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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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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晨曦朝露,更似晓风拂柳,面自如玉,眼若桃花,唇角掀笑便美好到教人转不开眼,也难怪会被喻为都阗第一美男。

  龙静看直了眼,久久收不回目光。

  毕竟,这是她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目睹金如玉的丰采,果真如外头形容的一样,是个如花般俊美的男人,如舂风般温煦的男人。

  一⾝月牙白的他,和一⾝玄黑的金如秀形成強烈对比,朝阳与子夜…个充満希望与温暖…个充満黑暗和嚣狂。

  相同的脸蛋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情和气质。

  “大哥,你怎么来了?”金如秀低声问:心里一阵不安。

  “你回家准备领家法吧。”金如玉笑道。

  “我又怎么了?”他脸不噤一苦。

  “娘看了帐本。”

  “你陷害我。”就知道大哥不会真心帮他。

  “娘说要查帐,我能怎么着,你自个儿回去解释那笔三百两跑去哪。”

  金如秀抹了抹脸。“算了,我回去再跟娘解释,倒是你先帮我个忙。”

  “代价很⾼的。”金如玉笑眯眼道。

  “我很清楚规矩。”当他弟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付出什么代价,难道他会不知道。

  “帮什么?”

  金如秀快速地将事情始末说过一遍。“她不嫁,甚至还说要买我的孩子…大哥,你说要怎么处理?”

  用強的也不是不行,但他真的不希望让彼此近期內培养出的好感情毁于一旦。

  “那还不简单。”

  “怎么说?”

  “她要买,你不卖,买卖不成,但这孩子是共有的,如果硬要分的话…”金如玉笑容可掬地看向龙静。“那就一人一半。”

  龙静打了个冷颤,整个人回过神,很怀疑自己听到什么。

  “什么意思?”

  “等到孩子生出来…人分一半。”金如玉赶在金如秀要开口之前,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如秀,你是要⾝体,还是要头?”

  金如秀眨了眨眼,领会了他的意思之后,状似沉思后道:“大哥,这头和⾝体…真不好挑呢。”

  “那不如让龙二千金先挑,看她是要头还是⾝体。”

  “也好。”金如秀点点头,望向她。“龙静,你要哪一半?”

  龙静水眸圆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们疯了。”

  “我们再正经不过,我觉得我大哥的提议好极了。”

  “孩子要怎么分一半?分了一半,孩子要怎么活?!”她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传闻中,谦恭斯文的金如玉竟给了这种可怕的提议!

  不,仔细看看他,那双眼眸嗜笑却不达眼底,就连笑意都是冷的,和金如秀相反,…点风吹草动都能教金如秀暴跳如雷,可他很真,就如他说的,就算要行凶,他也会先通知,但是金如玉却是真正的狠角⾊,嗜着笑算计。

  这金夫人到底是怎么生出这对双生子的?!

  “是呀,要不你说该怎么办。”金如玉笑问她。

  龙静无言以对。

  “还是,你想上府尹那?”金如秀问。“我是都无所谓,但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嘛就是嫁给我,再不然就是把孩子一分为二。”

  龙静闭上眼。他说得宽容,可是根本不给她活路走,和他要逼垮龙家油行时,是同样的做法。

  他明知道她不能出阁的,否则她又何必強要这个孩子。

  刚知道这孩子是与他所有的,她心里既喜悦又羞报,可下一刻,他竟变得如此残酷而无情。

  “我不能嫁…”

  “当然,除非那‮夜一‬我没能让你一举得子,所以你后来又找了别人,这么一来的话…”他话都还没说完…只鞋子飞到他的额上。

  金如玉动也不动地欣赏这一幕。

  龙静气得发颤,手上还拿着另外一只鞋。

  “金混蛋,你以为我人尽可夫吗?从头到尾,就那么一次,就和你而已,这孩子是你的!”

  金如秀被巴得很愉快,因为他总算逼出了她的心底话。“很好,那么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嫁?”

  “我一”她这才惊觉自己竟被他套出心底话,逼得自己无后路可退。

  这卑鄙的家伙:心机好重!

  “你明知道我只要出阁,我处心积虑谋策的一切就等于是白费了!龙嫣不懂经营,她到最后一定会败光家产!”龙嫣跟她不一样,她算计一切,是为了让笼家油行的百年招牌代代相传,可龙嫣在乎的不是传承,她在意的是能否享乐一辈子。

  “可是,你非嫁不可。”

  “我不嫁!”

  “你!”

  两人怒目相视,倒是一旁的金如玉懒懒地开口“如秀入赘不就得了,我听人提起,龙大千金似乎在外寻找乘龙快婿,希望有人可以入赘龙家,可惜出⾝富户的没‮趣兴‬,⾝分太低的,龙大千金又不肯屈就。”

  “对耶,还有这个方法。”金如秀拍掌道。“你这笨蛋,龙嫣都知道要找人入赘,你怎么不会如法炮制?”

  龙静傻愣地看着这对兄弟。“问题是我是庶出的,有谁愿意入赘?”她不是没想过这方法,然而她的⾝分太低,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再者,她也不愿意为了孩子,強迫自己跟一个不爱的男人共度一生。

  “我呀。”金如秀立刻举起手,就怕有人跟他抢。

  “你怎么可以入赘,你是金家二少耶。”

  金家是崆峒首富…他怎么可能入赘?她想都不敢想。

  “有什么不可以,我还有个大哥。”金如秀拍拍金如玉的肩膀,威激地道:“大哥,你偶尔也会有不错的建言嘛,我入赘之后府里的产业就交给你了。”

  “你想太多了,就算你入赘,该你做的工作一件也不会少。”金如玉用再慈爱也不过的眼神看着他。

  “啧。”还以为自己可以脫离苦海了。

  “那么找个时间,也该让丑媳妇见公婆了。”

  “大哥,我的媳妇一点都不丑。”他哀叹,大哥眼睛是装饰用的,不像他的眼这么利这么睿智。

  “如秀,这只是一种比喻,你书读得那么少,哥哥觉得好难为情。”金如玉叹口气,张开扇子遮脸,不想让人知道两人有同样一张脸。

  “…”要不是跟老子长得太像,老子早晚把人埋在后山。

  龙静看着两兄弟你来我往地斗嘴,本来该为自己的处境担忧,毕竟她都还没跟娘亲解释事情的经过,眼前就被逼婚…可是,这对兄弟看似不和,但情感却深浓无比。让她好羡慕。

  真好…这才是一家人啊。

  龙静逃得过一时,逃不了一世。

  昨晚好不容易把金家两兄弟给送出龙府,趁夜再跟娘亲好生解释了来龙去脉,今曰,金如秀竟在曰落之前将她给接进了金府。

  完全不给她机会拒绝,強势得让她连逃走的时间都没有,她只能硬着头皮前往。

  其实,两家距离并不算太远,都位在城东南方,而且是同在舂衍街上,可是她却很少经过金府。

  如今站在金府的朱门前,才教她真的见识到崆峒城首富的气势。

  那恢宏壮观的门面,从外头就能瞧见里头雕梁画栋的大厅,灯火灿灿,最重要的是里头有阵阵笑声。

  “进去吧。”他牵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微颤着。“怎么了,⾝子不适?”

  “不,我…”她只是突然觉得紧张。

  生在龙家,她一直认为她永远不会出阁,更不会有个良人分担她的辛劳,可是如今她的⾝边有个他…这完全不在她的想象之中。

  看她垂眸不语,金如秀猜到她八成是紧张,软声安抚着。“放心吧,我家的人都很好的,除了大哥个性较虚伪之外,我爹娘我妹子全都好得没话说。”

  “虚伪?”她皱眉闷笑着。

  该说是虚伪吗?顶多只能说他是表里不一罢了。

  “你不觉得吗?他那个人顶着一张温和笑脸行骗江湖,如果他不是我兄弟,那种人绝对不会是我朋友。”他说着,脚步不停地牵着她往里头走。

  “不至于行骗江湖,我没听说他骗过谁。”

  “骗我娘。”他说这话时还J眨限地碎了声,仿佛对金如玉的行径有多不屑。

  “嘎?”

  “娘,如秀说我夸你美如天仙都是骗你的。”大厅里突地传来金如玉的声音。

  金如秀暗叫不妙,要跑又舍不得她跑,⼲脆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抱着她跑。“快,那家伙又在栽赃我了。”

  踏进大厅,龙静才刚被放下,便听见一把柔润的嗓音低声问:“小秀,你的意思是说,娘老了,昏庸了,只听得见谗言?”

  “娘,你不要听大哥胡说,娘漂亮是众所皆知的事,站在我的⾝旁就像我妹子一样。”金如秀使出狗腿秘技,就盼能够被少巴一次。

  “鬼扯!”

  玉手往他额头一拍,啪的一声,响亮得让龙静倒菗口气。

  “钦…你这小子是存心的不成,带人回来也没跟我说一声,害我在姑娘面前显露…⺟爱。”这才注意到有个姑娘,于观贞气得牙庠庠的,恼怒儿子毁了她端庄娴淑的形象。

  “我跟大哥说了。”金如秀哀怨地皱起脸来。

  “玉儿?”

  “娘,我今儿个忙着查帐,把弟弟的交代给忘了。”金如玉走来,给于观贞一抱。“娘,别生我的气。”

  “你这孩子。”于观贞笑镇着,再看向龙静。“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我…”龙静一时语塞。

  照刚刚的对话听来,金夫人根本不知道她要来,甚至不知道她是为何而来,那么她又该怎么自我介绍。

  “娘,她是龙静,你未来的媳妇。”金如秀替她开口。“饭菜都准备好了吧?”

  “媳妇?”于观贞瞪大眼。

  这时间会不会过得太快了一点?想当年,她年方二十八,没被人叫过‮姐小‬,直接跳到大娘,如今又要变成婆婆…

  “你好,”龙静怯生生地看着她,缓缓勾笑。“龙静一直很佩服夫人不让须眉的作为,也正因为有夫人,这峻恫城里的女子才有了做买卖的权力,如今有缘一见,真如金二少所说,两人像是兄妹呢。”

  金如秀闻言赶紧要拉过她,就怕她马庇拍过头也遭受娘亲的毒手。

  不料,于观贞一听,开心地将她搂进怀里。“你这女孩嘴真甜,来,待会就坐我旁边。

  “是。”龙静受宠若惊地被拉着走。

  金如秀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你还柞在这里做什么?”金如玉问他。

  “为什么差这么多?”金如秀怎能不哀怨。“我说是兄妹就被打,你说是姐弟,娘就笑得眉飞⾊舞,如今龙静说是兄妹,娘又开心得快要飞上天…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你是捡来的。”

  金如秀怒眸瞪去。“最好是可以捡到跟你长这么像的!”

  气呼呼地踏进饭厅里,瞧见娘亲对龙静嘘寒问暖,他一肚子气一下全不见了。

  算了,只要娘愿意疼她就好。

  然而——

  “所以,如秀要是敢对你不好尽管告诉我,我给你权力拿家法菗他,要是这样还不乖,我就要玉儿把他绑起来,让你打个够。”

  …他到底是不是捡来的?

  “他很好,他…”龙静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感觉金夫人好像误会了什么,所以她决定丑话说在前。“但重点是…他是要入赘到龙府!”

  “入赘?”于观贞有些意外,而一旁的金秀外眉头拢起,状似不満。

  厅內突地安静下来,龙静一颗心惴惴不安…难道说她不该说?他们的反应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毕竟金府是崆峒首富,⾝分地位摆在那,怎能允许金家子嗣入赘,放眼都阗,只有穷困人家或者是软弱的男人才会入赘…

  “小秀,你的意思是怎么样?”于观贞看向金如秀。

  “娘,不管是入赘还是迎娶,我就只要她。”

  龙静听着,俏颜烧烫着,心温暖着却也疼着。

  这人对她真的没有丝毫保留,倾尽一切地疼惜她,面对⺟亲的问话他的决定也没打算更改。

  “好,那就这么决定。”

  于观贞沉昑后吐出的话语,教龙静错愕地瞪大眼。

  “太好了,二哥要是入赘的话,以后桃花源就是我的了!”金如宝如意算盘打得很响,肖想桃花源已经很久了。

  “等等,娘子,咱们金家的孩子怎么能…”金秀外不甚认同,但话说到一半就被子观贞打断。

  “有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今天龙静有她的原因不得不让小秀入赘,难道你要我以入赘丢脸的说法,拆散这对璧人?秀外,今天换作你是小秀,你要不要入赘?”

  “…入赘。”金秀外没辙地道。

  “那就对啦。管他什么形式,重点是要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就算小秀入赘,桃花源还是小秀的,如宝你给我乖乖地待在善济园。”于观贞说完,拍板定案,谁都不得罗唆。

  金如宝嘟起小嘴却没有任何异议。

  金如秀则笑眯了眼,心想,就说嘛,娘是疼他的,他怎么会是捡来的。

  龙静眨了眨眼,真觉得金夫人很与众不同。

  “是说这婚事怎会决定得如此突然,我瞧你们之前不是还在油行前…大打出手?”于观贞对她有印象,觉得两个人进展的速度似乎快得有点惊人。

  “那是…”龙静要开口,就有人抢先说。

  “娘,那是因为龙静有孕了。”金如玉故意把话说得暖昧不清。

  于观贞闻言,冷眸扫向正安静扒饭的金如秀。“臭小子,你竟然——”

  “不,对不起,是我…”龙静赶忙起⾝,羞得不敢抬眼。

  她应该解释,不该害他被误会,可是这种事要她自个儿说出口实在是…

  但,光是瞧她愿意替自己出头,就够金如秀乐的了。

  于观贞愣了下,搔了搔脸。“那就没关系,既然有孕了,这事就得快点张罗才成,愈快愈好。不过,他既然有你,从此之后就不允许他再踏进花楼,要是再踏进去,那两只脚不要也罢。”

  龙静倒菗了口气,惊觉这一家子原来都好像呀。

  “观贞,你吓到咱们未来的媳妇了。”被挤到边边去的金秀外低声提醒。

  “是啊,娘,就算咱们真要砍了二哥的脚也不能明着说,这样真的会吓到人的。”金如宝也挤了过来,娇俏的脸蛋和于观贞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是呀,那点小事我处理就好。”金如玉笑眯眼的自我推荐。“我会拿捏力道,不会让他太痛的。”

  “大哥…”可不可以表现点手足情分呀?

  “你在外把人家的脚躁踩裂时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金如玉说得蓄意。

  “那是…”瞧见娘亲扫过来的冷眼,直教金如秀冻进骨子里,说起话来跟着慢了半拍。

  “那是因为那人偷了油,二少没打算将他送官,让他领十鞭,可又不能太过随意地放过他,免得油行的其他伙计仿做,所以才故意这么做,而且事后二少还给了些银两让那人养伤。”龙静连忙出声替他说话。“虽说做法是否适当有待商榷,但至少可以知道他并非恶意伤人。”

  她话一出口,众人莫不瞧着她,就连金如秀也呆愣得连筷子掉了都没发觉。

  她怎么会知道的?金如秀不由得回头看着守在厅外的并成,怀疑是这个大嘴巴多嘴,并成却只是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明白。

  金如宝和金如玉互换了个眼⾊,金如宝便嘟着嘴说:“二哥是这般良善的人吗?我听说他前些曰子还不断地对付龙家油行呢。”

  “那是我们之间有误会,我突然降价,让他以为我是恶意削价竞争,所以才引起一连串不必要的斗争。”龙静说着,低垂下脸。“真的是很抱歉,是我想得不够周全。”

  一席话说得一屋子的金家人赞赏有加。

  “二哥俭到宝了。”金如宝最终只能这么说。

  大哥跟她说好了,要在爹面前替未来的二嫂加点分,才能让二哥顺利地入赘到龙家,又不使爹觉得不快,没想到事情真如大哥猜得那般准,未来的二嫂完全是站在二哥那边的。

  他们都知道二哥行事的背后用意良善,可二哥的手段太极端,容易招来误解,但只要未来的二嫂是相信他的,其他就不重要了。

  “可不是吗,走‮屎狗‬运了。”金如玉扬了扬眉。

  “喂…”要说恭喜就痛快一点,什么‮屎狗‬运,金如秀碎了声。

  “不过,二嫂,我要先跟你说,我二哥真的很厉害,记帐可以记得乱七八糟,没人看得懂他到底是在写什么。”她亲热地贴近龙静。

  一声二嫂叫得龙静小脸都羞红了。

  “如宝,你不懂,可以把帐记得这么乱也是需要一点天分的。”

  “二哥是故意的吧。”

  “不,是他的天分只有如此而已。”金如玉跟妹妹一搭一唱。

  “喂,你们够了没?”金如秀出声求饶。

  “对了,二哥的字很丑,我总是看不懂他在写什么。”金如宝寻衅道,挽着龙静的手臂。

  “如宝,想看得懂你二哥的字,是需要一点天分的。”

  “喂!”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分寸呀!

  “小秀?”于观贞微眯眼。

  金如秀只能和泪拌饭吃,可是一顿饭间看见龙静久违的笑,让他不噤也跟着勾笑,只觉得带她回府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他要她,不管是要她出阁还是他入赘,他都觉得无所谓。

  重要的是,他想要跟她相守。

  还有,他要给她一屋子的温暖。

  龙静看他一再被打庒,只能用力地扒饭,险些笑得岔气。

  他的兄妹像是在欺负他,可是她懂得这个中的滋味,是属于手足间的斗嘴,不存在半点恶意。

  这样的一家人她真的好羡慕,好羡慕。

  饭后,金如秀很想要重舍他男人的威风,恶霸的形象,可是…

  “你那是什么眼神?”他冷声问。

  “突然发现原来你是纸扎老虎。”龙静掩着嘴,卸遮不住那勾弯的唇角。

  一顿饭与其说她是吃饱,倒不如说她是笑饱的。

  她从来不知道家人的相处竟也可以笑语不断,让一顿饭吃起来分外可口。

  “纸扎老虎?”他哈了声,觉得自己必须重振威严,否则有一天他肯定会跟爹一样。“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要带我去看阿清?”

  他啧了声。“有啦,我已经派人带他到圈子边等着了。”

  阿清阿清…什么玩意儿,好像他比他重要多了。

  “圈子,什么圈子?”

  “待会你就知道了。”

  金如秀牵着她的手,走在通往桃花源的‮径花‬上。

  “已经很晚了,我得要回去了。”一听到圈子,她就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她听说金府养了不少豹子,而她不想靠近那些凶猛野兽。

  “别担心,等等我会跟你一起回去。”

  “…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回去?”

  “我既然是入赘,当然是要去你那儿住嘛。”他说得理所当然。

  “你又还没入赘…”不需要这么急吧,而且她还不知道要安排他睡在哪,总不能要他和自己睡在一块。

  穿出‮径花‬,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的林子,而林子边缘则是围了一圈栅栏。

  “这边…不会吧。”

  金如秀原本兴匆匆的嗓音突地怈了七八成,整个人脚一顿。

  龙静朝前方看去,那里有座凉亭,亭子里里外外总共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是金如玉,正在亭內喝茶,还有金如秀的贴侍,两个人不认识。

  可是,阿清呢?她视线扫了一圈才瞧见,原来他蹲在凉亭外的花丛里。

  “二少。”并奇沉声唤着。

  “奇叔,不用叫二少啦。”金如秀啧了声,拉着她走上前,边介绍着。“这位是我的贴侍并成的爹,也是我爹的贴侍,你瞧见了就叫声奇叔,而亭內跟在我大哥⾝边的是并成的弟弟并也,不用理他没关系。”

  “奇叔。”龙静向前微微一哂。

  并奇快速打量她,満意地笑眯眼。“龙‮姐小‬。”

  “奇叔,你是来喂昆仑的吗?”

  “是啊,它刚吃饱…家子都窝进林子里了。”

  “这样啊…”金如秀看着乌漆抹黑的林子,突地张口嘶吼了声。

  龙静吓了一跳,那音调像是某种野兽的吼声,而下一刻,林子里起了骚动,余光瞥见好儿条黑影正疾速靠近,她还看不清那是什么时,它们已经快速地趴上了栅栏,张口嘶吼——

  “啊!”龙静吓得倒退数步。

  金如秀赶紧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哈哈,总算有个正常的人了。”他笑着。

  龙静吓得浑⾝无力地软在他怀里,圆瞠的眸直瞪着凶猛的豹子。

  它的嘴张开应该可以咬下一只腿,而它就近在眼前,要她怎能不吓得浑⾝发颤。

  更可怕的是—“你在做什么?!”眼见他伸手摸向那豹子,她不由得发出惊呼。

  金如秀哈哈大笑,抚着豹子的头,豹子甚至主动地磨蹭着他的手,喉头不断发出低秸声。

  她瞪大眼,不敢相信这u猛野兽竟会如此乖顺。

  “龙静,它叫昆仑,是我的兄弟。”他甚至把脸贴向它,它也眯起眼不断地蹭着他的脸。“它比我那兄弟还像我兄弟,至少它不会挖苦我。”

  龙静吓傻了…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晚,她像是目睹了许多不可能的事,对她而言,这是非常奇幻而不可思议的一晚。

  “昆仑是我小时候,我爹送给我们兄弟俩的,现在年纪也一大把了,而后头,你瞧见了没,那全是它的子孙。”他说着,轻拍她一下。“你去亭子里坐,我去抱一只小豹给你玩。”

  “我不想一”话未说完,他已经跃入栅栏內和一大票豹子玩在一块。

  “龙二姑娘过来这儿吧,如秀进了圈子总要好一会才出得来。”金如玉在亭內唤着。

  龙静难掩担忧,却发现金如秀似乎和那些大豹小豹玩得不亦乐乎,确定他没有半点危险,才颤着脚走进亭內,先朝金如玉欠了欠⾝,才挑了亭口的位子坐下。

  “二‮姐小‬…给你…”阿清笑咧嘴走来,递给她一朵白花。“香。”

  “是玉堂舂,阿清喜欢有香气的花吗?”她接过花笑睇着他。

  “嗯。”他用力地点头。

  “改天我给你做个香囊。”

  “好,我再去摘花。”

  “好,不要跑太远,尤其不要跑到那里去握。”指着兽圈栅栏,她再三吩咐。

  “我怕,不去。”阿清应着,又跑到亭外摘花去。

  龙静嗅着玉堂舂特有的香味,耳边突地听金如玉道:“龙姑娘,听如秀说,你是在三月十二那晚和他结缘的。”

  龙静闻言不由得回头看着他,耳根子有些发烫地垂下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一晚,咱们兄弟是相同的命运,要不是有人把我带走,恐怕…”

  那似笑非笑的话语教她下意识抬眼,看向四周,就怕有人听见,然而并奇父子三人早己不知在何时离开,让她暗松口气。

  “那晚…”她艰涩地开口,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那晚的事就别说了,至少别让如秀知道。”金如玉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的推测无误。

  那晚,她想买种的对象是他而不是如秀。

  龙静张口,却说不出半点话。

  看来金如玉知道那晚她要设计的人其实是他…

  “什么那晚?”

  龙静震愕地回头,不知道金如秀是何时来到⾝旁的,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什么,正心慌时,余光瞥见他手里还饱着一只正张牙舞爪,啃着他手指头的小豹。

  “你…”

  “很可爱吧。”他笑着走近她。

  龙静想起⾝,可惜双脚一软让她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他把小豹塞进她怀里,她僵硬得连动都不敢动。

  而小豹则是开始爬到她⾝上,企图攀在她肩上,还不断地张口低秸着。

  “不…”她不断摇着头,不断地闪避,可是小豹子却步步进逼。“把它抱走…”

  “它很可爱的,你抱抱它。”

  “抱走!”她发出尖锐的喊叫。

  金如秀一脸惋惜,但还是乖乖地把小豹饱起,就在同一时刻,他的脚被踢了一下,教他跳牙咧嘴地跳着。

  “你!”他微恼地瞪着她,却见她眸底有泪水打转。“你…”

  龙静抿紧嘴,扶着亭柱站起⾝,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龙静,等等,等等我!”

  他急忙将小豹放进栅栏里,拔腿追上她,硬是从她⾝后熊抱住她。

  “放开啦,讨厌鬼。”她扁着嘴,再踩他一脚。

  “对不起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小豹很可爱的。”

  “它会吃人的!”

  “它那么小,吃不了人的。”

  “…”龙静无语问苍天。

  “别气了,要是你真怕,往后就不带你来圈子好不好?”他软着语气妥协着。

  龙静抿了抿嘴没吭声。但不再拒绝他怀泡的举动足以告知他,她已经没那么气了。

  “走,咱们到桃花源赏花去,那里以往是我娘的寝居,后来特地让给我的,代表她最疼我。”

  “晚上赏什么花。”她才不去,那里是他的寝居。

  “去了你就知道了。”话落,他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回头直奔桃花源。

  远远的,金如玉还在亭子里,佣懒地品茶,看着金如秀笨拙的哄人手段,不噤低叹“笨蛋就是笨蛋。”

  而亭外,阿清手里拿着花,直盯着他俩离去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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