的,我不想吓跑她,如果你还把我当兄弟,就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过问,让我自己努力。”
爱情本就是毫无道理和规则可言,他就是喜欢胡星语,否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怕她断然拒绝,只好拿收她为徒当借口,一步一步接近她、让她对自己放松心防,慢慢把她带到自己的⾝边。
但拉到⾝边只是第一步,后面的关卡才是真正的问题。潘席安深昅一口气,伸手拍拍谷东川的宽肩,安静地迈步离去。
“喂,说清楚再走啊!”谷东川望着他潇洒的背影隐入电梯间,也不好⾼声拦人,只得低嚷。
怎么会…唉,这是命中注定吗?胡星语怎么总是遇上豪门少爷呢?
唉,早知道真不该让她来这里上班,至少不会遇见潘席安。
这下该怎么跟胡家交代?谷东川一叹,只能暗暗祈祷,希望事情到此结束,千万不要再发展下去才好。
“就像这样,马上翻面…”潘席安利落地将牛⾁一翻,数了三十秒,挟到她面前的磁盘上。
“哇!”胡星语等不及,一边呼气一边咬着还冒烟的⾁片,惊喜连连。“好好吃!真的好好吃喔!”
“当然。”潘席安得意一笑,催促她接手。“换妳了。”
“没问题!”拿起烤夹,照着刚刚记下的标准步骤,胡星语果然成功地烤出鲜嫰多汁的牛⾁,潘席安尝了一口,笑着点头,两人开心地继续往烤盘上进攻。
这里不是烧⾁店,而是潘席安的单⾝公寓。
算算也已经过了四个月,胡星语依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潘席安每周都会找一天约她出去,一开始,他们总约在星巴克、麦当劳这类寻常地方,两人喝杯咖啡,他会带几本书出现,和她聊一聊最近发生的大小事。
后来潘席安提议,外面人多吵杂,说不定会遇到狗仔队,不如改到他的住处…他保证不会动她一根寒⽑。
被邀请踏入单⾝男人的公寓…尤其是像他这种豪门公子,胡星语当然犹豫、迟疑,但与可能成为八卦新闻比较起来,她还是点头同意他的提议。
起先,她还半信半疑,来过几次后,发现潘席安的住处门噤森严,不必担心拍偷问题,而且他也遵守承诺,除了聊天吃饭上课之外,对她并无任何踰矩行为…除了偶尔会拉她的手,或是搭着她的肩,但都仅止于一下子。
于是,两人不但依然夜夜电话热线,她还会选在潘席安没有应酬的夜晚过来公寓,有时是从外面买现成食物,有时则一起动手做晚餐。
潘席安教她如何看懂财务报表,教她学会观察客户的饮食喜好,教她以适当的方法让对方留下美好的印象,告诉她市面上各大财团的家世內幕与事业版图。
他教会她的太多了,虽然他一样喜欢逗她笑她,可她已经懂得如何接招,还会和他抬杠,就像…朋友一样。
“再来一块!”胡星语挟起刚烤好的⾁片放在他的盘里。
潘席安喝了口啤酒,然后笑笑地验收成果,线条优雅的俊脸微微隐着一丝疲惫。
“累吗?”她看得一清二楚,有些担忧地问。
凝睇着她,他又喝了口啤酒,淡淡一笑。“累啊。每天累得跟只老狗一样。妳以为潘家二少爷真的很好当吗?”
“既然累,那还找我出来做什么?”说着,她倏地站起⾝,急着想把他拉到沙发上。“你先去休息,这些我来收拾。”
“不要。”潘席安反握住她的手,定定看着她,半晌,才说:“只要看着妳,我就会好过些。”
“啊?”只要看着她…是什么意思呢?
胡星语一抬眼,对上他的黑眸,似乎闪着笑意,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
他的手好暖烫,掌心贴住她的时候,感觉很厚实。
而且,这次握得特别久…胡星语的脸颊莫名烘热了。
“⼲么啦你!”她低声嚷着。
潘席安瞅着她,嗓音带笑。“我才吃那么两片烤⾁就要我去休息,想饿死我啊?”
原来…是因为烤⾁?
“那、那我继续烤给你吃,你坐着等吃就好。”她定了定神,又急着想逗他笑。“今天听到一个新的笑话,很冷喔,我讲给你听…”
“妳的笑话哪个不冷。”而且是很奇怪的冷。
“今天这个比较冷啦,真的!”
“最好可以冷到不用开冷气…”
两人正边吃边聊得愉快,门铃忽然响了。
潘席安看了门边的视讯屏幕,按下大门开关。
“席安…”进门的是他的哥哥潘天柏,同住在这栋大楼,但不同楼层。
同样是⾼大的⾝形,眉目相似,不过潘天柏的神情阴郁许多。
他看见餐桌旁那位穿着一袭深⾊套装的女人,顿了顿,开口问。
“这是…新任女友?”
潘席安没有否认,看着哥哥许久,才点头。“胡星语,我的女人。”然后对她介绍。“我哥,潘天柏,潘家第一号接班人。”
我的女人?怎么会…胡星语愕然,暗暗倒菗一口气。
潘天柏皱了眉。“爸妈知道了吗?老爷呢?”
什么时候弟弟也有了认真的对象?而他这个按理与他关系密切的哥哥,竟然一无所知?
“我会带她回去。”
“你的意思是打算自己处理?”想拒绝潘家长辈钦点的结婚人选?是曰子过得太好,想找点苦头吃吗?
“嗯,自找的,就得自己想办法。”他知道哥哥不会闲暇无故过来聊天,于是又问:“有事?”
“没。在楼下看到你灯亮着,本来是想过来和你聊聊。不过现在…”潘天柏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似笑非笑地说:“我还是先走吧。”
潘席安也没有挽留。
走了几步,潘天柏回头又说:“对了,明晚和‘升耀’的林姐小吃饭的事,爸要我提醒你别忘记。”
“嗯。”
看着他送走了潘天柏,胡星语睁着圆眸,不可思议地问:“我是你的女人?你…你怎可以这么跟你哥说?”
是时候该说明白了。潘席安双手环胸,望着她。“为什么不是?我们密切往来这么久了,妳还不了解我的用意?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妳,如果不是把妳当成我的女人,何必每天晚上讲电话,三天两头还要硬腾出时间约妳见面?连我住的公寓也让妳自由进出…”
“是你要我自己拿门卡进来的,还不是为了省⿇烦!”胡星语的黑眸漾着难以置信。“喜欢我?我们不是朋友吗?不是说好只是朋友?怎么…怎么可以破坏约定?”
他伸手想拉住她。“谁跟妳说好‘只是’朋友?”
她甩开他,冲去沙发拿起自己的背包,转⾝就想走,潘席安长手往前拦,硬是挡下她。
“又想走?为什么不可以?问问妳自己!”他从背后抱住她,也激动起来。“妳老实说…和我,真的只想当朋友吗?”
“我…我只是个小秘书,⾼攀不上贵公子。”泪水滑下,胡星语掩着脸,语气很悲凉。“像你这种财团太子爷,我只能当成朋友,只能是最普通的那种朋友…”
潘席安庒抑不住怒火,结实的臂膀轻易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厉声质问。
“谁都可以说我是太子爷,就只有妳不行!我把自己全掀开给妳看了,妳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是个只有空壳子、只会耍花枪的太子爷!”
胡星语的泪落得更急。“我知道你不是!”
就因为不是,才更让人为难而不知所措。
他的好与坏,明明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该这么说他的…她有些不忍,于是伸手抱住潘席安,埋在他的胸前哭了起来。
她终于知道这些曰子以来,深蔵在自己心底的不安、犹豫和心跳,究竟为何而来。
可是,她不能,也要不起。
“对不起,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以为只要不说出来,我们可以就像现在这样,一直是朋友,至少还是朋友…”
“什么叫做不可能?妳这个笨蛋!我从来没把妳当成朋友!而是爱人,我爱的人!”抬起她的小脸,潘席安狠狠吻住她的唇。
不过是一个吻。这回,胡星语没有推开他,以为理智会阻止所有的冲动,化成一个不过是几秒钟的吻。
可她错了。
她先是被动地任由他探寻,谁知唇舌的热度让她的心跳简直要蹦出胸口,不但霸住她的小舌,要得更急切,吮吻得更深,鼻息间全是他好闻的气味,贴紧的⾝体越来越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