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白⾊粉笔的粉末絮絮的落在鼻尖上,少女小口的呼出一气将粉末吹跑,在视线上方扬起的朦胧灰尘过后,是天花板上白炙灯光倾斜下来笔直的光线,也许可以喻为新的明天开始的迎接光芒。
少女在黑板上写完名字后,挪动一小步,转⾝面对讲台下无数好奇的目光,开始了国中二年级新学期的开场白。
“我叫浅井夕纪(Asaiyuki),请多指教。”
声音细弱,有着倦懒但不失温和的语调。
面带礼貌的善意鞠躬后,抬起了头,叫做浅井夕纪的少女拥有一头及腰的长发,看似齐刘海的发梢其实不太整齐,和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很相称。长相属于第一眼看绝对不是极品美女,但是可以套用‘清秀’‘可爱’‘温柔’等多数褒义词汇。⾝⾼看上并不矮,放在整个班级里,也许会不起眼。
这些飞快的判断来自讲台下十几双雌性的眼里,而雄性们的眼中结果是——啊,原来是贫啂,腿也许会很细,因为看上去很瘦呢。可惜是长裙啊…
穿着宽大的浅⾊系⽑衣套在拼接的棉质长裙,⽑衣柔软的质感给人以舒适和温柔感,这是时下的森女装扮。但是夕纪的瘦已经让人明显感受到这⾝服衣可以塞得下两个她,从领口处那一横明显的锁骨也能读出‘这孩子大概能被风吹走的’的可怜讯息。
面对台下所有人对她着装的好奇目光,夕纪早有了心理准备,在她走进教学楼时,看到到处都穿着上⾝白⾊针织加蓝衬衣,下⾝黑⾊超裙短的女生,自己的这一⾝的确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但是夕纪却没有表现出无措或者紧张的情绪,她站在讲台上,站成最简单的势姿,纤细的手臂放在⾝旁两侧,偶尔把手放在口袋,或许从里面能掏出一只茎叶的花朵,来自森林中沾了露水的气息,这是曾经一位同桌对她的着装评价——呐,有次我真的看到她口袋里长出了绿⾊小苗哟。
八嘎…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嘛。当邻座们这样笑声一片时,夕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绿⾊螳螂放在桌上,剩下所有人的表情成了龙卷风过境后的风卷残云。
没有不食人间烟火,也没有拒人千里,但偶尔给人距离感与生疏,浅井夕纪在过去的时光里曾被人这样定格印象——无法理解的人类,啊,如果那家伙可以称作是人类的话。
很多事情都懒于解释与辩解,被莫名的冠以这样的标签,夕纪觉得也无关紧要。即将开始在帝光中学的第一天,她好像也没有更多的期待。如果要追究造成这一切被人耐人寻味研究自己的便服的原因,其实是爸爸的错,那个因为常年为工作奉献最后一滴血液的工作狂,在面对生活上的琐事时,完全处于乱了套的状态。
原本是明天才开始报道的通知被这位糊涂的爸爸遗忘在冰箱上的⻩⾊便利贴上,于是今天夕纪到学校报道时,老师表现出相当的意外,并解释在上周已经通知她的父亲,报道那天推迟一天。因为夕纪的校服和书本还未准备好。
这个关键原因,才导致夕纪穿着自己的服衣来上学了。所以这一⾝是她平常穿着舒适的森女风格的服衣,即使显得肥大并拖沓,但是简约主义中却传达出某种文静淑女的气息,甚至有种莫名的艺术气质。
男生们的脑海里出现的总体评价并不差,虽然在此前各种猜测新的转生学是不是大美女,期待让这些人好奇的想知道夕纪的样子。现在看来,没有惊艳到想下课追问邮箱的地步,但还不至于从此列入‘到毕业前也不会想说一句话’的清单內。
但是明显也有男生对夕纪产生了趣兴,坐在前排的举手发问,请问夕纪同学平时喜欢做什么?
的确,刚才那句自我介绍有些过于简单,除了名字外,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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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握紧双手,満面笑容的问“呐,浅井同学,不打算说说你的特长吗?”
“我已经介绍完了,老师。”夕纪淡淡的转过脸,目光平直。
班主任张开嘴表示有些惊讶,在拿到第一手的资料时,虽说成绩勉強及格,但关于获奖栏上,几行简单的字却又沉重的分量。国全最具权威的青少年绘画大赛的那些名次,这样的头衔难道不可以拿出来说一说。
但是本人似乎对此没有过多在意,于是班主任里惠老师也不好多说什么,鼓掌示意欢迎新同学后,搜寻的目光在绕过教室內一圈后定在最后一排的座位。
“啊,座位啊…浅井同学就坐在那。”然后提到了另一个人“就是赤司征十郎的旁边。”
班主任的话音刚落下,班上几位男生发出失望的声音,也有女生不屑的窃窃私语。在教室內突然浮现出各种声音的同时,班主任里惠又极其负责任的提醒,赤司同学,这位浅井同学还没有课本,今天先共用你的课本。
“好的,我知道了。”清淡的声音,不温不火。
夕纪循着说话声望向最后一排座位,看到了他一头蔷薇⾊的头发,看到了他沉静的脸。
没有四目相对的初次见面。
而后,走到座位前把椅子拖出来,一阵刺耳的金属声后,她安稳的坐在了那早布満一层灰的椅子上。低头在书包里翻找出了一支铅笔和一块橡皮,摆在桌上。
例行介绍完新学期的相关事宜,班主任离开了教室。第一堂课国语课便开始了,赤司把书挪过去了一半,书本中轴线下是两课桌的缝隙。
夕纪看着书本上整齐的笔记以及完好无损的书页,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
礼貌的回答后,赤司分出一点目光落在女生低眉的侧脸,而后又回归至书上的大标题:三角函数公式分解(一)。
开始意识到这其实不是今天的教材,而是夕纪在两年后升入⾼中后才会看到的东西,于是想解释却发觉这位少女没有任何的异议,那么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更重要的是…现在是国语课。赤司在意识到这点时,只能怪自己看书太专注,忘记了。
但是按照所有的常理,现在应该是彼此问好,自我介绍的时刻吧。从今以后已是同桌关系,那么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而省去以后需要知晓名字而尴尬的⿇烦,这种事情在最开始就进行是再好不过的。
赤司出于礼貌,以及避免某种不必要的⿇烦心理,准备做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
声音顿住,男生抿了抿唇,一句最简单又完整的自我介绍被眼前桌上成死鱼⼲状睡熟的少女掐断,似乎她用觉睡传达了‘不用多此一举’的讯号。
赤司的视线再次回到书本上的公式,需要在⾼中课本上才见面的函数公式,他已早早的掌握,并试图研究微积分,那是大学里才会相遇的数学题。
成绩优异的尖子生里最奇葩的存在——赤司征十郎,对于学习这一件事,已上升到和吃饭、觉睡、穿衣同等自然的⾼度,无声无息的渗透在他的每一刻时间里。当然,比起这件事,还更重要一件事是全息存在于他的灵魂里——篮球。这是连隔壁教室的玛丽苏少女都知道的,帝光中学的新任篮球队长,所见过的神奇物种之最強学霸之天才篮球少年,没有之一。
而旁边这位在第一节课上就觉睡的少女,显而易见和认真学习搭不上任何边,如果以对学习的态度来划分界限,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两人——少年,⼲净的衣角,少女,发稍的微乱。
处于不同世界。
据说,差异有时会决定了有没有进一步沟通的必要。
而直到很久以后,赤司终于明白,不是天南地北的差异,而是东西半球的差距,因为浅井夕纪从来就不曾活在东九区,她是活在西五区的人。在东京民人开始在地铁里打开曰经新闻的那一刻,她刚拎起被子准备钻进去觉睡。
处于不同世界的两人,她在他⾝边的大多数时间里,是安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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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作息规律也让夕纪在白天承受了老师们的谴责。
不到十分钟后,第一堂课的国语老师不得不放下手中的课本,暂时停止讲解课文。初舂的阳光温和的透过长廊玻璃,窗外樱花在阳光里静静坠落,落了一片在窗边熟睡的少女脸上。
老师不做声的看向那位女生,从未穿校服这点,可以判断得出可能是转校生。而老师的确也叫不出夕纪的名字。
“那位坐在最后一排的女生,请不要觉睡。在课堂上看到生学明目张胆的觉睡,会令老师消沉的。”
全班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聚焦在最后一排的夕纪,连同她⾝边的赤司也被圈入了视线范围內。
眼看老师已经走到第三排,赤司无动于衷的计算着老师走到最后一排的时间,在秒钟走到9的位置时,他扯了一下夕纪的服衣。
柔软宽松的⽑衣被扯了一根长长的⽑线,赤司望着手里的⽑线,沉默着。又看了看熟睡的少女,很快就松开手,把国语书放在了数学课本上。
这时老师的脚步声停下,教室响起的是训斥的声音。“这位同学,请醒一醒!”
夕纪毫无任何动静。
而后国语老师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红发少年“作为优等生,帮助新同学这样的事情视而不见是不行的,那么…请记得提醒她,我的课绝对不允许觉睡!”
“…我明白了。”赤司垂着双目,端正的坐姿依旧是笔直笔直。
出于老师所言的人道主义帮助,他用书本推了一推夕纪的手臂,并非是故意用书角击撞对方的手肘,但夕纪的确是因为肘部的疼意,开始有意识苏醒。
光线大束的从教室窗外倾怈进来,少年的目光轻轻落在了少女脸上,带着微妙的探究信息——你,终于,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