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放缓语速猜
维托见她看着自己,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弱弱地开口问她道:“你、你睡醒啦?”毫无意义的寒暄,荆夏实在没多余的力气搭理他,自己翻身下了,她睡觉一直有穿衣的习惯,可是掀开被子的时候,维托还是着急忙慌地回避了。
他现在对她的态度,几乎是完全照搬了对霍楚沉的那套,狗腿到家了。所以荆夏推测阿巴丹的事情,霍楚沉真没打算要她的命。这么想着。外套已经披上,荆夏洗漱好走出浴室的时候,看见贝斯也来了,他依旧是笑得和煦。
只是落到她身上的目光,让荆夏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意味深长。“荆小姐,”他礼貌又客气地唤她,眼神瞟到外面的沙发问“有没有空跟我聊一聊?”
***白色大理石台面上,两杯茶水热气氤氲。贝斯让女佣倒了杯热水,递给荆夏道:“空腹先别喝茶,会刺肠胃。”荆夏接过杯子,道了句谢。
房间里有些闷,连带着让她的心情也无端躁郁了几分。荆夏不知道贝斯要说什么,也不想问,只埋头喝水。
“荆小姐今后是怎么打算的?”突然的问题让荆夏一愣,才喝进去的白水霎时都变得冲鼻,她咳了两声,有些难以置信地哂道:“这个问题,贝斯先生最该问的人。难道不是霍先生?”
答案仿佛是意料之中。对面的人并没有因为她无礼的语气而愤怒,只是语气温和地继续道:“荆小姐也许不知道,我一开始并不是霍先生的管家,而是他父亲的私人医生。
我看着他出生、长大,送他去莫斯科留学,又从莫斯科把他接回纽约,他其实…”“贝斯先生要跟我聊的就是这个?”没说完的话被荆夏打断“对不起,别人的事,我不感兴趣。”
“我想说的是你不了解他,”贝斯跟着荆夏站起来,声音变得有些沉“如果老爷和夫人没有出事,他不会是今天的样子。”他走到荆夏面前,看她,刚才眼睛里的柔和都散去,只剩下一片沉郁的乌云。
“他从小就很有音乐天赋,四岁开始学钢琴,那么小一个孩子,连钢琴的踏板都踩不到,那个时候他总会要我坐在他身边,我帮他踩踏板,他在一边弹琴。”脑海里浮现小男孩那双总是弯弯的眼睛,那个时候,他的眼底仿佛住着星星,只要笑起来。
就能看见细碎的、跃动的光亮…“后来,我在莫斯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人关在笼子里等死,等我救他出来才发现,他的手断了。十手指,每一的指伸肌腱,都被挑断了…”贝斯顿了顿,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不复先前的淡然。
他停下来,缓了几秒才继续道:“因为发现得太晚,有些手指留下了永久创伤,直到现在都无法修复。荆小姐,你该知道这对一个梦想成为钢琴家的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荆夏默默听着。
没有吭声。这些过去,她隐约是知道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说到底,都是些与她无关的东西,他用半真半假的感情对她设下陷阱。
她现在如果还是不顾一切地跳进去,那才是真的傻。于是她深口气,冷淡地问到“所以贝斯先生到底想说什么?”“我想说你不知道。对于他来说,把这样一段血淋淋的往事毫无保留的展示给别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所以呢?”荆夏反问,几乎要笑出声来“所以就算他这样做是出于另外的目的,我也应该感恩,对么?”
贝斯被这个问题问得哑口,他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人过于理智和清醒,不是给点甜头就会闷头扎下去的小姑娘。
但棘手的是,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的两极,真情永远参杂假意,试探和真心也永远都理不清。爱于他们而言,只能是复杂难懂的纠拉扯。
谁先付真心,谁就一败涂地,想到这里,贝斯觉得背心冰凉。“在聊什么?”门外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正在说话的两人同时一愣,转头看见刚从外面回来的霍楚沉,他常穿的外套已经换了居家休闲服。人笔直地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有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倒是贝斯表现得轻松,角弯处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立即转移话题道:“我给荆小姐开了点药。”
“药?”霍楚沉一怔,神情不自觉紧张起来,这一切都被贝斯看在了眼里。“没什么,”他熟练地扯了扯嘴角“就是些维生素,主要是助眠和帮助调节内分泌的。”这句话说得两人都有些不解。贝斯顿了顿,挑眉看着霍楚沉故意道:“老是吃紧急避孕药,对女身体不好,以后最好不要了。”
霍楚沉的脸色立即有些不自在。贝斯也不再说什么,笑了笑,拎着傻站在一边的维托走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偌大的房间很安静,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先开口。荆夏还饿着。实在没有力气再应付他,双手往睡袍兜里一抄,转身就要走。
“我还没吃饭。”身侧的男人拉住她,出口的句子终于不再是生硬的“过来”两个字。荆夏没有看他,只面无表情道:“霍先生要是没吃饭,应该找女佣、找维托,不该找我。”想回的那只手被他拽住,霍楚沉也不解释,拉着她往楼下去,厨房里依然是一派生动的景象。桌上摆着刚做好的煎蛋饼和烤时蔬。
就连果汁都是鲜榨的。荆夏这才反应过来,霍楚沉哪是自己没吃饭,分明是知道她没吃饭,别扭地找了个借口而已。
自己当下是什么处境,荆夏心知肚明,她一向识时务,所以知道无谓的挣扎和抗议根本没有意义。于是她默不作声地坐下,安安静静地开始吃东西。两人全程零交流,荆夏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霍楚沉。
直到盘子里的东西吃完,她起身要走,霍楚沉才终于按耐不住地叫住了她。“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他问,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冷。荆夏哂了一声,侧头看他,片刻才道:“说什么?问霍先生准备囚我到什么时候?求霍先生今后能心生怜悯,别再像昨天那样羞辱我?”
旁边的男人没有说话,淡漠而深邃的眸子落在面前一份报纸上,好像很淡定,但荆夏却看到他侧颊贲张的咬肌。
他等了一会儿才开口,像是在努力控制情绪,只用不温不火的声音道:“没有人要囚你,我要的是你自愿留下来。”荆夏仿佛听了个笑话,哂笑道:“那恐怕是不能如霍先生的意了。”
“是么?”男人抬头看她,深邃的双眸蒙着层让人猜不透的翳,他摊开手上的报纸,递给她,指了指上面头版头条的位置。
只是一眼,荆夏就被那个硕大的标题震惊到失语,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疯了…”霍楚沉笑了笑,站起来。
从背后搂住她道:“我当然没疯,我只是知道怎么断人后路。”手上失力,那张报纸飞落在地,出一行醒目的标题…世界航运巨头Navoi与Wings集团解除婚约,新订婚对象曾是贴身保镖。
“迈兰如果看到这条消息…”他顿了顿,放缓语速道:“你猜,他会怎么想?”这句话像一把刀,扎得荆夏浑身都在抖。“还有FBI里,那些负责这个案子的人。你猜他们会不会认为这次调查失败,是因为你的临时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