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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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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泻洒一地霜烟,巍伟的皇城在一片银⾊皑霭中,更显那份磅礴的辉煌。

  爆殿的金⻩瓦当早已凝结亮⽩,松柏被霜雪覆似雪帘,层层落垂,顺著大殿宮柱外而下的巨形石阶,两旁卫士们,无畏刺骨霜寒昂著魁梧⾝躯,握在手中的矛尖更是笔直,雄赳而立。

  一处皇城內的花栏走道上,走道两旁堆叠残雪,仅有‮央中‬的石道可通行,捧著红绘木盒的老宮女一见前方背影,忙惊喜唤著,因大半个月未在宮內见到这悉的⾝形。

  “四少,好些时间没见到你了,怎么半个月前那场晚宴,没见到你出席?”不是说好要出席的吗?

  四大家族中的苏四公子,苏少初,逸雅风趣,对待女子尤其温和,偶尔用严肃的面庞带著调⽪的小动作,率真洒然,向来是皇亲权贵的闺女与宮內少女们,心中仰慕的翩翩俊鲍子,宮內夜宴没见著他,大伙儿可失望得紧。

  “四少?”

  只见前方一⾝雪⾊⾐袍的⾝影顿⾜回首,回看的眼神,极为悠淡,不噤令唤住他的老宮女一怔。

  眼前的人几乎是和冰雪融为一体的人,整个人透出的感觉极为淡薄,完全不像平常的苏少初,一⾝温暖笑意的像要感染人。

  “少初,那是平⽇极为照顾你的董宮女,你总是喜叫她董姊柹,不会病了几天,连人都忘了吧?”跟在苏少初⾝旁的苏家老大,苏东陵道。

  “董姊姊。”皱眉似的低语,继而神情一敛,回以疏淡的礼仪“目前受寒病倒,⾝体才刚复原,失礼了。”

  轩昂的眉目,俊雅的面容,不显病态,只见悠淡,和平时那端著正⾊,却总爱挑勾起畔,绽出温雅笑容的模样截然不同,是寒冬⾐物的关系吗?怎么连体型都较平常⾼大,明明是同一个人呀!

  “哪、哪儿的话,不知四少你病体初愈,是我冒失了。”一时间,令老宮女有些语结微愕。

  “少初,你还有事,先走吧!”苏东陵道。

  眼前的苏少初略一敛首,便迳自转⾝往前而行,冷漠沉淡的像连眉目间惯有的戏言味都不见了。

  “董宮女,少初染恙,又遇上烦忧事多,偶尔连自⾝在哪都恍惚了,你莫见怪。”一旁苏东陵朝老宮女缓颊的笑。

  “可怜的四少,才遭逢情变不久,诸事⾝又染病,难怪像变了个人似的。”

  想起半个多月前,苏少初为情人于紫烟竟是夜盗紫飞双月而憔悴,今又因病成这样,令老宮女听闻真是不舍。

  “董宮女可是要往长公主那去?”听闻她近来被派到长公主寝宮随侍。

  “是呀!正要拿这些葯材过去,御医代,每天饮用,对改善长公主体內的沉疴有帮助。”

  “我也要去探望⽇前方进宮担任护卫的老友,不如一同前去吧!”

  “苏大公子不是才探望过长公主?”见他们站在长公主的院落外,还以为他们都刚拜会完。

  苏东陵背手一笑。“是少初拜会完长公主,我刚才从太子那过来,正想顺道探望江湖上的多年老友。”

  “是长公主府中那位新进的武卫,江湖名刀傅遥风。”

  长公主的随⾝护卫在皇太子的建议下要增加一位江湖人士,原本皇上极力反对,怕江湖人的复杂,会影响长公主的‮全安‬,但负责长公主安危的三皇子竟然赞同,才令皇上颔首。

  “苏大公子和傅武卫是旧识?”

  听说皇太子会做此建议,请江湖名刀傅遥风做随⾝护卫,就是嫁给太子为侧妃的苏家次女所提。

  “同在江湖行走,多少有些情。”

  四大家族,一脚在朝廷,一脚可在江湖,苏家又何能例外。

  “傅武卫人老实忠厚,又斩杀紫飞双月有功,皇上起初虽不答应江湖人当长公主的护卫,到长公主那见了几回,现在不但赏识他,还想在几个重要的仪式场合重用,因为傅武卫的刀法精湛,还说太子和三皇子很有识人之能呢!”

  “喔!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有傅遥风保护长公主,他们也可安心进行接下来的事。

  “不过三皇子会答应让江湖人⼊宮,也还真让人意外呢!”

  皇宮內,有严森的规炬,有些还是三皇子后来所订立,其中不许江湖人⼊宮担任任何侍、武卫之职,更是他严苛定下。

  “还听说近来三皇子游说皇上让傅武卫担任教授皇族侍卫之职,运用一些刀法配合阵式围敌,傅武卫近来可忙碌了。”

  “也许傅遥风⾼強的武功让三皇子改变心意。”苏东陵定然的眉目,一敛稳笑,內心明⽩朱毓的盘算,做人情给太子;同时,要让傅遥风忙碌得无法分⾝,让他们想进行的事少一个助力。

  “苏大公子,你可也得保重,近来这气候严寒,受寒的人不少,连三皇子这不生病的人都病倒了,好段时间没进宮了,前几天才又瞧见他。”

  三皇子和苏少初向来是宮內二个最受的人,这大半个月来,同时少了他们的⾝影,总令大家失落。

  “三皇子几天前进宮了?”

  董宮女颔首。

  “三皇子好段时间没进宮,皇上、皇后担心得一再差御医前去,却各个都没见到三皇子本人,皇上、皇后可担心极了,最后是皇太子亲上三皇府,才让三皇子进宮来.”

  “想必见到‮全安‬无恙的三皇子,大家都安心的松口气了。”三皇子权势在握的傲睨,有一半是皇上、皇后的溺宠。

  “岂只松口气,皇后娘娘拉著三皇子,当他还是个孩童一样,直骂他不会照顾自己,说他憔悴了,还一直唤御医来,硬要三皇子留在宮內让她照顾,不让他再出宮了。”

  “皇后娘娘是个温柔慈祥的人,可以想像。”皇后对这位虽非己出,却由自己亲自照顾大的皇子,向来疼爱有加,总是当他未长大般的呵护。

  “最后三皇子保证不会再这么多天不进宮,才让皇后娘娘安心。”

  董宮女笑,她曾看过,向来一副对事都不在乎与难以捉摸的三皇子,面对皇后的关爱,总是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却大多苦笑接受。

  “三皇子后来转去拜望长公主,但长公主托病没有接见。”

  “连三皇子都没接见,看来长公主是想清心的好好养病。”

  董宮女也点点头,全然不知苏东陵这番话之后的意涵,与他眯起的深思表情。

  “倒是苏大公子还是提点一下四少,若有心仪的女子,就莫与三皇子过度…接近,再怎么说,两个男人…有些谣言传出去,总是不好,外人不了解,会误解四少是个荒唐的人。”老宮女保守的道。

  “这话如何说?”

  “这个…”董宮女为难的言又止。

  “还请董宮女坦言,好让我这兄长知道,对这潇洒惯的小弟如何从旁帮助。”苏东陵以长兄的忧心态度道。

  “其实这件事在皇宮內已传得沸扬,只是还不敢传到皇上、太子还有皇后那,半个月前在皇宮后花园的山坡上,好几个经过的太监宮女都亲眼目睹,三皇子抱紧四少,用力…‮吻亲‬他!”

  斑峰上,拔⾝影昂立,居⾼临下俯瞰,覆在一片银⾊世界中的帝都。

  寒风飒飒中,深蓝斗篷飞扬,风拂起斗篷下的月⽩⾐袍,⾐袂劲透,俊秀的面容上,只是敛眉的淡抿著,哪怕在刺骨风寒中,亦不见他有任何畏寒之意,始终凝著那一迳的幽沉。

  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他眉宇微敛,思嘲回到过往,南源的嵋秀山上,同样的寒冬雪花漫飘…

  剑命空,挥开一道流光疾影,直⼊雪地三寸,威力迅雷般一路划向前方林木,由地表进扬开来的鸣声,大树应声颓摇,坚实的树⾝开始绽裂!

  “哎呀!你是练剑,还是毁林不倦。”一声轻扬的叹,从一旁小亭传来。“不如铲铲这亭台下的雪,让你亲爱的手⾜,有段好下台阶的路。”

  闻言,他看向每当他练剑时,必有个悠坐的⾝影,一派悠闲欣赏的煮茶、饮酒,甚至提词、抚琴,总爱看着他练完剑,他也习惯了这样的陪伴。

  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有他们真正站在一起,才可分辨出那份外在的差异在哪。

  喜爱以折扇淡挑著畔之笑的人,⾝材与他相形下,是更为优雅,五官也是细致的清灵,眸瞳更是生动活跃,像以眼神在传递讯息般。

  明知这位手⾜的习,玩笑、戏谑随兴所在,自己不爱回应,却总会为这每一句话而放下动作,看向那双灵皓双瞳,闪动慧黠。

  虽不知亭內之人是讲真或玩笑,但只要见到盈笑的双瞳看着他,下一刻,再提气,他已拔⾝凌翻而起,势凌云天般,內力透剑而出,剑⾝宝红,挥出红影剑气,在他翻腾进击中,如雨洒开,火花飞溅,瞬融台前霜雪,露出深⾊地表。

  见状,亭內的人笑容绽灿,放下折扇,取一旁温热过的绢帕擦过双手,拿著七弦琴步下台阶。

  “亲爱的小弟,把刚刚的猎魂剑,再舞一次让我看看。”

  他没回应,剑光却已再次挥洒,游龙卷云般的⾝姿,乘著如虹剑影在雪地上,舞出惊世剑法.

  “舞一曲,风华现;舞一曲,风云涌。”

  琴音起,稳定的弦音像一首摇散开来的曲律,带著发的风韵,逸雅的嗓音在剑光与雪花中朗扬。

  “横剑当空,划开点点霜落。挑残雪,化千霜;破疾风,化利芒…”

  琴音再次带起另一磁之律,平稳中蔵著浩然之态,如同风回大地,拂遍雪原,撩出一顷又一顷的风纹迹印。

  “剑光如狂嘲,剑影似奔雷,光吐虹刀,影猎疾魂;霜迸飞刀行千里,虹芒如削震回肠。”

  一句句的朗昑相映挥洒在雪地上的迅风之剑,伴著琴音,一时间,琴、剑、人,像在漫天雪地中,融为一曲剑音之韵。

  当雪地剑势趋缓,琴音也随著朗昑的雅声划终,舞剑者已回剑定息。

  “唉!剑至臻化,人却呆化。”

  来人对这些揶揄话已很习惯,眉目神态不动半分,只是坐到对面,接过温热递来的酒,一饮而下。

  放下剑,对著眼前那同一张面容的⾎缘,双方却有著天差地别的格,大多时候,他都是静静的听著或看着,这位总爱以折扇和眼神挑人的手⾜。

  苏少初俊逸翩然,一派绝尘温雅公子模样,不笑时一派端严,开口却总是隐含微讽的幽默词锋,束著名门公子的发冠,淡⾊冠带扬飘,一⾝不喜坠饰在⾝的月牙⽩⾐,更显一股离尘清雅。

  只是,这个“他”从小以男孩之态成长,事实上该是个“她”也因她自小随潇洒到连周遭人都习惯面对一⾝男装与率真过人的“他”甚至江湖名刀傅遥风这等铁铮铮的硬汉,都早已不将别摆在双方的相处之中。

  “你的剑术⽇进千里,连明宗剑师都赞你是难得一见的资质,要剑师夸人是很难的,怎么没见你有半点⾼兴之情?”对这个手⾜,苏少初真想拿点黏糊替他固定好一个笑容,省得让人以为他是山上的冰天雪地待久了,表情也真著同化。

  “我爱剑道之理,求精进只是为了突破自己,不是为了得他人赞美。”

  “是是是,忘了我家小弟,喜爱孤⾼独绝,不理世俗之言,偏生多才,不止剑术好,连对堪舆之能,都有独到之处。”苏少初只好自我调侃。“哪像我,没有世俗便感生命无趣,不醉生梦死,便觉人生缺了光彩,生为人,不过过纸醉金的⽇子,真是可惜了。”

  “记得剑师更夸你,过人的天赋,却心不在此道,甚为可惜。”

  “成天挥剑舞剑于我不合,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子过起来乐趣多。”再斟一杯酒敬敬他。

  “你⽇前挑了漠此三狼的山寨,还与老三啸狼约定十天后决战?”

  看着那一派怡然自得,品饮美酒的悠闲俊容,他问。

  “欸,是有这事。”

  “漠北三狼中的老三啸狼,一手弯刀迥炼,不容小觑。”

  苏少初也很认同颔首,关切的叮嘱道:“所以十天后的应战,你要小心。”

  “我?”这个月来,替她赴了五场决斗。

  “放心吧!我对自己的手⾜很有信心。”理所当然地替自己兄弟打气。

  “漠此三狼做了什么惹你不快的事?”

  “狼的叫声还夹杂小孩的哭喊,听了不顺耳。”漠此三狼掳掠妇孺,孩童则做人口易。“你了解,对可爱、甜美的人事,我总有舍我其谁的冲动,抢下一对可爱的小姊弟后,最后不小心把人家的匪窝铲平了。”苏少初一派真是伤脑筋地道。

  当时漠北三狼只有老大鬼狼在,最重要的定,小姊弟俩的哭泣太令人不舍了,踹倒山寨大门,不记得杀了几个包抄者,只知抱到这对可爱的小姊弟后,发现要脫⾝就得要解决团团围住的阵仗。

  “家族忍痛将我们送离中原,是为了远离是非,不是来这挑起是非。”近年,各个匪窝、黑派,她没一个不招惹。

  “我也没忘记大哥对我俩的殷殷期盼,快乐的成长,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要的事,因此,我一直快乐的进行自我成长,无拘无束的替天行道。”

  “大哥的话好像就那一句,莫担心中原任何事,平安快乐的展开我们的生活,怎么你的解读这么多?”

  “大哥的话深意在其中,需点领略才能感受到精华。”扇子指指他,一副他不够受教的令人‮头摇‬。

  由来回应不了这种圆溜话,他多是任她说。

  “我也没忘苏家⾝处江湖,必讲道义的家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俊逸的容颜,一敛那调⽪的神采,振声道:“时时不忘家风,刻刻不忘义行,因此,路若太平,我必当挑它崎岖,人若虚伪,总要戳破几个疮疤,人生勿求以坎坷为历练。”

  “你的历练是找人替你把崎岖路踩平,戳破的疮疤,是推人出去代你接受反击,没见到‘坎坷’在你⾝起作用。”且那个替她踩平道路和接受疮疤毒害的,往往都定他。

  “耶!坎坷也可分表里,你虽然面对了表,最为复杂的里,我可承受了。”替他再斟杯酒,苏少初浅笑昑昑。“再加上我偏好一条坎坷,二人同行的锻练,不也让你有了练剑对象。”

  从小到大,占尽双生子便宜的事,她,苏少初做得分毫不差。

  “你完全不怕哪一天惹出危险。”

  “哟!有你在,这词儿还真陌生。”扇柄敲敲额,好久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想,亲爱的小弟,相信你必当不忍见,无助的我落⼊危机,哪怕你表情不动,心都不忍才是。”

  再接过她递来的酒,他问:“和漠北三狼约战在哪?”

  苏少初扇柄托颚,笑得相当得了便宜兼卖乖。

  “呵呵,有你在,我果然是个无法无天的苏家鬼精呀!”

  忆起过往,凝思的双瞳更显沉幽,想起面见长公主时,她所提及的…

  “初儿中了魔希教的魉掌,得以天泉地热之气来运疗体內气⾎。”已失踪半个月的苏少初,令长公主忧心加的忍不住红了眼眶。“这孩子⾝上带有毒患,又没有毓儿⾝上的兰⾚石来抑制毒,毒发可要吃尽苦楚,现在到底在哪?”

  “兰⾚石在朱毓⾝上?”

  长年居于塞外的他,对这位三皇子,仅有幼年与少时的几面之缘,但这个名字在苏家,因苏少初而成了最大的噤忌。

  “是他耳上那串红珠石?”印象所及,似有此物。

  兰⾚石的罕有,少有人见过,他只知此物长在地气上冲处,其特就是不能离气太久,因此拥有者必得随时带在⾝上,以人气滋养此一罕物。

  朱蜻屏颔首,随即想到似的一怔。“难道…初儿的失踪和毓儿有关!”

  和朱毓有关!被家族急唤回中原时,陆家少夫人颜珊珊将所收集到的各种讯息告诉他。

  “按状况研判,还有风绰儿所言,当天见到的少初,正面对封言的追踪,少初极可能是落到朱毓手中了,只是没证据,而且用尽必系也找不出三皇府內蔵有少初的踪迹,但是这十天来,三皇府所传出的琴音,确实是少初所弹。”

  颜珊珊蹙著柳眉道:“三皇府內,一定有密室或密道之类的地方,既可听得到琴音,应该不在像地下这种封闭的密室,我猜这个地,万离朱毓所居的院落不会太远,甚至就在他所在的院落內,因为据查探的人说,朱毓作息如常,不曾特别对府中他处多有停留。”

  “能知道,最近传出的琴音是哪几首吗?”他问。

  颜珊珊眉目轻扬,像了解到沉默下的他,心思颇细腻。

  “你也觉得这是一个关键。”她拿出一封信函。“这里是我记下每晚三皇府所传的琴音之曲。”

  “少初的音曲非他人能明⽩,她总喜自创自娱,非你我亲自聆听,又有谁能明⽩音中所诉之意?”

  他也只能跟著无言一叹,洒然的随兴,偏又爱玩局中局的少初,连雅兴之余的音曲,也一如她的格。

  “朱毓对少初的‮趣兴‬极大,虽不会对她不利,也会想办法解她⾝上的毒患,但以朱毓的格,该也不会让她太好过,甚至…”颜珊珊忽长长一叹。“朱毓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再怎么说少初的‮实真‬之⾝都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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