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空凋停止
“嗯…加油。”蒋淮则颇为无奈地喊了一句。“你再大点声,像我这样。”迟芋举起手放到脸颊两侧,权当扩音器。陵和的秋雨快要来了。
乌云沉沉的,天色也暗下去几分,操场上是少年肆意奔跑的身影,十七八岁的年纪,永远无惧当下,永远正在出发。风裹挟着雨滴飘过来,沾了少女的发尾,她的眉眼,始终温柔恬静,没有时间去管雨下得到底多大,只是追随着场中飞扬的背影。
她的朋友,还站在那里。很多年以后,有人问蒋淮则为什么会被他的子吸引,为什么只有她让他此生念念不忘?而在无人知晓的隐秘角落,保存完好的那本湛蓝色的记。
末尾那页,写着这样一句话…她是生命力很强的人,能遇见她,我是幸运的,为了年少的心事不宣之于口,他用一种几近克制的方式,让墨水洇透纸面,以致于再次打开时,把她小心翼翼地藏进未来里。
落笔到那处,他就会重新看到她的名字。【迟芋】***雨势渐渐从雨丝转为雨点,操场上这一轮的比赛在有人冲过终点线时到达尾声,同伴们赶去庆祝,有老师撑着伞有序安排撤离。喇叭里响起要大家躲雨的声音,也发通知说今天下午的项目会推迟。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五点就可以出校门回家。迟芋怀里是蒋淮则留给她的校服外套,临走前他说“我在车子那儿等你。”
周棠身上没怎么,第一眼就看到迟芋递给她的水,接过道谢,对视时忽然哈哈大笑,外面作一团都与她们无关。迟芋伸手去擦脸上的水汽“周棠,半决赛再看你喽。”
侧面台阶的最高处,同样站着两个人,张执手里握着伞柄尾端,神情复杂探究“靳谈,你有病没病啊?我对你这种行为很不理解,真诚点儿会死啊你?”
靳谈视线只盯着一个方向看,那里两个女孩晃着脑袋笑得前仰后合,他其实心里早就暗骂自己病入膏肓。说不去的时候是真的,站在雨中看着她晋级也是真的。
都是真的,有时候他自己也不懂一些不受控制的行为,比如无数次想要靠近,哪怕她的名字是周棠,当然也包括那个游离在边缘的、无故的吻。
“走吧,回去。”靳谈淡淡出声。黑亮车身的保时捷副驾上,张执以为今天见证的闹剧会到此为止,再看身侧下意识皱眉又趋于平静的靳谈,前方的雨刷规律地扫动。窗外是穿着单薄的周棠,人长得瘦瘦的,像是经不起风吹,站在路边等车的样子脆弱得摇摇坠。
“要不…你做个好事,送她回去?”张执几分钟后就觉得此时自己的提议是脑子了。且没事找事。方向盘猛打,轮胎在地面滑行一段距离堪堪停下,靳谈打开车门,淋着雨去扯周棠的手腕,他的肩膀全透了。
衣变得很重,颜色灰暗,糟糕的状态有点不像他。熟悉的气息,没来由的怒火,手心滚烫的温度,在暴雨里疯狂又野,他的棱角被衬托的更加锋利,干脆的步伐就这样刺伤周棠。
她前一秒还觉得他清高矜贵,下一秒就发现那些不过是他表现出来的假象,实际上他身负能量,还是自大狂,内里只有暴戾因子占据主导地位。
“你放开我?你疯了?”周棠狠狠一甩,手腕上的皮肤登时发红,骨头被攥得生疼。靳谈的发梢开始往下滴水。
再看周棠,刚才还完好无损的伞,现在就孤零零地躺在脚边,伞面翻折,伞骨断裂,彻底不能用了,他对她的骂声无动于衷,径直打开后备箱拿出早上掉的黑色冲锋衣,替她披在肩膀上,布面防水。
张执目睹一切在他眼前快速地发生,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起身跪在车座上爬到后座,内心骂了靳谈一万遍。啊!都说了让他对女生温柔点儿,他妈的,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靳谈拉开后车门,无声地看了一眼,又打开副驾把周棠进去“坐好,系安全带,送你回去。”
“我说了不需要,听不懂吗?”周棠的音量在狭窄的空间里尤为刺耳。靳谈上车,贴过去帮她好安全带,也不去看她脸上的表情,这么近的距离,只能感受到无尽的挟持和迫感。
周棠突然崩溃,和眼前这个人说什么也不管用,蹬掉脚上的鞋踢在前面,整个人蜷缩在副驾的最右面,淋过雨的头发在前成一绺一绺的,她烦躁地拨开,再看靳谈已经踩上油门,她的情绪更不好了。
“靳谈,你把自己当少爷,是不是以为全世界的女生都要捧着你,生怕磕地上碎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送谁回家就送谁回家?你有没有…”
“我送谁回家了?你看到了?除了你,我送过哪个女生回家?”靳谈深呼吸,看过去打断并且质疑她的话。
等红绿灯的间隙,靳谈空出手去捏她的下巴,固定住不让她继续挣扎,他的那双眼睛有些疲倦,里面布红血丝,但强势不减。周棠嘴翕动,还没开口,就听到他一贯漫不经心的嗓音,磁沉悦耳,惑着全身上下的感神经。
他说:“周棠,你拿老子的脸撒气,到现在还没消?”下颚线分明的男生微微倾身,靠近她,周棠漉漉的眼睛就这么撞进另一道灼烫的视线里,她感觉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危险,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他吓的。
空气瞬间凝固,从头顶凉到脚底,周棠脚上的袜子不知何时滑落在座椅底下。“咳咳…”后座的咳嗽声略显尴尬,张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再不说话这两个人都要当他不存在,拍了拍靳谈的椅背提醒他做个人“我说你行了。
都要感冒了还在这里磨蹭,生病了我可不去你那里端茶倒水。”周棠吓得更是缩起来,说话的声音磕磕绊绊“你,你什么时候在的?”
“一直都在。”张执想打电话叫梁敬免来接他,这车里似乎不属于他,眼神看向靳谈,又移开去看周棠。是的,他确实不该在这里。
夹在这两个辣椒人之间,真晦气。张执是了解靳谈脾气的,从不退让,家庭教育的成长因素导致他说话做事永远带着侵略的霸道,有点独断专行的那个味儿。
至于周棠,单单见过的这两回,早上划伤了靳谈的脸,下午就搁眼前和靳谈呛声,都是只懂得进攻不懂得防守的“人才”
“停车,我自己打车回。”张执无奈地看着窗外的雨势。没关系的,哪怕淋也不能成为“战争”的牺牲品,溜之大吉为上计。靳谈递过去车里唯一的伞,在转过路口的地方停车,街对面的晚餐店烟雾弥漫,张执戴上头顶的帽子,左右看了看,孤身走到人行道上。车内重新归于平静,但气氛很是诡异,靳谈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她的脸透出一种不应该在这个天气出现的绯红。“你看我干嘛?看路啊。”周棠泡得发白的手指伸向前方。靳谈不说话,把车子直接熄火,空调停止,周棠忍不住蜷缩着取暖,她好冷,全拜他所赐。周棠越想越恨的咬牙。
以为关系僵的快要降至冰点时,靳谈的指腹触摸到她眼底的水渍,顺势用掌心抬起她的下巴。靳谈说:“周棠,要不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