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呼啸着飞速远去

　　好在凌朗并不手揽雪阁的经营，乃至在很多地方给了他特权。凌朗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他身上出现任何其他人制造的痕迹，连自残都不行。凌霄宗是在他头上的大山，是缚在他身上的枷锁。

　　他没有一不盼着凌朗死，忽然之间，白如玉感到有一双手拍在自己肩膀上。多么温暖的手，隔着重重罗衣亦有暖意熨贴在他冰凉的身体上。

　　“要走就走，要打就打，别站在这儿发呆。”少女手提覆水。那张轮廓深邃秀美的侧脸上，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感情都没有，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凌朗，云良竟也没反应过来，他定了定神“百里姑娘，你快走吧，我不能连累你！我”邀月扭头对他微微一笑：“我们杀出去。”这一笑。

　　在这杀机四伏的大雨中，竟然有种令人心驰神的吸引力。“若是杀不出去呢？”少女随口道：“那就一块死在这儿。”

　　覆水剑锋在她明的侧影上反出一道光痕，秀气的眉峰下，目光森亮灼人。白如玉微微顿住，似乎有些怔愣。来不及再说什么，醒世剑挟雷霆之威而来。

　　就像神话中的分水刺，将雨幕分出一条路，被绞碎的雨滴舞如。邀月眼睫都未眨一下，双手仗剑横醒世之芒…锵！这一击的法力之强、威压之悍堪称骇人！覆水挡住醒世的刹那间，但见暴雨横斜如织，剑光吐明灭，寒芒随雨线倾到四面八方。高手锋只需一招便能知虚实，他被这一击震得气海翻涌，后撤几步才站稳。云良脸戾气，脸色铁青的吓人，朝身后的弟子下令：“开无天剑阵！斩这无法无天之人！”

　　无天剑阵不愧是万剑山仅次于破天剑意的招式，在这庭院中展开时，犹如银蛇狂舞，光芒之眩，剑网之密，连剑阵中的一对红衣人也渐渐不见。醒世从剑阵隙中刺来。

　　这一剑来势凶猛，颓败却更快…只见闪烁着青光的覆水在醒世的剑脊上一击，金属撞击那一点上赫然爆出了无数电光，重剑破空时的呼啸之声顿时化作寸寸碎裂之声！

　　云良心神巨震，长剑手，在雨血织中打旋飞出“夺！”一声重重钉进了远处三尺厚的红砖院墙！下一瞬，青光闪过，如螭龙出海，剑刃拖曳出蜿蜒的寒光，剑风飞雨线，覆水已穿心而过！

　　少女眉毛一挑，整个人又煞又，仿佛庙里壁画上的阿修罗，锋刃上未干的血迹正一滴滴洇进泞的雨地里…

　　“我说了。你会死。”＊＊＊这无天剑阵本需要十个人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却有一名万剑山弟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江弥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心上人…一剑在手，制裁八方，他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邀月。

　　这样眼神含煞，通身杀意的邀月，竟觉得诡异的快活。可当他看见与她并肩而立的、同样身着红衣的少年郎时，幽暗隐晦的酸妒从他心底深处悄然升起：为何偏偏要护着那个子？还要与他同生共死？！

　　明明他早就该死在无天剑阵之下！男人眼中倏地掠过一点猩红，双肩肌紧绷，举起了寒潭剑。

　　虽然刀刻般的嘴角显出一种近乎严酷的冷俊，但整个人神情中却隐隐透出一丝疯狂。因云良的死，万剑山弟子骇然失，皆心生退意。无天剑阵溃败之际，却有一柄平平无奇的寒潭剑不怕死一般地刺了进来！

　　邀月下意识便觉得那剑不是冲她来的，也正如她所料，那剑是朝着她身侧的白如玉而来。须臾之间，她用左手双指夹住剑身，江弥只觉一股气劲如寒侵袭，手中之剑再也拿捏不住，顿时手。

　　邀月倒提着长剑，反手甩出，那剑便“唰”的一声，长了眼睛般直入江弥上挂着的剑鞘，回推之劲力将他硬生生击退三步！

　　别人兴许没看清，可她绝不会看错…江弥脸上有魔气一闪而逝，这一剑若叫他刺中，恐怕会当场入魔。少女袍袖当风，仗剑而立，抬手将被风吹向身前的鬓发挑去耳后，缓缓催动传音秘术：“六天功，别再练了。”

　　＊＊＊很快，百里邀月在揽雪阁击杀仙盟盟主、屠灭凌霄宗的事就传遍了九州。仙盟群龙无首。

　　此刻云良已死，万剑山力求声讨全，却无人响应：药王谷与万剑山素有嫌隙，陆谷主怕是拍手叫好都来不及。星机阁主爱慕百里邀月人尽皆知，断然不会与全开战。大自在殿一向超然于世外，只专注抵抗魔域。

　　妙音门一众音修不擅长武斗，爱莫能助。凌霄宗、百炼宫、惊涛派皆已被废，万剑山独木难支，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话说那百里邀月冲冠一怒为蓝颜…”

　　“咳咳…”她才喝下去的一口茶险些了出去，呛进嗓子剧烈地咳了几声“别念了…”白如玉将仙盟小报合上，红袖拂过案几又为她重新斟了一杯茶。

　　“邀月，凌霄宗残都已就范，只剩凌无劫还未找到，你看…”“不必管他，”少女摇头，漆黑的眼底闪过复杂的光“放他走吧。”她自问杀尽持有母蛊的凌霄宗人无愧于心。

　　但独独对这位便宜徒儿存了丝愧疚。一夜之间他家破人亡，从高高在上的凌家世子跌落凡尘，定是不好受的。白如玉点头继续道：“那永宁州分舵…”

　　“我说过了。永宁州分舵全权与你，不必向我请示。”揽雪阁在永宁州植上百年，白如玉对这片土地可比她了解的多。揽雪阁人才济济，譬如七窍玲珑的阿芝，又譬如骨上佳的离云，都是可塑之才。

　　邀月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丹被清透的茶水浸润，覆着层薄薄的水光：“给我在揽雪阁收拾一处安静地方，我要闭关了。”三前的大战之后。

　　她便觉得瓶颈松动突破在望，实战果然比纸上谈兵来得更快。红衣少年目光掠过已经空下来的茶杯，眼底有妖娆的雾气。“这个好办，正好有个幽静处，我领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揽雪阁今并未开业，二层却琴音不断。

　　白如玉在少女身前引着，粉的薄悄悄勾起，笑容很浅，笑意却极深。刚刚他递给少女的茶里已经放了眠音蛊。

　　此蛊虫细微难辨，入水化生万千，无无味，不伤人性命，不惧试毒之法，经曲声催动可让人智神晕。少女才走了几步，身形蓦地一晃，如同醉酒一般脚步踉跄。

　　“邀月…”白如玉伸手扶住了她，表情狂热，声音却是温柔的出奇“看我。”诡谲光芒从他眼底闪现，揽雪阁中所有声音和色彩都化作漩涡，呼啸着飞速远去，她眨了眨眼睛。

　　忽然出一丝笑意，主动埋入他怀中…“你怎么来了。”十万大山中狐族的媚术是凌朗他学的，是他无比不屑、唾弃的幻术，今…却用到了她身上。

　　那场大雨过后，他这一颗心就系与她了。可浸风月场多年，他怎能看不出她与那万剑山弟子的绵绵情意？

　　对其他人出手便是杀招，偏不伤那人一丝一毫…白如玉深深地看着她，那颗早已支离破碎、冰冷不堪的心正急速跳动，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红尘中的普通男子没有两样。并非仙人，岂能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