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想改善和关系
她开了一会小差,影已开始讲物理,非惯性系对牛顿定律的修正,匀速加平动非惯性系讲到一半就下课,影随铃声停下,全不顾一句话只讲一半,眯着一眼瞄准讲台上的粉笔盒,远远将大半截粉笔丢回粉笔盒,似投壶般。
正好丢中,大约也砸碎了,即便竭力聚精会神地倾听,遇上这些不熟悉的超前学习內容,还是很容易走神,最后变成只是她盯着影。
可影还是像上次,多数时候面向黑板写板书,左手抬起虚掩口鼻,似是防着写时扬开的粉尘。中途暂歇的片刻,影像老师那样抛出一个小问,站在一边,向下瞥了一圈,眼神从她顶上扫过,影又转⾝侧向黑板。影走下来时。
她正站起打算出去,影一直半眯眼盯她,似在打量猎物伺机而动,要么是从她⾝边经过,要么就是走向她。
但当她侧⾝靠桌沿让出过道,影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旋而又站起问她:“你是去厕所吗?”她原本只想去倒水,但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头。
“一起去吧。我去洗手。”***她后来才弄明白,那样的眼神是因近视又没戴眼镜,那次同去厕所变成友谊的起点,吃饭回寝上厕所,影瞧见她总会问“要不要一起?”可她每次都像第一次被问时受宠若惊,很久才能养成在学校和影共同出没的习惯。纵是终于习惯,她依旧觉得像影这样的人应该离她很遥远。影的话不多,她也不敢贸然主动搭话。
尽管影会的东西很多,似乎有很多可以聊的话,可每一样都不像是真正的趣兴爱好,只是应付学业般地完成,影不像对已完成的任务有更多的趣兴。话少也好,不必总是费心斟酌如何应对,但影主动问她些什么的情况也不少。
特别是不易说清的问题,她既怕不慎说错话,又怕暴露自己的无知。影的每门科都很好,还看过很多书。初中语文课要求读的文学名着。
她总是等暑假快结束在网上搜罗读后感,缝缝补补地删改表述,凑成作业交上,但求中心思想不离题,混一个通过。
而影总能说出自己对那些作品的见解,补充相关的背景,要求以外的许多名着也读过。大约是喜欢外国小说,可谈及的每本书对影而言都不过尔尔。有次体育课后。
她与座位临近的几个女生正围坐闲谈,影手提学姐送的零食回座位,拆了一包薯片与诸人同吃。
一个女生看见影桌上混入的一本《苔丝》,问影是不是很喜欢读外国文学。影却一脸愕然,似遇上前所未见的难题,思索许久才答,说不上喜欢,只是看来放松,转换心情。又说自己只对物理有趣兴,她与其他几人还吃着薯片,影翻出草稿本开始做题,学霸与凡人之间已裂开一道鸿沟。
那人又追问为什么喜欢物理,影却是狡黠又虚伪地一笑“因为上世纪有很多好看的物理学家。”那笑容却全在说,是为了话题在结束时不显得过于尴尬,才故意说这般的俏皮话,这一刻。
她几乎在影⾝上看见他,看见小红帽的斗篷下,不小心露出的狼尾巴,她想起他也常是这样,更阴阳怪气教人摸不透,明明很熟悉,可脑海中想不出一个具体的事例,又很像是错觉。
那几人中,有一人与影初中时也是同班同学,却像素不相识,也从不说话,不像班里许多人,一开学就和初中同学抱团,她在班里是一个人,原以为影也是。
那人曾与她闲聊过影的事,从初中起就是大学霸,三年班长。会照顾女生,但总给人感觉很难接近。
只有隔壁班一个成绩很好的男生和影关系不错,经常一起讨论题目,初中校里一直谣传他们是情侣。
据说那个男生⾼中去了别的城市,省里数一数二的学校。一个暑假未见,影好像也在某些方面变了很多。晒黑了。军训以前就是。原以为影一定又会竞选班长。
最后却什么班委都没当,对班里的事漠不关心,好像初中还不是这样。晚修下课时,影又单独给了她一包薯片,和下午那包一样,也是⻩瓜味。
她恍然大悟,不噤莞尔,一定是影不喜欢吃⻩瓜味的薯片。边是笑着,她脫口而出“你和他一模一样,”“他?”“啊…就是,我父亲。”“怎么说?”
“就是…”她终是笑着头摇“没有,没有,突然想起很小时候的事了。”他吃蟹不吃⻩和膏。
在她还懵懂无知时,常是抱着她,仔细把⻩和膏抠掉,喂给她吃,一点也不剩,自己只吃蟹⾁。几次下来,她觉出事情怪异,他只在这件事上对她这么好,他再将膏喂到她嘴边。
她就躲开问他为什么自己不吃,他答这是好东西,对⾝体好,能变聪明,让给她吃。“那为什么你从来不吃?你吃一口我就吃。”
“我不要。”她气得捶他,从他臂下钻出跳到地上,走出两步,又回头,用一指拉下眼睑,向他扮鬼脸“就知道你又在弄耸我。”后来的情况变成她总是在和他抢蟹⾁吃,挑下一堆膏和⻩堆在盘子一角。
她原本不喜吃蟹,带腥味的水产一概不喜,但每逢他吃蟹,她必定也在一旁坐下。为吃得比他快。
她总是胡乱吃个大概,壳咬碎就算吃完,他于是买了一套蟹八件,让她改掉耝暴的吃法,但除了那把剪刀,用过几次就一直闲置,还是用筷子。再后来,每次都吃不完剩下,她完全失去了抢着吃的乐趣。
***自那次失言以后,她越发在影面前谨言慎行,小心揣测影的心意,好在影并不在意她那曰莫名其妙的反应。比起表达她自己的想法,她更害怕因意见不合而失去影。
似乎曾有一度,她也愿如此讨好他,为了他刻苦读书,考到年级前几,课余硬着头皮读他感趣兴的东西。
但他毫不领情,理不理会她,依旧全凭心情,终于后知后觉她是有意为之,反劝她不要白费心机,做好她自己的事。
可那时对她而言,想改善和他的关系,就是“她自己的事”但很快她就发觉这个想法幼稚可笑,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她自己,他看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