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皇帝眉头微蹙
许多消息即便在宫中传开,也根本传不出大宫门,而传言中极其不喜大皇子的贵妃康玉仪,用过膳食后就踱着小碎步去看望她的大胖儿子。
仁寿宫与华宫同在东六宫,只隔一条宫道,数十步的距离。如今的康玉仪也懒得如从前的康贵妃般乘坐轿撵了。吃喝足便径直散步走过去。小胖团子五官生得极像她,粉雕玉琢一般。
浑身上下都是胖嘟嘟的,小胖脸蛋甚至臃肿到微微下垂,可爱到了极点。且大皇子又极其粘她,如今若一不去瞧瞧康玉仪都在心里惦记着。刚到仁寿宫东侧殿时,嬷嬷正喂着大皇子吃糜汤。如今大皇子快六个月大了。
渐渐要开始喂些米糊、糊、菜糊了。康玉仪接过银制小调羹一勺一勺地喂他吃。大皇子下龈已经萌出一点点牙,但吃糜汤还是像喝一般直接咽而下。康玉仪还没舀起新一勺,他就早早张大小嘴等着投喂了,嘴角还噙着些口水。
“小馋猫,胃口真好!”康玉仪戳了戳他乎乎的脸蛋,在佛堂做完今天功课的皇太后走了过来,忽然道:“过几就要启程前往热河行宫了。贵妃与皇帝这几都多来看看大皇子罢,哀家方才也唤人去让皇帝忙完政务过来一趟了。”
“小殿下不跟着一同去热河吗?”康玉仪惊讶不已,皇太后淡淡地说道:“大皇子未周岁,尚未种痘,还不能离开皇宫,太皇太后与哀家亦留在宫中。”康玉仪有些黯然不舍。
但心想也是,小胖团子实在太小了。且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他未必能受得住。至于种痘,则是因为本朝开创之初曾被天花瘟疫肆上百年。
后有第三代文宗皇帝大力推行种痘,将天花患者所生的痘痂收集起来,研磨成粉,再加上冰片、樟脑等一些让人感到凉爽的药材,使用长长的竹筒,将痘痂粉吹入鼻腔。
虽也有部分种痘失败而感染天花身亡的人,但种痘成功的大部分人几乎都终生没有感染天花。一经在民间大力推广,各地强制本地户籍人员种痘,天花疫病才逐渐稳定了下来。
就连巡幸热河时召见的北境藩属各部落首领,都必须要种过痘亦或出过痘的,不然无法得到近距离面见圣上的机会。
康玉仪作为王府家生奴婢,幼年时便种过痘了。不然是无法近身服侍主子的。莫约过了半个时辰,皇帝也过来了。径直从康玉仪的手里接过小胖团子单手抱着。
以往康玉仪不常来时,小胖团子很喜欢这个虽然长得高大威严可怕但力气很大的父皇。因为父皇总是轻轻松松地抱着他举高高,虽然冷着脸,眼底却是对他的宠溺。
可现在有了他更喜欢的香香软软又漂亮的康玉仪在,小胖团子一离开母妃的怀里立刻就扁嘴要哭。康玉仪急忙凑上前哄他,温柔道:“小殿下乖乖,不哭,母妃还在这里没有走呀。”
大皇子瞬间被安抚了,但仍然挣扎着伸手朝康玉仪要抱抱。皇帝换了个姿势抱大皇子,让他面朝着康玉仪,看着母子二人这般亲昵和谐,皇帝不心头一软,良久后,他忽然不合时宜道:“昨夜你所说的廖氏,朕已命人前去将她抓捕。”***
康玉仪微微一愣,什么抓捕廖氏?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原来说的是当初曾经与她情同姐妹的廖静仪,她心下一紧,思及还在皇太后的仁寿宫内,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好低低称“是。”皇帝也没打算在此细说。
不过是为了让她早些安心。皇帝目光定在她的脸上,只见她略施粉黛,淡描了眉,轻点了口脂,看着比生育前又略丰腴了些,但五官生极为精致。
雪白玉肤透着红润,好比春日里开得最香夺目的赵粉牡丹。小胖团子见气氛静了下来,便指手画脚声气地不断叽里呱啦着,甚至还用嫌弃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父皇,似乎在说这么久了怎么还抱着他不放!
连另一旁的皇太后都被他的搞怪举动逗笑了。笑道:“咱们大皇子好多话想说呢,等你们年底从热河回来,兴许他就学会说话了。”听了这话,康玉仪心中的不舍又加深了几倍,眼眶瞬间微微泛红。
“陛下,今晚把小殿下抱到华宫住一晚可好?臣妾有些舍不得他…”康玉仪嗓音微颤。自认还是十六岁康玉仪情软弱,很是重情,光想想半年不见爹娘都舍不得,不惜开口求皇帝带上同行。
如今知道这个可爱至极的小胖团子是自己的亲生骨,又这么爱粘着她,更是依依不舍了。皇帝剑眉微挑,似乎很是意外。皇太后则是欣喜不已,急忙替儿子回道:“自然是可以的,你们快把孩子抱走!
让伺候的母嬷嬷们跟随过去就是了!”康玉仪抬眼望向皇帝,杏眸亮晶晶,含期待。皇帝眸光微动,也颔首道:“可以。”随后皇帝单手抱着小胖团子陪同康玉仪回了华宫内。一路上大皇子倒是安安静静的,只是小脑瓜不断左探探右看看,可能是觉得仁寿宫以外的世界很是陌生。到了华宫的正殿内,大皇子忽然烈地挣扎起来。
不断朝着康玉仪的方向招手求抱,甚至毫无泪水的假哭起来,康玉仪心疼极了。急忙从皇帝手中接过小胖团子,拍拍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
“啊!”康玉仪忽然惊呼,小脸发白。小胖团子兴许是饿了。下意识歪着小脑袋凑上康玉仪的丰腴的脯蹭了蹭,甚至张口要咬。康玉仪被吓得差点甩开了手,皇帝心底猛地一颤,急忙上前将大皇子抱开交给母。
母和嬷嬷们亦是骇然,急忙抱着大皇子到侧间喂去了。康玉仪愣神了许久,脑海忽然变得混混沌沌的,好似想到了什么,又什么都想不起来,皇帝见状将她揽入宽厚结实的怀中,大掌轻拍她的肩膀。
前些日子康玉仪询问为何大皇子会养在仁寿宫,而非她所居的华宫,皇帝并不忍告诉她真相。
甚至下意识觉得,她忘记了也不是什么坏事,现在她这般亲近大皇子似乎就很好…皇帝见她缓过神来,温声道:“锦衣卫查到了廖氏的弟弟在永丰三十一年三月因欠赌债被抓,四月初,廖氏突然有了一笔巨款赎回了她弟弟。”
康玉仪果然很快就被这话转移了注意力,心底震惊不已“既如此,静仪突然获得的巨款有可能是指使她下药的人给的?”康玉仪弱弱地询问,她们康家小日子在王府奴仆中算不错的,但没什么多余的积蓄。母亲周氏也根本不可能拿得出巨款给静仪填赌债。
“大抵是,随后朕会亲自盘问,方才到仁寿宫之前朕已派人前去捉拿廖氏。”想到了什么,皇帝眉头微蹙“以往七年来都不曾告知朕也罢,为何前几重新想起来了也不说?”康玉仪心底惶恐不已。
很没底气地说:“回陛下,因为…因为静仪说是我阿娘指使的,我害怕您会迁怒我们一家…”皇帝不语,只深邃眸底微不可见划过一丝无奈,在华宫内用过晚膳后,锦衣卫指挥使请内监前来禀报,廖氏已经被“请到”北镇抚司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