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点失落

　　“拿下！”一声令下，两个卫虎扑过来，一个照面便把我按在地上。肩膀上顿时一阵剧痛，甚至能听到关节摩擦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我怒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在这佛门圣地放肆！”

　　将军蹲了下来，拿手抬起我的头，细细端详一番，道：“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怪不得那妮子能看上你，可惜啊…这佛门圣地却也藏污纳垢，养出你这么个东西。”

　　一番话说的我心里一寒，想来事情已经暴，与公主通的大罪扣下，必是有死无生。无边的恐惧袭来，我突然挣扎起来，对着禅房叫道：“师父！师父我错了！师父救救徒儿吧！”

　　“别叫了，你师父可是个明事理的人，怎么可能包庇你这之徒。”测测的话语如一盆冷水，浇熄了我心中最后一点火苗。师父啊…徒儿就这么让你生厌么，在这生死离别之际，都不愿再看一眼。

　　“带走！”两个卫大汉齐声应是，架起我便向寺外走去，一路上遇到的师兄弟们，有驻足观看的，有幸灾乐祸的，唯独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替我说句话，人竟能凉薄至此。

　　到了大门口，我被绑住手脚推进囚车，车厢四面无窗，只有顶上留有一个通气孔，看到如此严密的监守，让人翅也难飞，一颗心顿时向着无底的深渊滑落而去。黑暗之中囚车动了起来。

　　前些小姝来接我时的情景犹在眼前，如今境遇大不相同，想起离别时许下的一定会回去的诺言，那些曾经温馨的画面，化作一道道尖刺，将我的心扎得千疮百孔，痛得几乎无法息。

　　你们都还好么，会不会被我牵连？随着车厢咯吱咯吱的摇动，被一连串的打击得身心疲惫的我，在胡思想中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囚车已经停住，车厢外隐隐传来说话声。“你可问清楚了？”

　　“大人尽可放心，消息是咱们在房府的自己人给的，不会有假。”“前时接到密告，我还没敢全信，没想到这小子竟真的胆包天。”

　　“线人说公主还招了驸马在旁观看，与这厮战了个通宵达旦，驸马爷清早出来时，一张脸都气绿了。”“事关重大，我得赶紧密报圣上，你可要把牢了嘴，敢有风声，就不是掉个脑袋那么简单了。”

　　“是，还有这小子怎么处置？”“让赵五找个没人的牢房，着他亲自看守，不可让人见到这和尚。”

　　“遵命！”没一会儿厢门打开，两个卫将我抬下车，丢在地上，我忍着疼四面观看，却是到了一个森之地，周围都是厚重的石壁，密不透风，唯一的光亮便来自角落里的油灯。

　　那个抓我来此的将军已没了踪影，只剩下一个锦衣侍卫，还有站在他身后一个身着破烂官服，神情猥琐的老头子。“给他松了绑，到了这个地方，他就是变成个苍蝇，也飞不出去。”锦衣侍卫一挥手，两个卫便把绳子解开。

　　“老赵这几可要费点心，这人是范统领亲自过问的，所犯之事非同小可。”那老头扣了下鼻孔，抹在官服上，头也没抬，慢悠悠地道：“老头子年纪大了，可没工夫从早到晚地伺候这小和尚。”

　　“若出了事，范统领第一个便要拿赵五你来祭天！”面对锦衣侍卫的恐吓，赵五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被骂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见硬来行不通，锦衣侍卫眼珠一转，拿出一锭白银不动声地进赵五怀里，道：“你只管尽心看护，事成之后另有奖赏。”

　　接着又伏在赵五耳旁细语几句，那赵五直听得眼睛发亮，攥紧那锭银子，仿佛抓住的便是希望。

　　“大人放一万个心，赵五今后便住在这石牢外面了。”赵五一改初时的散漫，赌咒发誓说道，殷勤地送走锦衣侍卫后，回身掂了掂银块的分量，满意地笑了笑。

　　忽又注意到不远处的我的目光，忙把银子藏起来“小和尚，遇上我算你走了运了，你就乖乖在这待着，想吃什么尽管和我说。”我摇摇头，虽然已有近一天没吃东西，却丝毫不觉饥饿，只想一觉睡去，再不醒来。

　　赵五不知从哪拉来一把凳子，坐下来翘着腿道：“别看老头子我现在混得不咋样，想当初也是风潇洒玉树临风，一个眼神便能倒万千少女。”

　　我撇了一眼面前邋遢的老头，不置可否。“嘿你还别不信，作为过来人，老头子只想劝你一句，再好看也不过是个宫女，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宫女？我惑地看着赵五，不知他说的是哪门子的事。

　　“别装啦，大人都跟我说了，你潜进宫里，就是为了和你那相好的宫女相会…”听到这里我才明白，那锦衣侍卫终是没和赵五说实话。

　　“…该说你情深义重，还是胆包天呢。那宫里岂是那么好去的。”见我依旧低头不语，赵五宽慰道：“男女爱人之常情，况且当今圣上崇信佛门，你不过是跟个宫女偷情，这事也就说出去不太好听，在这关个十天半月也该放出去了。”

　　“你不懂的。”我叹声道。赵五一听便急了，道：“我敢打赌，那宫女要是真对你有意，她被贬出宫后，第一个便要来这找你。”

　　那高公主只怕是要躲瘟神一样躲着，怎么会来找我，只有小姝，她会来吗，我痴痴地想着。“看得出你也是个多情之人，让老头子想起曾经的那个我啊…别再愁眉苦脸的了，你那相好要是真的找过来，我便网开一面，让你们见一面如何？”

　　“谢过赵大人。”没想到这赵五是个热心肠，我心里一暖，不由得道了声谢。“嗨呀，叫大人可就生分了，难得投缘，叫我老赵就行。”眼前这人虽是贪财好利，却并不让人生厌，我顿了一下，叫道：“赵伯！”

　　许是见我精神稍振，赵五咧嘴一笑，将饭菜端了过来，道：“快趁热吃吧。”看着这盘素斋，我忽又想起临别时师父的决绝，心头一酸，泪水止不住地自眼角滑落。

　　赵五见状一声长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句话也没再说，转身退出牢房。石牢之中不见天，而且极是阴冷，初时我还能睡着觉，渐渐睡的时间越来越短，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少时。

　　若不是赵五偶尔来说上几句话，怕是早就分不清是梦是醒，这一刚吃过饭，赵五又来了，昏暗的灯光里，他面色沉重，看了我一眼，言又止。“赵伯？”赵五躲开我的直视，目光闪烁道：“你还有什么想吃的，都和我说了吧。”

　　听罢我的心猛跳了几下，见到赵五这反常态度，我已经隐隐猜到了原因，努力压抑声音的颤抖，说道：“赵伯你说吧，我受得住。”赵五沉声道：“上面传了信，定在三后处斩。”

　　听到这个判决，我反而心里松快许多，就像一个筋疲力尽的旅人，看到了不远处的终点。“多谢赵伯告知，总算能安稳睡一觉了。”

　　“你究竟犯了什么重罪，我不想知道，你若是有冤屈，尽可说出来，不管有没有用，我都会尽力帮你往上头递。”

　　临死之前陪在身边的，是这么个侠义心肠的老伯，又有何惧哉。对着赵五关心的眼神，我微笑着摇摇头，没有冤屈，都是我罪有应得。

　　眼看我什么都不想说，赵五重重一叹，收拾起碗筷转身离去，没走出几步忽又停下，回头道：“差点忘了，外面有人等着见你，你可愿意？”

　　莫非是小姝么，只有她还会来看我了，我喜道：“那人什么模样？”“是个和尚，年纪不大，说是你的师兄。”原来是窥基师兄，虽然有点失落，可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师兄这时候来找我，是师父终于愿意出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