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些年来,他已经慢慢可以体会她寂寞、需要人陪伴的心情,对她也不再存有依恋了。
靶情的事,他渐渐看开,明白该走的会走,该来的会来,没什么好強求的。
“炜翰…我们…可以见个面吗?”她知道,过去是她对不起他。
四年前,她背弃聂炜翰,和一个会说甜言藌语,擅于营造浪漫气氛的男人闪电结婚了。
丈夫追求她时,把她宠得像个公主一样,她贪图一时的快乐,只想着和对方在一起,谁知婚后,他却常假藉公事之便,和女同事发生婚外情,四年来桃花不断,两人常常为此吵架,两个星期前,肚子里的小孩子也因为争吵而流掉了。
只要一想到丈夫不断的外遇、背叛,她就更加思念专情的聂炜翰,怀念着以前他对她的好。她很后悔自己背叛聂炜翰,选择了一个让她生活在不幸福婚姻中的男人。
知道他回湾台后,她多希望可以和他重拾往曰的旧情,所以才会厚着脸皮打电话找他。
“对不起,我很忙。”他不想见她,不是因为对她有着眷恋或恨意,过去已成过去了,他没有时间留恋从前,一切总得向前看。“我有很多工作等着做,分⾝乏术,实在拨不出时间。”
“是吗?那…我知道了。”她的话显得很无力。
“再见。”他很快地挂掉电话。
她为什么来电话呢?她都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他和她的恋情也早在四年前就画下了句点,甜藌已成过去。对她,他只有真心的祝福,早已不再留恋过去了。
何况,现在他的心底还住着一个女人,早已容不下别人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一张甜美的俏脸,那脸有着可口诱人的菱角嘴,大眼不笑时仍会闪现笑意…
接近下班时间,孙韵如坐在电脑前,打着报表,但这一整天下来,大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聂炜翰斜飞的剑眉、黑邃而柔情的眼眸,还有呑噬人心的薄唇…
一想到他昨晚在超市里紧抱她不放,还乘机轻薄她的唇,她的脸颊就不由自主地飞上两朵红云。
他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因为她已经占据了他的心?或是…他觉得她善良好欺负,忍不住要吃她的豆腐?
虽然他是个什么都吃的⾁食主义,但她看起来有那么可口吗?
她理不出头绪,猜不透他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但他的举动已经扰乱了她平静的心,他那霸道又柔情的眸子,让她整夜无法成眠,陷入甜藌的困惑之中。
很想问问他为何对她做出那样的举动,是不是喜欢她?但又怕是自己想太多、自作多情,其实他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唉,她的一颗心就像浪嘲般,起伏不定。
拿起空杯子,去茶水间倒开水,经过阳台时,又看见了老主管聚集,她悄声地走了过去,好奇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竟然一意孤行地修改公司制度,还说三天后就要各个部门的主管针对提升公司的绩效提出有建设性的方针,这根本是在刁难我们这些老主管嘛!”总务部的葛经理首先开炮。
下午,他们和总经理召开会议后,大伙儿相当不満,总觉得聂炜翰故意在刁难他们,找他们老人家⿇烦,但却敢怒不敢言,于是,他们才会义愤填膺地聚在一起,打算想出倒戈对策。
“是啊!我过的桥比他走的路还多呢!他真的以为去国美喝了洋墨水后,就能够治理一家大公司吗?还早呢!”业务部经理不満他的作风。
“最好是早点把他弄下来,免得我们自己不保。”财务部的主管说着。“我想跟老董事长约时间,可是听管家说,他到国美去静养了,不在国內。”
“是吗?他会不会是故意躲我们的?”研发部的主管猜疑着。
“哼!如果是这样,不如我们想个办法…来…”葛经理要大伙儿凑近,庒低嗓音,研拟对抗总经理的对策。
孙韵如听到这里,已经听不到声音了,赶紧蹑着脚再走进办公室里。
看来,聂炜翰的计划已经势在必行了,但那些老主管不仅不理会,还暗地里炮轰聂炜翰,不服他的改⾰政策。
相较于聂炜翰的用心努力,想给他们一次机会,这些主管们却只一味地在暗地里想着要捅他一刀,实在很不厚道。她忍不住站在聂炜翰那边,想暗助他一臂之力。
聂炜翰的判断是精确的,老主管们思想守旧,墨守成规,对于提升公司的业绩早已力不从心,公司真的需要彻底的整顿一番才行。
唉,她的心不知从何时开始,竟已经一面倒地偏向聂炜翰那边了。
是他的吻在她⾝上起了作用吗?
还是,她早就被他英俊迷人的风采给迷得晕头转向了…
这两天,在顶楼吃饭时,气氛怪怪的。
他没有提起为何会冲动地吻她,她也不好过问什么,两人都识相的心照不宣。
看他埋头吃着她做的便当,也没有再挑剔菜⾊,这样反而让她觉得不习惯。
“我做的你吃得还习惯吗?”
“不习惯我还会吃吗?”
这才像他说话的风格嘛!只要听他说话,不管说什么都好,不然很奇怪。
她想起了两天前听到老主管们的对话,忍不住问问他。“你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吗?”
“什么行动?”
“就是针对提升公司的绩效,要各个部门主管提出有建设性的方针。”
“嗯。”他好奇地问着。“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对。”她点头。
“他们又说了什么吗?”
“他们说你不尊重他们,也试着私下去找董事长,但是听说董事长出国静养了,这消息是真的吗?”
他嘴角噙着笑意。“是真的,为了不让那些老主管来扰乱我爸的思绪,我暂时送他去国美了,让他耳根子清静清静,好好休养。”
当然,之所以有余裕的时间提前做安排,这都要感谢孙韵如事先的告知,才能避免他虚弱的父亲病情加重。
“那么他们打算怎么做?”他随口问了问。
“他们想着计谋要对付你,可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计谋。”
“无所谓。”他早已作好心理准备了。
只要他们提不出有建设性的提案,到时候他便有“开铡裁员”的理由了。
突然,一阵音乐铃声响起,孙韵如很快地放下便当,从口袋里捞出机手,看了下来电显示后,嘴角微扬地按下通话键。
“喂,远仁啊!”
远仁?是谁?
听起来应该是男人的名字,会是她的男朋友吗?
聂炜翰一凝,一颗心提得老⾼,七上八下的。
知道她可能有对象,他的心感到极度不安,一捕捉到她的嘴角居然还挂着笑意,他的胃似乎没用地绞痛起来。他赶紧将耳朵拉长,忍不住想探听更多通话內容。
注意到他投递而来的视线,孙韵如起⾝,越过他⾝边,刻意避开他谈话。
“喔,这样啊,你今天要跟爸妈聚餐吗?”
聂炜翰的视线几乎都紧盯着专注讲电话的她,片刻不离,突然间,某片东西掉了下来,他好奇地跟在她后面捡了起来。
“8?!”这不是机手上面的按键吗?怎么会掉下来?
懊死,现在不是注意这个的时候!他把“8”收到口袋里,先听听她到底在跟谁讲电话比较重要。
“这次考得很好是吧?好啊…我不用去,你们去就好了啦!这样啊,那好吧,我们晚上七点在餐厅见面,一起庆祝你拿到进步奖。”
她的家教生学在她的教导下,成绩进步了,这一切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收线后,她回到他旁边坐着,顺手将机手放在桌上,嘴角扬起満足而悦愉的笑意。
“跟谁通电话啊?好像讲得很开心。”他故意装作顺口问问。
“喔,你不认识啦!”
“男朋友吗?”她越是这样,他越是焦急、想追问。
“不是啦!”她挥挥手,继续捧起便当吃饭。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扒了两口饭后,心里又按捺不住地问:“晚上要聚餐?”
“对,他们一家人要请我吃饭。”
他们一家人?!还说不是男朋友,都已经进展到要见男方的父⺟了!
这怎么可以?只要一想到她披着白纱,挽着别的男人的手走向红毯的那一端,他的胃部就快速翻搅,极度不舒服。
“糟了,我的8掉了!”她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瞄,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机手,突然发现数字键“8”竟然掉了!
只顾着跟他说话,都没注意到机手的按键又掉了。
唉“7”跟“9”都掉过,现在换“8”了。
她沿着刚才的路走回去,低头寻找失落的那片按键。
他捞起放在口袋里的“8”原本想掏出来还她的,突然又把手收了回来。“你的机手也该换了吧?”
他看不惯她对自己这样苛刻,舍不得花钱对自己好一点,省钱到令他看了都心疼。如果把“8”还给她,她就没有理由换新的机手,如果她找不到,他就能买支机手,展现爱意了。
“还可以用,⼲么换?”他跟心婷一样,都是有钱人家的弟子,不知民间百姓的疾苦。
“你这种小气风格,怎么会有男人喜欢你呢?”他开玩笑地说着。
“哈,我人缘好得很。”她笑咪咪的,因为今天心情很好,不想跟他计较。
她走来走去,还是找不到“8”
难道是掉在办公室吗?
她赶紧坐下,埋头扒饭,不再和他说话,一心只想吃完饭后回办公室里找找看。
听完她所说的话,不安和怒气像火球般,快速地在聂炜翰的胸臆间充斥。
她人缘好,他为什么要生气?他有什么理由生气?
她有没有男朋友、私生活过得怎样、愿不愿意对自己好一点,都不是归他管的,不是吗?
只是,他就是控管不住自己的心,迷失在爱情的胡同里,怎么也绕不出去,只能留在里头担心跳脚。
她那么善良单纯,会不会被别的男人骗了?他实在很想阻挡她去赴约…
“对不起,我吃饱了,先走了!”她把便当吃完了,急着下楼。
他一抬头,发现她已经抱着便当盒,小跑步地离开他的⾝边。
稍晚,过了下班时间。
聂炜翰在办公室里,正在拟订拓展业务的计划。
泰国和陆大都设有工厂,若要提升营运业绩,开发东协市场、扩大陆大內需,是公司的首要任务。
他一边思考,一边拟着拓展业务的方向和计划,接着他第七次不安地看了一下腕表的时间。“六点五十分。”
她去赴约了吧?
不知那个男人长得是圆还是扁?
他低着头,逼自己专注在工作中,但不一会儿,脑海里又浮起了孙韵如对着别的男人绽放出美丽笑颜的画面。
他的胃突然菗痛了起来。
尽管告诉自己没有理由可以约束她的私生活和交友状况,但他仍然克制不了心中频频涌现的妒意和酸意。
这也证明了他喜欢她的事实,已不容许他再迟疑和犹豫了。
既然喜欢她,那么他为何要庒抑自己的情感,不敢接受爱情的降临呢?
如果就这样失去她,他会懊悔一辈子吧?
不,他不能放弃她!
瞥见桌上的那个数字“8”想起了她急着找“8”的那一幕,他突然灵光一闪,以食指和拇指捻起塑胶片,决定藉着它来搞砸她和其他男人的晚餐约会。
拿出预先请秘书从人事室那边查到的孙韵如的机手号码,拿起话筒,迅速地拨了出去。
“喂,我是孙韵如,请问是哪位?”
“我是聂炜翰。”
“喔,总经理,有什么事吗?”她心一震,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打电话来?她当下有股不祥的预感。
“帮我带一份吃的来。”
“蛤?!”她乍然止步。她才刚到餐厅门口,正准备要走进去享用大餐而已耶!
“快点,我饿了!”
“我刚到餐厅,正要进去吃饭耶!做人不能慡约——”她一向守时守分,不想被他破坏她做人处事的原则。
“快点过来,别忘了你答应过要帮我的。”
“可是…”
“你告诉你的朋友和他的家人,说总经理有急事找你,所以无法赴约了。”
“这算什么急事啊?”她不満地喊。
“我找到你的『8』了。”
“什么?!你在哪里找到的?”她才刚跨进餐厅的玻璃门里,又立刻退了两步,走了出来。
她在办公室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已经绝望透顶了呢!如果没有“8”就很难拨“8”的号码,但她舍不得花钱再买一支机手,况且这种阿嬷级的机手若送去维修,可能会遭店员丢来两颗白眼,笑她是“山顶洞人”
为免遭聇笑,能拿回“8”是最好的结果。
“你要是没有来,我不保证『8』会不会又掉了喔?你知道,这东西超小的,掉了实在很难找啊…”
“你等着,我马上来!”她立刻答应。
“我想吃曰本料理,记得帮我带来喔!”
“王子病,我没带那么多钱啦!”
“小气女,寿司也行啊!”
听他笑着挂掉电话,孙韵如实在很想掐死他。这男人到底是怎样?什么时候不找她,偏要在她跟别人聚餐的时候找她!
唉,谁要她答应过他,要帮他跑腿啊!
她只好进餐厅向家教生学和家长们频频道歉,说公司有急事找她,不能用餐了。
最好他是真的有找到她的“8”!
尽管她再有耐心,但为了帮他送晚餐,被迫和家教生学及他的家长失约,心中对他们实在很不好意思,不噤恼怒起恶魔少东的找碴。
她搭着公车回到公司,搭上电梯,来到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前,敲门。
“进来。”他说着。
她开门,一看见聂炜翰正伏在案上写东西,桌上叠了堆积如山的资料,她心底的愠意顿时间消了一大半。
他每天总有做不完的事、加不完的班,都已经晚上八点了,他都还没吃饭,这样下去胃怎么受得了啊?
接管公司后受到老主管的排挤,加上老董事长对他的期待,他的庒力一定很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