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梦想的大门(全书完)
她又带他去学校外面的美食街,放假了。这些主要做学生生意的店铺许多都关了门,只有少数几家还开着,她告诉他,哪些店铺好吃,让他以后可以来打卡。
虽然她以前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些也不过是偶尔听宿舍里其他几位舍友闲聊时得知的,过去那么久,还在不在也不知道呢,她带他去江边闲坐,即便是冬天,也有很多情侣坐在江边的石阶上吹风,似乎要把这里坐成情侣约会必打卡之地了。
可对于秦思豫来说,这里,是她曾经在无数个结束打工的夜晚,让自己释怀的地方,江水永不停歇地动,生活也在源源向前,她带他去打卡这个城市的地标建筑,学生去得最多的地方。
那些她在这个城市没有好好欣赏过的风景,在这个冬天,这一天里,弥补过去四年里,所有的缺失,然后。
在临近深夜,搭乘最后一趟回去的动车,回到县城,他们没有打车,在夜里牵着手往家走,哪怕今天已经走了一天,却还是想继续走下去。
有黑暗作遮掩,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他们可以牵着手,走过那条每天一起走,却要保持着距离的路,走上回家的楼梯。躺在上,季程以为自己会心,会想很多,会失眠,可今天实在是累了。
身体疲乏到极致,他一沾上就睡着了,等秦思豫洗漱完回到卧室的时候,就看见他轻声打着呼睡得很沉,她们一起睡觉的时间寥寥可数,每次都是她先睡着,很少看见少年安静沉睡的模样,她偎进被子里,刚刚靠近,就被他下意识搂进怀里了,她以为他醒了。
仔细去看神色未变,呼吸平稳,还是睡着的样子,她就在他怀里,盯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想要将少年的样子牢牢记下来,又突然想起。
她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没有,于是又拿出手机拍下睡睡的他,才安静抱着这个恒温暖炉陷入梦境。再次睁眼,是被窸窸窣窣的讲话声吵醒的。
即便刻意低声音,秦思豫还是听见了。季程在和妈妈通电话,催他回家过年,让儿子离视线单独待两晚,是他妈妈的极限了,他挂了电话之后,转头就对上她清醒的视线。
“秦老师,你醒了?”他走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恩,你要回老家了?”她的声音还带着隔夜的沙哑。
“嗯…我一会回去收拾好就走了。你不用起送我,外面冷。”他和她代着,是不舍,和无奈,她点点头,又听他继续道:“你节后才走是吗?那等过完年,我找机会,初二或者初三,我回县城来找你。”虽然她的离开无法改变,但至少,要好好告别。
要,送她离开。要多看一眼,她又点头,说:“好,明年见。”“我等你。”***可是人生,总有遗憾。
秦思豫看着火车离开县城的车站,一路往北,逐渐萧条,南方的冬天也寥落,但总会,有一些细碎的绿意,逐渐往北走,入眼便是茫茫无尽的白,仿佛能洗去一切那般纯净。临近节,火车票并不好买。
她查了很多车次,才捡到一张从隔壁省会换乘的车票,本来,不用走得这么匆忙,本来,答应少年要好好告别的,但是,她昨天接到了林怡的电话。中国人对于节一定要团圆的习俗仿佛是一种执念,因此。
直到大年二十九还没有回家的秦思豫让秦父秦母再次暴怒,上回张爱香来,顺利要到了钱,让他们以为还可以继续在女儿身上血,但秦思豫的态度也让他们感觉到了一些不可控,所以想最后再将女儿卖一大笔钱,榨干最后的价值。
在老家给她谈了一个能给得起高额彩礼的人家,只等过年回家让秦思豫和男人相亲,但没有想到事情没有按照他们意料当中发生。
林怡说:“你爸妈已经收了那个老光家的很多礼,说是等你一回家就能跟他们家订婚的,姐,你过年没回来是对的,但是,他们可能又要去找你了。中午还来找我问你的消息,从我家走的时候,说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结婚。”
学校放假了。张爱香也不知道她的住处,想来没有那么容易能够很快找到她,可她不敢赌,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敢,因为,这万分之一的可能里,是万劫不复,她立刻查了车票,买了最快能离开的车次。索来这里时间不长。
当初带的行李本就不多,来这边除了应季的衣服也很少添置生活物件,收拾起来快得很,再和房东代一声,房租是三个月一,如今剩下的一个月房租就当作违约金赔付,这也合规,房东虽然觉得突然但也欣然接受她的退租要求了。
离职申请在学期结束之前就交接好了。好像,和这里的一切都割完了。只除了。季程。可一切都是突然发生的,分明上一秒还想着买些菜回来,至少给自己煮一顿年夜饭,下一秒,已经坐上了离开的火车,又要逃去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她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快乐小狗的头像,输入消息,发送,然后长按卸载。季程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收到秦思豫的消息。
彼时,刚吃完年夜饭,被堂叔伯家的小侄儿们闹着要放烟花,他没办法,搬了一箱烟花到家门口空地上,一边喊小朋友们离远点,一边用打火机点燃烟花的引线。农村并不鞭,从下午时分,此起彼伏地鞭炮烟花声就一直没有停过。
他看着引线越烧越短,往旁边撤远,听到口袋里手机qq消息提示音响起,拿出来看。火光咻一下冲上天,绽放出绚烂的花朵。
他看见秦思豫给她的道别。秦老师:“季程,我走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很遗憾没能和你当面道别,期待明年六月,你敲开梦想的大门。”
季程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大脑一片空白,周遭小朋友喊他的声音也似乎听不见了。特殊原因是什么。
他哪怕不知,不问,也能理解她的情有可原,说遗憾,说难受,说心痛,好像那天在省城,都已经经历完了。如今,只剩无知无觉,他看着那个灰色头像,回复了一个好,然后转身往屋里走。
他隐约知道,这个头像再也不会亮起来了。也知道,此后的自己,人生里只剩下努力,拼命地努力。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