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停住动作

　　但那种厚重的悲伤排山倒海般淹没了她，她那样一个爱美的人，任凭头发糊在脸上，只知道吧嗒吧嗒掉泪。

　　泪水沿着她的面颊到下巴，再一滴滴掉到裙摆，一瞬间，布料透。“阿星、阿星…”耳边传来一声声呼唤，叫的似乎是她的名字。

　　阿星只愿意做阿星，一点也不想做那个难听的人，她在泪眼婆娑中抬起头，模糊视线里，有位小道士急切地唤她回神，他眼尾发红，担忧的神色是那么真实，凝视她的眼眸里，有深深的自责。

　　“徐云书，呜…”阿星一下扑进徐云书怀中，把脸埋在他膛，抱着他的啜泣。“徐云书，我不想知道了。我不想记起了。”她哽咽的哭音让徐云书无比后悔，如果知道她感受到记忆后是这种情绪，他绝不会奔波千里带她来这。

　　徐云书既愧疚又心疼，伸出手臂，小心翼翼探到她的脊背，掌心贴着她的皮肤，生疏地一下一下抚碰着。

　　“那就别想了。”徐云书嗓音沙哑“阿星，对不起。”阿星贴他更近，靠在他肩膀上伤心地跟他说：“头好痛好痛…”

　　徐云书轻轻摸上她的太阳，用指腹缓慢动，为她念静心诀，好让那阵风，早点散尽，他低声问：“这样有没有好一点？”阿星不回答，还是哭，一直哭，要把上辈子的委屈全都倾泻出来。

　　她瘪着嘴说：“你都不抱抱我…”徐云书的心软成水，他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难过成这样，他早就想抱抱她，怕冒犯到她才迟迟没有动作。听她这么讲，徐云书迟钝地张臂，一手轻轻放在她后脑勺，一手环住她后。每一寸贴近，都是百分百的珍视。

　　“别哭了。”徐云书只怪自己笨得说不出安慰人的话，唯有学她安抚赵璇那样，抚摸她的头发。四肢沾染上他的体温。

　　她冰凉的身体似乎也能变热。阿星将下巴垫在徐云书的肩上，眼泪落进他衣料。冬夜里，一人一鬼相拥取暖。眼泪还在，阿星紧抱着徐云书，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没有人爱我，他们都骗我，没有人爱我…”

　　徐云书侧头，认真听她说话。阿星喜欢这个温暖的怀抱，她鼓起勇气问：“徐云书，你会爱我吗？”

　　像是走到世界尽头，困于茫茫沙漠，溺入无垠深海，明天就要死亡，她语中带有绝望，希冀抓住最后一稻草。爱这个字眼对于徐云书来说责任很重，他伴着山风长大，无父亦无母，过道观清贫生活，看遍众生凄苦。

　　他很难将爱随随便便说出口。徐云书停顿不语的间隙，阿星也不失落，她抬起头看向他慎重思考的脸，闷闷地说：“我想亲你。”

　　这一回，她给了他预告，她晶亮的眸中盛脆弱与孤独。徐云书怎么拒绝，他没办法拒绝。阿星太渴望有人能爱她，如果没有，就从她爱他开始，她岔着腿跪坐在他腿上，直起身，在黑暗中捧起徐云书的脸。一番摸索后，寻到了嘴。

　　冬夜寂静，他紧张咽的声音清晰可闻。阿星低下头，没有覆上他的，而是去蹭他的嘴角。啄了一下，又去亲他脸颊。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渐渐融化，徐云书僵硬的身体软下，紧绷的弦也崩塌。眼神对上，他先躲开。阿星的眼睛太亮了。沾了水光，受过欺负般楚楚可怜。偏她脸上还挂着逞强的笑意，徐云书一颗心被反复烂。想说句什么。

　　她的吻轻柔地落下来了。徐云书做了心理准备，但心尖仍是怦怦一颤，心跳快到无法自拔，她过泪，上带着水痕，因而相贴的瞬间，是润的。凉，又柔软。让人想到朦胧月，漉漉的晨霜。

　　徐云书听见她鼻子轻轻噎，是哭过的后遗症。虽心动，但更心疼，他用指腹沉默抹去她两颊上的水迹，贴着她的嘴，用极低的气声安慰：“别哭了。”说话间，两相擦，谁也没有后退半步。

　　“嗯。”她轻轻应。继续吻。阿星搂着他脖子占据主动权，再度覆上他的嘴。徐云书低声气，不反抗。徐云书不知道，阿星常在夜半亲他，她真的很喜欢吻他，哪怕只是贴着不动，就感觉很幸福。

　　从前的每一个吻都是她偷来的，只有这一次，阿星亲到了清醒的他，她细细在他瓣上连，任由那呼出的气息融化冷寂的冬夜。

　　徐云书刷过牙，口中全是清新的薄荷，带着淡淡馨甜，阿星吻着不够，还要用牙轻轻咬住，伸舌头慢。徐云书热了脸，被她彻底到上，呼吸困难地感受着上辗转的柔软与润。

　　他一动不动，不敢回吻，脑中仍思考着如何回答她的问题。阿星似乎察觉他分神，手指摸上他滚烫的耳朵，抚着着，等到他呼吸沉重，便大胆撬开他的齿关。舌尖相抵的那刹，徐云书心跳漏了半拍，她甜得他发晕，甜得他神魂颠倒，他忏悔，不该在这种时候分心想别的事。理性碎了。

　　他成了一朵软绵绵的云，浑身泛起酥，随意她摆布，这一刻，所有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她的过去如何不重要了，他思虑的那个可能与她有纠葛的人不重要了，尽管他们的生活轨迹截然不同，但他们的孤独相同。何其幸运。

　　他们在人鬼茫茫里相遇。阿星想要爱，徐云书这么多年来，恰好积攒了很多很多爱，他愿意毫无保留地交给她。不想再变得感且无序，也不想再看她伤心流泪。

　　徐云书有了答案。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雪粒落在树梢、房顶，安静描摹着世界的轮廓。徐云书笨拙地贴吻她的。

　　即便生涩又腼腆，手也拘谨地不敢摸，仍然颤抖着回吻，他双微张，含住阿星莹润的瓣，温柔地抿了一下，想到她也许受过的苦，心又揪起，忍不住用手背拭去她眼角残存的泪。

　　阿星感知到他的动作，了鼻子，全身重量都到他身上，吻他更深，前一沉，徐云书红透了脸。鼻间呼出的气息愈加灼热，喉咙逐渐发紧。

　　尽管他在这一领域懵懂无知，依旧虔诚探索接吻的要义。徐云书动作轻柔，贴她双的时候是缓慢的，辗转抿，尖微微发抖，哪怕伸舌头。

　　也不急不躁。阿星终于不哭了。抚摸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听到他压抑的气音，亲昵抱紧他，她知道他一定害羞极了。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敢这么做，她好喜欢他这样亲她。

　　长夜漫漫，人影绵。直至街边的行道树枝头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他们才缓缓分开，他气，她也气。稳定心神的时间里，阿星听见徐云书低低的声音：“…阿星，你愿意和我回清云山吗？”阿星埋在他肩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阿星，你愿意和我回清云山吗？”阿星埋在他肩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徐云书看不见她的表情，想错开脸起身，耳边传来泣，随后，颈上落了水痕，他一顿，停住动作，摸上她的后脑勺了她的长发。

　　初雪静悄悄下着，落在街灯映照的地面，融化成昏黄的雪水。身边的人因为他的安抚渐渐平静，抱紧他，用下巴点了点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