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随着年岁渐长
他们经常相约一起去摘采水果。午时,就在溪边的大树下铺上一块布,席地而坐,进行野餐。
今年她因忙于练琴,还未能去,不曾想他竟然特意摘采了最新鲜的水果送了来。沉以安瞥见少男少女的身影,微衔笑意的寒暄道:“陈墨,许久没见你来了。”
“他最近准备雅思的考试呢!”沉念曦慵懒的伏在沙发上,回顾向父亲说道。“是的。”陈墨连忙点头。随即又和沉念曦两人讨论起雅思的难度系数,学习方法,进而延展到其他话题。沉以安离开了顷时,而后缓缓地端上来两杯茉莉花茶和点心,摆在茶几上,用以招待。陈墨一直是女儿的朋友,这是男主人对客人应尽到的礼节。
“这是今天刚烤好的可颂。”沉以安坐于沙发一旁,客气的说道:“还有桂花糕,我们家曦曦啊…一直念着要吃。你也来尝尝?”
现在是春天,不是桂花盛开的季节,沉念曦突然就想吃桂花糕了。为此,他买了最好的干桂花,来她做想吃的桂花糕。未等陈墨开口,沉念曦看向他,指着桂花糕说道:“对,你尝尝,很好吃的!”
陈墨略为拘谨的拿了一块桂花糕尝了尝,桂花香气浓郁,软糯甘饴,甜而不腻,清凉爽口,点头称赞道:“沉叔叔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而后,沉以安径自走去了书房整理书目。
他一个大人坐在旁边听着。两个孩子难免都不自在,还是,让他们去说他们的吧。窗外,清晨的晓雾已然散去,惠风和畅,带来浅浅淡淡的花香,以及雨草木的清新之气。和煦的晨光透过云层映照而下,书案边摆放着一盆绿梅,秀逸孤高,光而立。沉以安伫立于书架前,浮动的花影映于他亚麻的衬衫上,清幽淡雅的绿梅,与其秀逸明朗的气度相得益彰。
他看着窗外碧空万里,只觉春日和煦的阳光是如此温暖舒适。新买的一些书籍杂乱有序的堆放在书架的空余位置。
他正在一本一本将书分门别类整理好。客厅中的两人畅所言的开始聊起了游戏,他一向不主张干涉女儿正常的社。
她应当同外界多交流,应当一些有益的朋友,她独立聪明,有自我主见,不该成为被看守于身边,只能依托乔木而生长的菟丝花。
“其实这次来,是想和你讨论,关于选择学校的事。”陈墨说话时低着头,言语之中微有些紧张,但被他掩饰得很自然。
申请国外的大学需先根据自身的实力和水平、个人意愿的发展方向,确认留学的国家以及所学专业,制定好申请方案,并根据学校要求准备材料。无论是去哪个国家留学,都要至少一年提前申请,他们现在正值高二,必须得开始做好规划了。
“你打算去哪个国家留学?”沉念曦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悠然的放回茶几上,看向他问,为了保证获得至少一所大学的录取,一般来说,通常都会列好几个备选的名单。
她的第一意向是美国费城的柯蒂斯音乐学院,寒假的时候,爸爸曾经带她去参观过校园环境,了解相关申请程序的同时,也旁听了一点感兴趣的课程。
“我,还没确定好,目前有些茫然。”陈墨摇了摇头,眸中似在思忖什么,他斟酌了一下语言,犹疑迟缓的问:“你觉得,我申请宾夕法尼亚大学怎么样?”
他早已清楚她的第一意向,所以也想选择与她同一城市的学校,他们现在已经高二了。毕业后也许会天各一方,不能常相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错过了。沉念曦一时感到有些惊讶。
以陈墨的实力,申请这所学校,通过的概率应该很大,彼时,沉以安正翻着一本书,而听到这话的一瞬间。
他指间一滞,无意之中,书页被折了一角。霎时,只觉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了,他的目光不转向书房门外,凝神静气的倾听着动向,内心竟生一种未名的哀怨。若论年纪,他是比他们都要大的。
这是一个不可转圜的劣势,而且,他此生都无法给予她美好的婚姻,完的家庭,之前在美国时,陪伴女儿参观心仪的大学。
见她全神贯注的凝听宣讲会,从容自若的与在校学生交流咨询时,他在她眼中,能真切的感受到那种对世界的好奇,对音乐的热爱,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与同龄人并肩而行,洋溢着属于青春的声笑语,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景象啊!他好像,已经拥有得够多了。也应当知足一些,不可贪恋太多。如果她离开了,那大概是上天给予的最严厉的惩罚,惩罚他用余生的凄凉和痛苦,赎尽这违背伦理的罪责。倘若是以永恒的爱情为代价,他心甘情愿。
生如夏花般绚烂的少女,应当如风一样自由,而他,且做那静美落下的西风秋叶吧!“为什么?”沉念曦有些不明的问,他先前意向的并不是宾夕法尼亚大学,而是一所排名更高的学院,为何如此轻率的改变主意?
“因为…”陈墨正想开口。眼前,沉以安捧着一本书,装作漫不经意,淡然自若的走了过去,一时间,两人都一致噤声,于是客厅里,充着一种诡异的安静。陈墨觉得,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即使是委婉含蓄的表心意,也显得唐突和不妥。
沉念曦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沉以安的状态好像不对,还是别说话了吧!于是造成了一种反效果。沉以安不疾不徐的从客厅经过,最后在阳台的藤椅上坐下,默然宁静的看着书,他又感到非常的忧虑了。心中顿时极其委屈。曦曦她,怎么能这样呢?“因为,离你不远。”陈墨低声细语的说道。
他想离她近一点,倏然之间,沉念曦有些听懂了他话语蕴含的意思,她慷慨陈词的说道:“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申请排名更靠前的大学,不一定非要选择与我同一个城市的学校。”
她望着陈墨讶然而失意的眸,停顿一下,又继续正言道:“你不应该为此而放弃原本更好的选择呀!这完全不是一个理智的想法。”陈墨不语良久,失落的言道:“谢谢你!我明白了。”
随即,他起身急促走向门外,很快的离开了。沉念曦走向沉以安,于他对面坐下。她一手撑在桌面,明净澄澈而带些稚气的清眸认真的注视着他,忽而嫣然一笑,明知故问:“爸爸,你是不是吃醋了?”很久以前。
她小时候,总是会看到他神情呆滞,默然不语的一人坐着。目光很久的浮向虚空。亦或是躲在无人之处,悄然无声的着清泪,那时,她就在想。
等长大之后,一定会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然后安慰他说:还有她在,她永远都会陪在他的身边,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吃醋?”沉以安装作平静之态,凝视着书,却不敢看她。他的确是很吃醋,但不希望女儿和他在一起感到压抑。因而尽量隐藏,不去表出来,吃醋这种有些任的情绪,若放在年轻男孩子身上,显得既深情又可爱,但放在他这种已近不惑之年的成男人身上。
就会显得掌控太强。若是让人察觉不自在,则愈发显得面目可憎,惹人生厌,随着年岁渐长,他掩藏情绪的功力也更为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