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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花扬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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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荇之却还是云淡风轻地继续道:“臣昨恰巧看了朝廷要各地配合猎,调运马匹的政令。金陵地处南方,并不出产剽悍战马,若是为了扬我国威,势必需要从北方前线调运。

  既然是要用于猎的马匹,必不能让他们长途跋涉,若是统一运送养护,一匹马至少需要一人一车。途中马匹的粮食、人员的路费,亦不是一笔小数目。”

  “既然如此,”顾荇之一顿,对着徽帝躬身一拜道:“臣倒以为,国威实则与猎无关,而该是我朝边境之上,无人能敌的百万雄师。”

  秦澍晃了晃,看着那个站在离他三步之外的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从来四平八稳,奉行中庸之道的顾侍郎,这是头一次参与到战和两派的纷争之中。

  然而这样的惊讶并未持续太久,无言片刻的枢密使像是回过了神,转身直面吴汲一字一顿道:“是,你可以说白马坡兵败是枢密院的责任。可如今十六年过去了。你们除了偏安一隅、苟且偷生,还做过什么?!”

  “想我南祁泱泱大国,北不敌北凉、西不敌西夏,饶是南方弹丸小国侬智高,凭借千余骑兵就能挥师南下,一路打到我两广之地。对待杀我同胞、夺我国土的敌人,如此卑躬屈膝、刻意逢。到底是谁瞻前顾后、道貌岸然?!”“你们可对得起当年战死疆场的燕王殿下?!”

  “可对得起如今仍然埋骨他乡的十万英灵?!”声嘶力竭的三连问,全然不顾君前礼仪。这一句哽咽的“你们”更是毫不客气地将一直沉默,端坐上首的徽帝也囊括了进去。徽帝面色霎时难看起来。

  一旁的大黄门见事不妙,慌忙给下面的人使眼色,然还未待吴汲反应过来。众人便听上头传来徽帝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大黄门赶紧递去巾帕,又吩咐人拿了止咳药丸过来,然而徽帝只是捂嘴猛咳,药丸如何都喂不下去“太医!宣太医!”

  殿内杂乱的声音中,阵阵钝咳戛然而止,众人只听大黄门嗓音尖利的一声“皇上!”龙椅上的徽帝身子一歪,扶倒了下去。***头渐渐西落,众人从捶拱殿出来,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方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主战派,如今个个面如土色。猎一事没商讨出个结果,徽帝又病倒了。陈相已逝,朝中事宜当然只能由吴相打理。这么一来,相当于猎议程不变。

  秦澍一如既往地像只大狗狗,颠颠地追着顾荇之,环顾左右小声道:“你说你方才那番话,应该算是直接跟吴汲那伙人杠上了把?”见顾荇之不理他,秦澍绕到另一侧,继续道:“其实…”

  他顿了顿,捅捅顾荇之的胳膊,低声音道:“其实我早就看吴汲不顺眼了,只是我娘让我不要在朝堂上出风头,我才忍了他那么久。不如我们…”面前的人步子一顿,一直追着他的秦澍来不及反应,扑上去就撞到了那颗英俊的后脑勺。

  “你干什么?!”秦澍捂住鼻子,杏眼怒瞪。顾荇之冷着脸觑他,半晌问到“范萱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顾荇之这釜底薪的一问,正中要害,很快便让什么都没查到的秦澍熄了火气,乖巧地赔起了笑脸,这一笑,顾荇之还有什么不明白,面无表情地转身继续走。秦澍急急地追着。

  一瞬间安分不少,只着鼻子嘀咕:“易州叫范萱又年逾不惑的男子那么多,我就算是去当地挨个寻访,那也不得要点时间的嘛…”

  “你们要去易州寻访?”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两人回头,看见身着鸿胪寺少卿官服的宋毓行了过来。秦澍一惊,捂头要跑,然而后领一紧,已经被人眼疾手快地拎了回去。

  “跑什么?”宋毓一脸嫌弃地看他。眼见跑不掉,秦澍干脆瞪着宋毓理直气壮道:“每次跟你在一起,不是替你赔钱就是给你买单!还好意思问我跑什么?你说我跑什么!”

  宋毓闻言也不否认,嘿嘿笑了两声,绕过这个话题兀自道:“易州我已经在派人查了。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们。”说完将目光移到顾荇之身上,邀功道:“毕竟这也是顾大人的事情,下官不敢怠慢。”

  顾荇之扫他一眼,声音平淡“既然范萱有可能见过陈相,又从过军,那你们不如先从历年的军士名单查起,许会省些事。”

  “对啊!”被提点的秦侍郎觉得茅顿开,继而兴奋地往顾荇之身边靠了靠“顾兄才智过人小弟实在佩服,不如去府上小酌,顾兄好再提点小弟几句。”“嗯!那走吧。”

  另一边的宋毓点头,承接得理直气壮,好像要去的是他家。顾荇之:“…”***顾府,后院。

  月份已入初夏,金陵地处南方,午后一过,太阳便有些毒辣。身着轻薄夏衫的女子侧身斜坐在一棵瘦樱树下,点点斑驳、陆离光晕。

  身后是一大片蔷薇花丛,开得鲜妍夺目。美人与娇花,怎么看怎么自成风景,然而焦头烂额的花扬却顾不得欣赏,只一遍遍用手帕擦拭额角的细汗。

  四、五个时辰以前,宋清歌忽然带着糕点小食来了顾府,冠冕堂皇地说专程来拜访她,并且带了好些东西,不是邀她书法绘画,就是请她鼓琴刺绣。

  一开始花扬以为这女人是打着见她的幌子等顾荇之,然而随着两人的相处,她越发地觉得这人是真的乐在其中。

  因为她邀花扬做的每一项,都是花扬并不擅长的。故而每次的消遣,都是以宋清歌夹的打击,或者幸灾乐祸的嘲笑作为结束。“妹妹这绣工真是百年难遇的差呀!

  你不会连平绣和垫绣都不知道吧?”是的,不知道,她只知道用绣花针杀人的一百种方法。“妹妹这书法真是毫无天赋可言呀!你不会连行书和草书都分不清吧?”是的,分不清,她只想知道某人有没有天赋写遗书。

  “妹妹这棋艺真是连门都还没入呀!你不会…”“…”妹妹、妹妹…若是花扬没有记错,宋清歌该比她还小一岁。听她这么一口一个妹妹地叫,好像真的已经嫁入顾府,成了她的嫂嫂。

  “好了。”对面的女人轻叹一句,含笑收起了笔。花扬终于解,站起来坐到麻木的双腿,跌跌撞撞行到宋清歌身边去。到底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高门贵女,一手丹青自然是技艺超群的。院子里那些花溶树、草长莺飞被她描绘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只是…花扬瞪大眼睛,又凑近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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