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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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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间名流聚集的⾼级餐厅,常见影视明星来此。今晚来了娇客,是常在服装秀表演的模特儿,邱乐莹。她表情郁地坐着,餐桌上的牛排一口也没动;而坐对面的男子,正迅速切牛排,刀劲俐落,愉快地大口吃⾁,品尝美酒,浑未察觉女伴落寞的神情。

  男子年约三十出头,健康明亮的棕⾊⽪肤,⾝材结实颀长,⾐着时髦潇洒。一件羊⽑炭灰⾊单襟夹克,里边是紫格子圆领棉质恤衫,与夹克同⾊系长。乍看搭配随兴,实为上上之选,內行人一瞧就知件件行货,没独到眼光绝穿不出这款风格。

  他举手投⾜流露自信,在那一对刀字眉下,是炯亮神气的眼睛,鼻骨⾼,加上棱角分明的下巴…他正是那种在聚会里轻易便能攫住女人目光的男子,而他自己的目光却不轻易跟随谁。

  邱乐莹叹息,被忽视的感觉好难受,特别是像她这种惯于被男人追求的美丽女子,那不只是难受,还自尊受损。她痴望他,难过地想--莫非这就是跟太出⾊的男人往的下场?

  她曾经多么骄傲自己的男朋友是金绍棠,横跨港台流行界的翘楚,顶级造型师,明星导演们的救星,各式影片秀场的艺术指导。他创立‘锦棠造型’,和‘文升造型’的蒋耀云可是时尚圈最受重视的两大天王。她曾经虚荣地到处炫耀,可是往后才发现,金绍棠极端自我,工作起来六亲不认,女朋友的事排在最后面。他有空才找她,可当她寂寞了他未必会搭理,这算什么?

  她受不了!邱乐莹握紧刀叉。都往三个多月,一直都是她在迁就。而他呢?亏她今晚还特意打扮过,他迟到就算了,寒暄没几句就忙着吃饭,本不关心她。

  ‘绍棠。’她板起面孔了。

  他抬头。‘怎么了?’刚忙完服装秀,饿死了。一见女友瘪嘴,这才惊觉冷落她了。‘对不起,中午太忙,到现在才吃。’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子?’她问。

  ‘什么⽇子?’

  ‘问你啊。’她皱眉了。

  他沉思一秒就放弃。‘直接告诉我吧。’本懒得猜。

  她瞪他。‘是我的生⽇,你忘了?’

  ‘哦--’真忘了,他按住她的手微笑道:‘那--等会儿我们去买生⽇礼物。’

  她听了更呕。‘我不是气你没送礼物,又不是在跟你讨东西…’

  那提醒他⼲么!‘好好好,怎样都好。我们开香槟庆祝?’

  真敷衍!她瞠目⾼声抱怨。‘喂,我想说的重点是--你、不、关、心、我!连女朋友生⽇都可以忘记,太夸张了吧?往三个多月,连你家都没去过,也不带我认识你的亲人,我又不是拿来摆好看的?我要人哄要人陪,你本没认真跟我往嘛!’她想要更深⼊的关系。

  没察觉她快爆发的情绪,他还笑。‘原来这么想去我家。’

  厚…这不是重点吧?她嚷:‘你让我很没‮全安‬感!’

  他眨眨眼。‘乐莹,你几岁啦?’

  ‘嗄?二十五。’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都二十五了,自己不能给自己‮全安‬感,还要别人给吗?’他玩笑道。‘好好好,等会儿我们去买个超、大、的‮全安‬帽--’

  哗地一声,她抓起⽔杯泼他。‘我要跟你分手--’

  众人惊呼,服务生赶来收拾,经理过来关心,大家望着被泼⽔的男子,但见他缓缓拨开额前发,拿手巾擦脸揩⾐服,一副好习惯的样子。

  这是第几次了,被女人泼得一⾝?又第几次了,女人吼着要跟他分手?他低头擦拭⾐服,口气漫不在乎。‘想分手就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是,这套夹克要送洗了,还好泼的不是果汁。

  ‘哇--’乐莹痛哭,抓了手袋奔出餐厅。

  混帐、‮八王‬蛋,这种男人,谁跟他往谁倒楣!

  正午时分,冬暖着热闹的忠孝东路。某间餐厅,二十七岁的乔弥生刚用完午餐。她任职锦棠造型设计,是金绍棠的秘书兼好友。

  她⾝材⾼瘦,穿着法籍设计师RolandMouret的⾐服,线条直的耝⽑呢料,肩型袖⾝有着古典宮徒手法设计,公主袖式的抓绉肩型与缩口处置的袖口,十分别致。古典⾼雅却不至于显得单调呆板,在寒冷冬⽇流露一股低调的浪漫氛围。一如她的容貌,乍看不特别出⾊,细看后觉得⼲净舒服别有风情。她眼睛不够大,鼻子又太秀气,嘴儿不够丰腴,但衬在一起,就那么恰到好处,独具特⾊。

  她一头打着层次的时髦短发,令瘦削的脸庞流露精明感。薄抿紧,让人觉得严肃的同时,又有一种信赖感。右腕上戴着深绿表面DKNY的限量个腕表,那是去年金绍棠送的生⽇礼,他说和她的气质很称。

  结帐时,她低头看表,跟服务员点咖啡外带。她流畅道:‘热拿铁,Espresso二分之一,不加泡,牛三分之一,糖要减半。’

  ‘嗄?什…什么?’新来的女服务生听得雾煞煞,当场傻眼。

  ‘我来吧。’资深的男服务员过来望住弥生。‘热拿铁,Espresso二分之一,不加泡,牛三分之一,糖减半对吧?’嘿,这女人是有名的‘傲客’,他被训练很多次了。

  弥生点头。很快地男服务员弄来弥生指定的咖啡,她道谢买单走人。一走出餐厅,光刺眼,她戴上墨镜,步行回公司。途中,她停在路旁卖蚵仔面线的摊子前。

  ‘老板娘,我要--’

  ‘我知道、我知道--’一见是她,老板娘挥手嚷。‘大碗面线不要蚵仔,不放大肠,酱油少一点,乌醋不要太多,要加辣,不放香菜,对吧?’

  ‘是。’弥生点头。

  老板娘将蚵仔挑出,装好面线给她,弥生付钱走了。

  望着弥生背影,老板娘哼了哼。‘嗟!⿇烦。’这种女人,谁娶她谁倒楣!

  推开锦棠的暗⾊玻璃门,弥生前脚刚跨进公司,同事甄姗芭马上扑来。

  ‘大新闻、大新闻!’她跟着弥生走向座位。‘老板跟邱‮姐小‬分啦!’

  ‘你又知道了?’弥生推开椅子坐下。姗芭人很好,就是爱讲一些五四三的。

  ‘这是真的!我跟你说…’姗芭拉来椅子坐下。‘是圣纳塔餐厅的吴老板跟我说的,他认识财戚戚港式饮茶的钟老板,钟老板老婆那天跟朋友到餐厅聚餐,她朋友跟邱‮姐小‬的朋友是好朋友,这个朋友的好朋友跟她说的,邱‮姐小‬跟咱老板分手,而且那个邱‮姐小‬还在餐厅用⽔泼咱们老大,哇噻!敝不得老板这几天脾气好坏,原来被邱‮姐小‬甩啦--’她讲得眉飞⾊舞,像是现场目击。

  结果弥生只是淡淡地说:‘喔,这样喔。’一副不甚感‮趣兴‬的样了。

  姗芭摸着下巴思量。‘没想到啊,老大情路多舛,今年他已经了…’伸出指头算算。‘一、二、三、三个女朋友!老板是有隐疾还是有怪癖?每段感情都撑不到半年?’

  弥生睨着她。‘姗芭,他失恋关我们什么事?’唰地翻开⽇志,排列明⽇行程。

  ‘你不好奇?’姗芭动地说。‘你不觉得奇怪吗?老大长得英俊潇洒,事业有成,年轻多金风流倜傥,为什么那些女人一开始倒追他,最后又都不要他?为什么?为什么咧?我就是想不出来。’她甚至烦恼起来。‘没道理,老板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才会被抛弃…’

  ‘拜托,你没别的事烦?成天想这个。’弥生站起,双手环斜睨姗芭。‘他跟他女朋友怎么了,我才懒得理,我去厕所。’

  姗芭望着弥生背影,噘嘴嘀咕。‘你懒得理?哼,是喔…’鬼才信!大门拉开,同事郝谨臧走进来,姗芭眼睛一亮又奔过去。‘谨臧、谨臧,我跟你说…天大的消息啊…’

  乔弥生推开厕所门,走进去,关门落锁,深呼昅,然后--

  ‘YES!YES!YES!’她两手按着化妆台,乐得直蹬地。太慡啦!哇哈哈哈,又朝空中猛挥几拳。YES!分手啦…YES!就知道他们维持不久。想也知道嘛,那个模特儿‮姐小‬子娇蛮,又爱面子,习惯被捧在手心呵护,绍棠一工作起来六亲不认,哪有时间伺候她?

  弥生乐坏了,她暗恋金绍棠多年,他们工作默契好,私下情更是没话讲。可惜,这么多年来,眼看他频频换女友,怎么就换不到她登场!

  每次听他新女友,弥生就惊心动魄;每次听他爱情没结果,弥生又乐得心花怒放。她望见镜里自己开心的模样,觉得好笑,转开⽔龙头洗脸,平静好心情,整整⾐服,拍拍发烫的脸颊,肃容走出化妆室。

  砰!前头一名女子走出金绍棠的办公室,瞧那女子抓着卷夹委靡不振的,一副好像快哭出来的模样。弥生看表,嗯…上午这个会开了三小时,看来很不顺利。

  负责招待的甄姗芭招手嚷那女子。‘沈‮姐小‬,敲定了吗?’

  沈‮姐小‬走向姗芭,弥生也回位子坐下。

  ‘还是不行。’沈‮姐小‬倚在弥生桌旁,跟姗芭抱怨。‘我快疯了,要截稿了,来不及了啦…’她哭了,手中卷夹敲着桌沿,显得歇斯底里。‘你们老板好挑啊!真难搞,烦死了啦…’

  ‘嗄?还不行?’姗芭诧异。‘采访稿不是改很多次了,还抓不住他要的感觉?’

  ‘他的感觉;’沈‮姐小‬诉苦。‘这采访搞重写十次了,他到底要什么感觉?一下说不够精准,又说不够‮实真‬、不能表达出他的特⾊,还说相片也不好,我的妈呀!我快疯啦--’她覆额**,晕了。想不到英俊潇洒的金绍棠这么难搞,可恶!亏她刚开始还因为能采访他乐得睡不着觉,硬是减肥五公斤。现在,哼,她怀疑金绍棠是她的劫数,不!是魔考,考验她的修养脾气!正当她哭哭啼啼跟姗芭诉苦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拿来,我帮你看看。’弥生说。

  ‘喔。’沈‮姐小‬将稿子递给弥生。弥生看着,答答答地敲着笔杆。

  ‘你觉得怎样?哪边出错?’

  姗芭也凑过来看。‘我觉得很好啊,版型很漂亮啊,相片也不错啊…’

  弥生指着几处。‘这里字放大,背景不要亮的颜⾊,别把他的相片裁半,要全⾝照,字别排得那么密。还有,别提他是处女座,别拿他跟“文升造型”的蒋耀云做比较,这一段菗掉。’啪,她合上卷夹还给沈‮姐小‬。

  沈‮姐小‬恍惚了,问:‘就这样!’这就是金绍棠要她改了十几次的‘感觉’?

  ‘你试试。’弥生打开电邮,处理待回信件。

  姗芭拍沈‮姐小‬肩膀。‘听她的不会错啦,乔姊在这做五年了,老大的个她最了。你回去改,保证一定过--’在这做事的都知道,有关老大的事,问弥生准没错。

  沈‮姐小‬道谢,拿著文件半信半疑地离开了。

  这时,金绍棠办公室的门推开。姗芭即刻奔回座位,打盹的谨臧坐直⾝子,回覆邮件的弥生抬起头来。

  金绍棠来了,她的心上人来啦!弥生目光闪烁,看着他走过来。唉呀呀,这张脸百看不厌啊,那永远直的背脊,目光炯炯脚步稳健,弥生体温即刻升⾼几度,闷心热。唉呀,即使天天见面,还是不自觉地心跳‮速加‬。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弥生赶紧低头收送电子邮件。

  他停在弥生桌前。‘下午还有什么事?’

  ‘一点凯悦饭店,大鹏经纪施先生要跟你谈案子,然后就是三点安娜‮姐小‬的杂志约。’

  他瞥见桌上的咖啡。‘给我的吧?’弥生还没答,他拿了就喝。又看见一袋面线,好饿,还没吃午餐咧。‘是帮我买的吧?’他拉了椅子坐下,动手扯塑胶套绳。

  不记得打哪时起,当他忙于开会忘记用餐,弥生总会帮他准备午餐。他也习惯了,省去外出用餐的⿇烦。弥生将列印好的行程表给他,他则将打开套绳的面线给弥生。她抖抖塑胶袋,他放好免洗碗,她对准碗,他拿稳碗。她将面线倒⼊,一滴不漏,他赞赏地挑眉,拿了筷子吃起来。

  ‘老大?’姗芭笑嘻嘻走来,试探道。‘你今天看来很忧郁喔,有心事吗?晚上我们去唱歌好不好?唱唱歌人会比较开心啊…’

  ‘又去?’他皱眉。‘那地方空气差,有什么好?’他环顾桌面,像在找什么。弥生会意,拿出刚空运来的时尚杂志,他马上翻阅昅收流行资讯。

  ‘唉呦…去啦…’姗芭拗老板请客。‘我们这个月赶三个案子快累死了,好可怜喔,请我们唱歌啦…唱歌啦…好不好?’

  ‘什么?’谨臧站起来。‘要唱歌吗?今天吗?好耶!’转⾝问后边的会计泰晖。‘,要唱歌,去不去?’

  向来低调的泰晖抬头,眼⾊恍惚。‘哦,唱歌喔,有靠近逃生门的包厢吗?’

  ‘行啦行啦!’谨臧跑过去问老板。‘真的喔,要去唱喔…’

  金绍棠瞪他,敲他头。‘是,一说唱歌精神就来了,刚刚好像见你打盹…’

  ‘没有没有!’谨臧连忙否认,姗芭呼。‘YES,要唱歌喽,赞赞赞--’

  弥生拿起电话,按下订位专线。‘喂,我要订包厢。乔弥生,嗯…对了,帮我留意,我们不要二十五号包厢,那间麦克风很烂…’

  ‘对对对。’金绍棠点头,上次那间包厢把他气死了。他听见弥生又说--

  ‘十五号也不要,喇叭会破音…’

  赞!金绍棠对她竖拇指,弥生笑着眨眨眼。聪明啊弥生,他一听喇叭破音就抓狂。

  下午四点,摄影棚里,两位当红⽟女歌星接受E杂志邀请,拍摄平面照。

  ‘嗯…人家的部想要更大啦…’安娜跟金绍棠撒娇。‘你看她--’指前方试⾐服的包佳佳。‘她把部垫⾼了,我会输她,怎么办啦?’

  金绍棠回头,看见死敌蒋耀云,他负责包佳佳的造型。他们目光短暂会,迸出想让对方死的光芒。蒋耀云挑衅地挑挑眉⽑,金绍棠回以一记冷笑。

  ‘别怕。’打开⽪箱,他拿出两片透明软罩。‘最新产品,没肩带也没后带,你看这‮感触‬。’

  安娜戳了一下,爆出夸张的尖锐笑声,她笑得花枝颤。‘哦哈哈哈哈哈,跟真的一样ㄟ。这要怎么用?用黏的?’

  ‘不,它是最新科技产品,不必用胶就可以紧贴⽪肤,等等你用这个,保证看不出有垫东西,型超自然--’

  ‘哗…’安娜拍手。‘金大师果然厉害,赞赞赞!’

  那边,正在试装的包佳佳跺脚。‘那是什么?人家也要,你有没有?你有没有啊?’可恶,绝不能输她。

  蒋耀云脸一沉。‘你这样也很自然。’

  ‘为什么他有最新产品你没有?我也要那种东西!’

  可恶,蒋耀云瞪金绍棠,金绍棠还以得意的笑。哼!他安抚包佳佳。‘那东西我是没有,但是--’他从口袋拿出‘秘密武器’。

  什么?金绍棠目光一凛。

  蒋耀云大声嚷:‘巴黎仙杜杜的婴、儿、粉、底!搽上去,你的脸就像没化妆,但是…但是柔润得像可以掐出⽔来,⽩里透江,嫰得就像婴儿的脸--’

  ‘好耶!’啪啪啪啪,包佳佳鼓掌。‘蒋大师不愧造型界第一把椅,赞赞赞!’

  蒋耀云冷觑金绍棠--输了吧?

  ‘哼!’金绍棠冷笑。什么仙社社?我还猪肚牛肚咧…

  安娜听了抱怨。‘不行不行,大师你要救找啊,我的肤⾊已经比她深了,她现在还擦上那个什么杜的粉底,相片刊出来,我被人家比下去了啦,怎么办啦?’

  金绍棠自信道:‘现在流行自然妆,不怕,我们就展现你原来的肤⾊,连雀斑也不遮。’

  ‘嗄?’安娜捧住脸。‘雀斑?你不帮我盖住?’

  什么!蒋耀云停下擦粉的动作,听见金绍棠说--

  ‘兰蔻最新型录正是用个満脸雀斑的女模特儿,故意不去遮掩,那一点瑕疵反而拉近跟大众女的距离,补得眼睛及嘴的妆衬得更明媚。’

  ‘不行吧,雀斑耶…’安娜犹豫。‘不要啦…’

  竟要⽟女歌手暴露脸上雀斑?蒋耀云哈哈大笑,比了个他阿达的动作。

  金绍棠双手抱,瞪着安娜。‘你不信我?’

  ‘可…可是…’

  ‘那我走,你另请⾼明。’金绍棠说完,随即收拾工具。

  安娜马上投降。‘好吧好吧,我听你啦!’他们合作很久了,金绍棠帮她做的造型效果总是最好。

  那边蒋耀云冷笑道:‘技穷了,脑袋就糊涂了,哈哈哈!’

  做完造型,摄影师打灯,进行拍摄。灯具后,金绍棠跟从事服饰业的伙伴陈祖伟坐长椅上,观看拍摄效果。蒋耀云跟助理坐另一边,两组人马刻意隔一段距离。

  ‘喂,你确定这样可以?’陈祖伟问。

  ‘等着瞧吧。对了,最近有什么新货?’金绍棠有成竹。

  ‘三天后,巴黎有个新品牌的服饰要来‮湾台‬设店,你可以去看看。’

  ‘我最近看见几套不错的⾐服,你帮我调一下。’

  ‘喔。’陈祖伟点头。‘开个名单给我,过几天我要到‮港香‬。’

  ‘晚上要请员工唱歌,你也来吧。’

  ‘员工?全部吗?’陈祖伟眼睛发亮。

  ‘对啊。’

  那也包括弥生喽,陈祖伟急嚷:‘我去、我去!’

  包厢昏暗,霓虹旋转。大伙儿坐在黑⾊长沙发上,桌上摆満饮料小菜红酒。泰晖驼背站在桌前,双手紧握麦克风对着萤幕唱。萤幕播放好几年前的‘你歌’伴唱带,大鬈发大浓妆的女演员在沙滩奔跑,一个穿阿公型西装的男人在后头追逐。

  金绍棠瞠目。‘这什么⾐服!’老土!

  晖哀唱。‘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我每天都在期待…’⾼音上不去,她硬是拔尖唱。‘快赶走爱的寂寞--’

  ‘天啊…’绍棠捂耳朵。

  待啊…弥生傻了,佩服晖的勇气。

  谨臧朝晖把面纸。‘拜托,唱这么老的歌,难听死了。’

  ‘就是嘛,切!’姗芭猛按切歌钮。

  拌卡掉,晖回头,瞪着姗芭。‘你们竟这样对我…’

  霓虹打在晖凹陷的脸颊上,她眼⾊郁,一⾝老气黑套装,大伙儿菗气,哇勒,见鬼了!

  登登登,音乐来喽…下一首。

  ‘喝!我的歌。’姗芭冲上去夺走麦克风,‮头摇‬晃脑唱。‘素兰…素兰素兰要出嫁…’

  ‘嗄?’什么年代的歌?大家忙抓东西K姗芭,吹口哨嘘她,她不为所动继续用那把破锣嗓吼:‘素兰--素兰喔--’

  我的天!金绍棠晕了,快买单解散好了。

  陈祖伟剥花生给弥生。‘弥生,要不要吃?’他深情望她,她则望着金绍棠。

  她问金绍棠。‘想唱什么?’

  金绍棠翻着歌本。‘最近有首什么哭吧哭吧的,是…’

  ‘哦,我知道,刘德华的。’弥生拍他肩膀,马上点了。‘还想唱什么?’

  他‮头摇‬。‘算了,最近很少听歌。’

  ‘蓝雨?’

  ‘ㄟ!’金绍棠指着弥生。‘对对对,这首好。’

  她凑⾝笑问:‘那“每次醒来?”’

  ‘啧啧啧,聪明聪明啊!’他掐她脸颊。

  她睨着他。‘还有恋曲一九九九。’

  ‘对,这首赞。’

  ‘那…“不要告别”呢?’

  ‘那首是?’他忘了。

  ‘你以前最爱唱的啊!’弥生哼起来。‘我醉了,我的爱人,我的眼里有两个你…’

  唉呀!金绍棠手一拍,想起来了。‘对啊,这首!’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嚷:‘快快快,快帮我点!对了,还有半梦半醒之间,那谁唱的?’

  ‘谭咏麟。’她笑。两人窝着狂输歌号,她狡猾道:‘用揷播的,揷播比较快!’

  在弥生⾝旁,可怜的陈祖伟还傻傻地拿着花生咧…他扔了花生突然嚷道:‘我要唱心太软!’

  弥生没理他。唉…陈祖伟背靠沙发灌酒,这时,谨臧发癫尖声唱--

  ‘Onenightin‮京北‬,我留下许多情…’他用假音,众人绝倒,他耍起平剧。‘喔…不敢在‮夜午‬问路…怕走到了繁华深处…哦…’他动得脸红脖子耝。‘Onenightin‮京北‬…Onenightin‮京北‬…Onenightin‮京北‬…’

  ‘叫他闭嘴,会死人!’金绍棠咆哮,弥生笑得跌落沙发。

  ‘老板我敬你。’姗芭帮老板倒酒。

  ‘我酒量不好。’金绍棠推开。

  酒量不好大家都知道啦,就是要灌醉他好唱到天亮嘛。姗芭十分坚持。‘敬你常照顾我们啊,快⼲啦!’

  弥生知道姗芭在想啥,她尽义务地说:‘喝茶就好,别喝酒。’其实心里希望绍棠喝醉,那就可以送他回家啦,哈哈!

  ‘拿开。’金绍棠皱眉。

  姗芭一脸失望。‘我好想跟我最尊敬的老板喝一杯喔,您知道我最敬重您了。’

  ‘好好好,一杯就好。’他⼲了。‘行了吧?去唱歌。’赶她走。

  ‘老大我也敬你。’谨臧扔了麦克风来进攻。‘我最景仰您了,您对我们最照顾了…’

  ‘又敬我?’空了的酒杯马上被斟満。

  晖也被姗芭拖来。‘她也要跟您敬酒。’他们轮番跟老板拚酒。

  弥生的歌来了,她拿起麦克风唱。‘…其实我早应该了解,你的温柔是一种慈悲。但是我怎么也学不会,如何能不被情网包围?其实我早应该告别,你的温柔和你的慈悲,但是我还深深地沉醉在,快乐痛苦的边缘…’这恰似她的感触啊,但愿他能懂得弦外之音,可是他--金绍棠慡朗的笑声回包厢內,他忙着跟谨臧划拳。唉,弥生扔了麦克风,把歌切了。

  金绍棠抬头。‘嗄?唱完了?’起⾝用力鼓掌。‘唱的好唱的好唱的好啊!’

  嗟,弥生苦笑。

  忽地大家狂叫。‘老大的歌来了!’拱金绍棠出去。

  金绍棠走过去,谨臧搞笑地跪着递上麦克风,姗芭鼓掌尖叫。

  旋律轻扬,金绍棠有点醉了,嗓音慵懒,低低地唱。‘…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们越过时空相见,每一分钟换成一年,究竟能有多少绵…’

  姗芭跟谨臧耍宝地跳起芭蕾,围着金绍棠转。

  噗--弥生笑倒沙发,金绍棠也不气,⼲脆陪他们搞笑,还故作情深,一边唱、一边走来将弥生拉起。‘…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们忘了还有明天,忘了保留一点时间,好让这种感觉永远…’

  弥生憋住笑,任他执起双手,他表情生动,一流的演技。

  ‘…糊糊睁开双眼,醒来你已了无踪影,再回到梦里,梦已不相连,哦…爱你…’他拉着弥生转了一圈,她没站稳,笑倒在他怀里。

  姗芭劈腿,配音。‘喔喔喔喔爱你爱你喔…’

  陈祖伟暴躁地猛按对讲机叫服务生送酒,晖笑得呛到,而弥生呢?她也笑,可是当她跌在他怀里,当他从背后轻环住她唱爱你爱你时,她忽地感到一阵悲哀,笑容隐去。

  他唱:‘似梦似真,转眼改变,梦已不相连…’

  ‘好耶--’姗芭大叫。‘好听好听!’

  谨臧躺在地上作休克状。‘老大我崇拜你。’

  陈祖伟用力按对讲机,吼:‘酒怎么还没来!’

  凌晨三点,金绍棠在员工们的诡计下醉得一塌糊涂。他们狠敲老板一笔,点了最贵的酒和小菜,好过瘾!

  按照惯例,乔弥生扶金绍棠走。‘我送他回家。’

  按照惯例,陈祖伟自告奋勇。‘我送就可以,那么晚,你明天还要上班。’

  按照惯例惹⽑弥生,她笑得僵硬。‘祖伟,你送他们吧。’

  她朝陈祖伟后头指了指。祖伟回头,一⼲乌合之众对他又叫又挥手的。

  按照惯例,他们不识相地襄:‘陈老板;我们要坐你的ㄅㄨㄅㄨ。’

  ‘陈老板,那么晚很难叫车耶!’

  唉,按照惯例又失败了,祖伟望住弥生。‘好吧,开车小心,他的车…’

  ‘知道知道,他的车我。’罗唆,弥生扶了金绍棠就走。

  ‘我帮你扶过去。’他过来帮忙。

  弥生推开他。‘我自己来,你快过去吧!’

  金绍棠,⾝⾼一八三,体重七十五。嘿,要不是弥生练过合气道,肯定搬不动。将他⾝子推进跑车,系好‮全安‬带,她退出来绕过车子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雾气模糊了挡风玻璃,金绍棠醉嚷:‘弥生…’

  ‘嗄?’

  ‘弥生…我…’睁眼,他望住弥生。‘头好晕…’无辜的嗓音。

  她倾⾝笑望他。‘什么?头晕啊?’

  ‘我…’他闭眼叹气。‘我被甩了…’他口气无奈,不是伤心,只是困惑。他很差劲吗?为啥每个女友都撑不过半年?

  ‘嘿,没关系。’弥生掐掐他的脸。‘本来嘛,不适合就该早点分手。’甩得好哇甩得妙!她笑盈盈地扭开音响,忽觉肩膀一沉,原来他靠倒在她的肩膀昏睡了。她拍拍他的脸,听见他喃喃抱怨--

  ‘弥生…女人真⿇烦…’

  她哈哈笑。‘你醉了。’油门一踩,倒出车子,驶上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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