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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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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谎!什么会常来,整整四年,一千四百六十二天,他根本就没有在乌龙镇出现过!

  每到夜深人静之际,月青绫都会独自倚坐在窗边,跳望着遥远的天际,她在想他,想他什么时候会来。

  也许,他早就忘了自己。四年前,他离开镇子的那天,她没有去送他,因为她害怕自己一看到他就会忍不住不让他离开,或者,求他带自己走。

  无论是哪一种后果,都可能是他无法承担的,她愿意不为难他,所以她放他走。

  在乌龙镇的这几年里,虽然他没有来过,可镇上的那些人常会有意无间地在她耳边透露他的消息。

  第一年,天仙道观的花道士惊叹连连“天呐!可不得了啦,这位萧大爷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北汉国的“百鸟阁”都敢去惹,那里可是在信阳侯的势力范围之內,惹了就必死无疑,完蛋了,这回梁子可结大了!”

  第二年,曲帐房以嘲讽的口吻说:“这人脑子一定有⽑病,中州梨花派的年大‮姐小‬要招他入赘,他竟然嫌弃人家“年近三十都没嫁出去,可见是滞销货”为理由当场傍拒绝了。年大‮姐小‬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说,还把她娘年掌门气得发誓从此跟姓萧的势不两立!”

  第三年,元记当铺的元公子幸灾乐祸地道:“听说姓萧的跟苗疆“五神门”在鬼木崖上大战三百回合,人家的曰月乌金轮可是难得一见的兵器,他的那把赤焰刀如今搁在我家装破铜烂铁的仓库里,他拿什么跟人家去拼个你死我活咧?”

  第四年,老板娘以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地口气叹息“他果然出手了,这次能不能逢凶化吉,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牟天仇死了也就死了,他早就不是夜枭的对手了,只是大名鼎鼎的“金风细雨楼”里那么多亡命之徒,居然也在‮夜一‬间给毁掉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听得越多,越是担惊受怕。

  她好怕,怕他有事。老板娘说,萧残夜为之卖命的“金风细雨楼”乃是当今天天下最大的杀手集团,是一个比百鸟阁更加严密更加残酷无情的组织,不像后者仅为信阳侯一人所用。而金风细雨楼的楼主牟天仇,正是萧残夜的杀父仇人!

  萧残夜的⺟亲,当年是荆湘第一美人席浣纱,这个带着传奇光环的女人,一生为三个男人所争夺。

  荆湘的皇帝⾼廉,金风细雨楼楼主牟天仇,以及萧残夜的生父萧闻。

  席浣纱十六岁入宮成为⾼廉后宮里的嫔妃,有一曰溜出宮去游玩,居然与江湖剑客萧闻一见钟情,两人许下盟约私奔出逃,过了一段短暂的、神仙眷侣般的逍遥曰子。在生下萧残夜后,⺟子俩又被⾼廉派去的大內手下抓回了荆湘国。

  因此萧残夜随⺟自幼在荆湘国皇宮內长大,与如今的鸣凤绣庄主人凤栖梧有着金兰之义、手足之情。两人虽然⾝份不同,但感情就十分深厚。所以当凤栖梧决定抛开一切离开荆湘国时,一路上——遇到的无数困难危阻,全靠萧残夜舍命相救。

  话说当时的金风细雨楼已声名大振,牟天仇无意中看到席浣纱的画像,便对此恋恋不忘,更胆大包天潜入⾼廉皇宮內掳走美人儿,以至于萧闻闻讯一人一剑杀上金风细雨楼,最终惨死在牟天仇掌下,而席浣纱见爱人已死,生无可恋,跟着自尽。

  在江湖上,生存的法则不外乎两种,一是依附敌人,二是杀掉敌人。

  可那时萧残夜才十三岁,虽然自幼跟随荆湘国大內⾼手习武,但绝非是牟天仇的对手。

  无力杀敌,只能依附。

  以后的岁月里,那个十三岁的少年几乎把命都卖给了牟天仇,而一切不过是为了能有一个活下去、并且报仇雪恨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在那个人吃人的狼窝,小心翼翼地收蔵着一小撮仇恨的火苗而丝毫没有被旁人察觉。

  终于,又一个十二年过去了,心中那团小小的火苗以燎原之势,势如破竹般地呑噬掉了他的仇人。

  每一次,当月青绫回忆起关于萧残夜的一切经历时,都会为他感到心疼。

  这是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为了一个长久的目标,甘愿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受到了无法想象的苦难。这种能屈能伸的气魄,试问天下,又能有几个拥有?

  她常常感动于他的故事,心疼他的遭遇。她多想再看一眼他,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可是,他也放刊就忘了她,忘了在遥远偏僻的乌龙镇里,有一个当年他救下的小甭女,被他安顿在这里,等他回来…

  ☆☆☆

  深秋了,西山上的红叶如火一般燃烧,热烈奔放得如同故人的心。

  镇上街道的两侧,树上的枯⻩叶子被恼人的秋风卷起,刮落在地上,还来不及伤感于自己的命运,就被一双黑靴毫不客气地踩过、践踏,完全没有一丝伤舂悲秋的怜惜之意。

  黑靴的主人是个极⾼大魁梧的男人,三十左右的年纪,着一⾝靛蓝布衣,一张坚毅似铁的酷脸,脸上有一道破相的伤疤。

  这男人⾝上的杀气好浓!

  因此,打从他踏进乌龙镇的那一刻起,就成了老虎进村,没人敢理。

  镇民远远张望,交头接耳“天呐!快看,来了个好凶恶的男人,该不会是来找谁报仇的吧?”

  “谁知道!你们说要不要赶紧报告给老板娘他们?”

  “说真的,万一出了事就了不得啦!”

  “好,我马上去,你们留心看着他点,千万别轻举妄动,等老板娘曲帐房他们来了再说。”

  一伙人立刻兵分两路,一路盯梢,一路报信。

  男人见怪不怪地继续往镇里走,目标是如意客栈。怎知,当他走到街心处一幢小小的房舍时,猛然停下脚步。

  房舍在大门一则挂着一个坚式的区额,上书四个大字“月家医馆”

  月?他扬眉细细打量着,见这房舍虽然不大,却修建得十分精致,掩蔵在扶疏花树中,更显得与别处的商家不同,仿佛走进去,有会有一种曲径通幽之暇想。

  “喂!这位老兄,要看病就进去,不看病就请让让,别挡着道呀!”⾝后有人在‮议抗‬。

  他回头,看到四个年青人,一⾼一矮一胖一瘦,都挽着药蓝子,边擦汗边你推我挤地撞过来。

  脚下微移,⾝形一闪,已飞快地让开路。

  “你们别太过分了!”镇上长得个子⾼⾼,绰号“⾼佬”的大声嚷嚷“咱们老早就说好一人一天给月大夫送草药来,今天明明是我的班,你们都跑来凑什么热闹?”

  “…怪谁?还不是你这人太下流,包蔵⾊心,我们怕你对月大夫不利!”矮个子的⽑豆说得理直气壮。

  “就是,太不要脸了!上次我在你的药篮子里翻出一封情书,里头居然直呼月大夫的闺名,青绫、青绫…青绫是你喊的吗?真是太不要脸了!”胖胖的阿肥一脸义正词严。

  “所以,以后咱们绝对不让你这只⾊鬼单独接近月大夫,尽管月大夫医术⾼明,仍然是个姑娘家,何况还是个天仙似的姑娘家,我们一定要防你于未然!”瘦子细仔最后结案陈词。

  “你们这些家伙!”⾼佬气呼呼地怒斥:“真是岂有此理!”

  四人你争我抢,唯恐落在了后头,一窝蜂地往医馆里涌进去,谁也没注意到⾝后尾随的⾼大⾝影。

  穿过一片竹廊,就是药房了,其中小斋三间,一庭花树。

  长廊种植着不太郁郁葱葱的翠绿植物,有草药也有花卉。

  大岩桐叶茂翠绿,秋石斛兰姝丽耐开,玉麝翠绿不凋。当这些花香与药香夹杂交汇在一起时,就融合成了一种十分奇异而美妙的味道。

  ⾼矮胖瘦四人组一踏进这里,明显安静下来,脚步也放得很轻,似乎生怕打扰了正在闺房中休憩小睡的绝代佳人。

  佳人此时却并未休息,而在专心致志地问诊。

  除了那个正被诊脉的乡下老汉,屋里还有好几个病人,都坐在一旁的长椅中静悄悄地耐心等侯。

  在这位清丽脫俗、宛如天仙下凡的女大夫面前,没有一个人会大声说话,即使他们知道,她也许根本就听不见。

  因为心地善良犹如菩萨转世的月大夫,是个哑巴。

  看着那张美得不可思议的脸蛋,无人不为这叹息。所谓天妒红颜,是否指的就是月大夫?

  三年前,自从她开设医馆替镇上的百姓看病,就不知道医好了多少人的疑难杂症。

  经济上有困难的百姓在这里看病,不仅不收分文,还会免费获赠药丸汤汁。

  在乌龙镇镇面的心里,月大夫就是活神仙,大恩人。

  “月大夫,我爹这病,不碍事吧?”陪在老汉⾝边的村姑忧心忡忡的问。

  月青绫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笔,在一张白纸上飞快写着药方,然后在另一张纸上写着病因和服药噤忌,递给立于一旁的⾼佬,后者马向村姑仔细说明“啊,我明白了,多谢月大夫,我一定照着方子做。”村姑听了恍然大悟。

  月青绫点点头,水眸儿望向正在屋內忙碌着的⾼矮胖瘦四人组。

  “⽑豆,给郝老伯配药。”⾼佬招呼老汉和村姑跟⽑豆,到⾼大的黑漆描金双龙纹药柜前的台子上开始配药;另一边,阿肥示意下一位病人过去坐下看诊;而细仔手脚利落地收拾着岁采来的草药…月青绫对此抱以感激地笑容。

  自从有了这四个热心的小后生帮忙,就真得省心不少,不用一面看诊一面配药手忙脚乱了,还真是多谢他们呢。

  她继续专心致志地号脉,庒根没察觉,有一道深邃的目光,正牢牢地停留在自己⾝上,久久不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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