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把倒着提起来

　　许萱草举起太虚剑，狠狠朝白似瑾挥剑而去。哗啦，白似瑾身侧一颗树轰然倒塌，枝叶窸窸窣窣。白似瑾屹立不动，任由树叶落了一身。许萱草扶起受伤的云虞，御剑离开此地。云边，飘下一句断情之词。

　　“下次见你，犹如此树！”望着被砍断的树，他眼瞳幽黑，仿佛一潭死水，再也经不起一丝波澜。许久之后。

　　他慢慢阖上眼皮，捂着被三味真火伤到的腹部，颓然跌坐在断裂的树干上。身体虽未有伤痕，但那股炙热，牵扯着心一起承受。痛…好痛…*许萱草回到门派，灵魂空了般，两眼空地看着师叔给师父治病。云晟给云虞抹着药膏，惊呼道：“那个白似瑾真是魔头？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嘶，轻点…”云虞疼得咬牙“他就是素堇，我怎会搞错！明知萱草是归云派第一弟子，接近她，一定有什么目的。”

　　云晟见多识广，也觉得这事阴谋重重，怜惜地看向苍白无神的许萱草：“幸好发现的早，未造成大患。”云虞直瞪她：“当时为何不杀他？”

　　许萱草愣怔半晌，答道：“凭我之力，恐怕伤不到他。”云虞隐隐觉得她话语敷衍，但转念一想，素堇的道行确实深不可测，再加上自己有伤在身，许萱草真要跟他扛上有弊无利，他浅眉微蹙：“以后记住，他是魔头素堇，正势不两立，你跟他到此为止了！”许萱草一震，默然垂下脸。

　　云晟给云虞把脉，诧异道：“你无情道根基怎么受损了？是素堇暗地里给你下手？”云虞迟疑道：“是，是他害了我。”莫非素堇横在他跟徒儿之间，他永远不会明白自己对徒儿的心意。

　　那情感，犹如广袤夜里燃烧的一支红烛，散发微弱的光，却足以照亮他沉寂数百年的心。徒儿是他的，谁也不能占有！云虞正道：“明起，你修行无情道。”修得无情道。

　　她方能忘情绝义，跟自己千万年相守，是世间夫比得了的吗？许萱草抬头，直直看向云虞：“师父，我不想修无情道。”云虞倏地起身：“为何？你不是答应过我？”

　　“修习无情道，是你的愿望，不是我的…”她认识白似瑾后，不想无情无，麻木不仁地活在世上。

　　就算跟白似瑾关系破裂，这一念头仍扎在自己脑海。云虞掏出回音石：“还记得你发过重誓吗？”

　　“弟子对天发誓，如果我夫君真是魔头，我必亲自降服他！”许萱草手掌攥成拳头，听着过往的誓言，每个字都在敲击心尖。云虞轻笑：“只有修得无情道，才能对付素堇，履行你的承诺。”＊＊＊

　　云晟很担心自家草草，经历这段感情后，情会变得更极端。还记得初识草草的时候，她还是七八岁的孩子。云虞一心修道，不擅长照顾人，经常闭关不出，许萱草像野草一样生长着。

　　那时的她，套着大人衣裳，挎小半截肩膀，面黄肌瘦，头发枯黄，整个像从荒地逃出来的小猴子，她第一次撞见从外游历回来的云晟，怯怯地躲在柱子后，黑白分明的眼一闪一闪打量他。

　　归云派只收十二岁以上的弟子，云晟以为她不是门派中人，飞身过去揪住衣领，把她拎起来看。

　　“你是山下哪个村庄溜来的？”云晟声气一问，就被小孩子咬了口手腕，疼得他甩手丢开她。

　　孩子在地上滚了几圈，灵活地翻起身来，撒腿钻进密林里。云晟以为她跑回家了。想不到没过多久，又遇到她挂在树枝摘野果。

　　“果然是个猴子。”云晟很看不惯女孩子这么野，把她从树上抓下来，简单暴地用绳子捆好，准备送回山下某个山庄去。

　　一个外门弟子凑巧路过，尴尬地跟云晟解释，这个脏兮兮的小家伙是师父收的内门弟子，已经在山上住好几年了。云晟吃惊得瞪眼。

　　他师兄极少收内门弟子，也从未收过这么小的孩子，这委实太破例了，她虽是内门弟子，连个名字都没有，门派弟子都各顾各的修炼，无人有闲心去管一个小孩。

　　云晟作为个糙汉子，只能耐下心照料她，找来几件合身的衣裳，教她怎么穿衣，再手脚地给她梳辫子。折腾几个来回，终于像个女娃子了。

　　云晟接触一段时间，看出她害怕跟生人亲近，怀疑她独身在门派曾被外门弟子欺负，毕竟她是掌门目前唯一的内门弟子，很容易招人妒忌。云晟像老父亲一样。

　　鲁又蛮横地照顾她，教她法术画符，煮一锅很难吃的羹汤，硬着她喝光，花了不少功夫，慢慢撬开她的心，她除了师父和师叔之外，仍然不愿挨近陌生人。

　　在门派里始终踽踽独行。也许是童年的阴影，会影响人的一生。可当生人遇到危险，她会不顾一切地仗义执剑，在妖魔的血口下，拼死护住百姓安危。云晟时常回忆起，替她取名的那个春日，他随手摘下一朵黄灿灿的小花，在她扎成窝的发髻里。

　　“这花就是你的名字了。”萱草，一种野蛮生长的花，漫山随处可见。却向而生。云晟偶尔会胡思想，究竟怎样的男人，会打动草草这颗外冷内热的心？直到白似瑾出现，他以为出现奇迹。

　　谁知…许萱草进密室闭关前，眼眸沉静如水，面对脸忧虑的云晟，反倒安慰起他来：“师叔别担心，也许无情道是最适合我的出路。”云晟哽咽道：“可你不想练，对么？”许萱草甩袖旋身，一步步踏进密室，遗留空落落的话。

　　“我不愿再想他了。”云晟眼睁睁看着密室紧闭，抹了把老父亲的泪，起身御剑而行，朝临安府的方向飞去。

　　“白蛇，这帐我跟你没完！”＊＊＊云晟来到临安府白家宅院，临风立在房梁之上，放眼寻找白似瑾的踪影。房檐下。

　　突然窜出一个青衣小童，叉冲云晟大喊：“你谁啊？鬼鬼祟祟的，给老子下来！”云晟刷得声真下来了。拎着阿青衣裳，把他倒着提起来，阿青挣扎摇晃：“啊！放开我！你姥姥的！”云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你个小鬼口话，什么爹娘教出来的孩子？”阿青脸成猪肝：“要你管，哼！”云晟眯起眼：“你在他府里，不会也是蛇妖吧？”阿青被戳中身份，立即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