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胳膊还没举起来

　　“今晚你想吃什么？”蒋淮则听到换鞋的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还没煮饭，我待会去买。”前几虽然少言寡语。

　　但每顿饭都照做不误，会在冰箱里给迟芋留饭，现在两个人重新说话，蒋淮则更是不用避讳。都亲过嘴的人了。不准确，过嘴的。

　　“有黄瓜吗？吃个拍黄瓜。”迟芋没看他，打开客厅电视机播了综艺。“没有。”蒋淮则脸色沉了又沉。拍黄瓜。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没一句能听的。

　　“那一起去买。”电视没关，迟芋也不麻烦一遍换鞋，直接穿着家居拖鞋开门“愣着干嘛？”距离居民区最近的一家超市。很大，这个点没多少人，有的住户为了赶新鲜，一般会去隔壁的菜市场，那里种类多，小贩也多，好货比三家。

　　蒋淮则推着购物车在蔬菜区晃，迟芋直奔主题，拿了三四黄瓜就往购物车里放。两个人头靠得近，蒋淮则嗅到她身上一缕烟味，在石榴味中特别明显“你抽烟了？”“我不抽烟，你不知道？”迟芋没好气反问。

　　“你身上有烟味。”“靳谈的，刚放学的时候和他一起去的公站，可能不小心沾染到了吧。”迟芋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发现蒋淮则听到这个名字时，会出现很多应反应，他眉头紧锁，又是靳谈。

　　但又想到迟芋说朋友的自由，硬生生把气憋了回去，然后，就把迟芋放进车里的零食一一丢出去“糖分太多，对牙齿不好。”

　　“有起酥油。”“这么多，你吃不完，会变质。”迟芋反驳“有完没完，我不是一天吃，你给我全都捡回来。”

　　蒋淮则没话说，回身去捡，再来的时候，迟芋已经到了洗护用品区域，隔着货架，旁边就是整整两排，形形的安全套，她的目光紧盯其中几款，他看过去。清一多功能套套。

　　“带刺大颗粒”“螺纹持久”“超薄防早”“你跟我出来买菜的目的是这个？”“那不然呢？”迟芋看着他的眼睛“说吧，哥哥，喜欢哪一款，还是都试试。”

　　＊＊＊货架上陈列的安全套，迟芋手指一一划过去，最终锁定了那款“清凉刺感”回眸笑“就选这个，你觉得呢？”没等蒋淮则说什么，迟芋自问自答“我选的你都会喜欢的，是不是？哥哥。”

　　“嗯。”蒋淮则点头，把迟芋要放进购物车里的避孕套挡住“但我们今天不买。”迟芋把东西一丢，发脾气要撂挑子走人，蒋淮则事先预判到她这德行，环着用力圈紧，低头嘴巴印上去。

　　她动弹，他就箍着胳膊不放。公共场所旁若无人，等亲得戾气消散，蒋淮则才松手，弯“不生气了？”“是你自己说的，你说过的话最好别忘了。”迟芋真的没脾气可发了。别忘了。蒋淮则没忘。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迟芋。从柜台付完钱，迟芋走在前面头也不回，进门就把拖鞋踢掉，独自关上房门。

　　厨房里。蒋淮则洗完手后熟练的把黄瓜切段，刀背落下，拍的松散，料汁浇上去慢慢入味，眼角余光瞥见白色塑料袋里一小截橘黄。掀开，是胡萝卜。

　　他记得，迟芋不喜欢胡萝卜，每次遇到，都会说它煮还是有奇怪的味道。胡萝卜放在袋子里，不是他拿的，那就是迟芋拿的，迟芋给他拿的。

　　相反的两个人，迟芋最讨厌的胡萝卜，是蒋淮则很喜欢的蔬菜之一，初中买饭回去，他经常会点一道宫保丁，里面有胡萝卜也有黄瓜。

　　迟芋自己不爱吃，一开始是挑出来全都丢进脚边的垃圾桶，后来发现蒋淮则吃得起劲，就把他当垃圾桶。我行我素、脾气不好、没有耐心。迟芋身上能够罗列出来的缺点太多了。

　　可偏偏一胡萝卜，蒋淮则最柔软的地方都要被触碰，他喜欢胡萝卜这件事，或许连他妈妈都不太清楚，巧了。

　　迟芋就看出来了。蒋淮则盯着那抹橘黄久久未回神，后又看向迟芋卧房紧闭的门，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迟芋离开的那个公站台。

　　北京时间晚上七点，靳谈还是保持那个姿势坐着，从他面前经过的数十辆车都会停下来开门，司机看他不走，又把门关上，他发给迟芋最后一个“嗯”字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没有备注。

　　但那一串数字没人比他记得更深刻，家里的电话。“靳谈，不早了。你今晚回家来吧。”对面商量的语气颇为无奈，但也没有大声斥责，生怕吵了这头，电话又挂断，再打不通。

　　“不回去。”“那你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早点回公寓，缺什么告诉妈妈，我…我派司机过去送给你。”靳谈母亲的电话，她本想说自己送过来，又怕儿子不开心，就转个弯想个折中的法子。

　　“知道了。别费心，我这里什么都不缺。”说完，靳谈摁灭手机，心底烦躁。取了耳机进耳朵里，打开音乐软件，随手在歌单里滑了一首。

　　“你留给我的回忆，曾融洽动人，现在却是一份糟糕的礼物，我不愿再开启”就靳谈这长相，戴个耳机听歌，任谁走过去都会刻板印象，觉得他听的歌大概躁得很。可不是，节奏没那么鲜明，慢的，婉转的旋律。

　　他看着掌心里的手机，有一个微信头像是置顶，反复点开，反复犹豫。再放大，是雪山脚下拍摄的一张背影照，那个身形，能看出是位女孩子，紧身的蓝色牛仔，肩上裹着异域风格的丝巾，有故事感的。

　　分明是夏季，靳谈却觉得雪山的天气要隔着屏幕渗出来，索关闭手机，起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再没回头。

　　-蒋淮则烧好最后一道土豆炖排骨，端着双耳陶瓷盘出来，摸摸耳垂去敲迟芋的门。“饭好了。出来吃饭，迟芋。”没人应声。

　　“迟芋。”依旧没。蒋淮则不叫名字了。直接推门走进去，才发现迟芋睡着了。头枕着被子，趴在上像个八爪鱼，呼吸浅浅的。蒋淮则看着女孩的睡颜，心里想，睡着了都和别人不一样，姿势五花八门的。

　　一个人吃完自己的晚餐，留了一半饭菜放进冰箱，黄瓜泡了盐水留不到明天，好在只切了两，蒋淮则洗完澡出来勉强又吃了几口。客厅熄完灯，他回自己房间拿出一瓶驱蚊雾，在迟芋那屋的阳台了几下。替她拉好窗帘，就转身关门。

　　衣帽间最下面一层柜子里，蒋淮则伸手拉开，摆着各种各样的避孕套，有中号，有大号，都是他自己挑的，之前买这个东西纯属意外，但误打误撞，收了很多在家里。

　　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为什么自己当初会在网购软件下单，就因为他做了那样的梦，在梦里，他的巴狠狠着的人，是迟芋。前几天快递送到家里。

　　他就随手扔在了柜子底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重见天的时候，原来迟芋喜欢冰凉薄荷的感觉，他默默记下。

　　第二清晨，依旧大晴天。赶上周末休息，迟芋好好睡了个懒觉，要不是肚子咕咕叫有点难受，兴许她还能再睡半个小时，迫不得已只得从上爬起来。

　　出门觅食，餐桌上放着一份早餐，家里就她一个人，冰箱贴下面有个纸条。代了牛，还有煮好的鸡蛋温在锅里。

　　迟芋嚼着面包边略略看完几个字，大概就是：我出去跑步，早餐是你的。蒋淮则边吃边开始伸懒，一个胳膊还没举起来，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很清脆的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