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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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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山渺渺,朵云选键,一片浑沌不清的苍绿树林从山的这一头延伸到与天相连的边际。

  太阳未出时分,湿凉的冷空气经过‮夜一‬的冰冻,形成岚烟,梦幻笼罩这片深山线岂恳。

  应该没有人迹的云雾中,一名妙龄女子背着竹篮,伫立的窈窕⾝影动也不动,深幽的眼瞳闪着一丝光彩,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处境,专注在等待上。

  当曙光乍现,树上的小花瞬间绽放凋谢,一小颗黑⾊果实在最后的花掉落的那刻冒出,乔莹⾝影微动,一眨眼的工夫,绝恋果已经躺卧在她温暖的手中。

  她露出心満意足的笑脸,把绝恋果放进腰间口袋,往居住了十几年的家走去。

  捧着刚摘的新鲜蔬果,没有迟疑的来到厨房,快速的洗洗切切,很快就做出几道香味扑鼻的小菜。

  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她来到一扇木门前,敲了敲门,意料之中的没有听到回应。

  仿佛习惯成自然,她不等里头主人的允许便推门进去。

  一个赤luo上⾝的大男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仔细一瞧还可以发现男子的睡相带着一股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气势,狂放的宣告这个房间是他的地盘,闲人勿近。

  乔莹脸上漾起虔诚的温柔,伺候他两年,见过他凶恶的模样,他睡死的慵懒不可能使她退缩,只是她毕竟还是未出嫁的闺女,一大早看见男子精壮的胸膛。还是免不了娇羞脸红。

  她逼自己挪开视线,不要像个⾊女紧盯着男子的**,却无法完全摒除少女怀舂对她的影响,微颤的小手放下早点,往那个男人走去,半蹲下⾝,拉起他的耳朵,深昅好几口气,才有办法吐出声音。

  “师父,起床了。”她用尽全力叫道。

  男子眨眨浓密的睫⽑,微微掀开眼脸,不悦的睨了乔莹一眼,又重重的垂下去。

  “真是,又不理人。”

  乔莹心头酸涩,这段曰子不管她如何逗他,他都爱理不理。

  算了,孟岁州要不要起床,她管不着,她自顾自的坐下来享用自己的心血,边吃边向孟岁州报告最近得到的消息。

  “师父,小师妹飞鸽传书来说,她在下个月二十要嫁给杨席花。”

  孟岁州在一瞬间清醒,⾝形一晃,差点滚下床来,跌个狗吃屎。

  乔莹瞄他一眼,确定他安然无恙,继续陈述她得到的传信內容,不准自己幻想他那结实的胸膛摸起来是什么滋味。

  “小师妹说你一定得出席她的婚礼,不然她就不成亲。”

  他倒是自由自在,不管在她面前luo着⾝,不在乎他们除了是师徒关系外,还可以是不相⼲的男女。

  乔莹暗暗一叹,她是不是变坏了?怎么一早竟想着那羞人的念头,一点都不在乎他是她的师父?

  “不去。”他暂时还不想重入江湖。

  孟岁州翻⾝下床,一边抓下挂在床边的上衣利落穿上,在水盆前将自己梳洗一番,一点都没有发现他的luo⾝对乔莹的影响。

  “不去?”她的话变得尖酸刻薄“为人师表,你可以说这种话吗?况且,这桩婚事还是你一手促成,不去,你不怕你美好的名声会有缺陷?”

  孟岁州故意忽略乔莹话中的讽刺,说道:“长兄如父,叫风创代替我出席。”他懒得理会死不了人的芝⿇小事。

  乔莹冷静的点头“我会转告小师妹你的决定,不过你不去,不表示我不会去。我会去参加小师妹的婚礼,你一个人在家,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管你了。”

  “乔莹,妳改变主意,赞成小花钤嫁给杨席花了?”

  这不像乔莹,之前她可是強烈反对这桩婚事,甚至还鼓励小花铃为了逃离这桩婚事离家出走。

  “这不是顺了你的意?!当初逼着要小师妹嫁给他的不就是你,还害得不想成亲的小师辣哭得昏天暗地,最后不得不离开绿山岩,免得被你卖了。”

  “我没有逼她嫁给杨席花!”

  他不过是要小花铃遵从她父⺟为她订下的婚约,其他什么事都没做,谁知道小花铃会离家出走,还害得乔莹从此不给他好脸⾊看。

  “师父,我知道你疼小师妹,可是把她当作祭品换取心安理得,可不是一个为人师表该做的事,而且最后还不去参加婚礼,确定被你推入火坑的人过得幸不幸福,就更令人不齿了。”

  “妳这讥嘲的口气是在跟为师说话吗?”

  乔莹皮笑⾁不笑“我还会跟谁说话?!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在,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在跟鬼说?我可没这本事。”

  “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大没小?”

  “在小花铃被你逼得离家那天开始。”

  乔莹说得咬牙切齿,一想起她这几年是如何辛苦的照顾大家,而这个人却可以轻易用一句话摧毁的那天开始,她就想狠狠的咬他一口,好出出心中的怨气,只不过碍于他是她的师父,辈分比她大,她只能想,不能做。

  孟岁州很想在乔莹面前端出⾝为师父⾼⾼在上的架子,可是他被乔莹的一字一句打得溃不成军,不得不改口说道:“好好好,我去参加小花铃的婚礼总行了吧,这下子妳该不会再怨我。”

  哪有这么简单!

  横瞪他一眼,乔莹站起来,拿起平常放在角落给孟岁州丢脏‮服衣‬的桶子,往外走去。

  外面的天⾊大亮,清晨的云雾在艳阳下消散无踪,绿叶上的露珠反射出璀璨光芒。

  来到井边,她下意识的拉起一桶桶的水,动手清洗孟岁州和自己的‮服衣‬。

  孟岁州总共收了四个徒弟,一男三女,大师兄风创,大师姊欧静燕,她乔莹,小师妹秦花铃。

  说来可笑,孟岁州年纪轻轻就有四个徒弟要养,他要开枝散叶,扩大自己的宗门武派,也要秤秤自己有没有养家活口的能力,她这个师父武功一等一,性子慡朗大方,其他没别的大本事,要养活他们这四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他根本是手忙脚乱。

  最后,在受不了他们妨碍他出去追求刺激、危险的情况下,狠心的抛下他们,自己闯荡江湖去了,以后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确定他们这四个在绿山岩相依为命的师兄妹还有没有活在世间。

  大师兄风创因为⾝负血海深仇,一心一意只想苦练孟岁州真传,早曰学成下山,什么事也不管,更别提会照顾他们这三个师妹。

  大师姊欧静燕虽然不爱笑,不爱说话,但也不是冷漠的人,只是要她管理家事,她会把他们唯一安⾝立命的家给烧了。

  至于小师妹秦花铃,就更别指望她,一个要娘的小孩儿能做些什么?!所以照顾他们的重担全扛在她⾝上。

  她除了要设法喂饱小师妹外,偶尔还要注意大师兄苦郁的心情,不要让他走火入魔,更要留心大师姊不要傻傻的把自己给卖了。

  她细小的肩膀要扛起这群人的生活起居,没有一个女子该有的梦想,活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这到底是谁的错?!

  突然,一阵撕裂声惊回她的心思。

  低头一看,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把气出在孟岁州的‮服衣‬上。

  霍地,她抬头看向捧着碗盘站在她前面的师父。

  乔莹冷冷的觑着他,孟岁州轻咳一声,蹲下⾝子,预备动手清洗碗盘,只是他三徒弟的眼神好冷,冷得教他双手僵住。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惧怕他这个徒弟?

  伯她生气,怕她不给他好脸⾊看,怕…

  他到底在怕什么?!

  他根本不用怕,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又是她的师父,怎么说都不应该任她摆脸⾊,把他踩在脚下‮躏蹂‬。

  乔莹森冷的开口“把碗盘放下,你把碗盘弄破,还是我要收拾善后。”

  孟岁州瞇眼,⾝为人师,他不能每次都让自己的徒弟牵着鼻子走,没有一点为师的尊严,这不像他的为人。

  他不能在外一条龙,在家变成一条虫。

  她不让他洗,他偏偏要洗给她看。

  孟岁州动手清洗碗盘,却不敢看向一脸不以为然的乔莹,心底开始反省自己不对之处。

  他承认这段曰子他太依赖她,什么事都赖给她做,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说不出的疲累让他动都不想动,从今以后,他不会再事事⿇烦她。

  乔莹盯着他的动作,暗忖,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师父懂得体贴她的辛苦,还动手帮她做家事?天要塌了,或者他打算累死她?

  最后一种倒是有可能,因为他这两年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什么事都是她在烦恼,她在打理,到最后她都认为她是一个人在绿山岩过曰子。

  她娇美的嗓音冻成冰“不准打破,一旦你打破,我发誓我绝不会再帮你处理。”

  孟岁州双手一停,不敢置信的抬起眼,觑着乔莹,她白嫰的颊边飘荡着几缕黑发,好一个出水芙蓉的俏佳人,但再认真一瞧,她的表情傲视无理,甜美的嫣红小嘴会吐出毒液,整个人显得好熟悉又好陌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浓眉一沉,大手伸入水里往上一掏,晶透冰凉淋湿乔莹的小脸。

  她惊讶的跳起,孟岁州贼笑的将手边的水盆往她脚底送。

  叭一声,她的双脚已经全浸在水盆里,湿了下半⾝,她直喘着气,瞪着他。

  他敛起偷笑,关心的问道:“乔莹,妳怎么这么不小心,连鞋子都踩进水盆里,把要洗的‮服衣‬又弄得更脏,辛苦的还是洗‮服衣‬的妳啊。”

  听他故意消遣她,她的脸⾊乍青还红“是你陷害我,不是我不小心!没想到你竟然下得了手,用水盆找我⿇烦?”她的辛苦换得的是这种对待?

  “哼,谁教妳一大早在我面前摆张臭脸。我可不想见到一个脸没洗⼲净的姑娘家在我眼前晃,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好心情?这两年你哪一天有好心情了?!”

  “当然有,是妳不知道而已。”

  “你才什么都不知道!”

  乔莹跺脚,恨恨的伸手抹掉脸上的水渍,他倒黑为白的话刺入她的心窝,伤得她的心隐隐作痛,她气极,蹲下⾝,抓起水盆往他泼去。

  他机灵的躲过,狂傲的啧啧有声“手脚太慢。”

  她恼怒成羞,眼泪如涌泉盈満眼眶“你欺负我,我要跟别人说,说你一个堂堂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小女子!”

  孟岁州瞠目“打不过我就耍赖,妳到底还是不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他实在很怀疑一向乖巧的乔莹怎么会变得无理蛮横,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儿。

  她心底最深处的酸涩不断的冒出,无法掩蔵的脫口而出“我连不想当你的徒弟都不行!”

  “乔莹,妳到底是怎么回事?妳以前不是这样的。”

  “原谅我,师父,如果我的话冒犯到你的话。”她说得嘲讽极了。

  孟岁州脸⾊难看,他不再忍让,开始反击“如果妳看到我那么难过,⼲嘛不学学风创他们三个下山去,眼不见为净算了。”

  乔莹的水眸冻成冰,扫过她这个不知感恩的伟大师父,他以为她留下是为什么?要不是为了他,她何苦在这鸟不生蛋的绿山岩耗上两年,而他竟然还敢一副嫌弃她的模样。

  “你以为我不想走吗?”

  “既然想走,妳为什么不走?”

  “因为…因为…”

  乔莹气怒得吐不出完整的话,她能说什么,付出了十几年,换来的只是人家一句妳为什么不走。

  她何苦!

  孟岁州咕哝“人家总说,女孩子留在⾝边不嫁人,会留来留去留成仇,还真是没说错。讨厌我,就走,我不会留妳。”

  她是他的徒弟,又不是他的仇人,总是拿那种想杀他的眼光观着他,她当他是木头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乔莹丢下手中的‮服衣‬,红着脸怒道:“你说得没错,既然你这么不想见到我,我不会自讨没趣,留着被你赶出门,我自己走。”

  “妳到底在耍什么脾气?妳一向不是容易生闷气、胡乱发脾气的姑娘家,为什么妳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连我都不能幸免?”

  问她在耍什么脾气?

  乔莹几乎要尖叫着说出原因。他可曾想过这两年他跟她说了几次话,她为他做了多少事,他除了没有一句谢谢,根本未曾正眼看过她,现在他还说出那种没良心的话,她再也不要这么卑微的去讨好一个没有心的人。

  “好,既然我这么碍你的眼,我走!”

  “乔莹!”孟岁州拉住她,沉着声问:“是不是有人欺负妳?”

  她愤怒掺杂哀怨的表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不能置之不理。

  看她低头不语,孟岁州以为他猜对了,心急的追问:“是谁?告诉师父,我为妳主持公道。”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惹他的徒弟,他绝对要那个人好看。

  “哼,普天之下谁敢欺负我?!我可是你的徒弟,在江湖上谁不敬你这个救苦救难的大侠客三分,看在你的面子上,每个人也要让着我,谁敢不要命的惹我生气。”

  乔莹的语气充満嘲讽,听得出她庒抑下来的痛苦,孟岁州的心房一阵紧缩,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乔莹隐蔵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心事。

  “那么是发生什么事?”

  乔莹苦笑“所以…所以能欺负我的也只有你了。”

  他的双瞳里从来没有映出过她的⾝影。说不定她只要几天没出现在他面前,他连她长得什么样也说不个所以然来。

  沦落到这般可悲的地步,她到底在做什么?她为自己感到不值。

  孟岁州一惊,斥喝道:“什么?妳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欺负妳了?我怎么都不知道!乔莹,妳要栽师父的赃,得找个聪明的理由。”

  乔莹抬起头,一双控诉凄冷的幽眸映入孟岁州的眼中,他完全被其中丰沛复杂的感情震慑住。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三徒弟已经有了哀怨的翦水双瞳?

  她已经长大了!

  这份认知毫不设防的直接‮击撞‬孟岁州,他的心‮烈猛‬狂跳,他以为他就要死在这乱了规律的心跳下。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他永远都可以抱在怀中爱怜的小女孩,难道已经不是?

  乔莹甩开他的手,背过⾝去。她不该失控,可是待在他的⾝边,她的自制力越来越薄弱。

  孟岁州没能再踏上前去,更出不了声唤她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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