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纵是胜算不大
驻守的驿臣不敢怠慢,又是送医、又是送药。可他只见那汤药一碗碗地端进去,顾侍郎和两位将军的病却总不见好。
驿臣站在门外,忧虑地叹口气,将今的汤药交给了守在门房之外的侍卫。侍卫端着药汤推门而入。房内昏黄的灯光下,顾荇之身披大氅,盘坐榻上,除了眉间偶然的几分倦,并不像久病未愈之人。
他见侍卫进来,手里的地形图紧了紧,转而换上一副略带焦急的神色,问他道:“怎么样?那两人还是不肯合作么?”侍卫点头,沉默地推开一扇轩窗,将手里的汤药都倒了出去,原本就不展的眉头。
此刻更是紧锁在了一起。如今他已经称病在此耽搁了两,而徽帝祭祖就在十之后,留给他谋划布置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没办法策反这两个徽帝安在他身边的眼线,让人假扮他继续北上,恐会打草惊蛇,让徽帝提前起疑。
金陵的兵马,宋毓虽留给了他大半,可区区几千兵与殿前司和驻守金陵的五万驻军比起来,简直是个以卵击石的笑话。所以顾荇之唯一的胜算,便是蛰伏在暗处的先发制人。
可若是再这么拖下去…顾荇之叹气,伸手了自己的眉心道:“罢了。再等一晚,若是明早他们还是不合作,那便只能杀了。”
“可是…”侍卫迟疑道:“若是军报终断,恐怕大人金蝉壳之计会败…”顾荇之闻言没有说话,他何尝不知。
这样有可能会提早暴他的计谋和行踪。可事到如今,他能期望的怕是只有徽帝忙于对付宋毓,而疏于防范了…一向成竹在的人,面对这样的绝境,此刻也是没了底,这一世,他已经竭尽全力在阻止内战的爆发了。若还是不能避免。
他自当继续奔走,为国为民。思及此,他抬头看了看窗棂上的那一抹纤月,倏尔抬了抬嘴角。还好她是安全的。***
花扬是被车轮下卡着的一块石头给晃醒的,她迷糊糊地睁开眼,扑入眼帘的便是花添那张冰冷淡漠的脸,她本能地想反击,然在抬手的那一刻却听到了几声铁链相擦的脆响。
花扬低头看过去,发现他们居然把她锁起来了。“不是我要锁你,”花添冷冷地道:“是你男人要求的。”“…”花扬咬咬牙,斜睨着她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听那顾和尚的话了?”
花添了头发,从怀里摸出一包剥了壳的栗子,另一边递了杯热茶到她嘴边,淡淡道:“我不听他的,我听宋毓的。”
“哈?”花扬抬眉看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宋毓呢?”花添倒是坦然,将手里的栗子颠了颠道:“宋毓现在是我的主雇。”言毕又补上一句“他不在,先走一步,回易州聚集兵马了。”
“聚集兵马?”花扬怔住,又问“所以,他和顾荇之到底是要干什么?”“无可奉告。”花添道。
“切~”花扬翻了个白眼,讪讪地道:“你还能给宋毓干活儿,看样子还真不挑。”说完她眨眨眼,见花添的脸上倏然泛起一抹红。总觉得今天的师姐怪怪的。可现下最紧要的事不是探究师姐。而是想方法身。于是她将自己挨过去蹭花添,放软声音唤了句“师姐~”
“停!”花添伸手制止她,撇嘴道:“公事公办。”冰冷不容商议的态度,是花添从未对她展现过的,车厢里的气氛霎时有些凝结,就在这时,外面忽然起了一阵动。
有侍卫急匆匆地跑来,隔着车幔对花添拜道:“姑娘,方才停车的时候长平郡主说去小解,跟着她的侍卫来报,找不见她人了。”
“不见了?!”花添猛然开面前的车幔,低声抱怨道:“当真是被宋毓给宠坏了,这一路上就没见她消停过!”侍卫见她生气。
也不敢反驳,立即忐忑地低了头,一幅幅贴顺从的模样。花扬:“…”师姐好像变得已经不是以前的师姐了。
花扬愣住,只觉花添消失的这些日子里,似乎可能或许…是不是跟宋毓发生了点什么。不然宋毓那个诈的人,怎么会放心让她护送自己和宋清歌去易州。
甚至还把路上的兵权都交给了她,不过不待她细想,花添便无奈地跳下了车,领着侍卫走远了。外面的火光逐渐远去,周围又安静下来。天杀的顾狐狸老和尚,真不知该说是药效好、还是剂量重,竟然害她昏睡两才醒。
是算到她醒了就要跑路,所以先饿她两天让她前贴后背,没力气是么?!花扬气得呲牙咧嘴,在心里把顾荇之全族都问候了一遍。却只能像条死鱼一样地躺在马车里,用下巴去拱花添留下的那包栗子。车幔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掀开了。花扬抬眼。
只见宋清歌笑嘻嘻地探了个头进来,乖巧地唤了句“师父。”她跳上车,将横躺的花扬扶起来道:“师父别怕,我来救你。”
言讫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开始割花扬身上的绳索,一边割,还一边从怀里摸点心往她嘴里。花扬一口一个,很快,被绑缚的双手就解开了,她甩了甩酸软的胳膊,方想站起来。
却见自己的上还系着一条细长的链子。不用问,这必定又是那个可恶的老狐狸交给花添的。花扬危险地眯了眯眼,对宋清歌伸手含混道:“钥匙呢?”“钥匙?”宋清歌歪着脑袋看她“我没有钥匙。”
“…”花扬忽然觉得喉咙被什么梗了一下“那你准备怎么救我?”宋清歌扯了扯她上的链子,也有些无奈,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将手上的匕首一转,递给花扬道:“你劫持我,让师姑把钥匙出来。”
花扬点头,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好主意的同时,也为宋毓能养出这么个只会坑他的妹妹默了会儿哀。
等等!看着那只将匕首递到她面前的手,花扬忽然想起,方才侍卫来报,跟花添说宋清歌去小解,所以…花扬心中一凛,看着她略微惊恐地问到“你刚喂我吃点心之前,洗手了么?”***
徽州城外,驿站。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屋内灯火燃尽,案上聚烛泪。顾荇之用朱砂笔在地形图上圈好最后一个圆,抬头看了看窗外。不能再等了。
今若是再不动身去金陵,只怕是没有时间策划布置了。事到如今,纵是胜算不大,也只剩破釜沉舟、刀口血这一条路可走了,他将手中图册卷好,起身理了理衣襟。“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