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的温柔让她又哭起来,象个水做的女人,今夜,她的泪水特别多,靠在他怀中,让他温柔地抱着自己,她开始喃喃地讲诉着一段离奇往事。
她说她的娘亲是个绝⾊舞姬,被果洲知府献给了西川节度使孟知祥为妾,被视若珍宝。
长兴四年,孟知祥得东川地,封蜀王,因爱妾闺名中有“芙蓉”二字,蜀王便在全城遍种芙蓉花,每当九月花节,全天上下一片锦绣。可是王妃乃李克用之女琼华公主,权势颇大,性情善妒。
一个小小的舞姬,出⾝低微却受到恩宠,势必遭到忌恨。蜀王便将芙蓉安置于果洲以防不测,谁知一年后芙蓉难产,生一女婴后过世,蜀王对此十分悲伤,为女儿取名“海棠”仍留于果洲。
十二年后,当得知琼华公主泒人秘密到果洲调查,打算将海棠灭口时,蜀王再三思虑后,决定将海棠接入宮中,册封为妃。他不信海棠在自己⾝边,琼华公主还能对他不利。
因此海棠在蜀王⾝边过了近四年的快乐曰子,名义为夫妻,实际是父女,怎知在后唐闵帝应愿元年,蜀王称帝,国号蜀。却在六月的一次宴会上突然发病,很快便生命垂危。他深知琼华公主不会放过海棠,便想出一个又一个能让海棠活下去的方法,可是即使是将海棠打入冷宮,琼华公主仍然对其耿耿于怀。
她恨海棠,更恨其⺟,一个小小的舞姬,凭什么能将丈夫的心夺走?她只等着王上驾崩那一刻,也是赐死海棠之时。
病危中的王上别无他法,又想出一个“诈死”的方法,总算成功将海棠送出宮去,同年,王上病逝驾崩,太子孟昶即位。
世间的传奇太多,可是册封亲生女儿为妃的事情,说出来会有谁敢相信?
自幼没见过⺟亲,是奶娘一手将她照顾长大,自小没有父亲在⾝边,好不容易相见,却是以难以启齿的⾝份相伴。
可是她并不怨,⺟亲用自己的命换来她的一条命,于是她成了⺟亲生命的延续,⾝为一国之君的父亲想方设法要救她一条命,对于父⺟的恩泽,她还有何好埋怨?
左右都不过命罢了,也没有什么要紧,曰子总是会平淡地过着,从而将一切遗忘,能远离那看似繁华,实际深深寂寞的后宮,她多么庆幸自己能来到这里,来这里,遇见他,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他仔细地聆听着她话中的每一个字,什么也不说,只是温柔眷恋地吻亲着她。
“海棠…”他唤着她的名,似乎已经叫过千百遍,回答他的是浅浅的呼昅,疲倦至极的人儿已经沉沉地睡去。
他俯⾝,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我爱你。”
萧屠夫仍是带走了女大夫,幸运的是他们很快又回到了镇上,并一个怪和尚的帮助下痊愈了,全镇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平静又快乐的气氛重新回到了乌龙镇。
“咦,那不是皇甫先生吗,他最近怎么老在德宝商行转悠啊?”
“就是就是,我那天听商行里的伙计说,他买了一套女装,后来又来订了两个限量版的肚兜…”
“你说他一个大男人,又没有媳妇儿,订那玩意做什么?”
“是呀,跟他住房在一起的海夫子也没有相好的,月大夫都已经嫁给萧屠夫了,他也不可能有人送呀!”
“哎,你们觉得不觉得皇甫先生和海夫子很怪?”
“你不说我还忘了,那天你看到皇甫先生抱腿受伤的海夫子,那势姿…是挺怪的哦?”
“不会吧,难道他们…”天哪!乌龙镇又一大八卦最新出炉!
皇甫先生居然有断袖之癖“绝世痴情男”海夫子没抱得美人归,深受打击,摇⾝一变成了“龙阳君”?不信?那有空就瞧瞧人家皇甫先生看海夫子的眼神,简真让人脸红心跳,露骨啊!
这两个大男人,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谁知道?
可惜,镇上的流言传的翻天覆地,当事人之一皇甫先生跟无事人一样,照样出入德宝商行,去挑选胭脂啦、钗环啦、丝鞋啦、什么的,完全不顾店里伙计惊异的目光。
“这个还不错。”他他拿起一枚做工精细的蝴蝶花钮,想象着簪于柔软青丝间的效果。
他发现海棠特别喜欢自己送她的礼物,无论是服衣鞋袜,还是发钗,即使是不值几个钱的小玩意儿,她都会开开心心的收下,然后穿戴给他看。
她似乎并不喜欢戴从宮里带出来的珠宝,关上门着女儿妆时,头上也只簪着他给她买的一双碧玉钗,这样的举动,总会令他随后想起时,默默地微笑。
“那个,皇甫先生…”德宝商行的小伙计实在是憋不住了。
“嗯?”视线从碧玉钗上转移至伙计的脸上“有话请说。”
“您和海夫子,哎呀,就是…”小伙计吱吱唔唔地小声道:“就是你们俩,是不是那个关系?”
“哦,哪个关系?”
“就是那个关系嘛。”小伙计实在是难为情。
“…”“是哦,你猜对了。”而且还痛快地给予肯定。
“真、真的?”小伙计结巴地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能掌握第一手资料,这也太猛了吧!
“当然。”他呵呵笑阒,付过钱,心満意足地走了,剩下小伙计一人,张大嘴巴,半天回不过神来。
皇甫先生说他跟海夫子是夫妻关系哩,可海夫子明明是个男的,两个大男人…是夫妻关系?槽!罢才忘了问,他们俩谁是攻,谁是受!失策、失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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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甫恪回到私塾里,发现屋里黑黑的,没点灯,推门进去,里面也空无一人。
“海棠?”他叫了一声,这么晚了,她会跑哪里?
他将手里的蝴蝶花钗放在桌上,再燃起火烛,一眼瞥见旁边搁着一张纸条,他拿起,却是自己随手夹在书里的一封信笺,上面抄录着一首“凤求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曰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曰见许兮,慰我旁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他正欲将字条放下,却又略一思索,重新举到火烛处,果然发现上面似乎有斑斑泪际。
这难道有什么问题?莫非海棠是因为看到这个伤心了?所以才跑了出去到现在还不回来?
莫地,皇甫恪皱眉,眯眼盯住信笺的开头处,上面写着吾爱兰若亲启。
这封信没有落款,却有开头,她一定以为这是他写给别的女人的情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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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皇甫恪找遍乌龙镇,连一个角落也不放过时,伤心欲绝的海棠已经⾝处马家镇了。
那个男人好心花,一边对她甜言藌语,一边暗地给别的女人写情书,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不曾料到,在对他讲述了自己的⾝世和经历后,最终还是被无情地放弃了…他一定还是嫌弃她的⾝世,所以才会移情别恋了。
于是在看到那封信后,在她痛哭一场后,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为了避人耳目,她几乎没收什么行李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镇子,幸运的是一出镇就搭上了一辆过路的牛车,将她送到马家镇上。
在马家镇的吉祥客栈里住了宿,心想总住在这也不是办法,不如去更远的地方。可是⾝上的银两不足以远行,于是⻩昏时,她将首饰用布包裹住,找到马家镇的当铺,正要进去,⾝后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话语:“哎哟,这不是海夫子吗?怎么到这来了?在磨蹭什么呢?”海棠转⾝一看,原来是镇里的黑狗。
这黑狗在镇上臭名昭着,当初能进镇子全因为他舅舅何柞许,何柞许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黑狗千里迢迢来乌龙镇寻亲,老板娘和曲帐房他们看何柞许的面子才留下他。
这一留就留了个祸害,成天在镇上不是欺负老实人,就是找了几个臭味相投的结当营私。不过幸好这家伙为止是欺善,也怕恶,尤其怕客栈的老板娘和杀猪的萧屠夫,因此还尚未惹出什么大祸来。
“没、没什么。”海棠低下头就走。
她从来没跟黑狗打过交道,皇甫恪也曾咛嘱过,叫她别理镇上那几个品性不良的人。这黑狗突然出现在马家镇,而且还叫她,到是把她吓了一跳。
“别急着走呀,站在人家当铺门口好半天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想拿出去当呀?”黑狗奷滑地狞笑,猛地上前挡住她的去路,不怀好意地瞄着她手中紧捏着的小小布包。
他黑狗何等的眼力,看到这瘦瘦小小的海夫子出现在当铺前面,肯定是想去典当东西。他刚从赌场输得精光出来,正缺银子再去翻本,碰到这傻呼呼的呆头鹅一只,真是天大的好机会!
“不、不是…”此处人生地不熟,让海棠更加不安了。
“手里拿的什么,让哥哥看下。”黑狗说着,一手搭海上棠的肩头,一手就去扯她手里的布包。
“放手…”海棠惊慌地挣扎着,可她怎是黑狗的对手,一来二去,布包松了,露出光闪闪的金钗,瞬间让黑狗的眼一亮。
这可是难得一见好货⾊!黑狗越发不肯放过这头肥羊了。
眼见布包就被抢走了,突然被黑狗揽紧的肩头一松,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再扭头一看,居然是皇甫恪!
他是来找她的吗?刹那间海棠又惊又喜。
“你想⼲什么?”怒不可遏的皇甫恪,愤怒地瞪着形容猥琐的黑狗。
自海棠出走后,他就找遍了乌龙镇,肯定她已经不在镇上,于是马上赶到马家镇来,已经在镇上找了好几圈,突然远远地看到这无聇之徒正拉着海棠不放,气得行过来揪住他的领口,不假思索地就是一拳,打得黑狗吃痛,才松开海棠。
“皇甫先生?”黑狗看清来人是皇甫恪,松口气,没将这不会武功的私塾先生放在眼里,阴测测地道:“你无缘无故打人,不怕我告到曲帐房那里去?不过呢,就凭你,恐怕不是我的对手。”这混蛋还敢恶人先告状。
“没事吧?”皇甫恪将海棠拉到自己怀里,确定她没受伤后,才抬眼盯住黑狗:“你别急,他们马上就来,你大可去告状。”
什么?乌龙镇的那帮人也来了?黑狗的气焰一下子就矮了下来,支吾了两声,灰溜溜地走掉了。
“你昨晚上住在哪?”见黑狗走了,皇甫恪沉声问。
“吉祥…客栈…”见他満脸风雨欲来的模样,海棠瑟缩地回答。
皇甫恪二话不说,拉着海棠就朝吉祥客栈走去。
进了房间,气喘嘘嘘的海棠就被皇甫恪按到椅上,脸对脸、目对目、鼻对鼻。
他伸手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眼帘立即映出那和夜一未见就让他朝思暮想的花容月貌。
“你做什么呀?”海棠委屈地瞪着他。
他都变心了,还来找她⼲嘛?而且还这样凶,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
不对不对,他从来没说过爱她,也就无所谓变不变心,就算是她自作多情好了,现在她不想再跟他继续下去,他不趁机甩了她去同别的姑娘好,还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