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以后每年夏季

　　“当初学过一点钢琴，略有了解而已。”他谦虚的说道，此时，掌声逐渐消散，全场一片鸦雀无声，新一轮的乐曲正准备演奏。

　　沉念曦也不再说话，把头轻轻的靠在父亲肩上，静静的凝听着音乐，感受这梦幻的一刻。音乐会结束之后，人们纷纷从大厅离开。

　　“曦曦，这次音乐会的感受如何？”沉以安走上前问道。沉念曦思考了一下，说：“我觉得很震撼，内心又有些激动，好像能从琴声中体会到蕴涵的那些情感…”

　　“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来陪你一起听。”他笑了笑，注视着女儿。看到她眼中带有一丝惊讶和欣喜之，又提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想成为一名音乐家？”

　　“是…”沉念曦茫然的点了点头。沉以安突然停下来面向她，含希翼的拍了拍女儿的肩，郑重而严肃的告诫道：“既然你有这个理想，就应该努力的去实现，爸爸很高兴，也会一直支持你。”

　　他又说道：“我能理解，在你们这个年纪，容易对一些新奇的事物产生兴趣，但要懂得去辨别好坏。沉湎于玩乐，固然能带来一时的喜悦，长久下去，会使人颓废涣散，意志消沉。

　　你的青春，不该浪费在这上面，应当坚定信念，致知力行，这也是我对你的期望。”沉念曦听后一怔，立即承诺道：“爸爸，你说的我都能明白。我一定努力练琴，以后成为一名优秀的音乐家。”

　　“爸爸，我很少见过你弹钢琴的样子。”她自然的揽着他的手，侧首看向他：“这附近的商场有一架钢琴，你弹给我听好不好？”

　　“好！”于是他们去到商场。只见沉以安端坐于钢琴前，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抚上琴面，灵巧的在黑白键上跳动，奏出优美而动听的旋律，这一曲如行云水，明快悠扬，却又透着一些悲凉的孤寂感。沉念曦听出来。

　　他所弹奏的正是贝多芬悲怆的第三乐章，从琴声的畅，可见其功底的深厚，她不有了兴致，于是也坐于一旁，与他同弹一曲。

　　父女二人的配合格外默契，琴声悠扬动听，男人的容貌俊朗，气质淡雅如竹，一旁的少女眉目如画，明动人，一度引得路人的回首关注。一曲终了。沉念曦不发自内心的赞许：“爸爸，你弹得真好，为什么不经常弹呢？”

　　如果他能坚持弹下去，也许水准早已到达专业的级别了。“大学那会儿倒是经常弹，毕业之后忙于工作，就很少弹了。”沉以安含蓄的说着。神色微有落寞之。

　　“你最近练琴练得怎么样了呢？”“老师说我有进步。”沉念曦默然低首，如实说道：“今天听了这场音乐会，我感受到自己还有很大的差距。”她说着说着。

　　眼前一亮“爸爸，不如，以后你有时间就陪我一起练琴？”沉以安欣然的答应了女儿，又笑着问道：“难得陪你出来一趟，还有什么想去或是想玩的地方吗？”

　　“嗯…”沉念曦沉说道“我想去你的母校看一看。”她很想了解他的过去，想走一走他曾经走过的路，去感受他那时的心境，那时的意气风发。H大离剧院不远，穿过几条街道就到了。

　　沉以安带着她漫步于大学校园内，H大是一所有着古老历史的大学，既有朱甍碧瓦，楼阁亭榭隐于那苍松翠柏之中，也有设计别具匠心的高楼大厦，传统与现代之美互为映衬。

　　沉念曦跟随沉以安在校内参观了一圈，听他忆起往昔时，仿佛能想象到当年的他捧着书漫步在各处的光景。

　　“那时除了念书，练琴，还会经常和诗社的同学一起写一些诗词歌赋，偶尔大家聚在一起品茶论道。周末时，我们会相约一起出去走走，比如会去清云湖泛舟，亦或是去游览郊外的古镇…”沉以安与沉念曦肩并肩走着。平静的述起往事，交谈之间。

　　他没有提到任何关于任远和林曦的只言片语，一是他个人不愿自讨没趣，二是顾及到女儿的情绪。沉念曦听得很认真，好奇道：“爸爸，你那时候写的诗都还在不在？我想看。”

　　沉以安浅笑着摇了摇头，含蓄说道：“毕业之后，那些诗稿就逐渐遗失了，何况我写的那些诗，恐怕难登大雅之堂。”

　　他转而继续说道：“以前喜欢一个人去学校附近的南街逛，因为那里书店多，我经常在书店一待就是一整天。对了。南街还有一家卖杨梅的店，我那时候很爱吃他们家的杨梅，所以每次去都会买很多…”

　　从H大出来之后，沉以安顺路带着沉念曦一起去了南街。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依旧如昔年一般繁华，充着烟火气息，不过，如今这一整条街是经重新翻修过的，早已不复旧时记忆里的光景。

　　沉以安依照记忆去到以前常去的书店，书店竟还开着，只是变化很大，让他产生了一种隔世之感，他又带着沉念曦去了从前爱去的杨梅店，因为是周末，排队的人不是很多。

　　父女二人闲适的走在街上，沉念曦尝了一颗杨梅，随即点头称赞道：“这个杨梅味道很清，吃下去甜甜的，有种回味无穷的感觉。”说完，她举着一颗杨梅递向沉以安的嘴边，嫣然一笑：“爸爸，你还没尝呢？”

　　沉以安顿时一楞，看着眼前鲜红人的杨梅，脑海中情不自浮现出那晚的吻，同时也不受控制的回味着那柔软的触觉。

　　几乎是下意识间，他的余光不动声的落在少女轻启的朱上，但很快，他恍然清醒过来，收起了心中那有悖人伦的遐想。

　　当即摇了摇头，将女儿递来的杨梅推了回去。沉以安完全没有察觉出沉念曦对他的心思，在他眼里，女儿只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而已。

　　退一万步来说，孩子不懂分寸，无以苛责，但自己因此想入非非，那就是罪大恶极了。沉念曦感到有些茫然失措，看到父亲凝重的神态，心中暗自猜测。

　　他是不是突然触景生情，勾起了一些极为不快的回忆？比如想到了当年林曦和任远出双入对，而他孤身一人的情形。“爸爸，你以前总是一个人来这里吗？”沉念曦试探问道。沉以安怔了怔，不知女儿为何突然这样问。

　　“算是吧！”他那时子较为孤僻，私下里更偏好独来独往，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着。“那么，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沉念曦会心一笑，默默牵起他的手，见他目光讶然的看向自己，随后真诚而委婉的表了心意：“这十五年来，你陪着我长大。

　　而在余生漫长的岁月里，我会与你相伴到老。我喜欢和你一起合奏乐曲，也想听你写的那些诗，想感受你心中一切的喜怒哀乐，也愿意陪你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末了。

　　她看到纸袋的杨梅，又补充道：“你喜欢吃杨梅的话，我会每天都给你买。”霎时，沉以安心中颇为动容，又只听女儿正继续畅想着未来：“如果…这里的杨梅店不开了，那到时候，我们就在院子里种下一颗杨梅树，以后每年的夏季，保证你都能吃到最新鲜的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