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温良友善
一个青衣男子坐于戏台正中,手抚琴弦轻声曼唱,面容清俊秀雅,肤如凝脂,发如泼墨,垂首时也是楚楚可怜之态,果真是个美人。
那男子将波光潋滟的眸子朝她瞥过来一眼,桃花瓣般动人的角微勾,手下动作忽然快疾,方才还迟缓的节奏立时如风驰电掣,琴弦间阵阵马蹄声起,四面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山动,竟有金戈铁马之象!
素手轻按,一个扫弦过后,一切雨住风歇,又回复到天清景明的旋律。男子停了手下的动作,起身给苏澈行了一礼:“臣夫柳曦言恭皇上,皇上万福。”
“听闻你入宫后便患了咳疾,朕本也打算今晚去看你,不想却在这里遇见。”苏澈打量他片刻,虽受制于太后心中不虞,却也挂上了温柔的笑意。
“已经快要入夜的时候,怎么还在这里吹风,当心又病了。”柳曦言面上一片感动之,抬头时竟然已经是泪眼婆娑,忧伤的开口道:“陛下可知,臣夫自入宫以来便再没听过这样的话,就是想家了也只敢在琴曲中发一二,如今陛下如此关怀,臣夫一时感怀…”说着又泪如泉涌,用丝帕擦拭眼角。
他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挽上了苏澈的胳膊,羞涩的朝她笑了笑:“臣夫打从太后那里听说皇上今要来,早早地炖着汤在锅上煨好了。今天晚上也让陛下尝尝手艺。”
苏澈的眉头因听见‘太后’两字狠狠的蹙了一下,表情闪过一丝阴沉,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又扬起一个笑容,任他挽着手走向那桂殿兰宫的方向。
不出意外的话,按照柳太后的构想,今天晚上本来应该是柳贵君和她甜甜蜜培养感情的黄金时刻,后宫里照样是和谐而其乐融融的一天,苏澈讽刺的想。可不知道是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意外永远来的那么快…
“皇上!”一个兴奋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在苏澈身后响起。苏澈的太阳突突的跳起来,心里慌得一批。可别是他啊…她装作没听见,反手拉着柳曦言往前走,却给明媚张扬的红衣少年拦住了去路。
那俊逸少年甫一看到她,眼中立时光芒大盛,神情激动地像是要往她身上扑,目光触及到柳曦言的那一刹那却又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指着柳曦言道:“他是谁?”
“陛下这几左右推着不见臣夫,难不成就是在跟他鬼混?!”虽是给皇后下了个紧箍咒,这段时间秦玥照样不老实,自打‘病了’就天天催着锦川去泰元殿那边递消息送纸条,内容大多都是什么:陛下,臣夫早就病好了。
要不是皇后那个老夫污蔑臣夫说有什么病症,不然臣夫早就出来了!臣夫今天又换了一身浅蓝色立领长衣,特别美,只想让你看…皇上已经一周没来看臣夫了。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再偷偷问一句,是不是皇后那个妒夫挡着不让来?陛下不必担忧,臣夫早就打点好了。明的不行咱们暗地里偷情也可以的。
臣夫近害了一种病,不不不皇上不要误会,不是那种需要闭宫静养的病,是…相思病…锦川当然不会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揽身上,于是送纸条的‘快递小哥’变成了轮班倒,昭殿的奴才们叫苦不迭,苦着脸送过去,请不到皇上来,再顶着秦贤君的死亡凝视灰溜溜的回去。
本来在专心致志的办公,隔三差五的有人给她递纸条使眼色,还特意避着皇后的人搞得跟地下特工一样。
再想想爱子如命的宣平侯,想想昭殿那些苦巴巴的宫人,苏澈决定今晚上宿在昭殿,也好让饥渴难耐的秦玥消停消停,可谁知道又杀出太后这个程咬金,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秦玥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强硬凶恶,心里却委屈的想哭,刚刚远远的看见苏澈,让他就像是饿了几天的野狼见到了骨头一样不已。
心想可算是叫他给逮到了,等下一起回昭殿要这样那样一番。谁知道皇上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勾去了!
他目光灼灼,一脸不善的盯紧了柳曦言,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来,话却是对着苏澈说的:“陛下,中午时收到消息说允了臣夫晚上侍寝,眼看着是用晚膳的时候,现在不知可否让这个人退下了?”
柳曦言从苏澈身后怯生生的探出头来,那蝶羽似的长睫惊惶的颤动着。如花般娇弱的面庞又挂上了哀戚之:“皇上,皇上今晚是又不能来陪着臣夫了?”
他眼中蒙着一层雾气,像是又要哭出来一样:“也罢,这次皇上随着哥哥走了。无论什么时候再来,臣夫这里都给皇上准备着。只要皇上跟哥哥不要起了什么嫌隙就好…”“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谁是你哥哥?!”
秦玥看他那副假模假式的样子就来气,见苏澈又是一副维护他的姿态,立时理智全无,张牙舞爪的扑上去想要撕烂了那张柔弱可怜的脸…柳曦言“啊!”的惊叫一声,狼狈的倒在了地上,脚踝处似乎是闪躲时狠狠的扭了一下,他发髻也散了。清丽的面庞终于滚下泪来:“哥哥想让皇上陪着。臣夫不敢与哥哥相争,又何至于此?”他哽咽着又跪爬到苏澈跟前,用手扒着她的衣摆哀声道:“皇上,如今哥哥是厌了我了。恳请皇上也不必叫臣夫住那望湘楼了。
随便迁去一个什么旮旯角就好,臣夫别无他求,只盼着什么时候皇上能想起我来,再去看一眼…”秦玥气的七窍生烟,浑身抖得仿佛是要打摆子了,他才不管什么望香楼望臭楼的。
他让这个装模作样的**哪里也住不了!一只胳膊拦住了他。“可闹够了?”苏澈内心真是烦躁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后宫佳丽三千是人生极乐,乐在何处?现在不过是寥寥几人就够让她手足无措了。
后院天天飞狗跳的又如何处理前朝事端?要说是皇后之过,又怎么指望得上皇后?皇后跟眼前的这两人大抵是一样的,恨不能用口袋把她给装起来藏着谁也不给看,要他心平气和的由着她‘雨均沾’怕不是在做梦,只是就是这样也比以往好了许多,最起码他不再是歇斯底里,寻死觅活了。
而这算不算是一种微末的进步?“这是柳贵君,阿玥不得放肆,怎么说他的位分也在你之上。以后同在宫中生活,要彼此和睦,温良友善,朕才好安心的处理前朝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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