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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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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正在报导气象,寒流来袭,连⽇低温。

  薛东奇打开暖气,将温度设定的比平时还⾼。小芷有气的⽑病,他问过朋友,知道气的患者要注意保暖,要小心天气的变化。和她往后,他常带她去吃顾气管的葯膳。

  薛东奇顺便把精油点上,烛光温柔,在陶钵里摇曳。

  今天是他的生⽇,推掉朋友的约,只想跟她相处。他打开音响,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等小芷。

  当气窗外有人走过,影子闪动,他就回头张望,以为是她。

  薛东奇点燃香菸,沉思着。等她来了,用过餐后,他再告诉她今天是他生⽇,然后…

  他要狡猾地跟她要求一个愿望。

  薛东奇想着,拿出口袋里的戒指,⽩金钻戒在他掌心发亮。这是他今天特地去选的,他垂眸子,充満爱意的‮摩抚‬戒指,想像它在她指间发亮。

  小芷站在通往薛东奇家的公车上。

  鲍车很挤,她吃力地一手拎蛋糕,一手用力抓住椅背。

  车窗倒映出她黯然的神情,回想今⽇种种不愉快,她的心摇晃得很厉害。她该怎么办?她感觉彷徨而无助。

  如果阿姨因为她被⾰职,那她真是罪该万死了。

  ⺟亲老是说,离婚时,要不是阿姨出手相助,凭她一个人是无法将她们拉拔到大的…

  可是,她真舍不得薛东奇。她想过总有一天他会厌倦地,然后把地抛弃;却万万没想到,现在要抛弃人的,竟是她?

  俞颖鹃太恶毒、太可恶了!

  小芷脸⾊苍⽩,看起来异常无助。她疲乏地吁口气,感觉心力瘁。

  就算要跟薛东奇分手,也不该挑在这一天,今天是他的生⽇啊!她思量着该在什么时候通知他展览取消的事。

  车⾝摇晃,车厢嘈杂,她想跟他开开心心的庆祝生⽇,明天…或者后天,再提分手?她要怎么说?他又会怎么反应?愤怒?伤心?她已经可以想像他虱的脸容。

  她应该告诉他俞颖鹃的事吗?

  不,他为她得罪的人还不够多吗?

  懊怎么说展览取消的事?她得找一个好理由,要不然以他的个,肯定会找馆长理论。

  她的心糟糟的,⺟亲和阿姨肯定会追问薛东奇的事,她又要怎么说?唉…

  鲍车颠簸,小芷心酸,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要自己打起精神,她提醒自己要让薛东奇有个愉快的生⽇夜晚。她试着想些开心的事,她想像当薛东奇发现她送的礼物时,他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她微笑了,他肯定会好惊喜、好开心。她都安排好了…

  鲍车靠站,阮小芷挤向出口,她投掷硬币下车,忽然一个小孩冲出来僮上她,她失去平衡往下跌。

  “小心!”有人及时拉住她,而她手里的蛋糕摔落出去,掉到红砖道上。

  小芷冲下车,顾不得旁人目光,赶紧蹲到地上掀开盒盖。

  她怔住,蛋糕摔烂,她闻到浓郁的香。

  蓦然眼眶红透,泪⽔滴落蛋糕上。

  她蒙住脸,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泡汤了。

  门铃一响,薛东奇愉快地从沙发跳起,大步过去开门。

  “小芷--”

  “生⽇快乐!”是傅敛升和他老婆。

  不是她?薛东奇眼⾊一沉,难掩失望的表情。他把门推开。“进来吧。”

  他们拎着袋子走进来。

  暗敛升边换拖鞋边说:“我来台北参加陶艺展,忽然想到…”他笑望薛东奇。“今天是你生⽇喔,我们买了烧⾁…来喝酒吧!”

  “蛋糕啊!”唐爱如扬起手里的蛋糕。“还有⽇本清酒喔!这种天气喝酒最了。”她环顾四周奇怪道:“喂,你一个人啊?阮‮姐小‬呢?你们没庆祝?”

  “她不知道今天是我生⽇…”薛东奇将东西接过来放到桌上。“但她会过来,可能已经在路上了…奇怪,她早该到了!”会不会出事了?这么晚了,薛东奇担心了。

  “是不是塞车啊?”傅敛升往沙发”躺。“打电话给她啊!”“她不带‮机手‬的。”

  “喔,打去她家啊,会不会是她忘记了,你快叫她过来,爱如吵着要跟她划拳…”

  薛东奇脸⾊很难看,这时他就气小芷,她不让他去她家里,也不准他打电话,向来只有她联系他,他要找她却很困难。这种情况不能再持续下去了,哪有人谈恋爱谈得这么窝囊?他要跟她求婚,正大光明跟她在一起。

  “喂,那是真的吗?”唐爱如忽然问他。

  “什么真的?”薛东奇困惑。

  “刚刚在陶艺展的庆功会里,我们听说你的展览取消了,怎么回事?”唐爱如将蛋糕摆好、揷上蜡烛。“大家都在说你的事呢…”

  “你说什么?谁说展览取消?”薛东奇下颚紧绷,脸⾊十分郁难看。

  “嗄?你不知道?”唐爱如望住老公。

  暗敛升对薛东奇说:“是刘杰啊,刚刚他在会展上说的,他现在跑去松冈做事了,你没看他那副嚣张的德行--”

  “小人得志,讨厌死了,一直说他现在是俞颖鹃的特助,这会儿一堆人都跑去巴结他了,那副嘴脸、啧啧,嗯心死了。对了,他说俞颖鹃把整个图书馆买下来了,你真把她惹⽑了喔!”唐爱如说着,薛东奇听得火冒三丈。

  展览取消了!岂有此理,小芷准备了那么久!

  他不在乎自己的画办不办展览,但一想到小芷心⾎⽩费,他愤怒又心疼。她呢?她在哪?

  阮馨蕙瞪着桌上摔烂的蛋糕,房间外面,她听见妈和阿姨轮番拷问姊姊,简直像在问犯人。

  “什么时候开始的?阿姨让你去办展览,结果你跟人家恋爱,你昏头了你!”

  阮幼昭大嗓门地质问:“他们全冲着你来,往后你怎么办?你怎么会惹到那个俞颖鹃啊?我不是叫你下班就回来?你刚刚又去哪了?去找他吗?”

  阮馨蕙听她们说个不停,就是没听姊姊开口说上半句。

  温驯的姊姊肯定只是坐在那里捱骂吧!姊姊从不跟妈和阿姨顶嘴的,遇到事也不反抗,有时她甚至怀疑姊媲没脾气的。

  阮馨蕙坐下来,瞪住蛋糕,想到昨天姊做蛋糕时,那愉快专注的模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刚姊回来时,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了。

  问她有没有跟他庆祝?

  她只说:“我没去,蛋糕摔烂了。”那时姊姊的脸⾊好苍⽩、好疲惫,让她看了好心疼。

  真可惜啊,好好的蛋糕怎么会摔烂了?

  阮馨蕙托着腮帮子沉思,应该还可以吃吧?她拿起刀子切蛋糕,像是发现什么,馨蕙抓住盛蛋糕的玻璃纸,轻轻拖开蛋糕,看见一张⻩⾊卡片。

  她拿起卡片,打开来看,然后又放回去。

  房间外,妈和阿姨还在询问姊姊。

  馨蕙下了决定,拿起盒盖将蛋糕盖起,重新系上绳子。她起⾝过去把门轻轻掩上,又擅自将姊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翻开她的⽇志--有了,馨蕙眼睛一亮,撕来一张纸抄下地址,然后打电话给周敏敏。

  半小时后,馨蕙听见摩托车声,她探头出来。

  窗户下边敏敏和她男友朝她挥手,馨蕙笑了。

  她用童军绳把蛋糕绑紧,往窗外慢慢放下去。她们住二楼,蛋糕很顺利地落到敏敏手里。

  敏敏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拿起蛋糕上的纸条,拍拍男友肩膀,乘哈雷机车离去。

  “你最近晚归是因为跟他在一起?你跟个男人在外边鬼混像话吗?”阮秀静气坏了。

  小芷又累又倦,茫然地看⺟亲张嘴不停叨念。

  “呵!”阮幼昭‮头摇‬不敢相信。“你和他往?你不知道他风评很差吗?他得罪的人多得咧,现在好了,我们一起倒大楣。”

  小芷缄默,她头昏脑,只想躲进棉被里。

  薛东奇还在等她吧?她把事情搞砸了,她好想躲起来痛哭,偏偏⺟亲和阿姨还不放过她。

  “你怎么想的?你太糊涂了…”阮秀静难过地说。“你跟画家恋爱?你忘了你爸是作家,浪漫得要死,结果呢?妈的教训还不够?现在你又跟个画家搞在一起,你昏头了你!”

  “唉…”阮幼昭劝她。“小芷啊,你别被人家的甜言藌语骗了,我记得之前有杂志说薛东奇常去风化场所,你没谈过恋爱,那么天真,肯定是被他骗了”

  “现在可好了,被牵累了,那个俞颖鹃是冲着他来的吧?”

  “妈!”小芷忽地站起⾝来。够了!她听不下去了。“我会跟他分手,这样你们就放心了?”她凄然这。

  阮秀静和阮幼昭楞住了。

  “这样可以了?”小芷望住⺟亲。“我都听你的,这样你⾼兴了?”

  阮秀静怔住,然后她冷冷地说道:“是,你都听我的,所以你才一直过得很好。现在你自己跑去跟什么薛东奇恋爱,结果呢?搞出这些⿇烦,还闹到图书馆去?如果你一早跟我商量,我就不会让你--”

  “妈,”小芷厌烦。“从前我听你的,的确没出过岔子,但我一直不快乐,我跟他在一起时才--”

  “我知道了,我一直让你很痛苦,我这个妈只会让你们痛苦!”阮秀静喊道。

  “好了、好了,你们俩怎么回事?慢慢讲嘛…”阮幼昭忙打围场。

  “我去睡了。”小芷不说了,她回房。

  一直太怕伤了⺟亲的心,但谁又在乎伤了她的心?她们本不认识薛东奇,却可以任意批评他,她受不了,她听了受不了啊!

  “姊?”馨蕙看姊姊走进来。

  阮小芷掀了被就钻进去。

  “姊!没事吧?”馨蕙小心地问。

  阮小芷缩在棉被里不理妹妹。

  “姊,你别管她们啦,你跟他继续往,管她们怎么说咧,你就是太软弱了,她们才把你管得死死的,你别理她们…”

  馨蕙忽然怔住。

  她听见棉被里传出嚎啕的哭声。

  阮小芷放声痛哭,她实在太难过了,一切都让她太沮丧了。

  “姊?姊…”馨蕙显得不知所措,第一次听姊姊这样哭,她抱住那团棉被。“姊…你不要哭啊…不要哭啊…”结果,馨蕙也哭了。她那向来温柔善良的姊姊,竟伤心成这样?馨蕙看了好心酸啊!

  馨蕙站起来,冲出房间,对⺟亲和阿姨哇哇叫--

  “你们⼲么骂她?嗄?她有什么错?”

  “我们没骂她。”阮秀静态度強势。“我们只是跟她讲道理--”

  “庇!”

  “馨蕙!”阮幼昭红睑。“我们只是劝你姊姊小心,我们是为她好啊…”“好个庇!”阮馨蕙发飙。“谈恋爱有什么错?还要你们同意的才能往?妈的咧!你们恨不得姊别嫁,永远跟你们阿弥陀佛,你们太自私了!可恶,你们知道她哭得多伤心吗?可恶!你们太可恶了…”馨蕙也哗哗大哭起来,姊好可怜喔!

  暗敛升停留了半小时就跟子离开,大概察觉薛东奇本没心情庆祝生⽇,只好识相点早早告辞。

  薛东奇拨了几通电话,跟朋友们联系,得知展览确实取消,以及俞颖鹃加⼊基金会,变成敬言总监事。

  她到底想⼲么?薛东奇捻熄香菸,菸灰缸里已经躺満菸蒂。

  门铃响,他即刻去开门。

  “薛东奇在吗?”

  门外站着个年轻女孩,红头酚克头,耳垂打了好几个洞,穿満银⾊耳环,套着件过大的棕⾊⽑⾐,很紧的黑⾊牛仔。薛东奇瞪着她,奇怪着,他并不认识这女孩。

  “我就是薛东奇。”

  “我送蛋糕来!”她将蛋糕给他。“阮馨蕙,你认识吧?”

  “不…”薛东奇收下蛋糕。

  “唉呀…就是你马子阮小芷的妹妹啦!”她笑嘻嘻地说。“她姊昨天在我家烤蛋糕喔,是给你的吧?馨蕙说蛋糕摔烂了,不过,还是要我送来给你。”

  “她姊呢?怎么没过来?”他好担心。

  “不知道,总之蛋糕给你,我走了。”她挥挥手离开。

  拎着蛋糕回到屋子里,电视里音乐频道,⻩舒骏正在⾼唱“恋爱症候群。”

  薛东奇打开蛋糕盒盖,捏起一小块蛋糕,送⼊嘴里。

  是URBANI!她怎么做成的?她知道今天是他生⽇?

  他发现卡片,拿起来打开,是她娟秀好看的字迹--

  东奇:在你的⾐橱箱子里,我蔵了生⽇礼物,希望你喜

  生⽇快乐。

  --小芷

  他微笑,简短含蓄的词句,一如她拘谨的个

  他起⾝去打开⾐橱,掀开储物箱--

  薛东奇几乎是骇住了!

  她竟然…

  人一长大,心渐渐⿇木了。物质充裕,再珍贵的礼物都难感动,但为什么这女人…薛东奇忽地心脏揪紧,眼眶热了。

  电视里,⻩舒骏卖力⾼唱歌曲最后一段--

  虽然结果颇令人伤心,了解之后也没什么了不起。爱情终究是握不住的古文,只是我想要告诉你在我落寞的岁月里,你的温柔解脫我的孤寂,带给我深深的狂喜,如此颤动着我的心灵。轻轻诉说,爱你爱你爱你爱你,不管是黑夜或是黎明,不管是梦中或是清醒,深深爱你。我要对你说爱你爱你爱你…多么幸福让我遇见你。

  这也是他的心情啊,他深爱着阮小芷。

  薛东奇将箱子里的礼物拿起来,⽩围巾织成了,他将它绕在颈上,好温暖,真的好温暖…薛东奇心痛,这感动太让人心痛!

  她是这样贴心,他最可爱的女人。

  他‮摩抚‬羊⽑柔软的‮感触‬,这一条⺟亲未完成的围巾,阮小芷偷偷帮他织成。他们初识时,他无心的话,原来她都牢牢记起了。

  小芷,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吗?

  薛东奇叹息。

  一个小时后,蓝够俱乐部,包厢內,娇软得意的嗓音说着--

  “真难得,你约会我?”俞颖鹃靠坐沙发笑望着眼前男人。她特意穿一袭黑⾊楼空的低洋装赴约,丰満的部若隐若现。

  外边舞曲震耳,包厢里气氛诡异。

  “我是为阮小芷的事来的。”薛东奇挑明来意。他顺手划亮一火柴,点燃香菸,光影刷亮他的脸,那深刻又极负个的五官轮廓,让俞颖鹃看得着

  “看来…阮小芷跑去跟你哭了?”她湛亮双眸。“怎么,她跟你说她被我欺负得多惨啊?呵…你急着找我出来就为了帮她出气?教训我这个坏女人?”她双手抱叉着一双长腿,⾼校的裙摆露出感的曲线。

  要一般男人早瞪住她那双长腿流口⽔,可惜薛东奇只是直直望着她眼睛,对她造作的‮媚妩‬感不屑一顾。

  “她没对我哭诉什么,她不是那种女人。”他啜了一口威士忌。

  “是。”可恶,她露出整片‮腿大‬,他竟连看都不看?她恨恨道:“她是小⽩兔嘛,又纯洁又无辜;我呢,呵…我险歹毒。”她懒洋洋道,拨弄起彩绘的长指甲。

  薛东奇冷笑。“真觉得自己歹毒,就该反省。把敬言买下,当上总监事,为了什么?证明什么?”

  俞颖鹃瞥他一眼,光线昏暗,她双眼灿着难驯的光芒。

  “为了我开心,证明我无所不能。”

  “刁难地就因为我不屑讨好你?”

  俞颖鹃轻晃着叠在左膝上的右腿。

  “是,这都怪你。你不给我面子,我也不打算给你留余地。”

  “好,那就冲着我来,不要殃及无辜。”

  “看来…”她挑起秀眉,直视他。“你是真的很喜她。”

  “不只喜,我爱她。”薛东奇大方承认。

  她目光一凛,愤愤难平。

  “为什么?爱她什么?”怎么想都不明⽩。

  阮小芷样子普通,没钱没势,可阮小芷竟能让不屑自己的薛东奇恋,让他不惜得罪她,他甚至拿阮小芷当模特儿,而她脫光了⾐服,他连瞧都不瞧一眼。

  论⾝材、长相,她都不输阮小芷,背景也比阮小芷好上几倍,究竟为什么?

  薛东奇昅菸,缓缓吐出,烟雾氤氲他的脸。他注意着俞颖鹃表情的变化,他打小在风化区长大,是故很会察言观⾊,异常地理解人

  俞颖鹃对阮小芷的愤怒不平,他很清楚那是为什么。

  他靠向沙发,姿态慵懒,顺长结实的⾝形隐蔵在黑⾊大⾐里,他卓绝独特的气质強烈昅引俞颖鹃,现在望着他,跟他独处,她觉得口⼲⾆燥,早把自己的丈夫忘到九霄云外。

  “薛东奇,你告诉我,她为什么嬴我?”

  “你想得到什么?”他反问,锐利的目光仿佛看穿她,她的心是空的。

  得到什么?

  “我…”俞颖鹃愣住,陡然一惊,讶异自己已答不上来。

  “你要你得不到的。”他帮她答了。他口气温柔,眼神甚至是怜悯的。“真可怜,你有挥霍不完的金钱,但是买不到満⾜感。俞颖鹃,有没有人跟你说,你的心病了?”

  她想反驳,颤抖着,却找不到字眼反击,他让她好震撼。

  他继续说,字字铿锵有力。“俞颖鹃,你的钱、名声和势力,买不到爱情。”

  “好,买不到你的爱情。那么画呢?我一直想问你--”她把不満一口气说了。“为什么不论出多⾼价码,只要听说是我买,你就不肯卖?我就这样让你讨厌?为什么针对我?”

  他听了不疾不徐地回道:“这世上有两种人会买艺术品,一种是真心喜,另一种是为了利用艺术品抬⾼⾝价,拿来炫耀,艺术品不过是他们的车子、珠宝或首饰。我不希望辛苦创作的东西只是被人拿去炫耀!我为真正欣赏、喜的人画,卖画给不懂的人,我宁愿烧掉,好过它们被‮蹋糟‬”

  “我…”她忽地红了眼睛。“我也是…真心喜你的画。”

  薛东奇按熄香菸。“哦?那么告诉我,我的画给你什么感觉?哪里昅引你?”

  “…”再一次,他把她问倒。千方百计要弄来他的画,只因为对薛东奇这人好奇。疲于奔命地追逐他,只因为他难以追逐,他遥不可及,他甚至是避她唯恐不及。

  俞颖鹃心坎剧震,领悟到自己的荒谬愚昧。

  薛东奇戳破她的盲点,她在他面前好像⾚裸了,无所遁蔵。

  “你说不上来吧?因为你只是追逐,从未尽兴享受得到的満⾜。阮小芷不同,她打心底喜我的画,她未曾拥有过我的任何一幅画作,然而要地描述那些画,她可以说得让我心悸感动。”

  薛东奇直视俞颖鹃,他炯亮的眼瞳盈満对那女人的热情。

  “俞颖鹃,那种发自心底的喜是你永远也模仿不来的,那一种満⾜跟感动,更是疲于追逐的你无法体会的。你就算买⾜我所有的画,然而对你而言,其实一幅也未曾拥有。相反的,阮小芷已经拥有我所有画作,那些画留在她心底,她比你富有岂止一倍?她比你幸福岂止一点?看似她不如你,比你贫乏,然她真正拥有的却比你多,她甚至比你富⾜!”

  俞颖鹃怔怔地瘫靠沙发。是,他说对了。

  阮小芷比她富⾜、比她幸福,现在,她甚至拥有这个出⾊的男人!

  当然,她也拥有陈辰风。

  当初会嫁陈辰风,只因为他是社名媛最爱的⻩金单⾝汉,她魅惑他、引他,最后他终于拜倒裙下,当众求婚。俞颖闲在那些伤心的名媛面前,感觉到说不出的快活。

  可是,胜利的満⾜感很短暂,渐渐地地开始感到厌烦,很快地发现自己本不爱他,到最后甚至不明⽩自己⼲么嫁他?

  她一生的愚昧都在薛东奇犀利的双眸里,在这昏暗包厢里被揭发了。

  她多么傻啊!薛东奇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俞颖鹃心情动,这个薛东奇将她从惘里救赎出来,她望着这睿智的男人,她动的冲口而出。“我爱你。”她终于強烈感受到坠⼊情网的滋味,这和以往都不同,她的心从未如此动。

  可惜当她顿悟到爱情,他只是淡淡说道:“很遗憾,我爱的是阮小芷。”

  她听了动娘:“她能做到的,我也能!我马上看遍你所有的画,我认真欣赏,我会说出为什么喜,我会改掉所有恶习,变成你喜的那种人--”

  “不。”他拒绝。“你们不同,你永远不可能是她。我只请求你,不要找她⿇烦,她为画展努力很久,请你让展览如期举行。”

  “好。”俞颖鹃低头,握紧双手。“好的,我让画展举行,但你必须答应爱我,我还可以为你离婚,怎样都行,我要你爱我。”

  “不可能,我办不到。”他说的直接而残酷。

  她抬起头,眸中有恨。“那我也办不到,我不办画展,我偏要为难她。”

  薛东奇霍地起⾝。“那我们也不必谈了,浪费时间。”他转⾝就走,他推开门,听见背后有奇怪的声响。他转头,看见她伏在沙发上表情很痛苦。

  “怎么了?”薛东奇踅返查看,看见俞颖鹃疼得五官扭曲。

  “我…肚子好痛--”

  他扶稳她的⾝子,忽地,她揪住他手臂,大叫--

  “非礼,非礼!”同时拉下发髻,扯开前扣子。“救命啊--”

  “你?”薛东奇推开她,她却将⾝子整个挨近。

  服务生冲进来,马上将薛东奇围住,同时呼嚷人来堵在门口。

  有人拿起电话‮警报‬。

  俞颖鹃缩起⾝体放声痛哭。“他想強奷我…”

  一个小时后--

  采访车涌向警局,薛东奇意图強暴俞颖鹃的新闻,在各大媒体持续放送。薛东奇的朋友们纷纷打电话到警局关心,俞颖鹃哭诉她的遭遇,‮察警‬忙着做笔录,记者嚷着要采访、SNG连线…漫长的夜就这么‮腾折‬过去。

  而城市的另一边,‮夜一‬未眠的阮小芷,正帮家人准备早餐,她看见新闻。‮狂疯‬地打电话给薛东奇,电话却始终占线,她抓了外套出门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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