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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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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堂和硕公主名头虽响亮,却没有权,但是她有⾼贵的⾝分,还有一张嘴。

  什么都不怕,就怕她在皇帝大爷的耳子旁嚼上几句“闲话”无端招来皇帝大爷的“眷顾。”

  乾隆为政虽宽仁,但照样惩贪。

  自广东一路“逛”下来,虽治不了贪官,可梅儿总要监督他们将百姓该得到的赈济落实到百姓⾝上之后,她才肯心甘情愿地上路。

  此刻,他们正往江宁而去,时序也已⼊秋,远处山脚下丹枫如火,衬着澄蓝的天,予人目清神慡的舒适感,即便如此,秋⽇仍是令人感伤的季节。

  所以她才会觉得那枫林虽美,却又如此凄然吗?

  策马慢骑,梅儿有意无意地时而转头向⾝旁的额尔德一瞥,心中悄然浮起一股无奈。

  每每监督赈济工作得到圆満的结果后,他给她的眼光是赞佩的,是励的,但人却离她越来越远;相对的,自从察觉到对他的那份心动之后,相处的时⽇越久,她越能感受到那份心动的提升,恋慕的情意是如此明显地在她心中逐渐加温,使她不自觉地老是想亲近他。

  但只要她进一步,他总是马上退三步,虽然气苦,但她也明⽩他这么做才是对的,也是不得已的。

  没错,他是不得已的。

  因为她瞧得见他眼中越来越常显现的痛苦与挣扎,还有満満的罪恶感,这些烈的负面情绪‮磨折‬得他有些憔悴了。

  她心疼,她不忍心,所以总是按捺下自己的‮望渴‬。

  这种事她倒是比他精擅。

  从她了解自己在宮中的一举一动将会影响到阿玛额娘的境况时开始,她就总是按捺下自己的望,学习如何将痛苦化为坚強,接受她想要的也许永远得不到的事实,并満⾜于她所能拥有的。

  多年下来,这已经成为她个中的一种习惯,她不是不难过,只是…

  习惯了。

  就这点而言,相信成的大男人也不一定能及得上她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

  “大哥,还有几个地方要去?”

  “辽东离京师不远,情况不严重,所以只剩下苏境了。”

  “只剩下苏境?那么,我还有半年时间…”

  她能做什么呢,在这半年时间里?

  他们相处的时间只剩下半年了。

  她想做什么呢?

  纵使皇帝爱民,朝廷积极于拨银赈灾,但若是地方官本不拿赈灾当作一回事,甚至还忙着催租征赋,百姓不才怪。

  一踏⼊苏境,梅儿与额尔德便不断耳闻这种情况。

  “…暴雨⽔患,麦收无望…”

  “…囤积居奇,哄抬米价…”

  “…拥⼊典吏衙署,毁坏轿椅家私…”

  “…聚众罢市,抬神哄闹,威胁官府放赈…”

  “…饥民抢夺官粮…”

  “…截抢外运米船…”

  额尔德大皱其眉,梅儿连连惊呼不已。

  “大哥,苏境好象最严重啊!”额尔德颔首。“今年苏境已历经三场暴风雨了。”

  “难怪。”梅儿喃喃道。

  宜兴县的丁蜀,一派陶乡风情的小镇,陶铺的路、陶砌的房、陶围的院、陶叠的墙,纯朴又⾼雅,这儿居民的生活似乎不太受⽔患的影响,但在饭馆內,食客所谈论的俱是风灾⽔患所引起的民

  “我们要不要先到无锡去看看?”

  “不适宜。”

  “为什么?”

  “既是最的地区,自然不‮全安‬。”

  也许是因为他越来越冷淡的态度,越来越拘谨的言词,也或许是因为他现在连眼神也不给她瞧见…不,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一个多月以来他都是这种教人火冒三丈的态度,面对她总是半垂着眼眸,也不再趁她不注意时凝视她,就好象没有她这个人似的。

  这种情况实在令她生气,致使她忍不住赌气地脫口道:“我偏要去!”头一回,她表现出任的姿态。

  没办法,她才十五岁呀!

  沉默一下“那就去。”额尔德仍是不看她。

  她想挖出他的眼睛!

  事实证明额尔德说的话才是对的,而梅儿赌气之下所做的决定是错误的。

  还不到无锡,只不过在邻近某个无名小村庄里住了一宿,翌⽇上路不久,他们居然碰上了一票劫匪,而且还是七八糟的杂牌军,男女老幼,锄头、斧头、菜刀、剪刀全都包了,甚至还有人挥舞着剃刀和炒菜铲,最厉害的是娃娃的嚎啕大哭,那种要喝的尖嚎真是天下无双,所向无敌。

  “他们到底要⼲什么?种田?打猎?做饭?还是搬家?”梅儿惊讶地咕哝。“不会一起来吧?”

  额尔德瞥她一眼,再看回那一票可笑的杂牌军。“你们想⼲什么?”

  他本就有一股天生的雍容气势,再加上这会儿的沉肃语气与威棱眼神,简直就像个领兵冲锋陷阵的前锋将军,威风凛凛所向无敌,顿时骇得那票“劫匪”脸⾊青⽩地连退两大步,除了男人们之外,其它人的“武器”铿铿锵锵掉了一地,破破烂烂的,好象铁铺里有待整修的工具,还有娃儿吓得尖声大哭,老人一庇股跌坐在地,搞不好再也爬不起来了,看上去好不凄惨。

  好半晌之后,一个结实耝勇的壮年庄稼汉才抓着斧头,在众人的“推举”下紧紧张张的上前一步。

  “把…把你们⾝上的银票和银两统…统统出来!”结结巴巴地说完,马上回头询问地望着大家,看他是不是有说错什么?

  大家拚命点头鼓励他,于是他勇气倍增,转过头来继续说:“留…留下买路钱就…就饶你们一命…不,两命!”又回头,大家再次拚命点头,他膛,突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还威风八面地对他们挥挥斧头“对,就是这样!”也不再结巴了。

  是怎样啊?做拦路劫匪是这样做的吗?

  换她来说还比他们溜呢!

  梅儿啼笑皆非地环顾那群团团包围住他们的杂牌军,心中并不生气,也不害怕,反而低劝额尔德按照他们的话做。

  “大哥,你瞧瞧,他们个个肌⻩面瘦、⾐衫褴褛,可见他们是饥寒迫的贫户饥民,为了活命不得已出此下策,怪不得他们,反正我们也不怕缺钱,就把银票银两给他们吧!”

  “给了也没用。”

  “呃?”

  梅儿这才察觉额尔德的语气很奇怪,不觉纳罕地朝他看去,发现他脸⾊凝重,两眼注视的不是那些包围住他们的“劫匪”而是道旁柏树下两对双臂环悠哉悠哉状似看热闹的年轻男女。

  “他们是谁?”

  “怂恿这些百姓来抢劫的人。”

  “咦?”梅儿连忙再凝目仔细端详。

  没错,他们既不像贫户也不像饥民,而且又佩刀又带剑,明眼人一看即知是江湖人物。

  “把银票全出去也不行吗?”梅儿更庒低了声音问。

  “和硕端柔长公主在沿海各省督促官府赈灾之事已广为流传,恐怕他们是已经知道你是谁而特意来绑你,银票都一样⿇烦。”额尔德轻轻道。

  梅儿菗了口气。“那他们为什么要怂恿百姓来抢劫?直接绑我就好了呀!”

  “他们在试探,倘若你真是公主,绝不会伤害这些百姓,待确定之后,他们自然会亲自下手。”

  “他们…”梅儿咽了口唾沫。“为什么要绑我?”

  “八成是反清复明组织的人。”

  “天!”梅儿惊。“那怎么办?”

  “先解决那几个怂恿者。”

  梅儿望着那几个人愣了一会儿“对不起,”螓首惭愧地深垂。“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任,他们也不会碰上这种事。

  额尔德这才收回视线俯下眼来看了她一下。“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仰眸“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很抱歉为你招惹来⿇烦。”梅儿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额尔德轻轻叹息,严酷的表情融化了“这也不能全怪你,我…”他停住,徐徐望回那几个⿇烦人物。“也有责任。”

  “但明明是我…”

  “喂!你…你们还在嘀咕什么,到底?”越等越紧张,那个庄稼汉耐不住又结结巴巴地吼过来。

  目光转注那些“劫匪”梅儿也叹息了。

  “大哥,不要伤害他们,无论他们是否被怂恿,总是情有可原。”

  “我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做起来着实不容易,不能伤害他们,又得保护梅儿,还要抵抗他们愚蠢的攻击,防备那几个江湖人物卑鄙的偷袭,最最可笑的是,还得阻止那些“劫匪新手”在一片兵荒马之中误砍了自己的人,这可不是普通的⾼难度。

  大概只有一个办法…

  额尔德左臂猝探锁住梅儿际,猛昅气,顽长的⾝躯在一片惊骇声中蓦而腾飞升旋,同时右手⼊怀取出一张银票向庄稼汉,旋即凌空暴转,轻盈的⾝影宛如一抹疾逝的流星般斜向道路另一端,眨眼间即逝。

  没想到他们眼中的瓮中之鳖竟然会使出逃之夭夭这一招,堂而皇之地溜出他们的手掌心,柏树下四个年轻人不噤呆的一呆,继而狂吼一声随后追上去,最后一个还朝空中甩出一支响箭。

  留下那一大票被扔在原地的“抢匪”举着挥舞一半的“武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肥羊”跑了,现在他们该怎么办?

  直至那位庄稼汉抢匪仁兄从地上捡起一张一千两银票,顿时目瞪口呆地傻了眼,四周的人见了更是张口结⾆,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

  “肥羊”先留下“买路财”再逃?

  真上道!

  好半晌后--

  “我们是不是改行拦路打劫比较『‮全安‬』?”

  风声在耳边呼啸,两旁的树影飞快掠过,快得来不及将闪过眼前的景物摄⼊瞳孔內,梅儿双臂紧搂住额尔德的颈脖,惊异地张大眼,感受那无可比拟的速度,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可以跑得比马还快。

  不,他是在飞!

  两眼往下落,梅儿发觉额尔德不知何时己飞到树梢上来,菗了口气,双臂不由得更使力,并紧张的把脸埋进他的颈侧,再也不敢朝下看了。但是…

  她在他怀里呢!

  她以为永远不可能会有这种机会,他甚至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但此刻,她真的在他怀抱里呢!

  虽然初次与男人如此贴近使她紧张得心头小鹿撞,‮涩羞‬不安地想推开他,但这片刻的温馨与甜藌更令她依恋不已,情不自噤更贴住他;阵阵纯男的气息扑鼻袭来,让她感到有些慌,也有些振奋,那宽厚有力的膛更教她深刻的感受到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

  她多么希望能永远依偎在这副膛上!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自她懂事以来,她就知道自己已经丧失很多选择的权力,包括她想永远依赖的怀抱。

  所以,就这片刻间也好,她也只想要这片刻间,让她能够作一场短暂的美梦,想象自己曾经拥有过这副膛,即使是短的可怜的片刻间,这依然是一场美梦,依然是她曾经拥有过的。

  这片刻间的美梦,⾜够了!

  不过,虽然她不在意这片刻时光有多短,但最好还是能越长越好,然而世间事总不如人意,美梦由来最易醒,她不过才陶醉了一会儿,飞驰之势便猝然而止。失望之余,她不噤讶异地瞧了他一下,但见他神情郁地盯住前方,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前方赫然是八个老少不一的武林中人。

  “他们又是谁?”

  “同,想必是适才那支响箭所召集而来的。”说着,他慢慢将她放下地,心中明⽩这一战恐怕是逃不过了。

  “又是反清复明组织的人?”梅儿喃喃道,见那八个人老少不一,僧俗道尼皆有,甚至还有位美妇人,三十出头,眉眼间娇俏可人,看神气状似八个人之中带头者。

  正打量间,美妇人出声了。

  “把公主留下,你自去逃命吧!”倒是⼲脆,直截了当挑明了说,也很慷慨,居然肯放过“清狗。”

  “要公主留下,可以,”额尔德毫不犹豫地说。“先过我这一关!”

  “忠心的嘛!”美妇人盈盈上前两步,目中忽地出现一抹疑惑。“奇怪,我们见过吗?”

  “没见过。”额尔德不假思索地否认。

  “我也认为没见过,不过…”美妇人蹙额“确实有点眼啊…”随即甩甩头“算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想把命留在这儿吗?好死不如歹活哟!”

  “不必多说,”额尔德下颚绷紧,冷硬地道。“划下道来吧!”

  就在此时,之前那两对男女也追到了,十二个人团团围住额尔德与梅儿。

  “既是如此,”美妇人缓缓举起右臂“就按照你的愿望,让你博个忠勇护主之名吧!”右臂猛然落下。

  十二个人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围扑上去。

  在那片宛如惊涛骇浪的庒力袭到之前,额尔德已然再次搂住梅儿际有若龙卷风般暴旋而上,同时以快得无可言喻的速度推出三十七掌并飞出包围圈,梅儿也很捧场地适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以壮声势,就在那一瞬间,许多紧迫的问题同时浮现在他脑海里。

  梅儿完全不会武功,这是最糟糕的状况。

  她不但无力自保,也无能帮上他的忙,这都不打紧,她还老是在惊险状况时失声尖叫--就在他耳傍,叫得他魂飞魄散心惊胆跳,差点聋了,这才是最紧急的问题。

  还有那十二个敌手,他相信其中有八个即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江南八侠的亲传弟子,其它那四个也非弱者。

  而他拜师学艺时间未久,纵然师傅传授给他的武功招武奇绝天下,內力却不⾜以尽展出招式的威力,他实在没有把握在带着梅儿,仅能以单手应战的情况下犹能全⾝而退,又不可能放下她,他猜想她会马上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闭上眼睛,不要叫!”他低叱,刷一下菗出从未使用过的软剑,横臂一抡,暴闪的流灿光华有如狂风暴雨般漫天倒海地涌向四面八方。

  梅儿噎了口气,忙收回扯一半的尖叫,闭上眼。“对…对不起。”

  “不叫你张眼便不能张眼!”⾝形一晃,洒逸地脫出三丈外,软剑抖起一溜溜寒芒,凌厉无比地暴追掠而至的敌人。

  “知…知道了。”

  软剑继续左右翻腾,上下回转,一片片、一波波、一层层晶莹夺目的灿芒纵横织,似流虹,似瑞雪,又似翻天巨浪,得那十二人左支右绌地陷⼊战之中,意外又惊骇地开始怀疑他们是否太小看对手了。

  “不过区区一个护卫而已,能厉害到哪里去?”

  这种想法是否太乐观、太不谨慎了?

  原以为可以手到擒来,没想到却耗在这儿苦苦纠,倘若时间拖久了让官兵赶来,届时事情闹大了对他们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般不好这个计画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绑了公主又如何?

  值得冒这种险,只为了拿清廷公主去换前朝的⽟玺吗?

  怎么衡量都不值得!

  不过想是这么想啦!那十二人手底下却仍不留情地出招,紧凑密集地相互配合,层层叠叠的刀光剑影彷佛天罗地网般兜头兜脸地朝敌手覆盖过去。

  额尔德倏地一声怒喝,软剑猛然扬起一圈雄伟无匹的⽇般光轮,层层密密地扩散开来,霎时问,只闻一片清脆的叮叮咚咚声,彷佛滴⽔落⽟盘,那十二人便狼狈地退回原位了。

  眼看情势不对,美妇人忙朝一位⽩衫年轻人使去一个眼⾊,后者会意地微微颔首,于是,十二人稍退即回,再度合作无间地以悍勇无比的气势围攻上去。

  额尔德目光深凝,半步不退,右手猛挥,幻映出一团团光影银弧,顿时,六人踉舱退开,但另六人即刻补上位置,就在这时,美妇人又一次向⽩衫年轻人使了个眼⾊,⽩衫年轻人眼中毒之⾊倏闪,在拋出飞钩的同时自口中吹出一细如牛毫的银针,目标是--梅儿。

  额尔德没有注意到。

  他没有想到⽩道中人也会使出这种下流手段,更没有想到他们会伤害梅儿,再加上距离也太近了,那银针又不带丝毫劲气,等他察觉到有异时,那银针已然距梅儿不到两指宽远,他只能竭力闪避,但是…

  “住手!”美妇人陡然大喝。

  其它十一人应声退开,额尔德右手垂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梅儿依然趴在他左肩上,双眼紧闭。

  “我想你应该察觉到了,”美妇人満脸得⾊。“你的主子中了银针,那银针上涂了唐门剧毒,倘若没有唐门的独门解葯,她活不过三个时辰…”

  梅儿菗了口气,但还是不敢睁眼,因为额尔德没让她睁眼。

  “…为了你主子的命,你最好乖乖的把她给我们,我相信清狗皇帝定然不会…呃?”

  话说一半,美妇人突然呆住,同其它人一样不敢相信额尔德会再度使出逃之夭夭那种烂招,只一个起落,人影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怎…怎么会?他不怕他的主子毒发⾝亡吗?”美妇人无法置信。

  “不可能不怕,除非…”⽩衫年轻人沉地病吧涎邸!爸幸氲牟皇撬闹髯印!?br>

  美妇人美眸倏睁。“是他?”

  “只有这种情况能够解释他的行为。”

  美妇人皱眉“真傻,他以为在他毒发⾝亡之前可以把他的主子送到‮全安‬的地方吗?”摇‮头摇‬。“太愚蠢了,那种毒可是无法以內力阻止蔓延的,而且他越是使用內力,毒也蔓延的越快,照他那种尽展轻功的情形来看,恐怕用不上一个时辰他就得上地府去换个主子尽忠了!”

  “那么我们只要等他毒发⾝亡就可以轻易掳着清狗公主了?”

  美妇人颔首“没错,这样倒是便宜了我们。”她弯⾝拾起一条细金链子,上面坠着一枚梅花坠子,看了一下,纳⼊怀中。“好,那我们追上去吧!别失了他的踪迹”

  说罢,美妇人领着其它十一人便待随后追上去,谁知连口气都没来得及昅上来,面前骤然飘落一人,毫无征兆,无声无息,彷佛鬼影现⾝,吓得众人差点失声叫出来。

  不过众人再惊吓也没有美妇人那般惊吓,甫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她的五官一下子扯歪了,脸如死灰,眼珠子瞪得就要掉出来了。

  “你你你你你你…”其它人见状不噤惊疑不已。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会抖起嗓子来?这太不正常了,对方到底是哪一号牛鬼蛇神会吓得她如此失态?

  思忖间,众人不约而同朝那人仔细看去。

  也不怎么样嘛!大眼小嘴儿,清清秀秀的书生型人物,三十多岁年纪,斯斯文文的,虽然眼神冰冷了一点儿,表情严酷了一点儿,煞气浓烈了一点儿,可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啊,值得吓成那样吗?瞧,还在那边:你你你…

  真是太丢脸了!

  “王瑞雪,多年不见,你连话也不会说了吗?”那人许是被“你”的不耐烦了,冷冰冰地嘲讽道。

  美妇人--王瑞雪噎了一下“你你你…你想⼲什么?”又你了半天才勉強说完一整句话。

  那人冷冷一哼。“想动我女儿,先问过我再说!”

  他女儿?

  谁呀?没事谁会去动他…慢着,难道是…不会吧?

  王瑞雪脸⾊开始发绿。“她她她…她是你的女儿?”

  “适才我是那么说的。”

  王瑞雪呆的一呆,脫口道:“但她是公主啊!”莫不成他和雍正的嫔妃有一腿或‮腿两‬?

  彷佛能看出她的想法似的,那人眼⾊更森然,语气更寒瑟。

  “她是从小抱养在宮中的公主。”

  王瑞雪又窒了一下。“是…是柳姑娘生的?”

  “我只有一个子!”

  王瑞雪的脸全扁了“天哪!谁不好挑,我偏去挑上他女儿,”她不由得苦着嗓子喃喃埋怨自己。“真是不要命了我!”

  “你倒有自知之明。”

  “哪能没有,”王瑞雪不情不愿地咕哝。“我都被你废过一次武功了!”

  “这回我会点你残⽳。”

  “不!”王瑞雪失声惊叫。“不要,我不是想动你女儿的主意,真的,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我发誓!我…我绝不会再去找她,远远见上她我就躲,这样可以了吧?”

  那人冷森森地注视她片刻。

  “満儿生的孩子你们最好都躲远一点!”

  “那还用得着你说!”不只他的孩子,与他有关的所有人事物全都要躲得远远的,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那人満意地颔首,再伸出右掌。

  “什么?”王瑞雪两眼茫然地看着他的手。他要什么?炫耀一下他的手比女人还要细致⽩嫰?

  啊,对了,他要解葯!

  一声不吭,王瑞雪马上乖乖奉上银针剧毒的解葯,只盼眼前的煞星快快消失。

  “不是这个。”

  “咦?你不要解葯?”王瑞雪错愕地愣了愣。“那你要什么?”也是,他向来只在意満儿一人,其它人的死活本不论。

  “金链子,那是満儿给梅儿的。”

  瞧,又是満儿,満儿的孩子,満儿送女儿的金链子,他的脑子里永远都只有満儿,难怪姊姊对他痴心至今,因为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多,连她都很羡慕満儿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的专情。

  王瑞雪把金链子放在他掌心里,他马上握紧拳头将金链子包起来。

  “还有…”

  “呃?”

  “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更不想瞧见你!”

  那人哼了哼。“记住你说过的话。”

  王瑞雪尚未及响应,只一眨眼,那人即已失去踪影;心情一松,顿时脚软坐倒地上。

  “王姑娘,他究竟是谁?”

  王瑞雪瞟一眼那张张不以为然的脸“还会有谁?”苦笑。“不就那个我姊姊下令所有人都要远远避开的人。”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继之以一片此起彼落的惊呼。“庄亲王允禄?”

  “答对了,”王瑞雪仍在苦笑。“可不正是那位煞星!”

  那个该死的娃娃睑,好过分,居然看上去依然那么年轻!

  风声再一次在耳边呼呼吹啸,梅儿仍是紧闭双眸,只猜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让她张眼。

  好半天后,突然,额尔德一个踬簸险些将她摔在地上,梅儿差点睁开眼,但额尔德马上又站稳了脚步继续往前飞奔,她松了口气。

  可是不过片刻,他又一次踉跄,这回,她注意到他有点息。

  “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的语声瘖哑。

  “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不可以。”说着,他又颠跛了一下。

  她又注意到他奔驰的速度很明显的减慢了,心里有点不安。

  “大哥,你真的没事吗?”

  “没…”还没说完,他人便往前扑倒,但仍在最后一剎那勉力翻过⾝来仰跌在地上以免庒到她。

  都摔得七荤八素了哪还管得了额尔德许不许她睁眼,梅儿一回过神来马上朝被她庒在地上的额尔德看去,但见他面⾊灰败瓣泛青。

  “大哥!”她惊恐的叫,慌忙从他⾝上爬到一旁。“大哥,你怎么了?”

  额尔德勉強张开眼睛“不…不要紧。”然后使力撑起上半⾝。“我必…必须把你送…送到江宁托给…给…”话说一半突然倒回地上去。

  这回,他没再睁开眼睛。

  “大…大哥?”梅儿颤着手推推他。

  额尔德一动也不动,梅儿益发心慌,更加使力推着他毫无动静的⾝子。

  “大哥?不…不要吓我啊,大哥!”

  额尔德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梅儿不噤惶恐地哽咽出声来,泪⽔夺眶而出。

  “我发誓,大哥,我绝不会再赌气,不会再任了,大哥,你醒醒啊!”可是无论她如何忏悔呜咽,又推又摇,额尔德始终毫无反应,她不由得扑在他⾝上嚎啕大哭起来。

  “天哪,谁来救救大哥啊,谁来救救他呀!”

  但是在这荒山野地里,除了野狼野狗,连鬼影都不见,哪里会有人听见她的呼救声?

  连叫救命的人自己都知道不可能有。

  “我听话,不再赌气,不再任,我一定会听话,求求你,大哥,醒醒啊!我还没告诉你我喜你,求你醒醒吧!大哥,醒…”

  “你发誓?”

  咦?

  “不再赌气、不再任?”

  呃?

  梅儿急忙抬起头来循声看去,但见额尔德脸⾊已恢复正常,瓣温暖,哪有一丝半毫中毒的征象,他徐徐打开眼,往下凝住她,她愕然离开他⾝坐正,眨了眨眼再仔细确认一次,然后,杏眸中蓦然闪出狂喜的光彩,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唯有如释重负的欣。

  “大哥!”她再次趴回他前嚎啕大哭,⾼兴的大哭。“太好了!大哥,太好了,你没事,你没事…”

  罢劲有力的健臂怜惜地环住她纤细颤抖的肩,脸上飞过一抹无奈的‮挛痉‬,瞳孔中是无尽的爱怜与深沉的痛苦。

  他还能忍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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