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真是可笑
荀卿看得眉心猛地一跳,赶紧捏诀紧急唤回了自己的剑。“喂,你可以不要命,我可不想做这个活阎王!”芙姝眯起眼,一朵泡桐花轻轻落在眉心。
她望着眼前清隽如竹的少年,开口道:“子非我,安知我想不想死?”少年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你真是疯了。”芙姝将手枕在自己脑后,悠闲地哼着小曲儿。
“你先说,今为何不去上课?何时随我回去?白术他们还在寻你,若你再不回去,说不定尊者知道了,就要拿我问罪。”芙姝一动不动,怔怔地望着他。
见她情绪不对,少年眸间隐隐浮现出疑惑之意:“你…你为何不说话?”下一刻,芙姝一个鲤鱼打,径直走入了漆黑窟,荀卿看不清,他估摸着她应是寻了个角落坐下了。好古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喂,再不说话,我便不理你了。”他对着芙姝的方向,出声道。“…”“喂!我是说真的,真不理了!”每次都是这样,谁要惯着谁啊。
少年眼中落了些微恼,自顾自整理着衣角准备走人,发现芙姝还是没有出声:“…”正待他不想再管时,耳边蓦然响起一丝极轻的呜咽声,他呼吸一紧,转身进去找她。窟很大。
他一时不确定她坐在了哪里,他手中拿着一个火折子,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打转。
她的情绪从一开始就很不对劲,他很怕惊扰到她,这样想着,他再一转身,不远处那双明亮的眼恰好正抬起来看他,平静的,不带一丝笑意,他一直觉得芙姝是个很爱笑的女子。
即便天塌下来,她也会信心地笑笑,说没事,我们一起将它回去吧,她似乎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事无法做到,她从来都信心,在她面前,似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到光明的未来。
但是当有人恰巧走近她时,便会发现她的心早就被塌下来的碎石挤得鲜血淋漓,刮蹭得千疮百孔,她万年不变地默默地承受着。
在自己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便会寻个无关紧要的人,绑架他为自己擦药,上完药了。便会给点好处,让那人不要说出去。很不幸,他便是被她绑架的那个,而幸运的是,他是自愿被绑架的。
模糊中,他看见芙姝捏着一张纸,喉间压抑着断断续续的哽咽。“你怎么了?”少年急切地蹲下来问她。芙姝许久没听见这样关切的声音,鼻子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哭得更大声了。
“不是…怎么就哭成这样了…你别哭啊…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少女委屈地撇着嘴道:“我…我不知道…我就是要哭…”
荀卿被噎了回去,只能手忙脚地拿着袖角帮她擦眼泪,无奈地纵容:“…哎呀,你哭你哭,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何?谁欺负你了?”芙姝又不说话了,只是靠在石壁上嚎啕大哭。
“早知道…早知道那我就不去南风馆了…呜…相惑人!”荀卿听得一个劲儿汗颜。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那张纸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将目光转至那张纸上:“这是何物?”他还是不敢点火折子,只能借着口入的一丝光线勉强辨认。
“盖说夫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这到底是何物?”不过很快,天上的云翳转移了方位,他瞅到了最关键的字句。“放…放放放…”他震惊得结结巴巴,一时缓不过神。“你就笑我吧。”芙姝鼻子,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怎会如此…是因为我替你抄书的事情败了么?”说完。他又觉得字迹模糊了重点:“不…不是,尊者他怎么能如此过分?!”听到过分两个字,芙姝又开始默默掉眼泪了。
“不是,哎呀…”他烦躁地挠了挠头“你莫哭了好不好,再不行你嫁给我?”芙姝一下子哽住了。少年剑修少有如此苦恼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抓着袖子,结结巴巴道:“哎呀…再不行我就…我就嫁给你好了!
你娶我好不好?你莫要再哭了。好不好?”什么玩意儿,这人到底知不知道成亲是何物?芙姝被气得轻笑出声,笑出好大一个鼻涕泡。荀卿见她笑了。
便顺着她的意继续说:“怎么了?你要是愿意,我就嫁给你,我很便宜,我不要彩礼的…”芙姝哭得很狼狈,笑得也很狼狈,鼻涕眼泪蹭在他的袖子上:“是吗,你也不要名分吗?没名没分也可以?”
“没名没分也可以,我只希望你…不要哭。”他的声音轻轻的,语气漉漉的,透着一股无辜的祈求。芙姝默了默,笑眼含着泪,伸手了他的头:“真乖。”荀卿脑中嗡的一声,耳朵瞬间爆红,他微微抬眸,望着芙姝,猜想着她下一句应是…小狗怎么叫…
小狗怎么叫…小狗怎么叫…小狗怎么叫…他甩掉脑中的胡思想,在她开口前站起身,攥紧间的佩剑:“不行,我亲自去找尊者认罪,必为你讨个说法。”芙姝刚想说错不在他,他便头也不回地一溜烟飞走了。根本不听人说话。
她平静地收起那张纸,擦干净脸,想起方才荀卿说师姐还在担心她,还是得先去跟师姐报个平安…哭这一场就好了。芙姝想,她只是蓦然觉得活得太累,哭完这一场,彻底释然,后才有气力继续往上爬。
这个无望的结局早来晚来都要来的,只是她先不争气地动心了。明知不可以而为之,这是芙姝一惯擅长的事。***已近傍晚,火红的云霞滚着绚丽的金边,炽热且壮丽。如血的残映照着半边佛塔,塔门外传来规律的以头抢地之声。
“太华宗大弟子荀卿前来伏罪,惟愿尊者降罪于荀卿一人!”佛者仍坐于殿内,四周铜盘上的烛泪已尽。
他的背后笼罩着无边际的黑色状物,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无数细小的泡沫,翻涌着,沸腾着,几乎覆盖了整座佛塔。细小的泡沫裂变成一只只眼珠子,成千上万道有如实质的目光紧紧攫住佛者的背影。【啊。
她的小情人果然来求情了…】佛者略一拂袖,凛然的金光向后拍去,已经无声蔓延至塔顶的状物瞬间缩成小小一滩浓稠的黑水,在原地不断动着。
“离开这里。”佛者在殿内平静地出声,却能直达少年耳畔。隔着一道薄薄的门,妙寂抬眸,蓦然窥见隙中跪着的少年站了起来,沉默着。
“您怎么能这样对她呢,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您是在利用她了结自己的因果,可她却仍然尊重您,尊重您的一切决定,而您如今对她又做了什么呢?
您又把她当作了什么呢?没用了便弃之如敝屣,对吗?”“你到底想说何事?吾已托弥空照拂她后在太华山的衣食住行。
她在太清阁必定有所作为,无需再束缚于吾身侧。”在见到那个莲花图案的香囊前,荀卿一直不敢承认芙姝喜欢妙寂。见到之后,便使劲儿将这个想法到肚子里,明明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如今又被自己主动翻出来,自己自己承认最不想承认之事,真是可笑,他低着头,望着脚下的土地:“尊者…晚辈发现,您真的很高傲…”“此话何意?”少年收不住情绪,大声道:“您为何擅自将其称之为她的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