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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大口地呼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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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里闪着粼粼的水波,像一只诡计得逞的猫儿“可是你知道吗?我娘后来还是给我买了糖。因为多吃两顿饭或许能填肚子,可这一颗糖,却能让我开心好久,也记一辈子。”“嗯…”乌云舒展,出一个晴天。

  顾荇之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抱着花扬披水而出。前月,一样的冷,顾荇之抱着怀里的人睡去,一段梦境又沉沉而来。寒料峭,阳光透过茜纱窗铺落,小室静谧,唯有白玉观音旁边的一炉白旃檀,青烟邈邈,聚散曲折。

  持着佛珠的手微颤,一声银铃轻动,顾荇之浑浑噩噩地醒过来。“怎么?还是不肯吃药?”白色的幔上透出几道轻浅的影,来人看了眼小黄门手里的冷掉的汤药,沉沉地笑了一声“寻死是么?”

  他顿了顿,目光透过来,笑着对那持碗的小黄门道:“待会儿人醒了。你提醒提醒他。南祁已灭,他那点文人的风骨在我们北凉人看来不过愚蠢可笑,就算以身殉国。

  在这里也没人会知道、更没人会惦念。不如乖乖跟我们合作,说不定新君一高兴,能让皇室那些公主宗妇们少吃点苦。”

  “诶、是…”小黄门忙不迭地应着。延手将来人请了出去。榻上这时才传来几声轻咳,飘忽得像风。小黄门慌忙放下药碗,替顾荇之掀起了帐。榻之上的人面容憔悴、瘦若枯骨,原本就深邃的五官此时更显棱角,锋利得仿佛会割人。

  “大人…”小黄门一见他就红了眼眶,又觉失仪,慌忙转头以袖遮掩。顾荇之的目光却避开他,转而看向轩窗之外的那片景,淡淡问了句“是立了么?”小黄门一怔,努力笑着点头道:“嗯…近几金陵的天气都很好,大人种在院子里的那树桐花都开了呢。”

  “是么…”终年翳的眸子里染上点暖意,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小黄门的胳膊“带我出去看看吧。”微雨初霁,飞花点翠,金陵花事正盛。

  庭院深深,雨后的墙角里悄然爬上苍绿的青苔,将老墙啃得斑驳一片。头顶的桐花自成一片盛景,阳光下浴于烈焰,开得喊打喊杀。真是像极了她。“我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了。”顾荇之笑着。

  眼睛里是抹不开的柔。小黄门一怔,听不懂他的话,侧头却见顾荇之终年冰冻的角,似乎微微弯起了一丝弧度。

  他年岁小,进宫不多久北凉便攻入了金陵。南祁国灭,许多旧臣被杀的杀、贬的贬,如今还留在金陵的,只剩下顾相了。

  至于北凉为什么要留下顾相,小黄门凭着自己不多的见识,和外界听来的风言风语揣测,大约是为了稳定新朝。听宫里老一点的公公说,北凉乃蛮夷,崇尚武力。可自古以来,武力只可开国。

  而从不能用作治国,而南祁建国百年,顾氏就辅佐了帝王百年,他们在南祁读书人心中的地位,至高无上。

  故而哪个南祁旧臣都可以死,唯独顾相不可以。北凉要以他向世人昭告自己的仁慈,和崇文治国的决心。

  可是…小黄门看着身边那个形容枯槁的男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他与曾经那个光风霁月的百官之首联系起来,他知道,顾相这些年,活得是苦的。北凉人用长平郡主和南祁皇室要挟,他就范。

  而他能做的只有沉默地活着。永远被软在这一方宫门高墙之中。自那以后,这位原本就清冷的顾相脸上,更是不见了笑,除了每年春天,桐花绽放的时候。

  “大人若是想见长平郡主,待您喝了药,奴才就去向侍卫长请示。”顾荇之没说话,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挂在腕子上的那一颗银铃便清脆地响起来,铃音邈远,恍然若梦。这么多年,连他都快忘了。自己唯一给她买下的这串银铃,还是她抢过去的。自那以后,便从不离身了。

  “顾长渊。”风起,他听见耳畔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桃夭盛,美人笑靥如花,他怔怔地看着。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不对,不是现实、也不是梦境,这么多年,无论醒着睡着,她都从不曾入他的梦来,他的身子骨。

  他知道。大限将近,都说濒死之人才会见得毕生难以割舍的情景,原来这一刻,他竟是如此的欣喜。过了这么多年,自己最放不下的人,还是她呀。四目相对,周围忽然很安静。风声、鸟鸣、花开、景。

  她笑得眉眼弯弯,浅眸泛着的浅金。“长渊想不想我?”她问,说着话委屈地伸出手去“这里,被坏人打的,长渊给吹吹。”

  这句话像一缕碎光,倏然打破漫漫长夜的永无止境。顾荇之忽然意识到,天人永隔、国破家亡,其实自己早已撑不下去了,只是日子停不下来,步子也停不下来。

  可是他一个人,已经走得很累了。春日傍晚的最后一点霞,透过错的枝叶洒下来,他恍惚好似又看见了两人初次相逢时的场景。芙蓉面、点绛,背景里的那些花容啊、树啊…被她的白裙翻搅,变成一片斑斓的釉彩。都是她一手打翻的,而他如好多年前一样。

  笑着地行过去,只是这一次,他将人搂在怀里,低头往她根本看不见伤口的手臂上呼气,他听见她笑,张扬又得意,她转身搂住他的脖子,娇嗔地问道:“长渊想不想我?”

  顾荇之想说是,然一张嘴,却见天旋地转,春日暖都化作了大雨倾盆,那些雨水混着血水,将他一身白袍染红,而他怀里抱着的那个人,伤痕累累、血不止。可她还是紧握着手里的剑,腕子上的银铃,在风雨中微颤。

  “花扬!”铺天盖地的痛向他袭来,顾荇之猛然惊醒,坐起,息震天。旋即,一只温软的小手探过来,准确无误地捂住了他的嘴。顾荇之听到帐子上的玉钩晃了晃,眼前一花,他只觉身上覆来一具香软的身体。清冷月下,花扬一脸惊恐地瞪他,像见了鬼似的。

  “你干什么?!”她低了声音,好似怕这边的动静,会再次引来明家仆的低语。“大半夜的突然叫我名字,待会儿福伯又以为我怎么你了。”顾荇之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大口地呼吸,只将花扬一把拽进了怀里。

  花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猛虎扑食”箍得快将晚饭都吐出来了。却因为力量的差距,只能在他起伏的膛上绝望地推打。

  “你、你放开!”花扬哭无泪“我都快给你闷死了!”“花扬…”头顶上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疲倦而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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