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万籁俱静

　　“很抱歉，曦曦，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关系。”沉以安不动声的将目光转向别处，尽量不使自己的心绪触动，在事情还没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

　　就此戛然而止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如果，如果我们不是父女呢？”她屏息凝神，鼓足勇气问道，他们什么都做过了。木已成舟，哪怕是父女之间的亲情，也不可能再回到像以前一样的纯粹。

　　沉以安保持着严肃端正的神态，坚定决然的摇了摇头，说道：“那我更不会去和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谈情说爱，我所受到的教育，和一直信守着的道德原则，不允许我这么做。因为。

　　这时刻提醒着。我成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甚至是曾经最为不的那种人。”“确切的说，这种关系也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纯粹。”他尽量想把其中道理与她说得更为透彻一些。

　　但也只能点到为止。沉念曦茫茫然然，似懂非懂的听着他继续叹道：“你还太年轻，尚不懂得什么是爱。”

　　“何况，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从你出生起，到我一直看着你长大，我们以亲人的关系共同生活了十五年，于我而言，无论如何，我是你的父亲，你都是我的女儿，这一切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你应当正视这点。”

　　他不想太过伤她的心，于是又补充说道：“我知道，你大概一时无法接受这些话，可我从始至终都是在为你着想，我不能害你误入歧途。”

　　“你…你不能这样！”沉念曦语无伦次。一时间，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她不知不觉的靠近，无赖的紧抱住他的一只手，同时一点一点的把眼泪擦在他的肩上，他似乎也全不介意。

　　沉以安明白女儿想说什么，又耐心与她讲道理：“即使我答应了你，一辈子也只能以父女关系相处，无名无分，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我那样的爱护着你，不是让你像现在这样一昧感情用事的！”

　　语罢，他微微侧首，是关怀的看向她，代她道：“曦曦，我辞职了，之后会去其他城市工作，可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陪在你身边，以后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让我担心，好吗？”沉念曦低下头，默然不语。

　　回想起从小到大，感受到被他爱着的那些时刻，也许是自己太过自私了，她只想着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却不知他会背负怎样大的心理压力，将来会面临多么严重的道德谴责。

　　这些，她好像完全都没意识到过，可是他却一直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着想。沉以安也许是真的没法接受这样的关系，所以她也不能因为爱他，就不顾其想法，强行要他和自己在一起。爱一个人，也需要学会放手，更何况，他被妈妈隐瞒了十五年。

　　她知情，因为害怕永远的失去他，所以一直没敢说出来，假如当初，他们之间没有她这个女儿，或许就不会结婚了。

　　没有和妈妈结婚的话，沉以安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幸福吧？既然如此，不妨放手成全，让他去追求本应属于他的生活。以后，他只会是她的爸爸，他们也许会分隔两地，也许很少再有集。

　　但她永远都会是他最爱的女儿，这就够了。沉念曦虽然想明白了一些，但不知怎么，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良久之后。

　　她最终只是点了点，淡淡的应了一声：“好。”＊＊＊整个氛围都陷入一种压抑的宁静之时，门铃突然响了。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沉以安正想是谁会这时候上门。

　　却只见，前一刻还在身旁轻轻泣着的沉念曦，迅速擦了擦眼泪，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在照着。这让沉以安感到不知所措，也有些惊讶于女儿的情绪转化之快。

　　沉念曦举着镜子，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头发，又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好在没有哭肿，还能见人，不至于没了面子，她正因爱而不得而伤心着。直至这道门铃声响起，才突然记起今天和陈墨约好了。

　　下午一起去景山公园的。因为班级里最近要举行一次集体户外活动，而她是班长，陈墨是副班长，两人需负责选取好场地，提前协调好时间、路线，以及事先沟通安排好各项事宜。

　　沉以安静默的看着女儿大步走去开门，从门外的声音他能辨别得出是陈墨，又依稀听女儿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下。”紧接着。见她跑去了房间。

　　不一会儿竟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头发也重新梳好了，他静默地坐在沙发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知为何，这时心中感到有一种莫名的不自在，他无法形容这样的感觉。像是一种不好的心绪在隐隐作祟。

　　但却只能被牢牢锢住一样，明明前一刻，她在他面前哭得那样伤心，那样令人心，他也沉浸在自责、悔恨、无奈、纠结之中，犹豫着再说几句安慰的话，她似乎很快的想开了。又是照镜子，又是特意为了出门换衣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没记错的话，女儿身上这件衣服，是昨天新买的。如果一个人说喜欢你，被拒绝之后，转而又若无其事的与他人说笑，很难不让人感到失落，并且怀疑她的感情是不是真的。虽说，这样的比喻有些不妥，但人使然，在所难免。

　　“你要出去？”沉以安终是忍不住问道。“嗯…去景山公园。”她专注于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看都不看他。

　　“早点回来。”他只能叮嘱道。沉念曦微微点头，径直往门外走。沉以安尚未意识到，他此时正以一种复杂不明的目光凝视着女儿，仿佛试图用眼神阻止她离开，但凡沉念曦突然回头看一眼，两人之间必定能来个死亡对视。

　　如果只是作为父亲，自然可以列出许多理由让女儿不要走，可偏偏他才说了那样一番话，现在上前就显得有些不尴不尬的。沉念曦不知道沉以安当下的心理活动这么丰富。

　　她还未摆出伤心的情绪，出门也是本着散一散心的目的。倘若没被拒绝，她也是可以在家陪着爸爸的，现下只能让他做个“留守老人”了。

　　其实原本还有几位同学是要一起去，不知怎么，他们都先后称有事去不了。沉念曦和陈墨只是为此而奇怪，却没有多想，在女儿走之后，他在某一瞬间强烈意识到，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仿佛是心的悸动。

　　那种雀跃、不安、落寞，只能独自在心中悲泣，无人诉说的情感，几近于折磨着他的整个青春。往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如今似乎大有往复循环之势，他顿时感到恐慌，于是极力的摒弃这情感，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

　　不过是一瞬间的错觉罢了，何况，那还是自己的女儿。将近黄昏时，沉以安接到了女儿的电话，他问她：“多久回家？”可女儿回道：“爸爸，你一个人先吃吧！我不回来吃晚饭了。”沉以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空的家中，万籁俱静，静得反而让人心，晚夏的微热气息弥漫四周，又使人心中徒添了些许浮躁。沉以安随意做了一两道简单的菜，一个人独坐于餐桌上，恍然若失的吃着饭。辞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